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云川—— by秋露白霜华

作者:秋露白霜华  录入:01-21

岑顾坐在他身侧,脸上露出少有的孺慕之色两人低声交谈起来。
“谁来了?”王府最得宠的侍妾看见书房门关着,远远立在,询问把守在门外的侍卫。
可侍卫闭紧嘴巴,摇摇头,一副不予理睬的模样。
侍妾恨恨地甩了一下手帕,正准备转身走。
忽然听见屋里传来杯盏碎裂的声音。
以及岑顾隐隐约约地叫喊,“这是……谋反……不可……”
只听了几个字眼,她便脸色大变,不敢细听,连忙敛起手帕疾步走了。
赵无庸依然稳稳坐在上首。
而岑顾却立在下方,一脸痛苦挣扎的神色。
“你还有得选吗?”赵无庸喝了一口茶,慢慢抬头问。
“但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皇帝处处都偏宠太子,你又与太子水火不容,他日若是太子登基,你和我赵氏还是落得身首异处下场,何不趁着手中还有力量之时,拼死一搏!?”
岑顾听懂了,外公此次进京,就是来亲自劝反他的。
他眼睛珠子抖了抖,迟疑道:“可我毕竟是陛下的儿子……”自古来,哪有儿子反老子的道理,就算成功了,自也会落得名不正言不顺的下场。
赵无庸却道:“这世上同时流着着我赵氏和岑氏血脉的只有你岑顾和岑喻二人,岑喻年岁还小难负大任,外公只能指望你了。”
“所以从你生下那天起,外公便没有了第二条路可以选。”
“况且你要想清楚了,皇帝可不止你一个儿子,他有太多选择了。”
岑顾闻言,脸色又灰败了好几个度。
“太子对我赵氏步步紧逼,难说背后没有皇帝默许。”赵无庸继续道:“如今太子已然公然陈兵我赵氏边界,我赵氏一族早就退无可退,为今之计,只能联合梁王一起与太子决一死战,我早于梁王商量好,到时攻入京中,便拥你为帝……”
岑顾听到他说这几个字眼,被像是烫了一下似,原地跳起,赶紧出声制止道:“外公!”
赵无庸却冷瞥他一眼,不满道:“大丈夫立世,畏畏缩缩成什么样子!前怕老虎后怕狼的,能成什么大事!”
“可陛下到底……”岑顾还是不安,“春秋正盛,且朝中大多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赵无庸眼里锋芒一闪,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劝道:“天家子孙,何谈常伦。”
“自古以来,为了登极皇位,诸皇室中子杀父,父杀子,又是什么稀罕事?你既为皇子,又坐守京中,如今佞小当道,你替天子行匡正之事,又有何不可!?况且又有谁真的在乎坐上皇位的是谁,大家都只管自己最后能得到了什么,到时天下之富皆在你手,你还怕以钱财和官位笼络不来人心?”
“摆在你眼前的机会,可就只有这一次。”
“而且只有你当了皇帝……你母妃才能瞑目,而我这个老头子也能无牵无挂地去了……”见岑顾垂下脑袋,赵无庸起身,拉着这个个子早就超过他的外孙,仿若字字真心地道。
岑顾眼里见了泪,一把抱住赵无庸,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外公……”
“好了,好了,别哭了。”赵无庸摸了摸他的脑袋,“外公就算拼着一条老命,也会让你如愿以偿。”
“我府中不甚安全。”岑顾感动道,“夜已深了,我命人送外公先去妥当处安置。”
赵无庸道:“事到如今,我这条老命又算的了什么,我来时已传信给你几位舅舅,待寻着时机动手便罢。”
“到时,你亦没有退路了。”
“我明白。”岑顾点点头,终于坚定道“天下人皆知,我岑顾身上流着赵氏的血……此番赵氏蒙难,我定当和外公及各位舅舅共进退。”
赵无庸当夜并没有留在勉王府。
岑顾目送他离去。
屋外树影婆娑,像是起风了,黑乎乎的树影在房脊上不停地摆动。
岑顾坐在椅子上,一双眼里有沉沦,有野望,更有冷静和筹谋。
菩提山。
岑未济眼睛已大有起色,岑云川便安排人准备拔营回京。
才走到半路上,便有消息来报说,赵氏边界发生骚动,赵氏的部属和江州军动了手。
局势瞬间就变得千钧一发起来。
岑云川陪着岑未济用膳时,愉悦的多吃了一碗饭。
一切似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
后半夜,天快要亮时。
果然有人来报,“覃南道见一队人马在向东北赵郡方向疾驰。”
“其中有一辆马车,据给他们取过水的驿站的人说,车中有一衣着华贵女子,似怀有身孕……”
“勉王有个受宠的侍妾是怀孕了。”韩上恩在一旁道,“这下把亲信和宠爱的姬妾都带上了,看来是真的要跑。”
“不必追太近,小心确认对方人数和身份。”岑云川吩咐道。
又过了一天。
探子终于来报,“那几个人确实是勉王身边从不离身的亲随,怀孕的也确实是其宠妾,勉王却也在马车里。”
“确认了?”
“我们的探子亲眼看见了勉王的脸。”
岑云川拿起地图,认真看了几眼后,圈出一片地后道:“想办法将他们引至此处,再动手……”
离京城已经近在咫尺。
岑云川感觉自己心里像是藏着一个束等待升空的焰火。
既有迫不及待揭晓时的喜悦,更有凌空升腾让所有人震惊的得意。
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起了,当自己跪在万崇殿冰冷的地砖上,向岑未济一字一句说出岑顾罪名时,对方脸上那时该有的表情。
应该是失望和愤怒吧。
想到此处,他更是忍不住翘起嘴角,甚至看窗外普普通通的秋阳,都看出了几分明媚的意思。
他甚至算好了行程,在岑顾一行人即将踏进他画好的圈那日,他们也刚刚好回了宫。
因离京已有些日子,且皇帝身体已经大好,所以大臣们第一时间便纷纷进宫问安。
岑云川站在宫苑的高阁上,见中枢院一个不落的齐齐整整全来了。
他认真理了一下衣襟,然后缕平袖子上的褶皱,深呼一口气,抬脚往大殿里走去。
太阳被层层叠叠的楼阁切割成大大小小的光块。
岑云川踩着光,从容走进殿堂内。
“父亲。”
他拜道。
众人回头,都看了过来,见是他来,又依次行礼。
“太子殿下。”
十九岁的少年人穿着鎏金黑衣,周身在光里像是被渡上了一层金边。
一叩一拜,礼仪尽显端方。
他抬头扫过众人,和元平齐的目光刚好对上时,见老师的眼里露出一丝欣慰来,他不由挺直了腰背,为接下来的话更是鼓足了心劲。
“父亲,儿臣有本启奏。”既然人难得这么齐,是再好不过了,他敛下衣袖,抬高音调,郑重道。
隔着众人。
高台上,岑未济的声音显得有些空寂冷漠,“何事?”
岑云川道:“儿臣要奏,岑顾身为我大虞亲王,却私通外敌,谋逆叛国!”
他一字一句道。
他等这天等的实在是太久了,久到这句话昨夜不知道他在心里曾预演过多少遍。
如今终于被说了出来。
有什么东西像是心里沸腾,这样的动静就像是有上万匹气势汹汹的战马从栅栏里被放出来冲向敌军时的动静,让他敛在袖子中的手都在禁不住的微微发颤。
大殿里静默了一瞬后,瞬间就沸腾起来。
“什么?”
“怎么可能!?”
“说得可是勉王?”
“叛国谋反?”
岑云川在一片喧哗中向岑未济看去。
只是金銮宝座太高,也太远,他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
太子当众指控亲王谋反。
这消息太过炸裂,着实让众人消化了很久。
可皇帝迟迟没有发话,大家的震惊很快就潦草收场,大殿里只剩下落针可闻的寂静。
在这可怕而凝滞的氛围里,皇帝忽抬了一下手。
片刻后,董知安甩了一下避尘,高唱着传了皇帝的话道:“无事众卿便退下吧。”
此话一出,众人丝毫不敢停留,忙不迭的依次像潮水散去。
只有岑云川一人孤身而立,身姿冷冽挺拔,仿佛一根插在水中的树枝。
众人小心避开他。
他倒像是成了那股逆流。
岑云川听了这话后,有些难以置信的张开了嘴。
一双眼死死朝高坐上看去。
“出来吧。”
岑未济道。
后殿里缓缓走出一个人。
岑云川看过去,很久后,视线像是才勾出一个轮廓来。
那是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可那人还是一步步走近后,抱着匣子在他身侧跪下,艰难地弯下腰朝着高台上道:“岑顾叩见陛下。”
“你刚刚说,要给朕进献一物,是什么?”岑未济问。
“儿臣,要敬献……贼首。”岑顾道,可这几个字却在他嘴里磕磕绊绊几下,像是混着血吐出来的一样。
他将匣子放在地上。
然后伸手,像是碰触什么禁忌之物一样,手指犹豫了几次,才终于颤抖着扣上了那个铜环,但不知道铜环太过光滑还是怎么,他使了几次力,都没能把匣子打开。
最后还是用另一只手压着颤个不停的左手,缓缓推开了盒盖。
只见盒子正中间端端正正摆着一个人头。
岑云川低头瞧着,很快就认出……是赵无庸的首级。
那脖子上的刀口还往外渗着血,甚至嘀嗒落在了黑色的砖面上,很快在地板上汇聚了一摊血渍。
岑云川往后退了一步,半天没能找回言语。
他看了一眼匣子,又看了一眼弯腰趴在地上的岑顾,黑色的眼仁里尽是嫌恶,可是更多的是被惊骇。
他怎么都想不到,岑顾竟会直接杀了赵无庸。
这赵无庸好歹也算是一代响当当叱咤风云的人物,竟就这么轻易地死在了自己亲外孙的手里,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贼首赵无庸进京欲劝儿臣助他谋反,但儿臣身为陛下之嗣,又怎能容下如此谋逆之举,便一边假意答应,一边想着趁机将其拿下,怎乃贼人竟打算挟持儿臣逃走,儿臣反抗之际,只能将其杀死,特割下头颅,进献陛下。”岑顾道。
他似已驯化了自己的情绪,说这番话时,已然十分平静坦然。
“拿上来。”岑未济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情绪来。
岑顾起身,捧起匣子,一步步走上前去。
那一夜,赵无庸走后。
岑顾便吩咐人将从门房到内堂侍候的人全部一个不落的处理干净。
“可府里的人大多都是登记在册的。”府里他的心腹总管犹豫道。
岑顾斜过眼,道:“连这都需要我教你吗?”
总管摸了一把头上的汗,脑子一转道:“咱们府里的孙姬前段时间不是回了趟娘家,刚好那个地方靠近瘟疫横行的宾州,不如就说府里也遭了疫……尸首处理起也容易些。”
岑顾皱眉不耐烦道:“去办吧!”
勉王府一夜之间便又悄没声少了十几个下人。
可岑顾的心却并没有就此安定下来。
“赵无庸进京都与你说了些什么。”岑未济目光随意扫过匣子,然后看向岑顾问道。
岑顾赶紧跪下,一字一句复述了当日和赵无庸的对答。
故意隐去了自己向赵氏投诚的话。
“你为何不答应了他?”岑未济听后,不以为意地问,“赵氏若拼力一博,倒也有机会将你推上朕如今的位置。”
“儿臣为陛下之臣,为岑氏之子,为大虞之民,万不能做出如此不臣不子不民之为!”岑顾斩钉截铁地回道。
岑未济瞧了他半晌,然后叩上匣子。
“啪”一声。
盒盖重重落下。
“起来吧。”岑未济坐了回去,轻飘飘道。
岑顾赶紧起身,抱住了盒子,像是终于从濒死的悬崖边收回了一只脚般,偷偷松了口气。
岑未济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者鲜见的表情来,仿佛一切习以为常,早有耳闻,与岑顾一问一答,倒和谐无比。
这屋子里好似只有岑云川一个外人一般。
此时此刻,面对眼下的场景,岑云川心里除了荒唐以外,更多的是荒芜,他只觉得自己刚刚当着朝臣面,十拿九稳,意气风发质控岑顾时的样子是那么可笑,简直太可笑了!
他转身,再也不顾屋子里的两个人,甚至放弃了所有礼节和话语,径直向外走去。
他一步一步的走入光里。
可十月底的光照在身上,早就没有了温度,只剩下一片冰冷。
时至今日。
他终于懂了那一日的那场对弈。
也终于明白了棋局上那道久久不散的俯视目光。
其实,那双眼。
至始至终都盯着这盘棋局。
是选择将还是,帅。
最终,对方也给出了他的答案。
岑顾紧随着他的脚步也出了大殿,走至台阶处时,才敢回头。
层层门扇内是光照不进的地方。
可那也是无上皇权最顶峰的地方。
他的后背早被冷汗浸湿,外面的凉风一吹,他不禁被冻得一抖一抖的。
回想起刚刚面对岑未济时,他远没有自己预估的那样平静。
甚至在对方那眼睛轻轻扫视他时,他都被吓得舌头打结,心脏突突。
那样的目光,实在让人无法不害怕。
就像是带着一种可怕而无声的力量,让他仿佛步步如临深渊。
他扶着一旁的柱子,软倒在原地,索性不再起身,干脆抱着匣子,坐在台阶上。
外面的光照得天地杲杲。
他的心里却荒荒一片。
其实,那日他人已经到了覃南道,甚至做好了绕山进赵郡的全部打算。
可就在那天,他们躲藏在暗处休息时。
他看见了身上背着土黄色绣着鹰的旗子的信使从山道下疾驰而过。
那一眼,便改变了他的行程。
他舍弃了亲随和怀孕的宠妾,偷偷孤身一人返回了京城。
返程路上的每一日,他都在庆幸自己头脑足够清晰。
可刚刚到了岑未济面前。
就在那一瞬间。
他恍然明白了些什么。
也许那一眼,正是岑未济想让他看到的一眼。
那就像是一道考题。
蓦然摆在了他面前。
没有正式题目,也没有标准答案,全靠他的本能去选择。
一抉定生死。
他能感受到风正在吹干他的汗,一点点带走他的体温,可他心里却只有无边无际的害怕与冷寂。
他那日看到的信使是牧州军的裴正的旗标。
裴正经营牧州军多年,在军中说一不二。裴正借着地理位置便利,与赵家结为世代姻亲,双方日常来往频繁,多年来亲缘和利益相互交织,早就不分你我,就连天下人都把赵氏和裴正视为一家,把裴正当成赵无庸铁杆亲家。
可这个时候。
裴正派人送加密信件进京。
其动机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岑顾在火堆前独自枯坐了半宿,最后还是做出了秘密回京的决定。
他明白,自己不能空着手回去。
他必须得向出题人送上他最大的决心和忠诚。

岑云川没有骑马,走回了北辰宫。
他走累了,索性直接在前院的水池边青石上坐下,看着池央不说话。
“殿下怎么坐在这里?”内侍官看见了连忙道。
岑云川不想说话,干脆闭上了眼。
内侍官还想再劝,却被后面走来的元平齐拦住。
岑云川回头,看见是老师,连忙起身行礼。
元平齐却一撩衣摆,坐在了他对面的另一块石头上。
北辰宫这块池塘挖的颇大,里面种满了水草,十月底仍可见水波间的绿意,鱼群在水草间隙中钻来钻去,偶尔闪出一抹红磷。
岑云川陪着老师也坐下。
“他出手保了岑顾。”他说,语气很淡,但越是这样的淡,细听下越有一种隐隐压抑之感。
元平齐也看着水池,很贴心的没有去观察他的神情,给学生留足了舔舐自己伤口的空间,“意料之中的事。”
“为什么?”岑云川抹了一把脸,干脆将脸埋在了膝头,闷闷地问道。
其实答案他心里很清楚。
可他就是想再次问出来,让这个残忍的答案像刀片一样,将早就被划拉的血肉模糊的心再添上几道不算多余的刀口。
可这一次,向来无所不知,无所不答的老师却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来,反倒是说起了毫不相干的事情来,“殿下的这汪池子平日里怕是没怎么打理过吧?”
岑云川抬眼看了一眼水池,不甚明白他的意思,可还是就着话道:“我对这些玩赏之物平日里并不怎么上心,所以宫里的侍从也多不在这上面费心。”
“所以殿下宫中这个池子里,如今剩下的皆是些鳜鱼了。”元平齐道。
岑云川仔细看去,果然养来用于观赏的金鱼数量稀疏,水草下游过的大多是背部长有斑块的鳜鱼,他不禁皱眉道:“谁竟将鳜鱼投到了这个池子里?”鳜鱼丑陋凶残,一般不会被投入宅院的水池中。
元平齐笑道:“想是池子里平日少人打理,这鲫鱼数量连年暴涨,打捞也非易事,所以有人便偷懒,往进去投了几条鳜鱼,想让大鱼将小鱼吃过些,谁料这鳜鱼天性凶残,倒将这池子里的鱼吃了个光净。”
“何须用这样的方法。”岑云川听了后不满道。
“万物皆有灵。”元平齐道:“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却也是物之本性。”
他转过头来,看着岑云川叹道:“殿下觉得这样的规则太过残忍,那是因为你我,亦是这池中物。”
岑云川低头,默默无言。
许久后才道,“可你我皆无脚,何能逃得过这水塘中的搏杀?”
元平齐却竖起手指,悄悄指了一下天,“龙便可腾云离水。”
岑云川明白他的意思,黯然垂下脑袋。
“殿下觉得苦恼,是因为此番已然巧布机关,却还是棋差一招。”元平齐道,“其实,这并非殿下之过。”
他起身,站在池边,背着手道:“在绝对的权利面前,再精妙的算计都不过是儿戏罢了。”
“博弈,往往只存在于同等或者悬殊不大的对手之间,就像是这池子里的鱼,彼此间厮杀的再厉害,都不及岸上持着诱饵的垂钓者一弯钩。”
“权势的碾压倾轧,就像是这物竞之法,本身就带着天然不公平的优势。”
“这也便是为什么,世人皆想做这至高无上的垂钓者,皆想要化龙上岸。”
他回头,看着岑云川。
岑云川也抬头看向他。
“老师……”
“殿下是太子,便是这天下……离天子最近的人。”
也是离成为天子最近的人。
岑云川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种极其复杂,似是期许,又似是无尽热望,和更辽远空寂的东西。
屋檐下传来脚步声,岑云川匆忙回过头去,见是他宫中的守卫,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何事?”
守卫道:“陛下刚刚遣人送来了两个人。”
“什么人?”
守卫苦恼道:“不似宫中人,也非京中官吏……”
“带进来吧。”
岑云川和元平齐去了正堂坐下。
不一会儿宫里的内侍带进来一个人,行了礼,笑眯眯道:“奴婢奉陛下之命,特将裴正大人的公子引来见殿下。”
他清了清嗓子,口述岑未济原话:“陛下着殿下好生招待裴公子,陛下说裴公子的英勇神武不输其父,打小也是在军中历练长大,未来堪当大用,还望殿下与裴公子好生相处。”
说罢,完成了任务,便要告退。
“不是说两个人吗?”元平齐在一旁问道。
那内侍一拍脑袋道:“哎呦,差点忘了,确实还有一个……不过……”
岑云川喝了口茶道:“不过什么?”
“不过,那是个有罪之人,不便直接引来,陛下的意思是,他虽有罪,但罪不至死,殿下且给他随便安排个杂役差事,给他一碗饭吃便是。”那内侍道。
岑云川疑惑的扬起眉梢。
但没有说什么,只是命人将那裴公子带下去好好安顿。
“他这是什么意思!”等人都走了,岑云川才愤愤道,“既一心要保那岑顾,又何必巴巴往我这里送人来!”
元平齐见他又使出小孩子心性,耐心道:“陛下送来这裴正的长子,自有深意,这裴公子乃裴正之妻李氏所出,裴正每逢大事必先问计于李夫人,这李夫人只有这一子,夫妇两对此子宠爱有加,予以厚望,李夫人此时敢将自己唯一亲子送来京中,恐怕是裴正与陛下之间达成了什么,特将此子送来京中,以示决心。”
“陛下……竟招抚了裴正。”岑云川道。
若是裴正能与朝廷一心,这对赵氏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断了其后路。
岑云川与赵氏这一战,推进的速度自会快上很多,也会大幅减少物资和人员损耗。
“陛下将这裴公子送来殿下处……”元平齐仔细思考一番后,道:“恐是有意让殿下此次亲自领兵去平赵郡。”
“我本就有此意!”岑云川随即道,“虽杀不了岑顾,但这赵氏是一刻都留不得!”
“殿下,不妨先见见另外一个?”元平齐话音一转道。
等那个被内侍称为“罪人”,被带上来后。
岑云川瞧着他的模样,总觉得有几分眼熟,正疑惑着,那人也小心抬起眼,偷偷拿眼睇自己的新主子。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摔个倒仰。
见对方也露出如此吃惊神色,岑云川脑海中瞬间捕捉出几个画面来,面色变得铁青道:“是你!”
这个趴在地上的人,正是他此前去那什么三千楼中时遇到的那个轻薄浪子。
“不是说要考取功名吗?怎如今落得如此境地?”岑云川记起是谁后,就没个好脸色了,说话也变得凉薄起来。
那一日,自己被岑勿安逼着强行劝酒,当时座与旁桌的正是此子。
当时他是怎么说得?
“小生殿试在即,早已立誓,绝不饮酒。”他狠心推了个干净,倒害得那陪酒的歌姬们都成了刀下亡魂。
岑云川当日便看不惯此人,万分嫌恶他的行径嘴脸,如今到了自己手底,更是咋看咋不顺眼了。
脸倒还是那张脸,但浑身上下气质却已截然不同,那日他虽是一富家公子打扮,但身上却还有几分书生的意气,举手抬足有着文人雅客间的风流自如,可如今趴在自己脚下的人,却混像是被抽走了一身傲骨,只剩下一副肉架子撑着,眉宇间唯有哀容和落魄。
岑云川又瞥了他几眼便转过脸去,不愿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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