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在上by喜欢伯乐树的魏依云

作者:喜欢伯乐树的魏依云  录入:01-22

马车驱驰而去,樊静伦回头瞪着小瞎子,揉揉眉心。
“你娘就不该毒瞎你的眼睛,跑去哪里了也不知道。”
樊璃:“到深山了,有妖怪在我耳边吵吵。”
樊静伦拎着他后颈提溜回去:“妖怪说什么了?”
“叫男鬼别打它屁股。”
“然后呢?”
“然后被男鬼打得屁滚尿流。”
樊静伦斜斜瞭他:“男鬼怎么不打你?”

樊静伦冷笑一声,将他丢进安定院。
瑶光、白繁第二天早上才赶回侯府,看他全须全尾的坐在床上和雪意吃零嘴,眼泪差点掉下去。
“公子!”
瑶光泪汪汪迈开腿,一只手忽然扣住她肩膀丢去后面,她一咬牙反手和白繁过了几十招,每次要赢了却总是莫名其妙的又被对方碾压暴打。
良久瑶光擦着鼻血,不满的看着白繁在樊璃面前嘘寒问暖。
白繁像个护崽的老母鸡,把樊璃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见没磕碰着哪,这才安生下去,沉声道:“听底下的人说是谢玄安做法,将公子移走的?”
樊璃吃着新买的肉干:“不知道,反正我在山上时,他开着马车把我带走了。”
白繁眸色一冷,眼里含着杀气笑道:“既然那么巧合,那必然是他了。”
“……”樊璃咬着肉干,缓缓说道:“雪意,跟白繁姐姐说一声,别动手打人,把他银子抢过来就行了,也别抢多了,五两就够了。”
雪意吃了一块肉酥:“白繁姐姐已经出去了。”
樊璃一跺脚:“啊呀!我是不是说得太慢了?这要是把他银子全部抢过来,我可怎么花得完啊!快去拦住白繁姐姐!”
雪意连忙起身,又坐下来,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你抓着我袖子干嘛?”
樊璃:“我哪抓你袖子了?啊!原来这是你的袖子啊,我以为是我的,我也看不到啊,我瞎。”
门外,刚洗干净脸的瑶光:“……”
端着一碗鸡汤正准备进屋的白繁:“……”
瑶光扫了白繁一眼,得意道:“他心眼多,嘴上一套手上又是一套,这样才不容易吃亏。”
白繁冷笑:“你就只看到这点?肤浅,凭他的脑子,要是造反都能当山大王了。”
瑶光哑然。
她挠挠头望着对方进门。
好奇怪的女人,怎么比她这个楚将军的嫡系亲卫还护崽臭屁呢?
得到王氏首肯后,雪意每天都能进来陪樊璃了。
他和三三一来,院子里就热闹起来了,一闹起来光阴就过得飞快。
将近月底时樊悦从白鹿书院寄回两封信,雪意揣着信来到安定院,念给樊璃听。
白鹿书院有谢太傅镇山,对底下的学子一视同仁,那书院也就不像樊、王两家族学那样排外。
所以她去了一个月,也有自己处得来的朋友了,学业上虽然略显拉胯,但她武力方面的天赋却被因材施教的先生发掘出来了,于是就在信里胡吹海谈,说自己以后要当大将军。
雪意拧着眉头:“当大将军得精通人情世故、庙算谋略,还得提防间谍窃取军机,哪有那么容易?”
樊璃面向地面,烤着火笑道:“她才十五岁,有这个念头放在那,也就有个使劲的地方了,要是没事做她每天就知道吵吵,和猫打架,没出息。”
雪意铺开信纸:“我给她去封信,先把武艺练出来才是正经,你有啥想对她说的?”
樊璃凑过去:“你就写,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吹牛吹太早了,到时候文不成武不就,别说当大将军,连给大将军提鞋都不配呢,她在书院里一定是天天睡懒觉,等她回来我就笑话她。”
雪意笔下微顿,笑道:“你激将她啊?”
樊璃朝火盆里丢了一把花生:“她这人夸不得,一夸就漏气,说得越难听她越有干劲,这叫什么?篡逆?”
门边有人答道:“叛逆。无论是你还是樊悦,都讨打得紧。”
樊静伦进屋来,扯了把椅子坐在火盆边,拎着火钳拨了拨盆中的花生:“天要黑了,雪意还不去背书?”
雪意一扭头看外面天色暗了下来,连忙收好信抱着三三回京郊。
他走后,屋中便安静下来。
火盆中银碳烧得正旺。
“陈留来信了,”樊静伦烤着手将袖中的信纸递给瑶光,“说给他听。”
瑶光紧着头皮扫过纸上内容,突然松了口气笑道:“信上说陈留没有小公子的痕迹,那小狸的确是个女童,是大将军的童养媳。”
“啪——”火盆中的花生烤熟裂响,几颗火星飞溅出来,烙在指尖上烫得皮肤灼痛。
“啊……”樊璃轻碾指尖,低垂着头说道:“火星烫得我好疼,瑶光姐姐,找冷帕子给我敷一敷吧。”

风刀入髓,这暮秋的最后一夜比以往的每一天都冷。
樊璃静坐在火盆边,听着风声在屋外咆哮嘶喊。
白繁将烤熟的花生剥壳蜕皮,吹凉些许,放在他手心。
他捏着花生米,一颗一颗的送入嘴中,随后将手中的半捧全部塞进嘴。
白繁抬头看他一眼:“花生费牙,吃慢点。”
樊璃鼓着脸颊:“就是想这样吃哩。”
说话之际口腔猛冲出一股铁锈味,牙齿不慎咬破口腔内的软肉,一阵刺痛蓦然钻进心口,口腔内腥咸血浆混杂在舌尖,略苦。
他怔住。
“啪”的一声重响。
装花生的盘子突然被他打翻砸碎,碎片飞溅,还没剥壳的花生滚满一地,被一只脚连壳带肉的踩成碎泥。
锋利的碎片割破软底鞋,花生壳坚硬、散乱、打滑,每一脚下去都硌得骨肉生疼。
屋内一片狼藉,白繁一把拉住他:“可是咬伤嘴了?快坐下,奴婢替您——”
她说话时双手被对方挥开。
“我不要花生了,拿走!”少年肩膀轻颤着站在屋中,碎片刺破鞋底,扎进血肉反倒痛得人清醒很多:“柜子里的花生酥也丢掉!以后早上、中午、晚上都不要花生做的菜!”
“哎,这是怎么了?”瑶光闻声跑进屋来,忙替他擦掉一脸泪责问白繁:“你惹他了?”
白繁平静的收拾一地乱局,然后将急忙找药的瑶光撕到一边,把樊璃摁进胡床椅俯身看着他。
“公子何必大动肝火?疼了吩咐一声,谁伤了你我替你杀掉他,若你不慎伤到自己,那治好便是,张嘴,我看看伤得多重。”
少年垂头遮住眸中异样,像陈述事实般低声说道:“喜欢一种东西的感觉是痒的,恨一个东西的感觉是痛的,倘若喜欢的感觉一开始就让人钻心痛,那就会敬而远之,永生不碰。”
他说这话,白繁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药瓶,掰开他嘴巴将药粉抖进伤口:“公子喜欢什么?”
樊璃:“花生。”
白繁:“那现在不喜欢了?”
“嗯。”药粉在舌尖化开,樊璃低着头,“好苦,脚底也伤到了。”
包扎好伤口,他又安静下来。
瑶光用湿帕子擦净地面:“戌时了,公子该入寝了。”
樊璃便站起身朝里间摸去,一瘸一拐的也不让人扶。
上床后四只手乱七八糟的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程度轻微的打了一架,最后一人捡个位置靠墙坐好,两双眼睛猛盯樊璃。
上次他无缘无故从房中消失把两人吓得够呛,这之后的每一晚,她俩都坐在床上一边一个仔细守着。
就差把他抱在怀里了。
护得这样严实,总不会再平白消失了吧?
喜鹊钻进窗门,轻轻哒叫一声朝床边扑棱,小狸花从樊璃怀中窜出来,龇着爪子做出个伏击的姿势。
喜鹊一脸轻蔑,用屁股冲着小猫:“哒!”
它俩在屋里闹腾不休,瑶光抬起屁股打算把这俩玩意拎走。
起身时她看了樊璃一眼,默然片刻,又坐回去了。
从听到陈留的消息起,樊璃就不大正常。
也许他真的仰慕谢遇,念叨对方两个月了,冷不丁听说谢遇有个童养媳……这和用刀子戳他的心口有何不同?
樊璃裹在被子里,轻声道:“瑶光姐姐,再去陈留找找吧。”
白繁问:“找什么?”
“找我留下的痕迹,陈留没有就去其他地方再找。”他从枕下掏了掏,将那坏损的银手环递给瑶光。
“拿这手环去做几个仿品,到陈留的银器铺子、珠宝阁之类的地方问问,看是不是当地手艺人做的。”
瑶光沉吟道:“世子那边……”
樊璃:“小狗的人不中用,光拿着图画去找了半个月,什么也没找到,这事也不必跟他讲,你叫人悄悄去找就是了。”
寒风透过窗缝钻入室内,冷梅香随冬风扑到鼻尖。
他冷下脸,抬头面向虚空:“哪来的梅香?”

第148章 病倒——
瑶光嗅着幽淡梅香,说道:“主院的早梅开了,奴婢便折了两枝放在寝房,公子不喜欢么?”
少年半张脸藏在暗影中:“拿走。”
那梅香和谢遇的气味如出一辙,他嗅到梅香的一瞬,还以为是谢遇回来了。
现在,谢遇该找到理智了吧?
已经过了半个月了,恢复理智的谢遇不用被本能驱使着靠近某人,也不用为谁失控伤神了,想必很高兴吧?
以后他要丢掉樊璃是不是都不用吭声,要走就悄然无声的走了?
像这样,半个月过去也没个音信。
可樊璃呢?
樊璃哪也去不了,也没什么特别的能耐,想留住一个人全得靠运气,若对方能像雪意一样对他心软,他就能得逞。
若对方不怎么爱施舍人,他就没办法了,他浑身上下,也就只有一两黄金,五两白银,谢遇大概也不需要这些东西。
所以那天晚上,他想用吻留住对方的……
但他的吻好像不值钱。
瑶光低头看到樊璃脸颊被眼泪打湿,惊道:“哎呀!怎么哭了?我这就去丢掉梅花,再把主院那棵梅树劈了!”
白繁紧张的问:“可是伤口疼?”
床上的少年翻过身面朝里蜷缩着:“就是想雪意了。”
他擦掉眼泪:“言叔做的红烧肉配大米饭是最好吃的,明天吃红烧肉吧。”
他念着陆言父子和红烧肉睡过去,次早天没亮就头昏脑胀的爬起来,坐在床上。
白繁端着洗脸水氤着一团热气进屋:“怎么就起了?”
樊璃:“天还没亮么?”
“才卯时三刻,冬夜长,这会儿离天亮还早着呢。”白繁说着放下水盆,伸手在他额上一摸,沉声道:“得风热了,瑶光,去请府医。”
樊璃打了个喷嚏,捏着鼻子说道:“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小病一场,到晚上也就好了,不必叫府医,他骂人难听。”
白繁抬眼看着他:“每年?可有人照顾你?”
樊璃卷着被子躺上床:“我那院子有鬼,除了雪意,没人愿意去的。”
白繁:“什么鬼?”
樊璃:“几百年的水鬼。”
白繁眸色一动,转而问道:“楚将军没给你留一两个贴身丫鬟?”
“没有。”
樊璃病倒了。
雪意连着来看了他两天,他都在昏睡。
他躺在床上昏睡养病时,樊悦放假回府,哼哼唧唧的在屋里守了他一晚。
三天假期过去,到樊悦収假这日他才稍微好起来。
脑袋像被人敲了一闷棍,脑浆扯着神经钝痛难忍。
樊璃茫然睁眼,伸手在里侧摸索几下,接着朝前,一寸,两寸……一片冷硬墙体竖在尽头,这尽头没有谢遇。
他手僵着顿在半空,嘴角扬起来又快速塌下去。
谢遇不在。
是眼下不在,还是一直都没回来?
那么以后,谢遇还会来找他么?
偏生梦里也没谢遇的影子……
樊璃慢慢挪回手,拉高被子将整张脸遮在被子底下。
脑袋更痛了。
“刚才找什么?”
“他才醒,别吵。”
“我就问他找什么,是不是要吃零嘴,”樊悦冲雪意做了个鬼脸,小声道,“老妈子。”
雪意坐在床边,板着脸老气横秋:“你在这窝了一晚了,多大的姑娘了还和兄长挤一张床,说出去人家要戳你脊梁的。”
“瑶光姐姐、白繁姐姐也在这床上,多我一个怎么了?何况这整个院子都是我的地盘,我爱在哪睡就在哪睡,他昨晚烧得嘴皮都裂开了,我还给他倒茶呢,你怎么不过来给他倒茶?”
“我的手要是能从京郊伸进侯府,一定给他倒——你下来。”
樊悦睡在床尾,横七竖八的窝在被子底下:“我睡个午觉,睡醒就走,这一去得一个月才能回来呢。”
“蛐蛐什么?”樊璃缓缓放下被子,脸色苍白的面向床尾,“自己的房间不去,在我这挤病患,你有没有良心?”
樊悦大大咧咧:“昨晚都是在这睡的,再睡一会儿又不会少一块肉。”
“老想着睡懒觉,你这样还当大将军呢,大将军都是跟大狗小狗比谁睡得晚、然后天没亮就得爬起来和鸡跳舞的。”樊璃哼了一声,“别光躺着,给我捏捏小腿,抽了。”

第149章 没人要的樊璃
樊悦咔咔几下捏去,把他腿筋捋了几下,得意道:“我就算不能当大将军,也能上战场打仗,等我杀光了魏兵,杀进魏都,把温洋给你捉来当小厮,不高兴了就抽他两鞭子。”
白繁端着茶点水果进屋,眼神寡淡的扫向樊悦:“姑娘人小志气高,公子才刚醒,得让他静养才是。”
“他皮实着呢,”樊悦吭哧一声,问樊璃:“好了不?”
樊璃疼得吸了口冷气,躺在床上不敢动弹:“怎么越捋越痛?你行不行啊,庸医!”
雪意凑过来把樊悦的手挥开:“你定是捏到他麻筋了,闪开,我来。”
午后樊悦跳下床,风风火火的跑去主院撒欢。
她那些鸡零狗碎的裙子已经不穿了,如今一身修身武服衬得她身量清拔,头上那奇形怪状的发髻也没弄了,所有头发都并做一捧,扎成高马尾束在脑后。
她走动间两脚生风,比往常在王家族学里唯唯诺诺的样子精神多了,一张脸清丽白皙,笑起来眼睛弯得像一对月牙。
樊悦跑进主院,进门时忽然看到丫鬟一脸惊惶,满脸笑瞬间淡下去,匆匆滞停在门口。
她小声问对方:“母亲和大哥又闹起来了?”
丫鬟眼眶湿红着泣不成声:“没有,是奴婢……”
说着别开脸强行压下情绪,理好仪容这才面向樊悦,然而说话间却仍带着浓重的哭腔。
“魏军袭边,奴婢外祖一家音信全无,只有逃出来的几个乡人说……”丫鬟哽咽道,“说魏军又在滑台边境屠城!”
“!”樊悦心口重重一跳,捏紧拳头:“滑台的州官呢?”
“州官跑了!”
樊悦怒道:“狗官!”
她跑进主屋去,王氏脸色凝重的坐在椅子上捏着眉心不知道在想什么,樊悦讲了半天话,王氏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娘?”
王氏回神,这才发现女儿来了,她抿唇摸了摸樊悦脑袋:“时候不早了,吃点东西就回书院吧。”
“吃过了,白繁姐姐做了茶点给我们吃,樊璃饿死鬼投胎一样猛塞,也不给我多留一块。”
“眼下他的病快要好了,方才腿抽筋把他抽得可精神呢,雪意婆婆妈妈的凑在床边,我就上床躺了一会儿,他老和尚念经一样念叨半天!樊璃是我哥,我就躺他床上怎么了?哼!”
王氏把樊悦送上马车,车马走远后,她一回头,看向立在墙下的两个少年。
小瞎子病了几天,身上又消减了,正侧耳听那车马远去的声响。
雪意扶着他,一脸拘谨的看着王氏。
王氏抱着暖炉缓步往回走。
天阴着脸洒下几颗冻雨,雨丝里夹着细雪落下人间。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怕是要冻死人。
“带他回屋。”王氏经过墙边时面无表情的说道,“再把他带出来你也不必进府了。”
雪意低头应诺。
转瞬间天上雨势便大了起来,雪意背着樊璃快步跑回去,白繁撑着伞站在路边:“病还没好全,怎么就出来了?”
樊璃:“来听车轮子声,我长这么大才坐过两次车呢。”
油纸伞倾了过来,白繁将他接过去要背他。
他站在地上:“躺久了,走走,雪意怎么站在伞外?淋病了当心言叔揍你,过来,到我怀里来我抱你。”
雪意气得想抽他一巴掌,硬生生忍着数落道:“一天不嘴欠你就不舒坦,我得走了。”
樊璃:“就走了?我才好你就急急忙忙的撂下我,铁定是急着去外面勾搭野男人,你走!”
雪意负气道:“我马上就去勾搭!”
樊璃凑过去:“啊?”
雪意推开他的脸:“啊屁!开玩笑的你不懂啊?!走了。”
樊璃:“雨大了。”
那圆眼少年也不管雨大不大,轻跑着随意抹了把脸,边跑边挥手说道:“别听脚步声了,快回去。”
樊璃笑道:“你跑得像兔子跳,我再听听。”
雪意停下来,蹦了两下:“好听么?”
伞下的少年带着一脸病气,美目弯弯的说道:“好高,不愧是雪意,拿把伞去。”
雪意乐道:“不用伞,我喜欢下雨天。”
他顶着雨跑去远方,跑到身影消失在远处时,樊璃才低下头:“这走得也太快了。”
白繁望着樊璃:“喜欢他?”
“雪意是很好的朋友。”樊璃慢慢回身,抿弯唇角说道:“比任何人都好,倘若某天我没人要了,他一定会把我捡走。”
白繁轻声道:“怎么说这种话?”
“就是感觉要被丢了。”小瞎子在碎雪下走着,平静道:“母老虎从没用护短的口吻和我说话。”

巨大的穹洞内,晶蓝色的多边形宝石棱角锋利的覆满四周石壁、穹顶,在这穹洞中连绵无际。
幽蓝的晶石光晕圈照着穹洞中央的大型山峦,远瞧着,此山宛如一条盘曲沉睡的巨龙。
而龙身上,七十二根合抱粗的百丈黑铁嵌在其中,深深扎入骨血将其钉死在地。
这七十二根铁柱前面都鼓着一个土包,细看才发现那是一座座墓冢。
而这些坟冢前的刻碑上无一例外,全是张家历代天师的名姓。
七十二块石碑,便是七十二个大天师。
此时,大国师张道玄便站在自己的坟冢前。
钦天监那五位精通风水堪舆、奇门遁甲的道士正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的在旁边布置八卦阵,为国师开凿墓基。
等国师死后,这里便是他的埋尸地了。
到那时他就和历代天师一起,用自己的尸骨替龙脉分担这风雷七十二丁阵的邪威。
“这邪阵也有三千年了,”国师苍老的声音缓缓落在谢遇耳边,“传说那时,海外来了个法力滔天的妖人,那昏庸的夏王便请妖人设下这风雷七十二丁阵,好斩断华夏龙脉、打消别人推翻夏朝的念头。”
“殊不知这邪阵斩断了龙脉,也把国运弄糟了。千百年间诸侯纷争,天灾人祸,俱因这龙脉上的铁针掐断了我华夏的命脉,拔不去,除不掉,历代天师便只能用自己的尸骨替龙脉分担重量,好让金龙池里那位喘口气,再替这人间撑几年。”
他说着,抬眼看向那已经挖掘完备的坟基,一提脚怒喝一声。
“定阵——!”
脚底落地的一瞬间,穹洞内的气浪无风自动,以国师为中心,刀割般轰然扫向四周石壁。
凌乱气浪中,那先天八卦图第四十九次浮出地面,牢牢将这六个道士、谢遇、以及那大黄猫钉在原地。
国师再次开口时累喘得像背负了巨石。
这老人的背脊被一股无形力道重重压下去,他险稳住脚,颤手攥住权杖撑起那老弱的身体,起身时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裂响。
“最后一次定阵,万望……”老人家须发微颤,那铁钉重压下,枯瘦的骨骼岌岌可危,但他眼底却不见半丝惧色。
他抬头郑重的看向谢遇:“望大将军,切莫分神——”
谢遇没出声。
国师看着他,低叹一声:“大将军。”
谢遇:“定阵还需多久?”
对面的风水师汗流浃背,艰涩道:“最短也要五个月。”
五个月……
谢遇垂下目光,静静望着那深不见底的坟穴:“太慢了。”
“这次有大将军帮忙定阵,已经是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了,”风水师胡子花白,朝远处的几具枯骨看去,惨笑道:“有人耗费一辈子,才将天师墓定在这铁柱前。”
但谢遇耗不起五个月。
他看着地上的阵纹,掌心阴气轰然砸下,源源不断落进这八卦大阵中加快定阵的进程。
在他定阵之际,一缕神识从脑海抽离远赴千里。
千里之外,那圆滚滚的喜鹊立在木棉树上,黝黑眼底闪过一丝暗红。
它垂头低低瞅着樊璃,所见所闻毫无保留的被那远方的亡灵知悉。
丝丝冻雨夹着雪从阴沉天幕倾洒而来。
雨雪中,院里的鹊鸟冲樊璃哒叫一声,樊璃坐在檐下,缓缓面向它。
“你在这安家了?”
“哒——”
少年苍白的脸上病气正浓,他这病还没好全,却撑着病体静坐在风雪旁边,伸手去接那刺骨的雨雪玩。
喜鹊又冲他喊叫一声,随后向白繁叽喳。
白繁拧紧眉头立在一侧,再次将手中的暖炉毛毯塞过去。
樊璃一概不要:“不冷。”
他身后的瑶光愁眉苦脸:“坐这也有半个时辰了,怎么雪意一走就胡来?”
樊璃视线落在地面:“不知道什么是胡来,往年这个时候,我也是坐在屋檐下一个人玩雪的。”
瑶光顿时哑然。
旁边的白繁沉声道:“公子再不起身,奴婢只能抱你回屋了。”
樊璃:“再接两片雪。”
偏生天上又不下雪了,只有雨丝不停的洒下安定院。
瑶光轻声哄道:“够了,十多片都有了。”
樊璃却不上当:“这轻飘飘凝在手心的分明是雨,姐姐怎么哄人呢?”
瑶光:“就是雪,我看得明明白白!”
樊璃:“雪要么一粒一粒,要么一片一片,贴在手心里得过一会儿才会化开,我虽看不见,却也分得清雨和雪,我毕竟将这两样东西摸了十个冬天,姐姐还要骗我么?”
“……公子当真不进屋?”
“再坐一会儿。”
瑶光弯下腰,在他耳边恐吓道:“再不进去,待会儿大将军来咬人了。”

“说他咬人不过是我逗雪意的话,除了雪意谁会信啊?”
“再说了,他死了十年了,吃饱了撑的咬我一个瞎子干嘛?”
瑶光无言以对。
白繁将暖炉丢开,直接扣着他肩膀拦腰抱起来,丢上床塞好。
推书 20234-01-22 : 被座山雕强行报恩》:[玄幻灵异] 《被座山雕强行报恩》作者:啡枝儿【CP完结】长佩2025.1.15完结28.36万字1,871人阅读24.87万人气2,665海星简介:  遇到小鸟儿不要捡,因为你今天爱心泛滥救起的小奶鸟儿,明天就有可能长成一头忘恩负义座山雕,把你骗回家当摆件儿……  座山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