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他又该先吃惊哪一件事呢?是先吃惊她竟然能够看到自己,这明明是不可能的啊!还是应该先吃惊自己竟然在这么贸然地状态下闯进一位姑娘的家里?这完全不是清晰的他能做出来的事呀!
可是他已经僵硬着身体坐了过去。准确地来说,是飘了过去。
上帝啊。事后他每每回想,都觉得实在是惊悚。他用那样的姿态再次见他心爱的姑娘,用灵魂的姿态!真是谢天谢地,这个胆大的姑娘没把他当做地狱的鬼魂儿给驱逐出去。
可还没等他那虚无的脚放在凳子上,他就又被一声尖叫给吓得跳到了吊灯上!
“我全都听见了!”
平静的屋子里就这样炸出一声尖锐暴躁的女腔调,那音调又高又奇异,呼啸而来,把吊灯都给震得晃了好几下才堪堪停下来。于是丹尼尔又被吊灯给晃下来了。
接着,一个充了气的中年女人挪动着她肥胖的身体,抓住还没消失的话音从二楼哐当一下蹦到了两个人眼前,立刻把他和狄安娜衬成小人国里的矮子。
“我全都听见了!男人!男人的声音!”她继续说着,怒火几乎要把她的眼眶给撑裂了,审视的目光却夹杂其中尖锐地扫视过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她也能看见自己?丹尼尔害怕得几乎把自己缩成一团,他现在恨死自己这个不受驱使的“腿”了。
“妈妈,”狄安娜率先大胆地挪动脚步,遮挡住了他,与暴怒的巨人面对面站着,“家里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别人,你听错了。”
“可我听到了你说话!你为什么说话?没有人你能跟谁说话!”显然母亲并不信任她的话,反而继续反复地带着质问咄咄逼人道,不停地用她肥胖臃肿的身材推搡着狄安娜。
“可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那是你把男人给藏起来了!你把他藏哪了?我告诉你,不要藏了,我都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我不仅知道,我还听见了!你们在我的家里我的屋子里做了那些龌龊不堪的事!”
“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妈妈。”
“让我来找找看,我就知道你肯定把人藏起来了,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找出来,我说的都是对的,瞧着吧,绝对都是对的,你起来开,沙发上没有?很好,那就得把沙发挪开!得挪开,下面也能藏人......还有,还有壁炉,那堆灰烬也不能放过,谁知道那个恶魔会不会窝缩在厨壁里......”
“别找了,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妈妈——”
“我知道了,他在吊灯上!你别插话,我现在就要去看看!没有?那他也会沉浸跑到楼上去,你也得找——不,你就在这呆着,我会找出来给你看!”
“妈妈!”
显然狄安娜急了,这样带着呵斥恼怒、又带着责备意味的呼唤,无意是向烧得正旺的火堆里扔了炸药。
于是这位氢气球一般的母亲就这样爆炸了——
“啊!你吼什么!你吼什么吼!你是谁养大的!果然你就是藏人了——你个下作的贱货!你居然敢藏人!我就知道!你早就把家里的面子丢光了!天天就跟个妓女一样在街上走动,果然,果然,这就是真的,我早该知道的......我都白教了,都白养活了......你还敢在那么多人面前去试药,你就是想要在所有人面前露脸来要个好价钱!你就是个卖笑的!”
这样侮辱的话语如同尖刀一般飞戳向四周,就连丹尼尔都坐立难安,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母亲这样诋毁自己的女儿?她女儿的勇敢勤劳在这个母亲眼里全成了要下地狱的罪过。
现在狄安娜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瑟缩的一片树叶,摇摇欲坠站都站不住了。
第64章 第七夜
“......妈妈,您真是、真是太过分了,”狄安娜奋力咬着嘴唇,这些字语一个个费力地从她的齿缝里挤出来。可她身体发颤得厉害,说尽这些话已经费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甫一说完,她便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地跌回到沙发上。
丹尼尔起身想要接住她,可他忘记了自己还是个灵魂的状态,只是一伸手出去,他就从狄安娜的身体里穿过去。他只能无力又拘谨地站在一旁,想要做些什么,可又觉得此刻自己最好应该从这里消失。
没有人愿意让自己最难堪的时候被人看见。他心想。现在是她们家里的事,他一个灵魂出现在这里又算什么呢?
可他又不敢真的走了。他害怕他一离开,面前这个可怜的姑娘就要在这样的侮辱和打击下,终结自己的生命。于是他只能自己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飘到了一个最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里呆着。
狄安娜悲愤欲绝,早已泪流满面,“都说过了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你还让我怎么办呢?我上哪里给你找出第三个人来呢.......我都说过了,我不会靠近那些男人的,你又总是不信,这叫我怎么办呢........”
可怜姑娘的泪水和悲愤也很快就感染了她面前的巨人,她的母亲竟然也被这泪水软化了下来,没有再咄咄逼人,反而抱着她可怜的女儿一起哭嚎起来。
“......我的女儿,你得明白我的苦心啊......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的父亲对我们不上心,我能怎么办呢?现在外面总有那么多坏人,谁能保证你这样的姑娘不被诓骗了过去?你得相信,我始终是站在你这里的啊......一个没有嫁人的姑娘,她怎么能自尊自爱呢?如果她连这点都做不到,她的灵魂早就叫恶魔给勾到地狱里去了!上帝不会宽恕这样的人的......你的父亲总是不在家里,谁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还有你的哥哥,我都不知道要对他们说些什么好了.....我们家里总得有人能撑起家庭吧......女儿女儿,你最了解我的心情了,我这是在教导你保护自己啊......”
“妈妈,”狄安娜哭得睁不开眼睛,只是断断续续地宣读着自己的誓言,“我早就说过了,干脆我就做个女教士去吧,一辈子不嫁人不生孩子,去做女教士,去到离上帝最近的地方诵读经文,去离那些恶魔们远远地,只图个干净!”
“你说什么呢!”听到这里,母亲又迅速拉开距离变了嘴脸,变成了另一副冷酷严峻的嘴脸,仿佛刚才的那番肺腑之言只是为了套审出证人真词的节戏法。
“哪有女人不嫁人的?你为什么不嫁人,不准说这些糊涂话!你不嫁人——你不嫁人又能做些什么?还想去做女教士,你凭什么觉得自己配呢?那都是上帝传送了智慧的人,你哪里有那样的本事——那些活又累又苦,哪有找个好的贵族青年来得可靠踏实?”
这样快的变脸也显然是狄安娜没有料想到的。她现在也哭不出来了,只能木愣愣地听着她母亲的这段发言,心也跟着一点点冰冷下去。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算是看明白了!她的母亲要的可不是她始终保持着旧贵族的品德,她要的是一个灵活多变的女儿!这个女儿最好会有多样的品质,既能够让那些穷人远离她,又能够让那些富人趋之若鹜,如果能带着整个家族一起富贵,那真是更好不过的了!
灵活多变的道德原则哟。
她的泪水就这么被这个冰冷又残忍的想法给堵了回去。她现在是哭不出来一点了。她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长久地沉默着。
她的母亲见她似乎认同了自己的想法,变又重新恢复了和蔼的模样,之前的一切,一切变脸一切暴躁一切悲伤好似通通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但这里只有一个言笑晏晏的母亲和一个孝顺的女儿。
丹尼尔觉得脑袋一晕,等自己再醒过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他重新走到窗口,隔着皑皑白雪眺望着远处的他刚刚归来的方向。这样的事发生以后,他以后再想去找狄安娜就不可能了——要是能有什么办法,能让狄安娜不出门也能见到他,了解他的所思所想就好了。
他又想到了自己曾经看到的家族的未来。也许办法他早就藏在心底里了。
丹尼尔又重新把自己关到了学习的小屋里。这次是更久更久的时间。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他就浑身有是不完的劲儿。他已经想好了,这个发明一定是一个震惊世界的发明,一定能让他丹尼尔的名字刻在时光的丰碑上。
终于在一个深夜,他再次飘荡到了狄安娜的家里。
狄安娜早已经沉睡。丹尼尔悄悄把自己研发的新药放在了她的床头。他相信,如果狄安娜与自己心意相通,她会明白这个药的用处。
于是他怀揣着激动的心情等待着等待着,从白天等到了黑夜。夜幕一降临,他就迫不及待又极其忐忑地服下新药重新躺在了床上。
果然,他刚进入梦中,就听见了狄安娜的声音。
“是你吗,丹尼尔先生?”
“是我,狄安娜小姐,您服用了我的药!我就知道您会服用下去的......上次真的是太唐突了,没有打招呼就进入到你家里去,我只是,只是在试验新药,没想到会闹出那样的事,还是希望您能原谅。对了这次的药是我新做出来的,它能连接我们的梦,让我们在梦里面对话,我们思想可以在梦里面得到显现。”
对面这次没有回声。
丹尼尔慌了神,赶快补充道,“这个药没有什么副作用的,我们可以在每晚的梦里说话,只要、只要你愿意服下这个新药,就能听到我的声音......虽然没有办法直接相见,但是我还是想谢谢你那天的帮忙。”
第65章 第七夜
话一脱口,丹尼尔立刻就又后悔了,这样前言不搭后语的说法, 又怎么能让自己的心意传达到呢?
却没想到狄安娜的声音却又从对面传过来,“我知道的,丹尼尔先生,之前我还好奇你怎么就突然出现在我家里了,原来是因为那个药。”
两个人就这么话渐渐多了起来。从午夜说到黎明,直到狄安娜母亲的声音反复地从梦境外传过来,两个人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这场对话。
他们俩就这样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梦中的联络。越是在梦中能够亲密无间地聊天,他们越是对黎明的到来而感到失落和寂寞。梦中的欢愉早已经像是影子一般悄悄缠上他们,对快乐的迷恋也渐渐成了埋伏在身体的病。只要一闲下来,这病就会立刻发作,让他们抓心挠肺想要立刻吃了药躺到床上去。
这场百年难遇的大雪始终不停,还没等丹尼尔休息够,就有一波又一波的人找上了门。
他们的来意很简单,想让丹尼尔重新恢复之前治疗白日梦游的药。虽然白日梦游的病症好了,可药的新的功能也传开了。所有的人都想要来见识见识那个传闻中的神奇特效。
丹尼尔拒绝了这样的请求,“那个药并非那样安全神奇,它会撕裂人的灵魂,吃多了是会害死人的。大家赶紧回去吧。”
可他这样的说辞非但没能劝回众人,反而激起他们的躁动。
“我们早就试过了,什么问题都没有!”“你就是不想生产发给我们了!”“我们当初瞒着你就是对的,你就是和你那个坐地起价的祖父尤里一样想要把我们的财富都掠夺走!”
斥责愤怒逼问一个接着一个,一张张脸都喷射着火光一点点逼近丹尼尔,他后背直冒冷汗不断后退,直到最后脊柱抵到了破旧的墙上再没有退路。
“够了!”他终于爆发了,“我这里有更好的,你们想要尽管去拿,就像你们说的,尤里们抢走了全国人民都土地房屋和财富,那么你们现在要是不害怕吃药吃死,那就拿走吧!拿走吧!把所有的一切拿走吧!就像当初尤里死亡的时候把这座城堡搬空一样!全都拿走吧!”
显然他这样的气势吓唬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面面相觑,交换着彼此的心意。不知道到底是谁起了头,所有的人都一哄而上,生怕自己落了单抢不到那神药。
暴风雪停了,可小镇再没有生机了。
再一次恋恋不舍地与狄安娜结束了梦中约会的丹尼尔,最先发现了整个小镇的不对劲。他的父母躺在床上怎么也喊不醒。他急忙跑出去,想要寻找人帮助,却发现除了皑皑白雪,他竟然看不到一个人,一家灯。而此时明明是要生火做饭的傍晚!
他挨家挨户找去,有些人家连大门都没有上锁,从门外往屋里一看,一家人男女老少都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都如同他父母一样,有着均匀的呼吸,心跳正常,可就是再也没法唤醒。
一家......两家......三家......小镇上所有的人都成了躺在床上的活死人了!
他无助又绝望地奔跑在厚重的雪地里,看不到来路,也不知道归路。风雪走了,也把全小镇鲜活的生机给带走了。天地一大白,唯剩下他一个黑点在茫然的白中艰难移动。
孤寂就随着寒风渗透到了他的每根骨头里,几乎要将他彻底冻死在雪地里。他的睫毛结了雪花,鼻子挂上了冰碴,嘴巴冻得发紫发白又渗透出鲜血一般的殷红。
突然他想起来了什么,用力地甩掉身上的冰霜拼命跑回家中。果然他在家里发现空了的药瓶。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所有的人都是因为他的药陷入了沉睡。他得去梦里把这些人都唤醒。
丹尼尔翻找所有能找到的书籍,终于找到他想要的咒语。他一边念叨着咒语,一边毫不犹豫地服用了药物。这次他一进入到梦里,就听见各种各样的说话声。
“怎么回事?我这里怎么突然黑了?”“我这里也是,明明刚才还好好的,这里又是哪里?”“喂?这里是哪里?”“有人在吗?”“有人在,别喊了——”
丹尼尔只能冲着虚空大声呼唤,“大家先静一静,大家沉迷梦中太久了,而你们的身体现在正躺在床上,怎么叫都叫不醒。而再不清醒就有饿死在梦里的可能。为了防止大家在梦里呆太久,我只能把大家都召集到这里。现在各位都回到现实生活中去吧,回到自己的原有的生活中去吧。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丹尼尔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强行推出了梦境。他再看向床上依旧安躺着的父母,才知道自己是被排斥在梦外了。他赶紧拼命地往嘴里塞药,可不管他吃了多少,始终都没有办法再次进入到梦里。无奈之下,他想起了狄安娜。
他重新进入梦乡,希望能够再次听到狄安娜的声音。可这次他的希望落了空。那样尖锐锋利的声音,不是狄安娜,反而是她那可怕又肥胖的母亲。
“瞧啊,这不是丹尼尔·瓦西里耶夫·彼得罗夫吗?怎么,瓦西里耶夫家族真是没落了,连那些道德脸面都不顾了——大家都快过来看啊——”
“出什么事了?”“不知道,但是看看吧。”“这是谁的声音?”
各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统统跑进丹尼尔的世界里,让他耳膜都要炸掉了。他只能捂着耳朵张着嘴巴企图让自己躲过这些吵闹的声音。
“妈妈!你这是又干什么!你为什么能跑到我的梦里来?”
狄安娜的愤怒又惊恐地声音传过来。
“干什么?你倒是当着大家的面都说说你干了什么?你为什么在梦里跟一个男人纠缠不清,让所有人看看,这就是你的作风——这就是我们家里的作风......”
母亲尖锐地声音又吸引过来了更多的人,各种声音和文字在梦境的上空中漂浮。这些声音让狄安娜的心都在滴血,她近乎绝望地哀求着。
“这是我梦里!妈妈!你为什么要连我的梦都不放过——”
“这么多人你说那是梦?现在我们都在这里,让所有的人都看着,让所有的人都来听听,公道都在人心!你敢在梦里私会一个男人,你怎么不敢让别人知道这件事,要羞愧也是你给我们全家人脸面扔到了地上去!”
“妈妈!求你了,你走吧,回到你的梦里吧,我就只剩下这点期盼了......”
“怕什么——这里都是梦全都是假的,我不说谁又能知道是你呢?你要是真的害怕还能做出这种事来,你早把你的老母亲忘到了哪里去?我真应该早早地躺到坟墓里,才不会让你看见我心烦,哪怕是在梦里都要赶走我.......”
“够了!”
丹尼尔最后只听见狄安娜的一声崩溃地嘶吼,随后再没有别的了,他试探着一遍遍重新呼唤着狄安娜的名字,想要在纷乱的声音中回找到他想要听到的那个声音。可是没有。
他心里涌现出不安。他从梦里苏醒过来,扒出来自己藏的那些药,慌里慌张地生吞了一大把,然后任由自己的灵魂重新飘荡到的狄安娜的住处去。
“你说什么——你怎么对你母亲说话呢?那么多人都能听到你的声音,天啊,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对你的教养是多么的失败,所有人都知道了!”
狄安娜坐在沙发上,她的母亲的声音从厨房里传过来。谁也不知道她母亲从哪里进入到了她的梦境里——但这个现在已经完全不重要啦。她的母亲现在已经知道了全部,知道了她是如何背叛了教诲,如何在梦里同人私会,又是如何顶撞长辈。不仅是她的母亲知道了,现在是全镇的人都知道了。
他们都知道了所有的事情,知道了她是怎么样一个无礼又放荡的女人!
想到这里,她就手脚冰冷,一阵阵的恐惧从她的尾椎骨里迅速攀爬到了全身,冷得她直哆嗦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周围的一切在她的瑟缩中变得如此的陌生,家里的一切都变得扭曲起来。似乎远远地还有人呼唤她的名字。
当然后来她才知道是飘在房顶的丹尼尔。但那时她却以为自己让恶魔盯上了。她断定,恶魔也从梦里得知了她所犯过的罪过,要来带着她承受那些永世的折磨了!
这样想法就在她血液里沸腾了,咕咚咕咚地一个个从她全身上下的毛孔里钻出来,漂在她的眼前,附着在她的脸上,又悬浮在她的身体周围,成了个巨大的泡泡把她整个人都塞进去了。
她感觉到窒息,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她的视线开始扭曲,开始涣散,她用力想要挥走那些碍眼的泡泡,但是扑了个空,反而把大的揍出无数个小泡泡散落到房间各处。
她母亲的声音便通过这些泡泡折射进来,变得愈加响亮起来。
这些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最后全都汇聚在她身边,渐渐地她甚至分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传来的声音,她的母亲现在又在哪里数落着她。盖得严严实实的针线盒里有那种声音,她便尖叫着过去把针线盒给掀翻,针线哗啦啦咕噜噜散落了一地,针线盒子底部则露出一张脸,一张挤满了整个盒子的脸——是她母亲的脸!
“啊——!”
她尖叫着发疯般地抄起来手边一切能找到的东西砸着那张怪脸,那张脸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捶打下变得更加狰狞,发出更多难听的诅咒和谩骂!
“啊!啊!啊——!!!”
她抄起散落的尖刀,朝着盒子上的那张脸狠狠刺去,刺啦——刺啦——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终于那张脸被划得再也看不出来,狄安娜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满意地笑了起来。.....终于,声音可以停下来了......她如释重负地看向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上的剪刀赫然爬满了一张张她母亲的脸,从刀尖爬到刀把儿,一张张脸拥挤在一起,都摆着那样斥责痛恨的神情。
看到狄安娜的视线看向这里,所有的脸的嘴巴都同时张开,发出尖锐地声音,“狄安娜——你在干什么——!”
“啊——!”
狄安娜吓得把尖刀狠狠摔到地上,紧接着那些斥责的怒吼那些尖锐地话语立刻盘旋在了整个房间上空,“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听我说话?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只要你从现在起乖乖呆在家里,什么事都不会啊——!!”
声音很快转变成了沙哑的尖叫声。剪刀上那些刻薄的脸上此刻全是恐惧和不可置信,她们此刻齐齐惊恐地望向同一个方法。
在她们正头顶,一个大斧头正朝着她们直直地剖下来!
咕咚一声巨响后,房间彻底地陷入了安静。那种令狄安娜抓狂的声音终于消失了。狄安娜气喘吁吁地倚靠着手里的斧头,看着地上划烂的那些脸满意地微笑了。
在狄安娜那样笑容的映照下,地上的脸竟然缓缓开裂了起来。在那张破裂的中年臃肿妇女脸皮下,缓缓浮现出四张奇怪的脸。
狄安娜扔掉手里的斧头,费力地擦去那些脸上的血迹,一一地辨认着,先是她的祖母,当然也是狄安娜最讨厌的老太婆,她便好不容犹豫地把这个老太婆的脸扯了下来,连扯着一堆肠子肝脏,一块扔进了旁边垃圾桶。
紧接着的脸她有点陌生,仔细看了又看才认出是她家里的幽灵——她的父亲——她的父亲什么也被她的母亲给吃到了肚子里?她不禁在心中得意,原来她还破了一桩大案!她不假思索的掰开那张总是隐藏在她母亲身后的男人的脸,连带着扯出心脏和大脑来,一同扔进了煮沸的锅里。
哦,瞧啊,这是谁的脸?她笑着一手扯一张扭曲的脸庞来,这不是她的弟弟们吗?她母亲可真是残忍,把她的小弟弟们藏在了这里!不过现在都是一样的结局了——想到这里,她浑身一阵轻松愉快,哼着快乐的歌把剩下的两张脸扯出来,连带着剥离出一条长长的脊柱,在地上拖出一条见不到尾的血痕。
现在她的母亲就只剩下她的母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狄安娜找回地上的针线,把她母亲的脸重新缝合起来。她俯视看着她母亲安静躺在地上的样子,原来她母亲其实只是个瘦小的宛如蚂蚁般地人物。
但也是蚁后般厉害的角色。毕竟哪有人能把自己的丈夫、把自己的儿子、把自己的母亲一齐吃进肚子里,然后这些人一齐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这个可怜的女儿的呢?
为了验证她的这个想法,她找了把小刀顺着她母亲的阴道剪开,手伸进身体里一点点摸索着,终于让她扯出来一条巨长巨长的子宫来。
那子宫是那么的长,晶莹透亮,在整个晦暗的屋子里发出暖黄色的光。
于是她便捋着末端,一点点地、一点点地把自己身体放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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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节含有血腥场面,如有不适,请尽快跳过!
丹尼尔和狄安娜结婚了,在狄安娜的全家都死了之后。
他看到狄安娜把自己的全家都砍死后,赶紧飞回自己的身体里,等待药效过去,把可怜的姑娘从尸体中解救出来。他当了一回接生婆,把蜷缩一团的狄安娜抱出来,又用温水给这个姑娘做了洗礼。然后等待着这个女孩在自己的怀抱里发出人生的啼哭。
在两个人的四目相对中,丹尼尔表白了自己的心意。于是两个人决定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