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听说是长宁侯府那位迟迟不点头,林小公子因爱生恨,让肃国公夫人给自己挑亲事的?”
“不知道哪家好事更快,要是挑的亲家不如对面……可惜我家姑娘还小,凑不上这热闹了。”
“我家那小子倒是刚好十八……”
心思活络又勇敢的官员,就在早朝散会之后,三步做两步追上长宁侯套近乎,试图推销自家儿子。
困得不行差点睡着的雷栗:“……”
这人有病吧。
噼里啪啦说的什么东西,听不懂,只想打他一拳。
哦……想娶他家周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肃国公府的林重想娶周周还屁颠屁颠追好几年,区区三品小官,啥都没付出就想让他嫁周周?
当他儿子是什么天仙吗?
三品小官。
真是由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他现在看三品官员都觉得是小官了。
“魏大人啊……”
雷栗慢悠悠地拉长语调,似笑非笑,“令公子上个月闹市纵马,差点撞死一个小女孩,上上个月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又当街大放厥词说我家周周是什么……不懂风情的夜叉?”
“魏大人应该不知道,上次这么骂我家孩子的,被我抽了一百多鞭子吧?”
“……”
魏大人冷汗直冒,连忙借口跑路,快得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
“长宁侯的脾气还是这么好。”
雷栗闻言一转头,原来是礼部的张侍郎张大人。
“近来怎么不见小玉珠来找香琴玩?”
张侍郎鬓须皆白,乐呵呵的,“香琴昨儿新得了只小猫,说要跟玉珠一块陪小猫玩呢。”
“最近不方便。”
雷栗看了他一眼,“你不是知道吗?那些人烦得要死,我下个早朝都有人来堵我的路,要是玉蕤出门,估计你家也人来人往了。”
“有人来是好事,没人来那可没面子啊。”
张大人抚着胡子说,“肃国公府可是宾客盈门,国公夫人近来和陆尚书、李尚书和谭侍郎这几位的夫人……想来是在这几家中了。”
雷栗挑了挑眉,“才三家?他家林重这么不受欢迎?我家周周可是千人求娶,就是那些人太烦了,周周不喜欢,我才把大门关上了。”
求娶的人多到烦。
长宁侯府的主人是他,侯夫人是周毅,他一点都不想公干之后还要应酬,周毅一个汉子也不可能赴约,跟那些夫人夫郎们没话找话。
雷惊笙喜欢宴会,偶尔去去或和好朋友聚会还好,这种高密度的商业互捧还是免了。
苗玉蕤喜静,参加宴会还不如在家带小玉珠有趣。
雷生姜在去年就从翰林院调到了运流部,在雷栗手下,每天上下班都蹭爹爹的车,而一加班……他亲爱的爹爹就会对他说好好努力,然后扔下他跑路。
运流部几乎是雷栗一手遮天,全都是他的人,没有那些不长眼的敢跟他套近乎攀关系。
别看雷栗总是笑嘻嘻的,做事却是雷厉风行一丝不苟,不是原则性问题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早上的点卯都不做要求,只要把工作做好就行。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但谁要是明知故犯作奸犯科,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雷周周不出门也很简单。
他朋友很多,出去玩都很好玩,但是最近京都里的流言蜚语太多了,他一出去就会引起注目,还会遇到一些林重的爱慕者或者自己的追求者。
林重的爱慕者很烦,他自己的追求者就更烦了,那些人根本就不是真正喜欢他的,只是为了长宁侯府的势力,跟牛皮糖一样粘上来。
还有些汉子,明明比他弱那么多,还老是想教他,他姿势标准得不行,一箭射中靶心,却硬说他这不对那不对,简直脑子有病。
一点都没有林重好。
林重从来都不会说这种话,也不会看不起别人,装模作样。
有些人确实是真心喜欢他,但他不喜欢那些人,拒绝他们了,但他们被一再拒绝了还要纠缠他,实在是太烦人了,他就干脆不出门了。
传闻说他和林重大吵一架属实是无稽之谈。
他就是和林重在长宁侯府大门口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回府,没再外出了,这也能被说成是吵架冷战,还有其他离谱的风言风语。
至于林重要定亲
这就是林重那天来找他说的事情。
“我母亲想让我定亲,但周周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我是不会娶旁人的。”
林重坚定而认真地看着他,说,“之后几天母亲可能会将我困在府里,不能出来找你,京都中也可能会有一些不好听的传闻,但周周你相信我,我不会改变心意。”
“不管周周你喜不喜欢我,我都会一直等你。”
“我知道。”
雷周周当时还不怎么明白他的意思。
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尤其是肃国公府络绎不绝的来宾时,京都里到处都是猜测林重会和谁谁谁联姻的传言,说得仿佛亲眼所见。
而其中,被传得最多的就是肃国公夫人很喜欢陆尚书、李尚书和谭侍郎这几家,他们家中都有适龄的哥儿,都是十五到十八岁之间,个个蕙质兰心。
这些传言里还总会加上几句
比长宁侯府那位好、长宁侯府的哥儿实在是太……加一串不好的形容,总之都是批判。
雷周周知道自己比起传统的哥儿确实很离经叛道的,而最离经叛道的还是他的爹爹雷栗
他们一家子好像都挺离经叛道的,最正常的就是他哥哥雷生姜,但因为他早早就成家了,也被朝廷中一些人攻讦说太过儿女情长。
所以他们家在京都里的风评非常两极分化。
欣赏长宁侯府的非常推崇,其中的年轻一派对他爹爹长宁侯的话简直是奉若圭臬,而厌恶长宁侯府作风的,对他们侯府的人相当不屑一顾。
总的来说。
长宁侯府在京中树敌比交好的多,而且很多对头都是世家贵族,因为雷栗的崛起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
不过,这些都不足以影响长宁侯府众人,不管外头对他们是夸是骂,他们依然该吃吃,该喝喝,烦事都不往心里搁。
大人们都如此,耳濡目染之下长大的雷周周就更是了。
像阿爹周毅以前讲到庄周时,庄周以宋荣子说的那句,“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即使世上的人都夸奖宋荣子,他不因此感到鼓舞,即使世上的人都诽谤诋毁他,他也不会感到沮丧。
雷周周觉得这句话很对,一直把它当做自己的做人准则,因此京都里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他听到了也不会在意。
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在意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不会因为谣言而误解他,而他也不会通过谣言了解自己的朋友。
就像现在,京都里说林重会抛弃他、和别人好,他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他信林重。
但自从林重和他在侯府门口又表了心意,他就没见过林重了,也不见有林重的信,他让人捎信去肃国公府,也没有回音。
雷周周想,林重大概是被肃国公府软禁了,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才没有联系他,山不能来找我,我就去找山。
于是,许久没有出府的雷周周骑着马出现在了肃国公府门前。
肃国公府是上百年的老建筑了,岁月沉淀之下气势更加宏伟,大门两侧巨大的石狮子皆凶神怒目,栩栩如生,普通老百姓便是看一眼都能被吓晕。
朱红匾额上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肃国公府,三米多高的府门,衔环的兽头也是凶恶凛凛。
大门两侧均有一左一右两名高大魁梧的看守,见长宁侯府的小公子骑马停驻,左边的看守便上前来问请。
“我找林重。”
雷周周轻拍了拍马背,安抚有些兴奋过头的阿棉。
阿棉原就是驰骋草原的大马,又有野马血统性格更是桀骜不驯,来了京都之后,它就一直放养在城外的大庄子里。
之前雷周周会时不时出来陪它玩,但雷周周这段时间闭府不出,它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主人了,好不容易见到主人了自然兴奋。
阿棉方才差点撞进肃国公府,好在雷周周及时勒马。
那看守与同伴对视了一眼,恭敬地说了句雷小公子稍等,他的同伴就快步进了府。
没一会儿,他的同伴回来了。
雷周周往后瞥一眼,没见林重,却听看守道,“我们小公子现下正在会客,无暇招待雷小公子,公子请您先回,改日再去长宁侯府拜访。”
雷周周心里一动,问,“林重在会什么客?出来见我一面的时间都没有?我就跟他说几句话。”
“实在不巧。”
那看守回道,“陆夫人和陆小姐正在府中做客,小公子抽不开身,小人方才进去禀告时,小公子正在听陆小姐弹琴……小人多嘴了。”
陆夫人和陆小姐?
陆尚书家的?
雷周周记得,最近和肃国公府打得火热的那几家里就有陆尚书家,陆夫人和陆小姐两位女眷,还需要作为外男的林重作陪,是在相亲?
不,应该前些日子就已经相过了,单独陆家一家来访,那应该是让林重和陆小姐培养感情?
雷周周见过陆家小姐,那是个非常标志的美人,明眸善睐,靥辅承权,柔情绰态,琴棋诗画样样精通,论家世论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好。
而且陆家小姐心仪林重已久,是京都出名的痴情贵女。
他记得六月姻缘娘娘庙会的时候,许三郎知道他和林重去了姻缘庙,顺嘴提了一句陆家小姐也去姻缘庙求了姻缘签,问他们有没有碰上。
林重和陆小姐……
雷周周一想到林重和陆小姐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就忽然有点烦躁。
他知道林重不是会移情别恋的人,但肃国公府似乎在撮合林重和陆小姐,而林重也真的去和陆小姐相处了,这让雷周周有点不高兴。
不,这只是看守的一面之词,不一定是真的。肃国公夫人不太喜欢他,可能是她让看守故意这么说的。
林重应该也不是自意相亲,自愿陪陆小姐听她弹琴的。他作为孩子,肃国公夫人是母亲,又是国公府女主人,林重不一定能拗得过他母亲。
肃国公府这么大,府里这么多人,林重连出来见他一面都不行,也不能给他捎信,莫非他一直被肃国公夫人关着,锁在屋里不能接触他人?
短短一瞬间,雷周周心思百转,有了定数。
他抬头看向那高大而紧闭的肃国公府大门,忽然有点好笑地心想,这就是肃国公夫人的下马威吗?可他骑在高大的阿棉身上,一点也没有被下马的尴尬。
不过肃国公府不让他进去,也不让林重出来,看来今天是见不到林重了。
“帮我跟你家小公子说,今天确实不巧了,改日雷周周再来拜访。”
雷周周说完,又瞥了一眼肃国公府的大门,一夹马身就轻快地离开了,被高高束起长发在风中飘扬招展,如同轻盈飞向天空的燕。
而肃国公府内,听到雷周周走了的林重嘴唇紧抿,一言不发,一双浅色的眼瞳死一般盯着对面的肃国公夫人,他的生身母亲。
“这么看我做什么。”
肃国公夫人,也就是恒环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我不过是让看守递了个话儿,是他自己要走的,我又没让人赶他。”
“周周最懂礼数,这么明显的送客令,他听不出来吗?”
林重话里压着怒气,“今日陆夫人和陆小姐确实来了府里,但一直都是母亲陪着她们,我一面都没有露过,何时又听了陆小姐的琴?”
周周最讨厌不守信的人,万一周周误会他和陆小姐有什么怎么办?
“他若是信你,旁人说什么又如何?他若是不信你,不用人说他也不信,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恒环轻描淡写地睨他一眼,眼里是琥珀般浅色的瞳孔,“你呀,就是性子太急躁,不如你大哥稳重,也不如你大哥听话。”
她从容地又抿了一口茶,而后将玉茶杯放下,慢慢地睨他道,“你还想出府去找那雷周周?”
“我要出去。”
林重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要去找周周。”
“傻孩子。”
恒环轻摇了摇头,亭亭起身,出了林重的屋子,余光瞥了一眼屋外的看守,淡声道,
“看好小公子,别让他踏出这屋子一步,人若是跑了,我唯你是问。”
“是。”
那大汉连连点头。
林重所在的主屋之外,每隔数米就有一个高大的看守,门口左右更是有四个大汉看守,别说林重要出去,就是一只蚊子也别想飞进去。
而窗户都钉死了,大门也锁死,只有在恒环来时或者送饭时才打开,送饭时也仅仅打开片刻,送饭菜的丫鬟也会被门口看守盯着,不让她和林重有私下交流的机会。
林重被关在屋子里已经半个多月。
一开始听说母亲要给自己相亲,他就不同意,他母亲就把他软禁了。
前一段时间肃国公府来客络绎不绝,最热闹的时候,他也没有露一次面,都是恒环去招待的那些贵夫人们,贵小姐和贵哥儿他一个也没有见。
后面他就开始绝食抵抗,而恒环也是硬气,林重不吃东西她也不求着,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一句,
“饿着也好,饿到没力气,你想跑也跑不掉,想找雷周周也找不了,我正好把你抬去成亲入洞房。”
林重当时饿得头昏眼花,想辩驳一句都没力气说出口,之后他就没有再绝食了,只是恒环看他看得更严了。
不仅锁死他的屋子,他的院落里也有府里的看守巡视,院子里有人,院门口也有人,林重只要踏出屋子一步,整个院子都会过来围追堵截。
而他原先院子里的小厮、亲近的下属全都被调走了,贴身的剑也被收走了,连屋子里做装饰的弓也没了,屋子里除了他就没人了。
恒环是真的下了狠心,有一次他买通了一个看守,让他给外头的看守下迷药,差点逃出肃国公府了,硬是被一支箭射了下来。
那只箭上有迷药,林重被射中了昏迷了整整两天。
之后恒环就把林重院子里所有的看守,包括送饭的丫鬟都换了,而他也再没逃出去屋子过。
刚刚恒环是特地过来,告诉林重雷周周来找他,故意刺激他的。
林重确实被刺激到了,他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但是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去找雷周周,毕竟他现在连屋子都出不去,
林重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那头,雷周周已经想到该怎么见到林重了。
“林大人留步。”
刚下早朝才走出紫宸殿,雷栗就叫住了肃国公林大人,他笑眯眯的一派和气,但以他笑面虎的往日做派,却让人感觉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听到雷栗声音的其他大臣们,都悄悄地放缓了脚步,立起了耳朵。
“雷大人。”
肃国公停下了脚步,侧身看向雷栗,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板肃淡然。
“林大人。”
雷栗笑眯眯地上前和肃国公平齐,隔开一步的社交距离,不太过亲近又不疏远,方便两人讲话。
“近来肃国公府可真是热闹,我听闻朝中的大人凡是家中有适龄未婚哥儿或姑娘的,都受邀去过国公府了?”
“那怎么没有我们长宁侯府?”
“我们家的哥儿出类拔萃,相貌不俗,正正好未婚适龄,还和林小公子交往颇深,可是知根知底,莫不是令公子瞧不上我们周周吧?”
雷栗眼里带着笑,语气也温和,却一点也不客气,听得其他官员都心惊,甚至下意识侧目过来。
雷栗以前位卑人微,会说些商业互捧的寒暄,现在懒得搞那些弯弯绕绕了,非常地开门见山。
“这些事由我夫人打理,哪家来了府上我并不知情。”
肃国公淡淡道,看似回答了,但实际什么也没有,对雷栗的三个问题他一个也没有应。
这是典型的官腔。
问他是或否,他说或,问他行不行,他说对,没个准话,老奸巨猾。
“也是,林大人公务繁忙,哪能每一家都见?”
雷栗笑着说,“不过我想我应该能让林大人赏个脸?今儿我正好也有空,我就带周周去府上拜访拜访,也让两个年轻人互相瞧瞧合不合眼缘。”
“令公子相亲相了大半个月,还没有相出个花儿来,我说啊,是不是年轻人脸皮薄,和生人不好意思说话相处?”
“令公子和我家周周交情好,聊得来,兴许就瞧对眼了。林大人说是不是?”
雷栗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肃国公几次以为他快说完了,刚动了动嘴唇他又说上了,到最后一个问句才能插进嘴。
“倒是不巧,今日户部公务繁忙,还是改日。”
“改日不如撞日。”
雷栗道,“撞来撞去不如就撞今日吧,什么事都推到明日去做,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做人做事可不能这般磨拖,林大人说是不是?”
他又笑起来,“林大人公务繁忙也不打紧,反正是两个孩子相看,咱们做爹的在场,俩孩子还拘束呢。”
“再者,国公夫人不是在府里么?”
“我到京中这么多年,还没有单独拜访过国公夫人实在失礼,干脆就今日一块办了。两个孩子聊年轻人的事儿,我和国公夫人聊大人的事儿。”
这话要是别的大人说,那肯定不行,一个外家官员和肃国公夫人单独相处,这算什么事儿?
偏偏长宁侯是哥儿,哥儿和女人有什么好避嫌忌讳的?长宁侯也不可能对恒环动手动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不合适了。
不管私底下肃国公府怎么看待长宁侯府,明面上两家都会默契地保持和睦,不让别人看笑话。
于是就硬定下了。
午后,雷栗就带着雷周周去了肃国公府拜访,与上次被借口阻拦不同,这次很轻易就进到了府里见到了恒环。
两句简单的寒暄。
雷栗环视一周,佯装担忧道,“怎么不见林小公子?莫不是刚好我来拜访,令公子就身体抱恙不能见人了?”
“侯爷说笑了。”
恒环雍容华贵,衣着素净,几处点缀却透出钟鸣鼎食之家的奢靡,是与一般世族明显不同的深厚底蕴。
“那是刚好不巧,令公子有约出门去了?”
雷栗笑着追问,又说,“上回我家周周来,就没见到林小公子,但林小公子和夫人正在会客,确实不好叨扰便作罢了。”
“不过,我们周周那时让夫人府下人给林小公子递话了,说什么时候方便,便到长宁侯府去找周周。”
“只是几日过去了也不见林小公子来,我见夫人将国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府里下人必不会是那种阳奉阴违的,令公子也不是那种轻易失信之人,便猜是不是病了,才一直不见出府。”
雷栗说的同时,坐在他下首的雷周周也认同地点头,一双和他相似的桃花眼,眼神却是严肃板正。
要不是雷周周长得和雷栗神似,恒环都要怀疑他是肃国公的私生子,她小儿子林重的亲手足了。
从这个角度去看,雷周周和林重还挺有夫夫相的。
“今日来拜访,我便特意带了几盒上好的山参野珍来,希望夫人不要嫌弃。”
雷栗话音未落,身后就有侍女上前恭敬地打开一个精致的锦盒,里头红锻垫着数根百年人参,品相极好。
而这话都被雷栗说满了,恒环自然不能说不是,不然就有故意针对长宁侯府的嫌疑,便温善地笑着道,
“我家重儿前几日身体抱恙,吃了几天药今日便好多了,久不见的好友来访,重儿指定高兴。”
“去,催一下小公子,别让他好友等久了。”
她一口一个好友,把雷栗带雷周周来相亲说成是好友拜访,仿佛非常不想林重和雷周周扯上其他亲密关系。
但雷栗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呢?
雷栗面上笑眯眯的,却在不动声色的端详恒环,思忖她这些天来这么大张旗鼓的意图。
恒环和七不同,她可是陪着先帝从那些兄弟里厮杀出来的,如今年岁渐长,却不代表她昏花,肃国公府稳稳立住这么多年,作为肃国公夫人的她心计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别人会关心则乱,雷栗可不信恒环也会如此。
恒环一副对儿子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似乎很不赞同周周和林重来往,之前林重来找周周,她也是时常阻挠。
林重还是在他哥林轻的帮助下,才能偷跑跟雷周周私奔去青原,但儿子哪能跟娘斗?
整个肃国公府都在恒环的掌控之中,除非有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林重不可能能跑去青原,从林重被关这么多天都逃不出来就可见一斑。
她明明可以用更温和的手段,比如慢慢离间林重和雷周周,对于这种心计深沉的人来说,能离间的方法太多了。
又比如先答应林重又一直拖延,不让他和周周成亲,拖着拖着,长宁侯府这边也会有意见,从而反对两人在一起。
但为什么恒环会这么激烈,这么大张旗鼓,恨不得整个京都整个朝廷都知道肃国公府讨厌长宁侯府呢?
那只能是在做戏了。
做戏给谁看?
不可能是给雷栗看的,他自觉并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值得恒环下这么大的棋,给别的大臣看就更没必要了。
肃国公府的脸面比天大。
让自家孩子成为京中众人的谈资,对于这种尤其重视脸面的世族来说,是难以忍受的。
而肃国公府是臣子,臣子做戏……那自然是给皇帝看的。
雷栗边思索着,边和恒环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太极。
没多久,林重终于出现了。
一见到林重,雷周周脸上就倏然多了几分光彩,眼中熠熠生辉,仿佛一片灿烂星河洒落其中。
“林重。”
“周周。”
林重第一眼瞧见雷周周,唇角亦是立刻翘了起来,往日的含蓄克制都抛诸脑后,笑得非常不值钱。
他的目光紧随雷周周,眼里是许久不见的深刻眷恋,片刻,才恋恋不舍地移开主视线。
“母亲。侯爷,周周。”
他向雷栗行礼问好,又轻轻地叫了一声雷周周,语气克制又亲昵许多,嗓音里都带着笑。
他的脚尖都往雷周周方向侧过去了,但顾及到长宁侯在以及礼数,他还是坐到了恒环的右下方,雷周周的对面,但目光一直落在雷周周身上,瞧得雷周周忽然有些心快。
“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
雷栗笑着打趣说,“瞧林小公子的眼睛都快黏在我们周周身上了,难怪前些日子没相出所以然。”
“我心里确是只有周周。”
雷栗话音刚落,林重就迫不及待表明心意,既是对雷周周说的安抚他,也是在雷栗和母亲面前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