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神书by麦客

作者:麦客  录入:01-19

云峤笑道:“你说的,是一位红颜知己?”
商恪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看在云峤给他倒酒的份上,答道:“是一个朋友。”
“只是一个朋友?”
“……”商恪看着杯中一泓青雪,在烛光里消融。
云峤道:“看来这个朋友的意义,有些复杂。”
商恪在晃眼的光里闭上眼睛,心头莫名浮现清溪关那山溪边垂钓的樵户,这一幕何其相似。为何都要追问他的答案?
答案重要么,谁人不是稀里糊涂过完一生?难道不知道这个答案,他就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戏台上伶人涂着雪白的脸庞,瞳色漆黑,面容渐渐与江宜重合,在走马灯的光影里翩翩舞袖时喜时嗔,一颦一笑间似乎有所诉说。你究竟想说什么?商恪恍惚中伸出手,却看见自己手中握着一把剑。他将那剑送进江宜心口。
伶人飘逸的身姿僵滞,直挺挺倒下,刺杀他的同伴悲泪,如痴如狂,亦吞剑自尽,一场戏以死亡落幕。
“真是无聊,”吴珠嘲弄道,“不如喝酒。”
狄静轩哈哈一笑,夹一片牛肉细细咀嚼。
商恪掌心攥着,拇指深深抵在食指根处,并不去碰云峤给他倒的酒。云峤端详他的神色,忽而道:“这戏当真是没有逸趣么?小生倒是有一技艺,聊与诸位逗个乐子。”
“哦?”狄静轩好奇心起来,见云峤从随身的褡裢里取出一卷纸,一支笔。
“作诗?”
“作画。”云峤笑道。
他要将画纸铺开,吴珠帮他清空酒案,又取出半个巴掌大的砚台研磨。云峤沉思片刻,以笔尖舔了舔墨汁,挥毫落纸行云流水一般,几笔便勾勒出戏台的形状。他那架势,气定神闲,当真有大家风范。
狄静轩兴致勃勃道:“你要画这出戏?”
画在纸上成形,狄静轩笑道:“这怎么画的,台上却没有这些景致。”
云峤答道:“做戏非有殊,观戏乃各异,此画是小生眼中所见之戏。诸位虽同席而坐,看见的戏想必也各自不同。”
狄静轩指点他的画,赞道:“那你见到的戏,当真是风雅。我看见的,不过都是些赤条条、白生生的肉体罢了!哈哈哈哈。”
商恪似乎有所触动,待要细观那画,云峤却已完事,将画一卷,吴珠取来画筒为他装上。
“二位,今日已经尽兴,天色已晚,我与吴珠就先告辞了。”
云峤与吴珠一拱手,挟着画筒离去。
商恪目送二人背影,一点趣味又没了,坐下饮酒,忽然咋舌,颇感到这酒也没了滋味,有些心不在焉。
“那二人是谁?”商恪问。
“云峤与吴珠。”狄静轩答。
“我是说,”商恪道,“什么来历?”
狄静轩:“我不认识。”
商恪:“……”
狄静轩潇洒一笑:“相逢何必问出处,都是今夜初见,也就比你来得早一点罢了。”
商恪心中生出一丝异样,他原以为那是狄静轩的朋友,因而没有多问,怎么却是两个陌生人。
云峤与吴珠离开琳琅街,夜色里入得一家客店,要了间房,将门一关。吴珠点起一盏幽暗烛灯,仿佛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云峤道:“不必如此偷摸吧,难道我们藏得还不够好?”
吴珠看着他,皮笑肉不笑:“我看你上赶着给人倒酒时,倒是巴不得他认出你来。这样见面不相识,显你俩交情浅。”
吴珠吴珠,有眼无珠,原是一句讽刺。
云峤被他刺了一句,不敢说话。
吴珠在一路携带的褡裢里翻来翻去,找到牙飞剑。昏黄灯晕里,他抚剑沉默。
云峤道:“一切就交给你了。”
吴珠一张脸十足冷漠,提剑起身,出得客房门外道:“你别死了。”
“放心,不会的。”
吴珠头也不回,却是等到云峤的回答,才一点头,拔足下楼去,潜入夜色中。
客房中许久寂静,名都的深夜只有风声,夜鸟振翅,归人车马轻。
云峤打来一盆水,洗去笔画的五官,露出江宜的脸来。揽镜自照,湿水后的面孔犹如幽魂,飘渺无定。江宜面无表情,看着镜中的人。
枯坐片刻后,他背起褡裢出门。
今夜本来是要从狄静轩处下手,奈何与商恪不期而遇,只好另寻目标。行走在国都大道,江宜凭借梅园居住时的记忆,寻到慈光院外巷道,此巷中府邸居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圈地围墙、枕岭砌石,住宅皆大而广之。中有一座更为甚者,不知吞了几条街,垣墙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尽头,俱有人说此府邸有五进两跨院,分别为红葩、狎猎、宴乐、书文与农作之所,应有尽有。府邸虽气象非凡,主人的爱好却是耕田种地,于家中独独辟出一块农地,弄了座茅舍居住,平日里则穿些布衣短褐,作风简朴。
这乃是因为,主人已至富极、贵极之境界,俨然返璞归真了。
正是太子太师,赵国公布警语。
他家的府邸,日夜都有家丁看门护院。好在江宜此番不为做偷鸡摸狗之事,只是在墙根下捡了处僻静地界,取出褡裢里的笔纸来,就地铺开。他原本用笔不必研墨,只以唇舌润之,便有墨色浸出,下笔更像是以笔带手,细细勾画出一座山、一座观。
江宜月下观画,那画本不是他所做,而是蛇瘿之笔依据他心中意象所勾绘。
“好画,不过,还差了神。”江宜赞罢提笔,在山间通往古观的小道上,滴了两滴墨,点成两个小人儿。小人儿栩栩如生,似乎令山路也活转过来,山林婆娑,山风吹过,江宜的鬓发随之轻飏,那阵风拂过国公府上空,明月微起涟漪。
如水的霜华下,茅舍卧榻上布警语正熟睡,风吹铃铎响,令他睡得不安稳,眼前犹如出现一片云雾。拨云见月,月下是一条蜿蜒山路。
“国公爷,这边走。”
布警语跟着侍卫沿路登山,环顾四周,看见山门方碑上刻着“鳌山”二字。
“岳州鳌山?”布警语听见自己出声询问。心情十分微妙,好似疲乏后泡进温水中一般,懒洋洋的不兴半点情绪。
侍卫道:“正是。洞玄观便在山顶,少时就到了。”
果然复行百十来步,只见一檐庑殿顶曝露在林冠之外,林中阒寂,侍卫似乎早知此时既没有落锁,也无人守门,推开大门便领着布警语进入洞玄观,熟练地穿过抄手斜廊,经过前殿、主殿、客舍、敬香院,到得住持道长居住的静室外。
“早就听说岳州郢王一心问道,无意于政务,甚至将居所也搬进了洞玄观。就连岳州大旱,也是他滥行淫祀所致。他修道修得走火入魔,说是已经疯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布警语半是讽刺半是试问。
侍卫只竖起一指靠在唇边,示意布警语侧耳去听。那微微而笑的神情似乎不会出现在他的侍卫脸上,令布警语一时感到违和。
“洛州都督郭恒回信,愿听从王爷调遣。王爷起事之时,他必举兵策应。”
“传世玉璧在本王手中,持有玉璧者可号令天下,忠于李家王朝之人,当然要拱卫本王。如今这天下明珠暗投,大宗正统旁落,宝座为持身不正之人占据,此违背了天命所归,因此江山才生出祸乱,到处战争不断……但是终有一天,会回归正道,本王登临之日,将天下归心,万民来朝。”
“王爷预备何日举事?”
“此事宜早不宜迟,要就趁他江山不稳,内忧外患之时……”
“沙州一战悬而未决,孔芳珅决计难以抽身。徐牟麾下水师为东郡海贼拖住,腾不出手。且兰府又遗民作乱,皇帝一门心思都放在此事上。咱们这时与各方联络谋划,朝廷定然难以察觉……”
布警语怒发冲冠,一指冲着静室气得发抖:“好好好,郢王李裕果然心怀不轨!他娘的来人,快来人!把这个反贼给我拿下!”
四周哪有人听令而来,布警语自己的声音亦在这空寂的夜晚显得不真切。
那侍卫纹丝不动,对国公爷的愤怒漠然视之。
布警语热血冲上脑门,眼前景象开始旋转,耳边夜鸦的鸣叫好像一种清脆的铃响。屋里的人闻声冲出来:“什么人在外面!”
“好你个李裕!先皇与陛下待你如此宽仁,你却这样背叛他们!”布警语在一片眩晕中指着对方鼻子大骂,“顶头三尺有神明!你对得起祖宗吗?!……”
眼前愈发天旋地转,警铃大作,犹如一只墨笔伸进池中,搅浑了一池清水。
“国公爷!国公!”
“醒醒!快醒醒!”
“这是怎么了?”
布警语自茅舍床榻上醒来,众人只见他双目充血、青筋暴跳,弹身而起抢下墙上挂的犁耙,奋力挥舞:“我杀了你!我替陛下杀了你!”
茅舍一檐,风铎不住鸣叫,发出刺耳啼音。
院墙外,江宜手中画作裂开两半。
“哦?有护身法器,罢了。”
他拾起残画离开深巷,那逶迤的画卷上火光冲天而起,烧灼了层林里的古观。

第171章 少年祝史
百尺凤台之上,灯树安静燃烧,少年祝史灯下看书,忽然有所感应。他抬头,见天边明月犹如被夜风吹皱的一池湖水。
“天象……有异……”少年祝史掐指一算,拍案而起,反身入得凤台藏宝阁,拉响挂在檐角的一枚风铎。
顿时只听藏宝阁上下十三层风铎齐响,其声清明脆亮,惊破长夜,十三层灯火逐一亮起。数人奔上凤台:“天象有异!出什么事了?!”
“有人在名都作法,引动了天象!快去通知寺卿!”
少年祝史匆匆下楼。藏宝阁旋梯两侧俱是珍奇宝物,李氏王朝国祚绵延数百年,网罗而来的珍物不知凡几。沿梯而下,藏宝阁底层却有一道氤氲奇光,在那光晕笼罩下,四面宝物无不静默收敛。
光芒中心,盲童盘膝而坐,两手捧着一方白璧。正是凤台国宝之一的谷璧,可以吸食人之心力,因常年由盲童侍奉,使得盲童看上去略有呆滞之相。
面前更有一只玉琢的公鸡,单足而立,形容活灵活现,光华在玉质的眼珠中流转,犹如点睛一般。
数人匆匆下得底层,盲童眼中映出谷璧表面,无数星辰在玉璧中沉浮隐现,昭示着人的命运,与天道走向。
其中一星于天图中骤然显现。盲童抬手,一指某个方位。
夜色下,数名道士手持风水罗盘,拜访慈光院。
“太常寺卿,求见陛下!”
院正迎三人入内,到得燃灯堂外,堂内常年明灯不灭,乃供奉先祖神曜皇帝的金像所在,为历任皇帝静思之所。
堂外,院正道:“陛下正在堂上定禅,事前已说过不许任何人打扰,几位大人请稍候片刻。”
寺卿道:“是大事!”
“有多大?”
寺卿一手指月:“天大!”
院正一惊,想到近日陛下为国事烦扰,外敌入侵、内乱不断,所谓天大的事,难道是江山不稳了?然而转念一想,来的是太常寺中人,又非兵部急报,今夜又平静一如往常,不像有什么大事。是否要冒罪打断陛下的静思,院正一时拿不定主意。
燃灯堂内,金身塑像的面容似乎与民间众多先帝殿的神像并无二致,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敬香之人的身份。李初的三炷香尚未燃尽,他垂首坐于蒲团上,面容如熟睡般沉静。香烛的青烟悠悠升腾,笼罩在金像头部,云遮雾绕间,似乎有唇齿阖动,密语送出。
李初梦中皱起眉头,神色困惑。
“这是什么意思……请您明示……”
俄顷,李初睁眼,低声呢喃:“竟是如此,妖道胆大妄为,乱我朝纲,则必除之。”
线香燃尽,李初推门而出。堂下等候的寺卿等人急忙迎上前去:“陛下,臣有事要禀。今夜天象异变,月犯太微,乃是有人在名都施法所致。太微为帝皇之居,此人所作之法必欲对皇家不轨。臣等一经察觉,不敢怠慢,特来禀报。祝史与其师弟已经查明施法地点,此刻已前去捉拿此人。”
李初听得禀报,眉心一跳。此时,众人皆看见门前染上一片渥丹似的颜色,抬头一瞧,当空一轮赤月。
其征兆似乎不详。想到刚才燃灯堂梦中所见,李初隐约明白了:“是你么?你来了……”
江宜挎着褡裢走过乌衣巷,月影如山,赤红的光华在城中流淌。他在乌衣巷中所待不过片刻,已听到国公府内大乱,料想布警语借助外力从蛇瘿幻梦中脱身,也如当初的李裕一般失心疯了。
名都城内自有奇人,国公府一出事,很快就会各方皆知。果然还未走上国都大道,他心中预警,抬眼看去,只见皇宫上空硕大无伦的赤月之中,出现一粒小黑斑。
那黑斑逐渐放大,好似在迅速靠近,从天而降,现出一个字——“有”!
江宜摸出褡裢中一支笔,当空挥出一道墨痕,与“罪”字相遇,两笔互为冲散,化作涛涛黑水,霎时向名都街道淹来。江宜立即抬袖挡脸,黑水未至,国公府内亮起一道盈盈光环,扩散开去,笼罩住皇城,黑水自光罩上化去。
国公府飞楼上,盲童怀中护着谷璧,玉璧光辉如落雪清霜,覆盖大地。
少年祝史在他身旁护法,看见那赤月当中,浮现亭台楼阙,骇然道:“人间帝王殿……天上……白玉京……”
又一字从天边逼来——“罪”!
街上飞起信笔一划,又与“罪”字冲抵,漫天黑水在皇城上空被谷璧之光驱散为悬天瀑布,一时间城中门户紧闭,太常寺与建元宫中各处祭起法器宝光,与盲童助阵。少年祝史目视街上墨光飞起的方向,携一罗盘纵身跃下高楼:“我去会会那歹人!”
“当”!
“诛”!
江宜接连挥笔,抵挡赤月飞来的四字连珠——有、罪、当、诛!
国都大道砖石齐飞,骤现鸿沟,天威将江宜掀翻在山墙上,一阵碎砖乱瓦。江宜手中神笔掉落,他一低头,捡起自己端掉的左臂。断口处淌出黑色墨水,手臂焉成一片薄薄的纸,被江宜折了塞衣襟里。
趁着天上没有再发难,正要悄悄溜走,那处高楼上飞来一人,于半空中拨动罗盘,凛然喝道:“贼人哪里跑!吃我一招!”
少年祝史手中罗盘飞速转动,七星二十八宿十二月将对应罗盘之位,于星空中变幻无定,四周街景扭曲改变,道路如海浪起伏摇晃,四方城池顿时化身迷宫,无路可逃。
江宜受困于原地,少年祝史早已看清他的面容:“又是你,江宜!”
“名都之内,不可妄动异术!你为何要犯禁!”
江宜怀里揣着断臂,捡起神笔,冲他一笑。
少年祝史顿感不妙,忙一拨罗盘,移来一座墙,挡住了江宜画来的一笔。江宜连连出笔,少年祝史不得不连连移墙挡之,怒然道:“你身为太常寺阴阳博士,为何要知法犯法!大闹名都,危及皇城,视同谋逆!你可知罪?!”
在罗盘影响下,街道缩短,最后一面墙挪开,江宜与少年祝史对面而立,笑道:“我什么时候危害到皇城了?”
少年祝史面色冷然:“那时你带走我师父遗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就早知你有所图谋!今日断不会放你轻易离开!”
江宜道:“那好,请看周围。”
少年祝史依言看去,只见那些被他移来挡住江宜墨笔的墙上,一横一撇一竖一折……四面之墙,合为一个“破”字。
顷刻间垣墙炸开,乾坤落定,街景不再变幻,少年祝史手中罗盘却不受他控制,急转不止。
“走了,不留。”江宜反身就撤,却见太常寺的道士已经赶来,各人手中皆持有风水罗盘,将盘一拨,眼看空间又要混乱起来,江宜叹道:“名都守备果然不同寻常,今日想走难了。”
这处正有道士为难,那处赤月中又飞出几个墨字,分别为:“淹”、“压”、“埋”、“裂”、“震”。
“淹”字当空,犹如灭世洪水。
“压”字如泰山贯顶,令人身体奇重无比,难以挪步。
“埋”字则似夺走了空气,使人无法呼吸。
“震”字一出地动山摇,“裂”字好似斩向名都的一把绝世之刀。
这时候不止江宜,身在名都的所有人都产生一种死到临头的绝望,在那无与伦比的天威面前,人之生命犹如蝼蚁。
江宜握着神笔,却不知该如何同时破去这五个字,只感到城中成千上万的百姓都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冰冷瞳仁中映出此时可怖的天空。
天空裂为上下两半,将五字破为连天黑水,却不是那“裂”字所为,而是一道横空出世的剑意——
“太史官!休伤无辜!”
听见那声音,江宜调头就跑,众道士虽被地动破阵,东倒西歪,长街上却还站着一个人,手中握着一道闪电。
“江道长……”灵晔扬手一劈,闪电于街上拖出深深沟壑,“你要往哪里去?”
慈光院,燃灯堂。众人目睹异象横生、仙京凌月,早已惊得目瞪口呆。院正率领数百护陵卫兵,拥护皇帝撤离慈光院,返回皇城建元宫。一时间慈光院里外走了个干干净净。
红墙暗门前,吴珠伏听片刻,确认脚步声都走干净了,方想推门,忽然又觉得此时应当小心行事,因此又转而溜到一处院墙下,提气运功,飞足而起翻墙进入了陵园。
深夜的陵园本该寂静安宁,今晚却太过不平凡,天空只见红月无有星辰,陵园沐浴在血光之中,似乎注定要发生一场不详。
漫长神道上,一人一枪而立,与翻墙进来的吴珠撞了个正着。
吴珠本来难得做一回小偷,正体验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却好巧被人撞破,心情十分不美。
“谢千户,大家都走了,你还一个人留在这里做什么?不逃命去么?”
谢白乾手仗银枪,面色木然,不为吴珠的打趣之语所动:“擅闯陵园者,杀无赦。”
吴珠听得一笑:“想杀我?行啊,那就试试你手里的枪,够不够得了这个格!”

第172章 少年祝史
面对吴珠的挑衅,谢白乾无动于衷,比之一个忠心耿耿的护卫,却更像个守卫慈氏阁的牵丝傀儡。较之上一次见面,似乎更为漠然了。
吴珠一步步走近,谢白乾俶然横枪在前,挡住去路。
神道尽头的硕大赤月令他之身影显得漆黑而沉默,散发出坚决的杀意。吴珠抖落剑鞘,亮出手中朴素长剑:“看来想逼你动手,还非得踏入这陵园不可。也好,今日便来分出个高下罢!出招!”
谢白乾银枪仗势而起,与吴珠手中牙飞剑铿然相击,火星于夜色中明灭。
长枪一势游龙出水,抖开数道锋芒,吴珠使剑花挽之,将枪尖一绞,提剑刺去。二人于赤红的夜色里交手十数个来回,吴珠的剑明光赫赫,出手之时犹如月生东海。谢白乾认了出来,蓦地道:“狄少侠,是你?”
吴珠并不答话,剑招步步紧逼。
谢白乾招架之间,又问:“你为何三番五次擅闯陵园?!陛下今夜驾临慈光院,若是让陛下知道了……”说到此处,他脑海中灵光一现——今夜天生异象,似有妖人作乱,刚才护陵卫兵为保陛下安全,已全部出动,此时正是慈光院守备最弱的时候。
“你是有备而来?!”
吴珠冷笑:“识相的就让我过去,否则,也只好请你做我剑下亡魂了。”
牙飞剑气势大盛,犹如银鱼摆尾,轻盈攒动,谢白乾眼前一片光影,几乎看不分明。他自被贬陵园后,就一直潜心修武,怎料却愈发不是此人的对手,转瞬间身上连挨数剑,几道血箭迸射而出。吴珠收剑,已然立于他身后。
夜色如默,谢白乾身形一晃,脱力跪倒在一片血泊中。
吴珠不欲取他性命,抬脚就走。
“李飞白!”谢白乾提起一口气,喝道。
吴珠站住脚步。
“擅闯皇家禁地,即使宗室子弟也是不赦之罪!你想让岳州一脉,都受你牵连吗?!”
神道尽头,慈氏阁高塔笼罩在赤月之中,犹如幽游仙境一般。吴珠微微回头:“你搞错了,我只是一个四海为家的游侠,孑然独身,一心问道。道在于天,如今天就在我面前,怎可使我放弃?”
“问天?天命既定,你却说问天,你是想谋反!”
吴珠表情怪异,看眼谢白乾道:“天命是天下人的命运,非系于一人之身。今天下大道将隐,众生前途一片晦暗。我偏要去问一问那天意,究竟要将道路引往何方。”
谢白乾浑身浴血,却使命难违,运作浑身内劲投出银枪:“诛杀反贼!”吴珠却头也不回。
牙飞剑寒光毕现,反手递出,与银枪交错而过削下半边红缨。
长缨于夜风中飘扬,飞落在长街。
暗夜的长街里,唯有一点亮光,那是灵晔手中缠绕紫电的宝剑。
“江道长,久闻大名。你一贯神出鬼没,今日可算见到了。”
灵晔那张脸,与清溪关山神庙中所见有七八分神似,他出现在此,国都大道瞬时变为尸山血海,腥风扑面而来,眼前情形倒错,犹如无间地狱。一阵发自内心的恐惧油然而生,江宜勉强笑道:“与武神将军在此时此地相遇,对在下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想走?可未必走得了了。”
灵晔手中宝剑号曰清光日,杀人不见血,通体光亮耀目,剑意激起无数游走的紫电。“我一直好奇,你究竟用什么手段往来通行,竟然能瞒过天眼。本该请你解惑,不过抓着你不容易,还是杀了罢。”
一个“罢”字话音未落,清光日化作一柄斩天巨剑,从天而降。江宜挥舞手中神笔,飞快写下“踏破天阙”、“坚如胶漆”,墨字迎上剑刃,坚字先败,破字亦无法撼动宝剑的威势,应声雾散,兵败如山倒。
正这时候,谷璧光华倾泻而下,罩在江宜面前,抵挡住那巨大剑影。
“师弟!”少年祝史又惊又怒。
盲童于国公府飞楼上,手持谷璧撑起光幕。
江宜一眼望去,正与盲童四目相对。
谷璧乃国之重宝,蕴日精月华为天材地宝,奈何所持者不过一凡夫俗子,仅抵挡了一瞬,光幕上即刻出现龟裂迹象。
“米粒之珠,也敢争辉!”
光幕告破,剑影势如破竹,忽然国都大道砖石移位,两旁山墙纷纷退避,远山近来,星月转换,再见已是身处京畿郊野。巨剑降临在北山龙游原,一时间地动山摇,地面裂开无数深堑,众人站立不稳,或有跌入裂缝之中。
“将军休伤名都百姓!”手持风水罗盘的太常寺诸道士高声疾呼,原是他们合众人之力,拨动罗盘扭转空间,将这毁灭一剑移出了王都。
灵晔一击不成被人阻拦,心生怒火,剑势横扫削平半边山头,斗转星移大阵为剑势破坏,空间飞速轮转,一忽儿半截国都大道横空移来,一忽儿又闪现城中民舍,混乱不堪。少年祝史忙以罗盘定下中宫,稳住几个同僚,招呼道:“别去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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