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他扩后宫生孩子,还不如去找什么能让汉子生孩子的仙丹妙药让皇后生,他一高兴,说不定还给他们加官进爵呢。
皇帝嗤之以鼻。
就在京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中,林重和雷周周定亲已经两年。
这年,雷周周十八岁,再过两年二十岁,在京都未嫁的贵女贵哥儿里就成大龄了,但他依然骑马穿街,一点都不“成熟稳重”,不像待嫁哥儿。
林重二十岁,已经弱冠之龄,有了表字重舟,任皇帝的御前侍卫一职将近两年,虽然只是正六品,但潜力非常大,属于天子近臣,离权力中心咫尺之遥。
林重一有空就去长宁侯府找雷周周,两人出行同游,形影不离,怎么看都是情投意合如胶似漆的小情侣。
但一提到婚期,一个说还不知道,一个说都听周周的,没一点着急,连许三郎和书哥儿都懵了,不明白他俩到底是想不想成亲。
长宁侯府和肃国公府安静一如既往,没一丝要办喜事的意思,长宁侯府有在置办雷周周的嫁妆,可那速度不紧不慢的,让人感觉工期还有好几年。
原先小动作不断想破坏联姻的对家们慢慢都老实下来,观望两家。
这一观望,公侯两家喜事是没办,雷周周到进宫了。
当然不是进后宫当宠妃。
是成了皇帝的御前侍卫。
京都各家:“???”
第一反应就是荒谬,哥儿怎么能当御前侍卫?
就算雷周周是长宁侯府家出身,身份显赫,也年满十八,有当御前侍卫的资格,但他是哥儿啊!
多少簪缨世家子弟争破头都争不到,给一个哥儿?
皇帝疯了?
这是他们的第二个反应,紧接着,他们就逻辑自洽了。
该不会是皇帝看上了雷周周,但碍于肃国公府和长宁侯府定了亲,皇帝不好直接出面接他进宫,才借口让他当御前侍卫吧?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国公府和侯府迟迟不办喜事了,因为皇帝压着不让办。
为什么皇帝不愿选妃?因为皇帝早就有了心仪的人选,只等公侯两家联姻的风头一过,就接人进宫里来。
雷周周天生一副好相貌,俊秀昳丽又不失英武,身姿飒爽,意气风发,一身红袍骑马过市时,不知道引得多少姑娘哥儿倾心。
定睛一看,还真有几分当今皇后、项大将军年轻时的样子。
估计是皇后年老色衰,皇帝腻烦了,一见这年轻貌美的雷周周就见色起意,或者皇帝纯纯只喜欢这一类型。
京中谣言四起。
听到谣言的长宁侯府:“???”
雷栗相当无语,“我就跟皇帝提了一嘴,也能传成这样。”
林重一年多前进宫里当御前侍卫,他要在宫里值班,只有轮休时,才能出宫来见雷周周,和他约会。
每月逢一休沐一天,算下来一个月只能见三回面。
之前林重和雷周周老是见面约会,当爹的雷栗和周毅都有点看不惯,拐带自家哥儿,看得惯才怪。
但林重长久不来,雷周周就想他,有一次接连几天都提不起劲儿,马儿不出去骑了,朋友约出去玩也不去。
雷栗和周周登时如临大敌,生怕雷周周是怀孕了,连忙请大夫来府里诊脉,好在虚惊一场,只是天热加心情不好导致短暂萎靡。
今年这不,雷栗见雷周周到了能进宫的年纪,就撺掇皇帝让自家周周走后门,也进来打工做事。
他说,小两口分开见不到面多可怜啊,干脆让周周也来宫里上班,让他们谈谈办公室恋情呗。
皇帝就问什么是办公室恋情,一听解释觉得挺有趣的,他又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就批了。
压根那么曲折龌龊。
林重那天值班见到雷周周时,还以为是太想周周,没睡醒出现幻觉了。
值班站岗时不能说话,他就一个劲儿地盯着雷周周瞧,盯到侍卫长都忍不住提醒,林重才收敛些改用余光盯。
终于等到换班。
林重脚一抬就朝雷周周走去,边走,一双还眼直勾勾地盯着,听到他的声音,瞬时有点恍惚,生怕自己真是在做梦,梦醒了就见不到周周了。
“在想什么?”
雷周周一身侍卫服,英武挺拔,如同雪地青松,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看得林重都呆了。
“周、周周!”
林重又惊又喜,抿唇也忍不住笑,手抬了抬很想摸摸雷周周的脸,确定是不是他,但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在皇宫里,按礼数要避嫌。
可惜地收回手,一双浅色眼睛一错不错地睨着他,
“你怎么会在这?”
“我也成御前侍卫了。”
雷周周说,“爹爹让圣上特批的,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下班了。不过我是哥儿,住处跟你不在一块,要远一点……”
“不远。”
林重下意识说,“再远都不远,只要能见到你就不远。”
“周周,见到你我好开心。”
上次同林重见面已是七天前。
林重还被恒环借故留在了肃国公府,一天都抽不开身,赶在宫门落钥前匆匆见了一面,就不得不回宫结束休沐了。
雷周周身为长宁侯府的小公子,但无诏也不能进出皇宫。
要是后宫有嫔妃皇嗣在,借着去看望某个妃嫔的幌子,或是搭上太后,还能时不时进宫然后看上一眼林重。
但当今皇帝后宫里只有皇后,没有妃嫔,一个皇嗣都没有,先帝的皇子即皇帝的亲弟弟们一成年全打发出宫了,贵君都嫁了。
皇帝生母早逝,登基后不久先皇后就失踪了,太后的位子就一直空悬,仅有几个老太妃在行宫颐养天年。
雷周周想林重时就只能给他写信,托负责宫外采买的掌事女官带进去,隔两天再把林重的信带出来。
现在好了。
同在皇帝底下当差,抬头不见低见的,一算起来,相处的时间比定亲后、林重没当御前侍卫前还多,毕竟还没成婚要避嫌,林重和雷周周不能天天见面。
御前侍卫有四等,从一到四等为正三品递减到正六品,最高的一等侍卫又称头等侍卫,可作侍卫长,管理其下的二到四等侍卫。
林重和雷周周作为四等侍卫,也有侍卫长。
侍卫长给了个便利,排班时将他俩排在一起,包括上下班和换休、日常训练,休沐日也安排在同一天。
御前侍卫都是勋贵子弟,吃穿住行自然不差,只是鉴于雷周周是哥儿,所以他并不住在侍卫处,而是和一位掌事女官住在落雨苑。
两个地方隔得不算近,落雨苑更靠近后宫。
一到轮值日,林重就会在雷周周从落雨苑过来的必经之路等他,然后一块吃早饭,再去和其他御前侍卫集合上岗。
换班时,林重和雷周周一同去吃饭,下班后就送他回落雨苑,然后依依不舍地分别。
两人走得近,但举止都在礼数之内,没有说趁着四下无人时就搂搂抱抱,说什么黏糊糊的话。
林重也不会进雷周周住的,就像以前未定亲时,他不会进雷周周的秋风院,既是守规矩避嫌也是尊重雷周周,尊重和他一起住的那位女官。
而且,要让人瞧见他进落雨苑,或是和雷周周单独相处,就算他俩没什么,也会传出一些闲话来。
虽然……
雷周周能进宫里当御前侍卫,宫里宫外已经有很多闲话了。
就是御前侍卫里,也有瞧不起雷周周的,觉得他一个有婚约的待嫁哥儿,不待在家里学怎么相夫教子,却跑进宫里来和一群汉子凑一堆。
“你瞧见雷周周那样子没?”
“谁没瞧见?一个哥儿,整日和汉子贴在一块,这还没成亲呢就上赶子成这样,成了亲还不知骚成什么样!”
“你们进宫里早的不知道,那雷周周在宫外就常和林重舟厮混,名声早坏了,不然肃国公府为何拖着不办婚事?不就是看不上雷周周么!”
“亏他一副清纯清高样!前两年我叔叔家上门提亲还被瞧不起,我看啊,娶了他才是家门不幸!”
这些人当然不敢当着林重的面说。
雷周周怎么说都出身长宁侯府,又是肃国公府未过门的儿媳妇,当然要护着雷周周,不然就是任人打国公府的脸。
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林重送完周周回落雨苑,刚回到侍卫处外,就听到里头在有人诋毁雷周周,言辞下流而恶毒。
他猝然推开门,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环视众人。
众人都脸色讪讪。
尤其说得最大声的那几个,不是心虚别开视线,就是虚张声势,大声说起其他事情,试图转移话题。
林重一声不吭,大步流星,抬手一拳就开始打。
“啊!”
“林重舟你疯了?!”
“你敢打我?”
“别以为你是肃国公府都,我就不敢打你!”
林重不说话硬打,凡是他听到诋毁了雷周周的,全照着最疼的地方打,劝架的也有一个打一个,一屋子大汉都拦不过一个林重舟。
“方才还有谁说了雷周周?”
林重神色冷漠,一个个看过去,见他们都不敢吭声,便轻描淡写地擦了擦手上的血。
“今天这笔账,我肃国公府记下了,来日方长,我们慢慢算。”
他放在心尖上的周周,他都小心翼翼不敢磕一点碰一点,生怕弄碎了,容不得旁人一句诋毁。
他不喜以肃国公府的权势压人,竟然有人把他当软柿子捏,把周周当消遣,真是给他们脸了。
冷暴力。
凡是诽谤过雷周周,不管林重有没有听到,他都让这些人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水深火热度日如年,什么叫做官大一级压死人。
肃国公府,世袭罔替超一品,比长宁侯府还胜一筹的显赫勋贵,要是以权势压人
恒环虽不太喜欢雷周周,但也容不得人骑在肃国公府的头上,而林重还把这些事告诉了雷栗。
如果说恒环打压人的手段是不动声色,让人不知不觉掉进陷阱里,那雷栗就是阴阳怪气,阳谋正取,让人心急肺挠却没有办法。
运流部的势力很大。
作为国家部门,它能给国库提供强大的经济来源和大量的税款,为百姓提供大量的就业岗位,运流部里的官员也是七个部里最多的。
运流部支撑着大佑朝内的经济流通。
超过七成的货物运转要通过运流部,尤其是从各个府城运到京都,或从京都发到其他府城的东西。
而能在京都当官立足脚跟的,在京都都有自己的商铺生意,是商铺就会有供货渠道,特别是和海商有关系,贩卖海外货物的。
只要雷栗吩咐下去,让哪一家的货物在每个府城每个关卡里卡上一卡,绊一绊,就会比预期时间延迟很多抵达,造成经济损失。
雷栗还特别喜欢告状。
谁惹了他,他就要跟皇帝告状,还会再找几桩事情多列几条罪名去告,之前被他揪出来在联姻这事上搞鬼,在背后煽风点火、造谣生非的,全被他找由头告了一遍。
就算是芝麻大小的事情,只要不合规矩,他就写折子去告。
皇帝要是不管,他就装可怜,装命苦,要告老还乡回三里河村养老,皇帝只好把那些折子派到翰林院,让翰林院议个章出来解决。
翰林院可不是图书馆,里头的官员也不是图书管理员,每天就抄抄书整理书就行了,他们还负责为皇帝出谋划策。
从各个府城过来的折子,也是翰林院先审查一遍,再分门别类交到皇帝那里。当然,这是翰林院高层干的活,和那些六七八九品的小官没关系。
雷栗看了林重的书信,看见有人敢在宫里欺负自家周周,当即气笑了,真行啊,他长宁侯府的人都敢动,一个个是吃饱了活腻了?
找茬大王雷栗的名号,京都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几家勋贵发现肃国公府和长宁侯都在针对自己,愤然纳闷之下一查,顿时两眼一黑,连忙让自家儿子一休沐就回家,拎着人上长宁侯府赔礼道歉。
“……?”
被道歉时雷周周还是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从对方的言辞里才理清楚的,他也不是喜欢为难人的人,见人家就道歉了就原谅了。
反正他也不会在意这些人,更不会在意他们说了什么话,原不原谅对他来说没什么所谓。
但林重还是很生气,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周周,事后郑重地跟他道歉。
“我对不住你,周周。那几人与我同住一室,我却没有管束好他们,让周周平白受辱。”
“你为什要道歉?”
雷周周一脸莫名,“这不是你的错,背后说人的又不是你,你还把他们打了一顿给我出气了。”
雷周周觉得这事翻篇了,朝廷里却有人拿这件事当嘑头。
说雷周周身为一个哥儿去当御前侍卫本就不合礼数,还引发了混乱,引得几个世家子弟大打出手,实在是蓝颜祸水,请皇帝收回成命,逐雷周周出宫。
雷栗当即冷笑一声,“不合礼数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圣上金口玉言不合礼数,还是说圣上一言九鼎不合礼数?”
“圣上金口玉言一言九鼎自然合乎礼数,只是怕有奸佞小人作祟,尽进谗言,蒙蔽了圣上!”
“圣上乃圣明之君。”
雷栗针锋相对,“谗言还是忠言,奸佞还是忠臣,难不成圣上不如你会分辨?圣上亲自下的旨意,你偏说不合礼数,要收回成命,你是说圣上有错?”
雷栗一句句地呛回去,呛得那人差点升天。
皇帝看了半天戏,最后拍板驳回了,还道,“行了,日后各家若是有合适的哥儿,也可送来宫里选御前侍卫。”
“万万不可啊圣上!”
“哪里不可?圣上下旨你反对,圣上说行你不可,文武百官是听你的还是听圣上的?”
“你别胡搅蛮缠!”
迂腐守旧的大臣们七窍生烟,登时又吵起来。
肃国公又默默地站到了最边边,没想到雷栗眼疾手快,把他拉入了战局,“你有本事当着国公爷的面再说一遍!”
肃国公:“……?”
吵到上头的雷栗最后大放厥词
“本侯不止要让哥儿当御前侍卫,还要哥儿姑娘都能参加文武科举,你能奈我何?有本事你参我啊!”
雷栗话放出去了,隔天真就上折子给皇帝提建议了,气得朝里那群老大臣吐血三生,连忙写折子参长宁侯。
由此,朝中就形成了三派,以长宁侯为首同意推行哥儿女人参政的,以旧勋贵为首坚决维护祖宗传统的,中立党两不相帮,又有点墙头草的。
肃国公府原本一直站中立,装聋作哑谁也不帮不理,耐不住亲家搞事。
肃国公府和长宁侯府联姻之后,来往也不多,公开场合碰见,两家人也都淡淡的,看不出是姻亲。
但现在,雷栗和周毅隔三差五就上肃国公府拜访,美名其曰与亲家联络感情,苗玉蕤和雷惊笙与七的来往增多,小玉珠还成了林清平的小尾巴,整日跟在林清平后头叫哥哥陪她玩。
林清平就是林重大哥的孩子,一个七岁的小汉子。
京都卫统领林轻不置可否,林重则是公然表明自己支持长宁侯,还游说好友许三郎等几家也站队。
搞得其他官员都以为肃国公站同意那派。
一直和肃国公府亲近往来的几家勋贵也按耐不住,来探探肃国公和恒环的口风,问他俩到底是站哪边儿,别误伤了自己人。
肃国公:“……”
他说他两边都不站有人信吗?
恒环这只老狐狸则是狡猾,说肃国公府只听命于皇帝,从不结党营私,不偏袒任意一方。
“还从不结党营私……”
雷栗翻了个白眼,说,“都跟咱们联姻了还不算结党,都结党了还不营私,谁信呐?估计肃国公府一党的都不信。”
“林重那小子可是坚定站周周这边,周周又站他爹爹我,除非肃国公府把林重扫地出门,这跟站我这边有什么区别?”
“外人看来,确实。”
周毅点头赞同道,“而且一般说‘我来说句公道话’,那就是开始偏袒了。肃国公要么站在我们对面,要么只能跟我们一个阵营,想中立是不可能的了。”
“重点是肃国公府只听从皇命,而圣上又一向偏袒我们长宁侯府,恒环这话就跟拐着弯支持我们一样。”
“谁叫立后的时候,那群老臣和老勋贵的意见一个比一个大,总拿祖宗说事,圣上早看他们不爽了。”
雷栗轻蔑地笑了声,“能让他们不爽的事情,圣上可是摩拳擦掌兴致勃勃,这次大概率还是偏袒咱们。”
“而且,要是那些权贵世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输给了一个哥儿或姑娘,他们的表情肯定很有趣。”
“就像当年圣上封我为长宁侯,我第一次上早朝时,你是没看到,他们脸色一个个难看得就跟死了爹娘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他们的爹,头七回魂来看这些不孝子孙呢。”
雷栗的嘴巴还是这么刻薄,言官说他“轻口薄舌”一点不假。
周毅听了忍俊不禁,又摇头叹气道,“就是长宁侯府出头太多到处树敌,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
“我也不想啊。”
雷栗同款叹了口气,但话里话外都是刻薄,“谁叫这些不肖子孙不争气,让老子死了都不放心,硬得时不时回来看看骂一骂才清醒。”
他这一贫嘴,周毅又被逗笑了,“要是给人听见,又参你一本了。”
“参就参呗。”
雷栗翻了个白眼,毫不在意,“裴师兄搞的那个被参次数排行榜,去年被参得最多的人就是我,前年也是,一连前十都是我手底下的官儿。”
“有个言官参我都参出名了,还引得不少学子追随。我都怀疑他除了参我是不是就没事干了。”
“那些学子也是没脑子,听风就是雨,都没见过我人,就对我大肆批判说得头头是道,好像多了解我一样。”
“自从我来了京都当了这什么长宁侯,京都里的小道八卦都翻了几番,茶余饭后的那些谈资,十条有六条都跟长宁侯府有关。”
说着,雷栗佯装凶恶,咬牙切齿道,“敢面刺本侯之过者,鞭数十。敢上书参本侯者,驱之别院。敢谤讥于市朝闻本侯之耳者,虽远必诛。”
“……?”
周毅本想安慰他的,一听这些话顿时乐了,才说,“没事,就是不了解你,他们才会无中生有凭空捏造。了解你的人都知道你的好。”
“比如你?”
雷栗一双桃花眼笑睨他,见他认真地点头说是,才高兴了,哼了哼道,“我也不在意他们说什么,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个京都早八小报,里头不少轶事秘辛都是我给的。”
“每年都给圣上写折子问他吃不吃荔枝的西岭知府,爱酒后唱歌的房侍郎,嘴上贬低辣菜又偷偷摸摸在川菜馆包厢的温御史。”
“还有那个最是清高的于博士,偷偷养了好几个外室当别人都不知道呢,这篓子还是我让人捅给他夫人的。”
“于博士?”
周毅想了想问,“靠海商夫人起家当官的那个?”
“就是他。”
雷栗哼哼道,“让他老是跟着那群言官骂我,一个靠夫人起家还敢骂人家母老虎,在外头养外室的凤凰男,看我不把他扒个底朝天。”
“他私底下不仅骂过我,还骂过肃国公,骂过六部,大概除了圣上不敢骂,朝里就没一个他没说过的。”
“这些事你怎么知道?”
周毅有点好奇。
他知道雷栗和雷惊笙合伙弄了个京都早八小报,说起来,这还是他不经意提了一句,说京都这么多人喜欢八卦怎么没个报纸,有个早报晚报肯定大卖。
雷栗一想,这京都哪家没点瓜,凭什么长宁侯府被嘴这么久,不是骂他就是骂周周,他倒要让各家也被骂一骂。
他就跟雷惊笙合伙弄了一个早报,名字都是周毅起的。
不过,周毅对八卦不太感兴趣,所以他不看这个早报,都是雷栗或雷惊笙觉得有趣时和他说的。
他也没问报上刊事是哪儿来的,出于他对八卦绯闻的刻板印象,他总觉得这东西……有很大一部分是捕风捉影。
而且编无伤大雅的小故事编排同事,雷栗还真干得出来,就像小报上给朝里各个官员的外号,就是雷栗给起的……
“我底下人说的啊。”
雷栗沾沾自喜,颇为得意道,“我当初让蒙家设这个镖局时也没想到,能听到这么多天南海北的八卦。”
“运镖时船上不是无聊嘛?镖师和工人们就跟商人聊天儿说八卦,有时候就会提到一些地方官。”
“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官儿啊做一百件好事,不见得百姓件件都记得,要是娶了一百个小妾,那一百个小妾的身高模样……说不定都有人拿本子记呢。”
周毅闻言就笑,“所以你是刚巧听到了于博士的八卦?”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么?”
雷栗哼了哼,“你不是说,细节决定成败么?那我都管运流部了,这么多南来北往的八卦乐子,万一就藏着哪个官员的秘辛,牵扯出什么大事,让我立上什么大功呢?”
“我就嘱咐手下的官员,听到什么官的什么事偷偷都记下来,尤其是京都的这些官员勋贵。”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有些官员老觉得自己做事特别隐秘,神不知鬼不觉的,但除非你没做过,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像于博士,就是他养的几个外室里,有一个外室跟运流部的镖师好上了,抱怨时把于博士的私事秃噜了。
这镖师又跟运流部一个小官员关系好,这小官员就把事儿传给了雷栗。
像那些官员府邸里,伺候的丫鬟小厮那么多,一些主人家的私房事被他们看见发现了,不知不觉就透露给了外人,传到了市井里,又被运流部的人听到,最后汇总到雷栗的耳朵里。
可以说,雷栗是整个京都除了皇帝之外,知道八卦……不对,应该是知道官员秘辛弱点最多的人。
雷栗告状时说的那一点点罪名,只是冰山一角,他真想告某个人,那就得写厚厚的一大本折子了。
毕竟人无完人,小事放大就能扣很多顶帽子了,而朝廷上参谁不都是靠嘴皮子吗?你嗓门大你歪理邪说多,你就能吵赢对方,就能参回去。
当然真正犯了大事就另说,嘴皮子溜也不行了。
皇帝看不顺某个官员,真想治罪时,也会偷摸传信儿让雷栗去参他,然后轻轻拿起重重放下。
而不想治罪时,就像林重为了雷周周一口气打了好几家勋贵子弟,分明错多在林重,但那几家勋贵为什么第一时间押着自家孩子来长宁侯府道歉?
还不是皇帝偏袒长宁侯府和肃国公府,对打人的事情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就只是让林重反省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