尤里收起脸上的微笑,“为什么?”
“因为这是规矩。”侍从从容不迫地应答道,“瓦西里耶夫家族的规矩。您身为瓦西里耶夫家族的一员也应该遵循这个规则。”
“现在不是了!”尤里放下酒杯,朝侍从张开了血盆巨口——
“先生,”侍从毫不畏惧地微笑回应他,“没有人能够违背规则,哪怕您已经是这里的主人,没有人能够将历史的时钟倒回,”说着,他举手碰触了一下尤里的牙齿,那满嘴尖牙们变又重新活络起来一个个跳出原来的位置,在尤里的嘴里打起架来。
“停下!停下!停下!”尤里没有料想到这突然的变故,慌张怒吼起来。要是让这些好不容易跟着自己的骨头们重新乱了起来,他可就再也没压制住这些骨头的能力了!
“您看,这里还有这么多的位置,”仆从让出来背后的一排的位置,“您只要认可了这个规则,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尤里从最初强力压制到控制不住,最后被闹得只得妥协喊出那句,“我同意!我同意分享我的财富,我同意分享我的权力......”
很快一堆堆白骨哗啦啦从尤里身上掉下来,又拼了命地争先恐后地涌向剩余的空位置,一个个新的客人重新出现在凳子上,他们或者得意洋洋,或者踌躇满志,无一不紧盯着桌上的食物,双手握紧餐刀只等着可以开始的那一刻。
当最后一个位置上也出现了身着白衣的客人时,桌上所有的客人脸上都浮现出了鸽子面具。只是与上一场客人们不同地是,这次所有鸽子脖上都套了条又粗又黑的锁链,而所有锁链的最后端,则紧紧被拴在了尤里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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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夜完了,转圈转圈
第56章 第七夜
城堡里的灯光辉煌耀眼,餐桌上客人们摩拳擦掌,面带着优雅的微笑,眼睛却始终紧紧盯着坐在主位的尤里。
视线中心的尤里慢慢举起手中的酒杯,缓缓举到空中,最后手顿了一下,把酒杯停在了一个微妙的位置。
从这位置看过去,直指飘荡在空中的李观。
李观心里一惊。
下一刻所有人都将脑袋转动了相同的幅度,跟随着尤里的视线一齐看向了同一个位置。
李观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心脏像是被谁狠狠地捏了一把,疼得他五脏六腑都要出血了,只能紧紧闭着眼睛身体蜷缩成一团想要抑制住这股来自四面八方挤压的痛苦。
“啊——!”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淌下来,勉强睁开眼睛,却看到自己如同一头牲畜般被绑在了餐桌上动弹不得,而餐桌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伊万一家。
李观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又回到了这里,不明所以的处境、瓦西里耶夫一家人的诡异出现都让他惶恐难安,仿佛突然成了靠着一根丝线站立在云端的可怜人,只往周围看一眼,就目眦欲裂,浑身虚浮战栗,拼命挣扎想要挣脱开束缚,“伊万,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捆住我!”
没有人回应他。他的质问他的愤怒他的挣扎和恐惧都被无视了。他陡然意识到,自己再次成为这张桌子上的食物。
这个念头一被捕捉,就牢牢在他的眼前生了根。他越想要用愤怒的咆哮来驱散这个念头,这个念头的阴影越沉重地压在自己的身上。
他要逃他要逃他要逃离这个地方!
“咣当咣当”清脆的银器碰触声更是给慌乱中的他当头一棒!餐桌转了起来,从缓慢到快速最后用着疯狂地旋转了起来。天地都在李观惊恐地视线里变得模糊甚至花白——一道寒光刺破了虚空突然直直地朝着他的心脏插过来。
“啊!!!”
李观惊叫出声,猛地挣脱却发现自己竟然坐在椅子里。之前的伊万一家全都消失不见了。周围只有数个蒙着白布的油画围着自己。
自己这是又回到了伊万的画室吗?只有画,什么人都没有,他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那......刚才......都是梦么?
他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想要撑着身体站起来,却看到一副巨大的画像正悬在自己的眼前墙壁上。那幅画铺满了整个墙壁。油画上只画了一张巨大桌子,桌上暗红色的丝绒布笼盖,银光闪闪的餐具有序规整地摆在餐桌。
明明画上空无一人,可愣是让李观浑身寒毛倒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明明是自己刚才在梦里经历的一切!他记得!他都记得!尤里,安德烈,餐桌还有无数的骨头......
他一瞬间如坠冰窟冷汗直流。
为什么那个梦里的场景会出现在这里......
猛然间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去就是揭开一张张画布,空白、空白、空白、还是空白......不对不对不对!这些画应该有画面,那些诡异的画面,那些他都在梦里经历过的画面!为什么全没了!他再转眼看之前墙壁上的那幅巨画,居然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剩下了一堵空白的墙壁孤寂矗立在原地。
“画、画、画......”看着空白的墙壁,李观仿佛如遭到雷劈,一颗心脏痛得他浑身发抖。他捂住心脏跌跌撞撞地跑向墙壁,一遍又一遍不可置信地抚摸着拍打着,嘴里发出些已经听不到听不出是什么语言的呜呜咽咽。
画......画......画.....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没了.....没了......不可能!画、画!李观想起来楼梯也挂着那些画!他赶紧冲出去,他要去看那些画,那些画肯定有他想要的信息!
他抱着绝对要找到这些画的信念,疯狂地痴撞着下楼去找那些画。他要去重新看这些画!这些画一定会能让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
信心在他反复地念叨中增长壮大,他的眼神越来越坚定,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回家的路,看到了平稳安全归家路!
他信心满满地跑到客厅的餐桌前,准备摘下那些画拼凑答案,却再次看到了一面空空的墙壁。偌大的客厅,辉煌奢华的水晶灯,高大的橱柜,却更衬得那堵墙壁的凄凉和孤单。
画呢?!!!
李观的信心大厦在一瞬间轰然倒地。他要找的画为什么全都不见了!他一时间又想哭又想叫嚷嘶吼,想给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找个出口。
他不信,这绝对不可能,画肯定会死被放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去四处翻找。从客厅找到厕所,从厕所再出来直奔厨房,最后从仓库里看到了画框。
他就知道!兴奋激动一下子全涌到他的脑门上,他手舞足蹈地跑过去翻动那些画,就是这个——怎么也是白的?!!
李观疯狂地去翻动其他的画,白的!白的!还是白的!为什么?!他把所有的画都翻出来,然后狠狠地扔了出去。信念的倒塌和希望的落空让他浑身发颤。仅仅把画扔出去还不够,远远不够!他愤怒中看到角落里的斧子,拽出那把斧子对着一幅幅画狠狠劈下去。
“哐哐哐”劈砍声中,李观所有的情绪似乎都找到了出口,疯狂地从他的五官、他的四肢往外跑。
最后李观又放了一把火将所有画都送上了天!
熊熊大火里,他所有的情绪也都画作了黑烟飞了出去。他空了。
身体空了,心空了,眼睛也空了。只剩下噼里啪啦的火苗在眼球里跳跃。
火光背后渐渐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先是个娇小的轮廓,慢慢五脏六腑就从那团黑影里生长了出来。
“哥哥!”
他听到对方这么着急的呼唤着自己。李观木然呆滞地看向对方,却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伊万·瓦西里耶夫·彼得罗夫的脸。
“这个药到底有没有用,人怎么还不醒?”
“肯定有用,这个药专门治这种病,他现在不醒过估计是药效没发挥完,看,你看,他手现在不是动了,等会就醒过来了。”
“丽莎,你应该相信医生。”
“先生,我是想要相信这位医生,可这位医生前年还把我们的小马驹治死了。”
“丽莎,这件事不能怪我,是你没跟我说清楚生病的是马驹,我只会给人看病,又不会给牲畜看病。”
“我说了是你自己没有注意到,你个年轻人还怪罪起来我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了......”
“好了丽莎别说了!你总是这样抓不到问题的重点......弗拉基米尔先生,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感谢上帝,你真的是吓坏我们了。上午你才支撑着身体下了楼,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你又晕倒在了厨房门口。要不是丽莎的女儿及时看到,你还不知道要躺多久。”
“是......是吗?”李观顶着惨白的一张脸,声音干涩沙哑,想要从床上支起身体又很快被伊万给按回床上去,“我真的晕倒在厨房门口吗?我好像都不记得了。”
“放心吧小伙子,医生已经给你开了药,弗拉基米尔先生,”丽莎抢先回答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孩子,你才来多久,不是晕厥就是发癔症,现在身体都虚弱到了这种地步,就不要再强撑着工作走动了。”
李观此时只是低头不回话。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疲惫和恐惧早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难以发声。之前的种种经历让他不敢轻易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
他已经分不清现在还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他警惕地听着周围的一切声响。
“弗拉基米尔先生,您现在确实是需要好好休息,最好不要再操心什么事了。我看您的眼皮乌青,脸色苍白,一看就是很久没有睡好觉了,您就应该好好的休息。”
“这还用你说,这我们也能看出来,你现在应该赶紧给这个年轻人开药,而不是在这里对着我们说一些没用的话。”
“我只是交代一下需要注意的事情,药已经开了,按照我说的服药就行了。您也得等我把话说完啊......”
“行了行了,”伊万把两个人请出去,“我们可以去楼下谈这些事,别在这里耽误弗拉基米尔的休息了。”
李观静静观察着几个人吵吵闹闹地争论,再吵吵闹闹地出去,一切在他眼前都仿佛隔了一层厚重的纱。他仿佛成了一种“套中人”
,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可等所有人一走,他又立刻在融入到纱里了。
他快速地起身,找到房间里的镜子对着自己照了又照,确认了现在是自己的脸和身体,他的一颗心才落了地。他这回终于不是别人,是自己了。
他从没这么在乎和感激过自己这具健康又有活力的身体。他清楚得记得那些诡异的梦境,记得梦境中发生的一切。他联想到之前自己突然晕倒在塔季扬娜的屋里,醒来后又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的房间......一些可怕的猜想纷纷从心底里涌起,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宝盒,恐惧感如同洪水几乎要瞬间淹没了他。
为什么这种事会找上他?他该怎么办?逃跑?试过了,他肯定早已经试过了,要不然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晕倒在厨房的门口?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他都试过了。他不想再莫名其妙地晕倒了,陷入到那些一重又一重的梦境了!
再说谁能保证现在又不是梦境?他才刚经历了那诡异的场景他现在还记得。他瘫坐在床上回忆着那个时候的疯狂和无助。他以为自己又重新回到了画室,可事实确实自己成了伊万·瓦西里耶夫·彼得罗夫,他用着伊万的身体去劈砍那些画,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里,看到了站立行走的塔季扬娜。
越是回忆,他越是绝望,一个个重叠的梦境,诡异的,惊悚的,完整的故事情节,可他越是绝望越是想拼命回忆,那些记忆便如同曝光过度的相片一般渐渐地看不清辨不出来画面了。
回忆到最后他只剩下心中的绝望了。
这些记忆他不能忘记,也不应该忘记!他怎么能忘记呢?他忘记了又该怎么寻找从梦里出去的方法呢?不对,他现在也应该是在梦里,所以才记不得那些梦的吧?那现在这个梦又是什么?他该怎么走出这个梦?!
“啊————!!”
李观头痛欲裂双眼发红,他只觉得天昏地旋,甚至开始猜测自己是不是精神不正常,等哆嗦着想要停止这些疯狂的念头,却发现自己什么时候手里已经抓了一把刀,吓得他一哆嗦赶紧把东西“哐当”一声扔到地上。
伊万从门口进来,只看到李观在拼命地用脑袋撞墙,赶紧慌张地叫人来一起给李观拦下来。
“这是怎么了这又怎么了?这个年轻人吃了疯药了!”
“这跟我的药有什么关系,得让他安静下来啊!”
“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尔!”
“先把人按住,别让他再继续撞墙了。得让他安定下来!”
一时间尖叫声争吵声怒吼声要把房顶给掀翻,直到李观手脚都被绑在了椅子上,房间才重新恢复了安静。
“也许得他弄点镇定的药。就像之前给伊万先生开过的那种药。”
正在挣扎的李观突然想起了一些很久远、有仿佛才听过的事。
“......他的画总是乱放.....有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伊万先生发了疯,拿了把斧子把所有的画都砍了......”
“家族里有诅咒,要找出这个诅咒......找出诅咒才能让家族继续穿成下去......”
他颤抖着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嘴唇,似乎整个身体都因为这一个部位的用力而颤抖。旁边的人也都凑了上来,似乎想要听清他的喃喃自语。
“......我们终将杀掉自己最爱的人。”
第58章 第七夜
“弗拉基米尔,镇定点,”在混乱和模糊中,李观听到了伊万的呼唤,感受到有人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手。他下意识想要去寻找伊万的脸,可是眼前却花白一片,在越来越响亮的自己狂跳的心脏声里,他终于重新看到了黑暗。
等他再苏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四肢都被绳子紧紧地绑在床上。 窗外漆黑一片,只有枕头柜边一盏上了年头的暖黄灯光包裹着整个真房间。
他转动手腕,却发现没办法从中挣脱。伊万不知道在自己身旁坐了多久,现在竟然已经仰着头歪着脑袋斜靠在的椅子上睡着了。李观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喊醒他。
可能是察觉到了李观的视线,也可能是睡得不大舒服,睡梦中的伊万头一顿,从打盹中苏醒过来,正好对上李观一直凝望自己的视线。
这样措不及防的对视显然都在双方的意料之外,两个人都有那么一瞬的愣怔,又很快地发觉到尴尬,各自很快地转移了视线。
伊万率先走过来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你醒了?现在感觉到怎么样?”
“......还可以”李观勉强开口回答道,声音沙哑得要命,干渴得像是喉咙里卡了一整个沙漠,每吐出一个字就得带起一阵沙尘暴。
他连连咳了好几下,想要把嘴里的沙都给吐出去。每一次咳嗽都带动着他这个可怜人的五脏六腑,胸膛只能剧烈起伏工作,才能保证这些脆弱的器官不至于移位。
“水在这里,”伊万见状把床头的水给递过去。又注意到李观此时被五花大绑不得动弹,用勺子一舀水送到李观嘴边,“弗拉基米尔,我们也不是有意要绑你,你的状态现在很不稳定,下午的时候......好在医生给你服用了镇定的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说罢他又念叨了一声祝福语,算是对李观此时的状态表示惋惜。李观顺着伊万的喂水动作,费力抻着脑袋把那点水吸了个干净。
“我知道,”喝完了大半杯水,李观的嗓子才湿润润滑了起来,他重新躺回去,“......我今天这样的状态,谁看到了也害怕。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总是突然晕厥,又做一些奇怪的梦,即便很多梦已经记不得了。”
李观气若游丝,眼睛盯着天花板,像是回忆又像是抒情,“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最初你开了那么高的价钱来请我当家庭教师,现在倒在你们这里养起了病。”
“你不用这么想,”这次还不等李观再继续说下去,就打断了他,“俄罗斯冬季天气恶劣,你水土不服出现这样的症状很正常。我们这个地方太靠北了,冬季漫长难捱,总是有不适应的人得癔症。医生说你的症状是轻度的,慢慢会好的。等你不再出现幻觉说胡话了,绳子就能被解开了。”
“听起来挺难,”李观扯出一个微笑,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只是在这样黑暗的夜里,那样的微笑就像是风中跳跃的烛火般岌岌可危。仿佛下一秒,这个微笑就要了他全部的生命力,连同他这个纸片般苍白的人儿也一同带走了。
“别这样想,”伊万握住他的手,给那簇烛火重新笼到手心里,“这个算不上什么大病,痊愈的人也很多,你不要多想。静养几天你照样可以轻松地生活。”
李观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暖,没有立刻把手缩回去,而是扯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之前听丽莎说过,你也曾经得过一样的病。”这次他不是在疑问,而是在陈述。那样的语气的平静,苍老又深谙一切的沉稳,与几天前来到这个城堡的青年判若两人。
“你一定有过这样的时刻,那个时候的你突然从仓库里抄出一把斧子,发了疯一样的把自己的画作砍了个稀碎,最后还放了一把火烧光了它们。”
“可是为什么?仅仅是因为癔症么,当然不是。是因为那些画,那些诡异的画。”
伊万只是用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只是那么看着他。李观分辨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他也没有功夫再去探究那样眼睛底下到底还埋藏了些什么。
“这座城堡,这个城堡里的瓦西里耶夫家族有秘密,是什么秘密呢?一个影响到一个家族兴衰的秘密吧。也许是一个神奇又诡异的诅咒。”
说到这里,李观的眼睛突然迸发出诡异的精光,仿佛久困沙漠的人见到了水,久饿深坑的人见到了食物,一种名叫做欲望的强大的动力重新灌注在他的身体里,让他瞬间又重新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对啦,就是一个诅咒,就是那么一个诅咒,诅咒了一整个家族。可这个诅咒是这家家族应得的——应得的报应!他们都应该为他们的背叛去赎罪。”
那股生命力降临的悄无声息,又随着一阵咳嗽快速地抽离。现在李观又成了虚弱的病人了。
“可我想不通,为什么是我呢?关我什么事呢?是因为我自己非要为了那笔安葬费来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吗?这一切的一切究竟和我有什么干系呢?我为什么总是被卷进到这样的事情,这样数不尽的梦境,这样一次次地经历死亡呢?该死的工作,该死的天气,该死的故事,还有!那些破画!”
说到这里,他的胸膛不由得剧烈地起伏,眼泪已经悄然从他的眼眶滑落下来。只有伊万握着他的手不由得继续缩紧,缩紧,牢牢地把他的手攥到手心里。
他什么话都不再说,只是倾听着李观逻辑混乱的念叨和埋怨。然后在李观愤怒的间隙里留下一句不轻不重的叹息做句号。
这毫无疑问再次激怒了李观。他的愤怒,他的惊恐,他的悲伤,他的绝望都在此刻彻底决堤了。眼泪顺着脸庞哗哗流下。伊万·彼得罗夫·瓦西里耶夫只把他当做是个犯了癔症的可怜人!
可他知道他此时再清醒不过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他是个正常人,一个逻辑思维正常的人!
可随着那声叹息的落下,他算是完啦!彻底地完啦!他身上的捆绑的绳子从此就要跟随他一辈子了!他最后一次向不确定现实还是梦境中的伊万伸出了援手,可最后换来的也只有是个“你病了”的怜惜。
“是的,这样的事真的是.......不可思议,让人气愤,”伊万给他擦去眼泪,说着些同情话做着糊弄,又对他行了一个吻手礼,“一切都会过去的。我相信你。”
李观彻底合上眼睛,梗着一口气,也不肯说话了。
“我今晚会留在这里守夜,明天是丽莎,你有事了直接喊我们,我们会帮你。”伊万说着,“其余的什么都不要想了,身体最重要哇。你要知道,昨晚我把你的那幅画像最终完工了——要我给你拿来看看吗?算了等你身体好的时候吧,现在不是时候。”
李观像是捕捉到什么,又重新睁开了眼睛,“我的肖像画?”
“对,最近你一直在生病,忘了这事很正常。”
可李观觉得不正常,一点都不正常。在这个城堡里只有诡异,没有正常。他好像忽略了什么信息,但是却又一直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呢......
“说起来画,我们家里有个祖爷爷还有一段奇异的经历。”伊万颔首思考,“我讲给你听,当做打发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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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太久都忘了这还是个纯爱故事.....
定个小目标,努力日更!
第59章 第七夜
“说起来癔症这个病,之前我的一个祖爷爷那一代发生过。症状跟你的情形很相似,但是严重到几乎要了整个村子人的性命。”
“那一代的人把这个病称作是'白日梦游症'。”
“之所以称作是这个名字,所有得了这个病的人都陷入到重重梦境中出不来,更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有人在沉溺在美梦中永远沉睡,有人在噩梦中惊惧而亡,还有人因为做梦而在现实中杀掉自己的家人,最后又放火烧了整个家自焚死亡。”
“这个病很奇怪,没有人知道它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有人知道它出现的原因是什么。只知道那一年也像现在这般,冬天迟迟不去,大雪连日,阳光少得可怜。很多人都在这样茫无边际的白色中患上这个病。”
“我祖爷爷去世的很早,从其他人回忆的描述中只知道他是个传奇又神秘的人。他一生的出名的事情太多了,其中一件最有趣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解决了这个奇怪的病症。所以你不用担心,医生的治疗方法早就有了无数成功的案例,这个病只是一个小难关。”
“你以为他是个医生家或者至少是个医术高超的人?不,不是,他是个有奇思妙想和动手能力的科学怪人——丹尼尔·瓦西里耶夫·彼得罗夫。”
丹尼尔·瓦西里耶夫·彼得罗夫一直是个瓦西里耶夫家族里的怪人。很多人都说,丹尼尔简直对不起瓦西里耶夫家族的名头,总有一天被踢出瓦西里耶夫家族也是不足为奇的。
丹尼尔本人却对此毫不在意。他的脸皮早就练就到比升天大教堂的墙壁还要厚实。而且对于他本人来说,他也确实没有任何心力去向无关的人证明自己。
他的每一分每一秒时间都对自己来说是如此的重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丹尼尔相信,早在他出声之时,上帝就早已为他指明了人生的方向。他记得自己从出生以来所有的事情。这点足以让瓦西里耶夫家族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因为整个家族还没有人拥有如此过人的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