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裴牧云by步帘衣

作者:步帘衣  录入:01-24

“要确保百姓被公平地对待,就必须与人心贪欲做永无休止的斗争。
“若天疏阁成功推翻旧朝廷,不论他创建出什么样的新局面,都势必要有一些人坐在治理江山的位置上,有位就有权,有权就有贪,有了法网的约束,才能保证天疏阁不是又一次重蹈覆辙。
“法网确实有控制人心之嫌,但它控制着天疏阁为百姓服务,而裴牧云自己也在法网之中,法网不仅约束阁员,也约束着他。”最后这句话,是姒晴给出的这番答案中最重要的一点。裴牧云同样受到法网束缚,令他事实上无法做出对百姓不利的选择,这是裴牧云主动给自己施加的约束,姒晴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才坚定了追随决心。
李绮罗听得发愣,最后苦笑道:“我明白了。”
说罢,她望着海面,一时出神。
姒晴不急着返回,也没有动,同样站在港口看海。
相见不如不见。
青梅谷中,裴牧云踏云而落。
写信人早已在此等候,见裴牧云来了,莞尔一笑:“剑侠怎跟得这么紧?难道剑侠还担心区区在下能让半步剑仙吃亏不成?这走到哪儿都形影不离的,旁人若不知道呀,都要以为阁主是剑侠新娶过门的媳妇儿。”
被她叫破,解春风干脆现出身形来,笑道:“秦大人好敏锐。”
“是剑侠好客气。”秦无霜说笑应对,梨涡更深,扭身作势行礼,“无霜见过剑侠、阁主。”
裴牧云直问:“秦大人找我何事?”
秦无霜却顾左右而言他:“见是我,阁主似乎并不惊讶?”
解春风有意开玩笑地抢答:“他惊讶,只是你看不出来。秦大人有事不妨直说。”
秦无霜闻言扬眉,手一翻,露出掌心一颗圆溜溜的血色珠子:“无霜前来,一是提醒两位小心这血珠子,二是想与阁主谈一谈合作。不知阁主可有兴趣?”

诸多受害者仍在失踪,裴牧云自然想知道关于血珠子的更多消息。可秦无霜竟提出要与天疏阁合作,却是让他始料未及。
早在不周山下,裴牧云就知道秦无霜想谋反,而且很可能会成功。
秦无霜性情肖似其父,多疑缜密,谋反这种成王败寇的大事,她绝不会临时才来找帮手,实际上,既然她敢与姒晴将军分道扬镳,手里一定握有不小的底牌。
所以,她所谓的合作,应当与谋反无关。
俗话说,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世上有许多术法手段可用来获取修士行踪。今日,秦无霜亲自前来约见天疏阁主,可以说是冒着被姬肃卿提前发现猫腻的风险,这就说明,她要么是绝望到不得不孤注一掷前来求助,要么已是万事俱备,根本不怕出什么差池。
眼前的秦无霜谈笑自若,显然并不是前者。
若她谋反在即,不日将执掌儒门,那她找天疏阁,是想谈什么合作?
裴牧云思忖片刻,直白道:“此地不少无辜妖修失踪,正与这血珠子有关,若秦大人对它有些了解,还请不吝赐教。只是不知秦大人想谈什么合作?”
秦无霜未语先笑,手腕一翻,将握着血珠子的那只手背在身后,短短一个动作,就已在师兄弟二人早先布下的隔音屏障内又布下一层隔音屏障。
她话似不经意地笑问:“我父亲那日得知孔雀佛子追随星归道长牺牲,气得发狂,恨到吐血,二位知不知道,他为何那般生气?”
她先前再布屏障,显然是要吐露秘辛,师兄弟都心有准备,但忽听她提及师父和佛子,两人都未忍住眸色一寒,解春风不冷不热道:“令尊行事异于常人,着实难测。”
秦无霜仿佛没注意他二人不悦,笑意不改,揭秘道:“因为世上已经没了他信任的玄真剑修和元婴佛修,他活不了几年了。”
解春风与裴牧云对视一眼,裴牧云皱眉道:“愿闻其详。”
不再故弄玄虚,秦无霜眼望绿林,将她调查出的陈年往事娓娓道来。
原来,姬肃卿曾与一位道修女前辈有过来往,那位前辈修为并不特别高深,但家学渊源,世世代代都是捉鬼降魔的行家,因此,懂些普通修士接触不到的恶鬼邪魔之术。
秦无霜没查出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据她猜测,一定是姬肃卿惹怒了那位女前辈,才会遭到报复,被那位女前辈下了“活死人蛊”。
活死人蛊,是高阶恶鬼邪魔使用的一种害命毒物,专门针对修士,它的存在少有人知,似乎只在那位道修女前辈的家传文书中有记载,姬肃卿是如何得知,秦无霜并没有查到,她猜测是那位女前辈报复时亲口告知。
总而言之,修士中蛊后,灵力会立刻被蛊毒污染,紧接着,蛊毒利用被污染的灵力控制神魂,此时,修士的灵力和神魂都被蛊毒接管,修士意识不再清醒,身体也不再受自己控制。这个过程发生在中蛊的一刹那间。
然后,蛊毒就会强迫修士的身体表现出虚弱至死的假相,在短短数日内“死亡”。
那通常,修士死了,就会被下葬。
但实际上中蛊修士并没有死,甚至并不是真的虚弱,只是全盘失去了对灵力、神魂和身体的控制。
一旦被下葬,中蛊修士只能浑浑噩噩地躺在棺材里。直到蛊毒将修士体内的灵力全部耗尽,神魂才能脱离控制,清醒过来。
修士的修为越高,可以被蛊毒利用于控制神魂的灵力越多,中蛊后被控制的时间就越长,躺棺材的时间也就越长。按姬肃卿的说法,若不是他有防身宝物,作为元婴高修,说不定要在棺材里躺近百年。
但最可怕之处还在后面,因为修士一旦耗尽灵力,油尽灯枯,身体会立刻老衰。
也就是说,浑浑噩噩在棺材里躺了许多年的修士,被蛊毒耗尽灵力后,身体会立刻老衰,但与此同时,修士的神魂也终于脱离蛊毒控制,意识会清醒过来!
忽然在黑暗狭窄的棺材中醒来,那感觉会有多恐怖绝望,自不必说,更关键在于,这种灵力耗尽、身体老衰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从深埋地下且牢牢钉死的棺材里逃出去。最终,很可能是在惊惧挣扎的过程中窒息而亡。
说到这里,秦无霜似笑非笑地继续道:“姬肃卿的防身宝物,就是那白蛟给他的护心铠,替他挡了大半蛊毒,也让他及时反应,又立刻用了其他宝物阻止入体蛊毒发作。然而,他中的蛊毒虽少,却难以拔除,这蛊毒有些类似魔气,需玄真灵力或高阶佛修的佛力,每隔个三五年,为他清除身体和神魂内的余毒,才能确保不发作。
“姬肃卿生性多疑,在神魂离体的情况下,才能同时清除身体和神魂的余毒,他自然不会找别人,只有他那两位好友能让他信任至此。一直以来,也确实是星归道长和孔雀佛子轮流为他清毒。如今,这两位前辈都已不在人世……”
秦无霜话没说完,意思已是表达清楚了。
姬肃卿竟然身中蛊毒,这消息实在出人意料,尤其她提到的活死人蛊,解春风和裴牧云都是闻所未闻。
需要玄真灵力、高阶佛修的佛力来清毒,按照姬肃卿的性格,确实也只会信任望星归和释迦陵。
但这故事真假不论,首先就有个难以推敲的地方,解春风皱眉问:“秦大人,若姬肃卿需要我师父和佛子每隔三五年为他清毒续命,那他怎么还敢这般算计他们?他可不像是不要命的人。”
“剑侠方才说他行事异于常人,我不完全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但或许比旁人还是要明白一些。”
说到这里,秦无霜微微一顿,才继续道:“在我父亲看来,他真正算计的只有白龙,算计星归道长和孔雀佛子,都只是算计白龙的手段,并不是目的,而他的目的是补天柱,若能达成,就算他有私心,那对天下百姓修士也都是有利的。
“他这人,向来无情。或许他以己推人,觉得只要白龙补了天柱,那修士就还有漫长岁月可活,白龙死都死了,就算星归道长孔雀佛子再生气难过,也不至于气他一辈子,更不可能为这份私仇赌气不为他清毒,眼睁睁看他去死。
“说不定,孔雀佛子的无私牺牲,在他看来,却是孔雀佛子的故意报复,因为孔雀佛子知道他不会信任其他修士为他清毒,孔雀佛子是要用自己的命拉他一起死。”
这番颠倒黑白的自私剖白,听得解春风忍不住斥道:“荒谬!”
秦无霜笑了笑:“谁说不是呢?”
裴牧云冷静分析道:“天下仍有佛门高修,且出家人慈悲为怀,儒门之主生性再多疑,也不可能宁死不求助佛门。”
即使姬肃卿真的身中蛊毒,也不像秦无霜说的那样没几年好活。
秦无霜却摇了摇头,扬眉道:“天下仍有佛门高修不假,可元婴佛修仅余两位,还都是行将就木的老骨头,就算他们不顾姬肃卿逼死正道英雄的恶名,愿意给他清毒,也不过一两次,他们一死,天下再无元婴佛修,蛊毒一发作,他就是个活死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除非他愿意自废修为,没了灵力,蛊毒自然失效,可他这种千年修士没了修为,身体老衰,也是命不久矣。”
她这番解释,倒也有理有据。
然而,她忽然提起这件事,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裴牧云直接问:“秦大人的意思是?”
秦无霜莞尔一笑:“两位必然已经猜到了,时机紧迫,儒门过两日就有大事发生。成王败寇在此一举,我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希望天疏阁不要干涉。无霜明白剑侠、阁主与姬肃卿还有账要算,儒门届时一定倾力配合。或许不止于此,在未来,儒门与天疏阁可以有更多合作。”
不知是紧张还是去了伪装,她今日言行举动,没有往昔演得那般故作娇俏,后半段话,俨然已是儒门之主的口吻。
天疏阁本就不会干涉儒门内斗,她这个要求,与其说是不过分,不如说是多此一举,反倒像是在掩盖什么。
但或许,她只是想确保万无一失。
裴牧云平静道:“天疏阁从未干涉儒门内务。只要目标一致,天疏阁不会拒绝合作。”
“那我就放心了。”
秦无霜一副得了定心丸的模样,重新摊开掌心,将血珠子露出来,说起了真正有用的信息:“这是京城密探得到情报,明樑帝用修士、失去修为的天竺僧做了试验……”
裴牧云与解春风仔细听来,确认这血珠子蕴含大量灵力,能在短时间内猛然提高修士修为,凡人吞珠会爆体而亡,低阶修士少有幸存。曾经拥有不低修为的天竺僧们,有两个活到了次日,但灵脉都遭受重创,成了心境崩坏的废人。
这血珠子过于邪门歪道,倒确实适用于刺杀死士,明樑帝想借刀杀人赐给儒门,符合其行事作风,在场三人,不论是说的还是听的都无惊讶之色。
只是,终究还是没能阻止明樑帝拿人试珠,裴牧云不免有些心绪复杂。
他对分享重要情报的秦无霜道了谢,秦无霜直道客气。
她欲走时却又回身,似是灵机一动道:“对了,不知阁主能否借我一套女修穿的法袍?请阁主放心,我知天疏阁自有辨识之法,绝不是想借去招摇撞骗。”
不多久,秦无霜带着法士送来的一套簇新法袍离开了。
解春风与裴牧云踏云而起,飞向海边。
解春风回想秦无霜的言行,依然不解:“她究竟是来做什么?”
裴牧云推测道:“她讲明的要求,是要天疏阁不干涉她谋反,或许该问,她究竟要对儒门做什么,让她觉得天疏阁会干涉儒门内务?”
“谋反要做什么?无非是杀人流血,”解春风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什么,看向裴牧云,“她是想?”
裴牧云微微点头:“或许是。她还保证儒门会配合天疏阁算姬肃卿的账。”
解春风摇头笑笑,感叹片刻,才问:“那我们?”
“静观其变吧,”裴牧云坚定道,“账是不能不算的。”
解春风意会,眼神一凛,复又放松下来。
来到南海上空,远远瞧见引客漩涡,解春风想起裴牧云不喜深海,低声笑问:“师兄变龙带你下海?”
潜到龙宫,龙肯定比人快。
裴牧云却拒绝了,虽说魔尊之言不可信,却也不能完全排除,他们必须考虑失踪妖修和法士在海底的可能性。人身下潜,虽然慢一些,却能沿途找一找线索。
师弟这么说,解春风自然认可,二人沉入引客漩涡中。
敖昆正在犯愁。
任谁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都会犯愁的。
这种情况,如果还有一根尖利的长针,正不断下压,要往胸口里刺,那就不止是犯愁了。
庆幸的是,他胸口的护心铠,此刻已经显形,挡住了往下刺的长针。
所以他只是犯愁,还没有慌。

虽然关着自己的这四方盒子,敖昆怎么感觉,都像是个棺材。
但与棺材不同,这盒子的盖子,正对着他上半身的这块,有个圆窗,似是拿水晶或其他透明材质打造而成,约有一条中等鳐鱼那么大,足够让外头的人看清盒内情景。
此刻,外面就有两个戴着怪模怪样头盔的人,正透过透明圆窗看着敖昆。
敖昆咬紧了牙,瞪起大眼,以示回敬。
他没慌。
通常,身为灵蛟一族,只要在海底,敖昆无需任何术法就能感知方位,天然清楚自己在海洋的哪个位置。
此刻,圆窗外是敖昆再熟悉不过的深蓝海底景象。但在这,他竟完全无法确认方位,即使他闭上眼,用东海之主的水灵去感知,也只能随海水感知到这片海域的大致面貌——一处海底裂谷。
这里海水并不流动,似是死水。
而裂谷外,就只有铺天盖地的黑暗。
待在这里的时间越久,敖昆越觉不适,这种不适不单是体内毒素的影响,而是他的水灵直觉在不停地警告他,这片海域并不属于人间。
但这怎么可能?陆地四分五裂,受汪洋阻隔,外海却是共通的。无论华夏四海,还是异域远洋,人间应当不存在灵蛟无法感知的海域。
而除了人间,就只有地府。但地府又没有海,地府只有黄泉。
或许,这片海域被人用阵法隔绝起来了?
这倒不是不可能。
敖昆万分后悔中毒后下意识化为人形反击的举动,若还是蛟身,蛟身庞大,不可能被塞进这个逼仄的四方盒子里。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抓他的人,也戴着怪模怪样的头盔,他们亲眼看到他从蛟身化为人形,不大可能没认出他是东海之主。
这些究竟是什么人,连东海龙王都敢抓?
敖昆越思索,自己被抓一事的疑点就越多。
他的外袍上衣都被扒了,但春风剑侠给他的水镜卷轴仍在。
水镜卷轴被他放在护心铠中。父亲给他的护心铠,是与他同生共死,无法被他人夺走。
只要他还能动一动手指,现在就能从护心铠中取出水镜卷轴,向天疏阁求救。
可惜受毒素影响,他连动脑子都费力,身体更是无法活动,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其实,如果这片海水不是死水,连通外海,他即刻就能通过海水向叔父求救,虽然,他不大愿意这么做。
敖昆一直想得到叔父的认可,叔父这个南海之主,不仅是父亲生前无比骄傲的弟弟,更是四海海族都高看一眼的强者,是默认的四海龙王之首。他做梦都想成为与叔父同样厉害的龙王,如果束手无策地向叔父求救,岂不是显得自己这个侄子很没用?
但既然这片海水是死水,此时多想无益。
敖昆能感觉到毒素正在逐渐消退,大概不要多久,他的手指就能恢复控制,到时,就能施展秘术、取出水镜卷轴。
没什么好慌的。
就在这时。
那两个戴着怪模怪样头盔的人,忽然伸手,解除机关,打开盖子上的透明圆窗。
外面的海水立刻灌入盒中,将敖昆淹没。
灵蛟自然不会怕水,可这些海水竟然有毒!
海水中的毒素,与敖昆被抓时中的一模一样。
眼看在护心铠作用下就要恢复对身体的控制,结果被这些海水浸染后,就又立刻落回先前的境地,敖昆的身体无法活动,意识也再度陷入迷离。
戴头盔的人一直观察着敖昆,确定敖昆再度中毒后,将四方盒子的盖子掀开,两人一起把敖昆拖了出来。
敖昆身体无法活动,被人两边勾着臂膀,面部朝下,模糊的视线只能看到左右两人的下身装束。
原来他们不止是戴有头盔,而是全身都被人形铁甲包裹,想必这就是为什么这些毒海水连灵蛟都能迅速毒翻,这些人却能不受影响,他们包裹着的人形铁甲是密闭的,完全与毒海水隔绝,不沾染毒海水,自然不会中毒。
从他们在海沙上留的极深脚印来看,这些人形铁甲一定又厚又重。
敖昆努力集中精神顺着观察思考,直到被他们一路拖到像个刑架的木架上,用链锁挂在上面。
他浑身脱力,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任人摆布。
果然,他们是想除掉敖昆的护心铠。
先是手取,再是术法,这两样都无法触碰护心铠分毫,他们就开始动了刀。
样式与华夏刀剑很是不同的长刀,狠狠砍在护心铠上,护心铠受到攻击自动反抗,爆发的灵力将包裹厚重人形铁甲的两人撞飞出去,引得海水巨震,震荡圈圈荡开,这处海底裂谷如地震般摇晃起来。
内心得意的敖昆挣回些许力气,努力抬起头,想看清这处海底裂谷。
哪想到,这一眼看到的惨景,几乎让他在一刹那间骇得魂飞魄散。
眼前海崖上,密密麻麻排着棺材状的四方盒子。
每个盒子中,都关着一个修士。
敖昆无法透过圆窗看得更仔细,但就他这一眼看到的,这些修士要么已陷入癫狂,表情惊怖痛苦,要么已神志不清,表情麻木痴呆。他忽然意识到这些修士不像他有护心铠,无法阻拦金属长针刺入胸腔。
这时,敖昆注意到这些棺材外部,都有一根金属细管。
棺材是顺着海崖从上到下,这些金属细管也从上到下层层汇合,习惯最终汇成一根粗管,接入海崖前方的琉璃房中。
琉璃房分为三个部分,粗管接入的部分是在右侧,这部分的琉璃涂黑密不透光,不知里面情形。
中间的部分,琉璃未涂,却挂着许多布幔,透过没有完全合拢的布幔,可以看到床铺和一些物品,应该是居所。
左侧的部分,琉璃未涂,没有布幔或其他阻隔,敖昆可以清晰看到里面有两排铁笼,铁笼中有许多吓坏了的小妖,铁笼外有一排铁钩,每个铁钩上都挂着一只被开膛破肚的小妖,它们还没死,仍在挣扎,像是某种以儆效尤的威慑。
除两排铁笼,左侧部分还有似是竹席铺地的茶室、布满各式刑具的刑房和敖昆认不出用途的房间,里面约有十二三人,大多都在用小妖进行各种方式的取乐,他们有的手握长刀,在小妖身上进行某种切割比赛,有的将小妖绑起当作座椅茶几等家具使用,有的则做着更过分的暴行。
毫不设防地被惊骇冲击后,敖昆心中涌起暴怒,将霎那惊慌抛诸脑后。
他此生还从未经历过如此剧烈的仇恨和怒意。
这些龌龊鼠辈!
护心铠感受到主人神魂不稳,立刻启动最高防御,比先前更强烈百倍的灵力如震荡波一般冲出,围绕着敖昆震开,一时间地摇崖动、海水激荡、气泡翻滚,几乎要把海崖上钉牢的无数棺材震掉。
刚爬起来的两人被再度震飞,撞上海崖,砰地掉落,两个人形铁甲在海沙上砸出巨坑,似是昏死过去,琉璃房中的人被剧烈震荡吓坏,但立刻反应过来,跑到中间部分去穿人形铁甲,这举动不像一般的宵小恶贼,更像训练有素的军队。
就在此时,怒火正炙的敖昆忽然感到,远方有一个缝隙正在打开。
他目所不及,却能够凭借水灵去感知,就在这个海底裂谷的尽头,先前他认为完全被黑暗包裹的外部,忽然打开了一个缝隙,一个身穿厚重人形铁甲的人,正探头往内,似乎是个守卫,感受到了剧烈震荡,想查看里面发生了什么。
而透过这个缝隙,敖昆立刻感受到了外面的海洋气息,即使他中毒更剧,无法定位,他的水灵直觉却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于一刹那间顺着海水向外疯狂扩展,瞬息之间,就锁定了一个熟悉的庞然大物。
一只他曾经投喂过的虎鲸。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敖昆用尽全身力气,猛然发出人类听不见的求救声波。
收到求救的虎鲸一愣,摇摇背鳍,调转过巨大的身躯,按照敖昆的求救指示,往白龙所在方向游去。
虎鲸一边游,一边唱着歌,快乐地把消息告诉沿途所有的海底小伙伴:东海那只灵蛟好傻哦,它被人抓走了哈哈哈。
不断下沉。
直至沉入深蓝海底。
像以前随师父师兄潜入东海那次一样,刚开始,裴牧云并无异样,直到下潜到一定深度,头顶天光越来越远,未知的黑暗却似乎越来越近,他就不自觉地越发靠近师兄。
他是半步剑仙,是天下最强之一,上天入地,除了身边的师兄,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对他产生威胁,他却依然无法消除对海底的轻微恐惧。
这是远古人类传承下来的对未知的恐惧,还是家族遗传?裴牧云不得而知。
他内心有些懊恼,因为这次,师兄是特意照顾他,用灵力撑出了一个大鱼外形的空间,将海水隔绝在外,像是前世潜水艇一般从容下沉,他却还是没能克服。
距离南海龙宫还有些远,灵力大鱼平稳地向前移动。
一个庞大的抱团群游的鱼群遮天蔽日地经过,等到视野再清晰时,裴牧云不禁呼吸一滞。
前方有七只海底巨兽——抹香鲸。
正垂直睡在海水中。
它们庞大的身躯,像是一个漂在海底的巨石阵。
望着这些巨兽上下无依的睡姿,他呼吸逐渐急促,到某个时刻,忽地生出一脚踩空的错觉。
注意到师弟的不对,解春风收紧揽在裴牧云腰间的手臂,另一手抬起,放在裴牧云后颈,将那个倔强的脑袋微微按向自己,和声劝道:“不舒服就别看。”
被师兄温热的掌心安抚着,裴牧云不减对自己的懊恼,不甘地嗯了一声。
解春风也知师弟定然在心中懊恼,虽觉可爱,更觉无奈,故意笑着调侃他:“那些鱼虽大了些,也不过是鱼,猫还怕鱼呢?”
裴牧云脑袋还埋在师兄颈侧,就冷声反驳:“不是怕。”
解春风及时咬住下唇,才没笑出声,他到底是舍不得让师弟陷在无谓的懊恼中,转移话题道:“这里倒是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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