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在上by喜欢伯乐树的魏依云

作者:喜欢伯乐树的魏依云  录入:01-22

谢遇,谢遇……
魂兮,归来。
他趴在谢遇尸体上无声招魂,一尺外的战马跑得人眼花缭乱,下一刻,马蹄高扬着朝他腿骨踩去——
跪在地上的人霎时间双目充血,声线破碎嘶哑:“他、他倒在、”
“小将军!”副将找了半天才从马厩这边看到谢禅的背影,急忙跑过来:“山南道出事了,得赶紧走!”
审问被迫中断。
谢遇沉眸起身,看着鼻青脸肿的胞弟。
他收手时谢禅蓦然回魂,手撑着地面大口大口的喘气,怆痛的心口扯着眼泪不断滚下,他像缺水的鱼一样拼死在呼吸里挣扎。
快步跑来的副将吓得一慌:“怎么又想起樊璃了!”
宿碧庄的管家奇怪道:“想起樊璃就变成这样?这分明像是得了大病,没请大夫瞧瞧?”
副将自知失言,揪着眉没再答话,只将随身带来的安神药倒出一颗急忙给谢禅塞去,捂住他口鼻等他缓下来。
良久,谢禅低喘着抓住副将手臂站起身,抬目看向那转身飘走的亡灵。
身上的伤在副将和管家过来之前便离奇痊愈,好像那顿毒打审问都是自己的错觉。
忽然,那飘浮在半空的人顿住脚,侧目看向谢禅。
低沉的话音顺着风声从对面传来:“收好你那些心思,记住,这是家规。”
“五十棍杖。”对方收走目光,“平了山南道的叛乱便回祖祠领罚。”
谢禅垂头不语。
旁边的管家一低头看到地上的血迹,问道:“哪来的血?”
谢禅没说话,翻身跨马径自冲出去。
副将策马跟上,见他向延年里跑,慌忙道:“将军!小将军!祖宗!山南道还等着您啊,这是要做什么?!”
谢禅扬鞭不辍:“回祖祠领罚。”
翌日,雪意掮着一大袋零嘴站在安定院,望着樊璃:“我以为你死定了!”
樊璃坐在屋檐下:“我可好着呢!大老远跑来咒我,你走,绝交了!”
雪意抽抽鼻子,抹掉眼泪蹭到檐下:“没咒。我今早去书店买纸才知道谢家那魔头回来了,昨天定是他叫你去宿碧庄,他可打你了?”
樊璃抱着小狸花:“我一去,他就像饿死鬼一样,一口一个小孩儿一直吃一直吃,吃了不知道多少人,我都没管他。瑶光都被他的吃相吓坏了,只有我坐得笔直,没看他一眼。”
“后来他又叫人上菜,上一道菜就杀一百个人,我也没管,自己拿着筷子,很平静的吃了这顿鸿门宴。”
雪意唏嘘不已。
两人头对头凑在那蛐蛐谢禅如何如何的毁天灭地、杀人如麻。
瑶光站在木棉树下听得憋笑,将手中的米粒喂给枝上的喜鹊,眼皮一斜,朝院门瞧去。
“……”府医立在门边一言难尽的望着樊璃,拎着药箱过来:“一顿饭杀一千个人,那这大楚的人得死干净。”
樊璃:“我和雪意说话,你少插嘴。”
府医将药箱放在他面前捡了把椅子坐下:“手。”
樊璃吸吸鼻子,把手递去。
他上昭陵睡了一夜,又去宿碧庄受了点惊,本来昨天都好好的,今早不知怎的却有些着凉发热的症状。
瑶光担心不已,一大早便去请府医,府医硬生生拖到中午才来。
樊璃:“好疼,你把我经脉掐断了!”
雪意小声说道:“是我,疼么?”
樊璃:“……原来是你啊!我还说是哪个庸医呢,不疼,就是捏到我麻筋了。”
雪意收了手好奇的问府医:“怎么从脉象上看病啊?”
府医冷淡道:“想学?”
雪意喜上眉梢:“我能学么?”
“能,先交一百两学银。”
雪意一时兴起、立马作罢,一边给樊璃喂零嘴一边和他谈话:“昨天你走后谢禅也来延年里了。”
樊璃登时坐立不安,脸色都变了。
雪意瞅了他一眼:“急啥?”
“急谢禅!他不会是后悔了来讨银子的吧?瑶光姐姐快去把银子藏好,到时候他来了我可一个子儿都没有!”
瑶光笑道:“他已经走了。”
樊璃又坐安稳了,转而数落雪意:“雪意臭男人,早说他走了多好,平白又吓我一跳。”
雪意急声道:“再说我臭男人我把零嘴带走了!”
樊璃耷着眼皮:“二二臭男人。”
瑶光在树边笑说道:“昨日谢禅去领了五十棍杖就走了,出来后骑着马站在王家大宅子外面,拉满弓一箭射进王家,箭簇扎在影壁里拔都拔不出来呢,这厮倒是有把子力气。”
雪意连忙问道:“他不是将军么,怎么去领棍杖了?这五十下不得打个半残?”
樊璃:“谢玄安跟他合不来,就叫他去领三十棍杖……怎么又多出二十棍?”
身侧有冷风从里间掠出,谢遇抬手接过钦天监烧来的通灵信,站在阳光下对樊璃说道:“族法三十,家法四十,不守礼法五十。”
小狸花在樊璃怀中懵懂道:“不守礼法,是说他做了坏事么?”
谢遇捏碎通灵信:“他惦记别人的猫。”

通灵信在谢遇手中粉碎,化作细散金粉没入虚空。
小狸花仰着脸看了一会儿,说道:“这金闪闪是大国师亲笔写的通灵信,谢遇,国师找你做什么?”
外面飘了细雨,阴天下谢遇脸色有些暗沉,他没答复,径自回到樊璃床上。
小狸花跳到枕边,定定瞧着谢遇:“你前夜出去后,好多鬼物来了楚京,钦天监的八只辟邪灯碎了两盏,国师给你来信,是要你帮着驱鬼辟邪么?”
谢遇:“不是。”
“那今晚还会有很多鬼物出来么?它们都去昭陵干嘛?”
大黄窜上床一抬爪,将小狸花扒到一边:“少问。”
这大猫板着脸望向谢遇,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然后一爪子挠上他肩膀。
在它落爪之际,两路护法神跳出来,乌眼鸡似的现出一层淡金色法相,拧着脸牙疼的瓮声呵斥道:“英灵破障,灵物退一边去。”
“……”大黄咧着牙冲护法神窃笑起来,“啊呀!十七个护法神,跟着谢遇上了一趟昭陵就大缩水,只有八个了!”
“那昭陵是有什么妖怪绊住诸位的脚了?怎么一个个萎靡不振的啊?”大猫吭哧一声,臭着脸卧下去:“你们这些老家伙,现在可是一点都不神气了。”
护法神绿着脸没跟它一般见识,灰溜溜隐进虚空。
大黄猫望着护法神消失的地方:“隐身做什么?等过了今夜子时就是十五了,万里挑一的黄道吉日,届时你们这群神仙都别客气,都来看大将军圆房。”
主院新来的丫鬟进了屋,揪着大猫后颈一提:“在这嗡嗡,主院里的大耗子都跑出来瞎逛了,你也不捉。”
说着一巴掌拍上大黄屁股。
大黄颜面尽失,厉声呵斥道:“本大爷自娘胎里出来就没挨过打,女人,我劝你当心自己的小命!”
“啪——”
一巴掌又不留情面的挥上猫大爷的屁股,大黄龇牙咧嘴要发作。
那美艳丫鬟轻描淡写的一低眼,不耐烦的斜瞅着它:“哼屁。”
大黄:“……”
小狸花:“……”
大黄望着那张脸,哽着喉咙扭头向小猫说道:“本大爷没揍她只因她是新来的,好男不和女斗,等她睡着挠她个大花脸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就行了,笨猫,可学到了?”
小狸花:“樊璃也不打我呀。”
“问你学到没有!”
“阿郎也不打我呀……”
“问你学没学会,你乱七八糟的说什么,蠢货!”
丫鬟暴力捏着大猫后颈皮款款出门。
经过樊璃身边时,她眸光流转落在樊璃扎满银针的手臂上,立在一旁说道:“公子莫非得罪府医了?瞧这手臂都扎成钉板了。”
坐在胡床上的少年面向对方:“声音听着陌生,是新来的姐姐么?”
丫鬟微微福身,笑道:“回公子的话,奴婢白繁,是昨日进府的。”
樊璃:“姐姐是北方人?”
瑶光站在木棉树下,朝那檐下的女子看去。
木棉树上的喜鹊吃饱米粒,歪着脑袋瞧着‘白繁’。
抱猫的人面不改色,抿唇笑道:“奴婢是在江南长大的。公子听声音能辨出南人、北人?”
胡床椅上的少年笑容狡黠:“不能,我刚才瞎猜的,还想问问你是不是从江北徐州一带来的呢。”
“奴婢孩稚时和家人走散,幼年辗转多地乞食,确实去过徐州。”
樊璃坐正身子。
就又听对方说道:“不过那时才四五岁的年纪,如今只记得那座城高耸入云,城里街道四通八达,赶集时人挤人,找不到下脚的地方。公子问徐州做什么?”
樊璃:“我的记忆丢在那了,想找回来。”
对方垂眼看着他:“奴婢初来乍到,还不曾听过这种事,是几岁的记忆呢?”
“七岁之前的。”
“七岁之前的记忆,就算找回来想必也模糊不清了,呀——瞧奴婢这嘴笨的,祝公子早日得偿所愿,奴婢先告退了。”
对方迎着雨丝走出院门,瑶光见那脚下步履沉稳,说道:“你会武?”
枝头上的喜鹊哒叫一声,白繁立在门边缓缓回头:“正是会武才能进侯府呢,你不会?”
瑶光:“会点三脚猫功夫。”
白繁:“改日切磋?”
“行。”
铁杖击地的叮当声从檐下传来。
“瑶光姐姐,太阳要下山了不?我的饭点是不是要过去了?”
瑶光连忙丢开手中的米粒跑去大厨房。
在院中用过午饭后,雪意又要回家读书了。
樊璃坐在凳子上背过身冲他念叨:“生分了,什么书要躲在京郊才读得下去?肯定是拿读书做借口,翻什么春宫密戏图呢!”
雪意一头雾水道:“春宫密戏图是啥?”
樊璃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只记得前些天有小厮交谈着从他面前过去时,互相拿密戏图打趣对方。
他断定这玩意不是好东西,便道:“就是在一座春宫里偷偷玩游戏、荒废光阴的图画!”
“……”躲在隔壁偷听的‘白繁’。
“……”在桌边收拾盘盏的瑶光。
“去漱口。”谢遇捏捏樊璃后颈,樊璃哼了一声,端着一杯盐茶喝了一大口,这才用剩下的半杯茶咕噜噜漱了半天。
午间府上的人都休息了,整座侯府安静下去。
樊璃躺在热乎乎的床上翻来覆去,须臾起身,爬去床尾敲了敲屏风。
“姐姐,谢遇盯我,我睡不着。”

第138章 樊璃:各过各的!
前夜樊璃跑出去把大家狠狠吓了一次,回来后瑶光就在他旁边放了一张屏风将这里间隔成两块区域,又把自己的便床从外间挪进来。
日夜守着他,这回总不会把人弄丢了吧?
闻言,瑶光摇头失笑:“人鬼殊途,就算大将军跑出来每天盯你,也有我在就这守着呢,小主子不怕啊。”
樊璃缓缓躺回去,面朝外背对谢遇。
一道屏风将两张床隔开,屏风左边是盘坐在床上冥想吐纳的瑶光,右边是睁着眼蜷在被子下的樊璃,谢遇曲腿坐在樊璃身后,背靠墙垂目望着那纤白颈项。
“谢遇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姐姐知道么?”
瑶光沉吟良久:“很帅。”
樊璃:“有多帅?”
“听说大将军身高八尺,但他和八尺的男人站在一起却要高出许多,当年我和楚将军回京时远远看过他一眼,那时他刚满十八岁,和一帮谢家子弟从延年里出来要去宿碧庄赴宴,谢家的男丁们一个个长袍宽袖,无数锦衣将周遭的屋舍都照亮了,大将军走在人丛中,像误入鸿鹄群的白鹤。”
樊璃道:“白鹤和鸿鹄哪个更好看呢?”
“自然是白鹤,冬日里白鹤仰颈长啼,吐出的鹤息在冰天雪地里氤氲着好比仙气云蒸,所以又叫仙鹤。”
“那谢遇肯定很受欢迎。”
瑶光没正面回复,只说道:“大将军走动时身边那块玉佩偶尔轻击剑鞘发出一声脆响,玉佩下的流苏带左右晃着,他戴着玉佩从云下走来时,路过的人都不自觉朝他看去,有人痴在原地连手中的东西掉了都不知道。
也有人自惭形秽,不敢和他直视,他动身去陈留练兵时,京中百姓携老扶弱站在街道边看他,就连中原父老都知道大将军的名字,风神俊迈、浊世珠玉,光是这两个词便能遥想当年风姿。”
瑶光惋惜一叹:“可惜了,这样的人却英年早逝。”
樊璃垂着睫毛:“他这么好,谢太傅没给他说亲?”
谢遇静静看着那旁敲侧击的少年。
一床之隔的瑶光笑说道:“大将军十三岁就当家了,主意大着呢,他若是不同意,谢太傅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成婚。”
樊璃罩在被子下的手揪着床单:“所以给他说亲了,但他没有合意的人?”
“兴许吧?这些事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大将军为人喜静,常年带着谢禅在陈留练兵。”
屋中陡然沉默下来。
樊璃翻身打破沉默,慢悠悠说道:“我还以为谢禅是跟着谢太傅的呢。”
瑶光回道:“谢太傅喜好谈玄、磕五石散,大将军怕他带偏谢禅,便自己撑家,将幼弟带在身边教管。”
樊璃板着脸面向谢遇:“那谢遇很厉害嘛,我睡了。”
入梦后樊璃急火攻心的等了半天,才等到姗姗来迟的大将军。
他直截了当的说道:“阿平是你弟弟!”
谢遇望着他:“嗯。”
樊璃盯着谢遇眼睛:“那天晚上小狗要抢我的玉佩,他走后,你问我的骨头是怎么断的、阿平怎么没看着我。”
“你问那种话,是因为阿平认得我?”樊璃一把抓住谢遇衣袖、将他扯到自己身前,“阿平认得我,那你认得我么?”
长风掠过眉梢卷着大片大片的绿波一层层涌向远山。
少年的呼吸落在风声里,清浅缠绵的扑向耳畔。
呼吸声中,谢遇目光随风波移至天边,远方天际下一片灰败、晦暗。
他收回视线,轻轻看着樊璃:“荆州、司州、兖州、青州都在北府军羽翼下,我不在军中,阿平便要管着底下的部曲、军将,在副将协助下处理简单的事务,大半个北方、数百万人的安危他都有必要过问……”
“所以他那么忙,你为何还要他看管着我?”
谢遇垂目看着草地。
樊璃凑到他眼前挡住视线:“你躲闪什么?我就问谢禅是不是知道我,一句话的功夫解释清楚就行了,难道很费力?”
“你在谢玄安的马车里撒谎骗人,刻意阻拦我问陈留的事,是不是心虚、怕我知道你的事?我现在不问你的过去如何,我就问谢禅。”
那银红色双目突然眯细。
“你很关心阿平?”
“谁关心他?”
谢遇:“那就结束这个问题,下一个。”
樊璃:“那你为什么要撒谎骗我?谢禅是你养的你死活不承认,推给谢太傅!”
谢遇轻声说道:“设若我能回到十三岁,定会将他丢给祖父。”
“什么……”
“没什么。”
樊璃一脚踩上谢遇鞋背:“我的问题你都没正面回应,你那晚的意思分明是觉得谢禅应该在我身边,现在你却避而不谈,又想方设法的混淆视听不许我问陈留的事,你难道不给我一个解释么?”
两人面对面立在孤城外,樊璃紧紧盯着对方:“哑了?”
谢遇咬着后槽牙移开目光,温热的掌心贴着他脸颊将他的脸掰回来。
“你不说,是要等我自己去找?”
少年眼神审视的看着他:“倘若我找到的消息和你说的不一样,到那时我不会再信你半个字,咱俩各过各的!”
谢遇居高临下的瞅着他,嘴唇轻动:“天真。”

樊璃冷静下来重新打量对方。
“我现在才发现对你一无所知。谢遇,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别人都说你温润宽厚、一丝不苟,怎么偏偏对我又狠又哄,矛盾得像两个截然相反的人?”
樊璃拇指摩挲着谢遇脸颊:“你看我的第一眼分明是想杀我,如今你我却在这城外拥吻、纠缠、拌嘴,从七月半到现在也才两个月,短短两个月仇家就变成情人了,这等转变说是翻天覆地也不为过。”
“什么原因让不近声色的大将军对一个瞎子如此放纵?”
谢遇拇指掐着一根根指节,垂眸望着对方:“谢遇死了,我就是你眼下见到的样子,吻你是无可避免的事,你就当我犯浑、疯癫、里外不是人,不愿意你随时说一声。”
捧在对方脸颊上的手缓缓松开,樊璃垂着头,良久说道:“你在陈留做了什么,死活不让我问?”
谢遇指尖轻碰着少年眼尾:“陈留是拔之不去的病根。”
他目光一寸寸的在对方眉眼间描摹:“就像你找不到自己的记忆一样,我也有某样东西被丢在陈留,不敢提陈留是因为还有点良心,倘若我跟你谈笑生风的讲起那城里城外的五年,想必你再也没法面对我这样的……”
‘人’字在舌尖停滞一瞬,然后在风中五马分尸。
现在他可配不上‘人’这个词了,他身体躺在墓地中,只剩一块碎骨了。
他不过是一个厉鬼而已。
厉鬼——
说难听点不就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么?
因为畜生不如,所以才能在理智崩断的边缘选择沉沦,将破尘珠丢在一边,拥着樊璃疯狂索吻。
若谢遇还活着,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自己养大的孩子伸出魔爪。
所以他不提陈留,因为他不敢面对曾经的谢遇。
樊璃抿着唇:“那么,谢禅呢?他在陈留的事,你总该能说吧?”
谢遇:“别提他。”
樊璃攥住谢遇衣袖威胁道:“你不说我以后也会知道。”
谢遇静止片刻后忽然抬手,轻轻推开樊璃:“问话结束了,进城去,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樊璃一拳砸上谢遇心口:“怎么不是你躲?”
眼前一晃,樊璃后背重重的抵上城墙。
谢遇逼在身前,低头看着他:“不躲开就得像早上那样。”
樊璃:“……”
早上他去抓谢遇袖子时碰到了那罪孽深重的地方,于是在瑶光进进出出的脚步声里,被厉鬼摁在床上的少年死死攥着床单,惶恐万分的躲避对方的索吻、触碰。
这之后就是瑶光发现床上的人怎么怎么的不对劲,怎么怎么的像着凉、发热,又怎么怎么的担心忙活……然后闹到现在。
樊璃咬着牙退后一步:“以后都不给你碰了。”
他大步朝城门跑去,定在门边,着恼的瞪着谢遇:“骗子!”
那些事谢遇不告诉他,他自己不会叫人去找么?
瑶光和坊主肯定会帮他!
“臭男人!”他钻进城里,一路骂咧着进了一间民屋,找了一张隐蔽的床躺上去,昏昏欲睡着:“谢禅让人吃狗饭,你把人当狗骗……”
翻了个身。
“亲起来没够,说的话没一句真的!”
“登徒子!”
“大骗子!”
“狗谢遇——”
一壁之隔的人坐在榻上,静静听着少年的声音弱下去,他靠墙望着窗外,灰暗的天光惨淡得像做了亏心事。
亏心是因为如今的樊璃不过是半张白纸,假如不曾遇到过樊璃,假如陈留的点点滴滴不属于谢遇,倘若那年秋天没淋过雨、也没把那孩童摁在心口取暖,倘若樊璃是个自私自利、卑鄙无耻、无情无义的混账……
那现在就有充分必要的理由闯去隔壁,将对方摁在床上咬碎吞吃。
吱呀一声。
合拢的门忽然洞开。
那细长五指抓着门扉,樊璃站在门口,绷紧唇线定定看着谢遇:“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谢遇突然觉得那目光刺得人心口痉挛抽疼。
徐州城外,这人被马蹄踩在血泥中时,想必也用这样的眼神遥遥看着他吧?
谢遇在这里,所以樊璃翻山跨水,来找他了。
那铁蹄踩断骨头该有多疼?
跌倒在地时血泥有多刺骨?
你望着支离破碎的谢遇,心里是何等滋味?
后来你怎样了?多久被人救起来的?忘掉的记忆是马蹄伤到脑袋所致,还是其他缘故?
你啊……
你让人死也不能安心。
樊璃站在门边,良久:“不想要我过去么?”
床上的人垂目看着非人的尖利五指:“嗯,走远点。”
对方立在门口没说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熟悉的关门声吱呀轻响着拉长音调在耳边收尾。
谢遇曲腿背靠石墙静静看着空荡昏暗的室内。
指尖掐进掌心,刺痛中他突然奔下床,脚边衣摆在低空大起大落。
“哐——”
鬼爪抓紧门扉朝里掀开,风从城外吹来,刮着鬓边发丝掠过衣袍。
谢遇垂目望着门口的少年:“我现在神志不清,濒临失控。”
“嗯。”
“从现在开始,我说的话你别听、别信,别放心上。”
“……嗯,所以你出来做什么?”
谢遇一把将少年抱了满怀,克制着双手力道将对方紧紧扣在心口。
“送娇气的故人去隔壁。”

第140章 樊璃:老男人恃宠而骄
樊璃被托着屁股面对面抱了起来,视线一高,他咬牙低头望着谢遇:“你总用这种姿势抱人,是因为我很轻么?”
大人抱一两岁的小孩都是这种姿势,谢遇抱樊璃也一直是这种姿势。
只是现在的樊璃不知道而已。
他看不见外面那片大红尘里人与人是怎么相处的,也看不见过去。
甚至连未来该何去何从,他也看不清,他只想拼命的扒着侯府,给自己圈定一个取暖过冬的地方。
如今又想紧紧抓住谢遇,把谢遇留在身边“照明”。
当下这种姿势好几次让他想揍人,可仔细一琢磨又觉得这样的拥抱是合情合理的,他毕竟和谢遇吻过了,是情人了。
情人之间相处,有这些肢体接触都是正常的,甚至谢遇将手伸向他下半身也是在理的。
于是他说道:“放我下来,我也抱抱你。”
谢遇没说话,抱着他穿过空阔的院落,来到隔壁。
樊璃在屋子里找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床位,得钻过一道矮门、再折过两个拐角、穿过一块挡板,挡板背后的角落里,就是他的床了。
最近几天被谢遇撵了,他都在这里铺窝睡觉。
樊璃跳下地,站在挡板的入口边:“故人到了,但他和娇气可搭不上边,从这一点就看得出你对樊璃的认知还不全面,所以不会说话就好好当哑巴。”
谢遇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樊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将军故作不相识,是因为徐州的缘故?”
推书 20234-01-22 : 被座山雕强行报恩》:[玄幻灵异] 《被座山雕强行报恩》作者:啡枝儿【CP完结】长佩2025.1.15完结28.36万字1,871人阅读24.87万人气2,665海星简介:  遇到小鸟儿不要捡,因为你今天爱心泛滥救起的小奶鸟儿,明天就有可能长成一头忘恩负义座山雕,把你骗回家当摆件儿……  座山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