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像一头小狮子维护自己的领地,阻止姜曼和陆正桓,虽然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是徒劳。
“我也不是单纯讨厌姜曼,更多的是嫉妒吧,”陆沉年自嘲一声,“嫉妒从始至终她有你的维护,如果你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也罢了,可偏偏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爱的人。”
陆正桓慢慢转过身来,目光浑浊,嘴唇嗫嚅。这件事是他们父子间永远的结,也是他愧对自己儿子的唯一一件事。
“……你是不是,心里一直都在怪我们。”陆正桓缓缓出声。
陆沉年挑眉,声音稀松平常,“一开始我也以为我失去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可后面“他”又以另外一种方式来到了我身边。”
说完,他掏出疏肝片,倒出两颗在手上,走去陆正桓面前,递给他:“我觉得你吃点药比较好,医生说你不能激动。”
还知道给他递药,陆正桓心里不知道该悲还是该笑,拿起两粒药,放进嘴里,直接咽了下去。
“我今天并不是怪你,”陆沉年将人扶去沙发上坐着,退开两步,眼神坚定道,“来这儿,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上一个人,一直都不敢承认,一直未曾告诉你,一直瞒着大家,也同样一直瞒着自己。”
陆正桓定定注视着他,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字不吭。
陆沉年回望着他,声音异常冷静:“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吗?”
他自问自答般:“我有。”
他又续:“你认识,也早见过,甚至关系很亲密。”
“而且,”陆沉年恍然笑了一下,“好像喜欢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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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感情还没彻底揭露,放心,沉年的爱一定不会比陆慎言少的
陆正桓嘴唇动了动, 看着陆沉年, 一时没说话。
陆沉年打小在他眼皮下长大, 心思简单,什么都摆在脸上, 分得清讨厌,拎不清喜欢。
现在竟然突然告诉他有喜欢的人了,还喜欢了很多年, 还是:“……我认识的??”
他不记得陆沉年和什么异性走得近:“是谁啊?”
陆沉年盯着地面, 微微吸口气,一直紧绷的心情似乎松了一瞬。
其实,到坦白的时候好像也没他想的那么困难。
他抬起头,然后在陆正桓的注视下,慢慢跪了下去。
“小年, 你。”陆正桓顿时要起身。
“你坐下听我说完, ”陆沉年阻止他,轻声笑道, “我怕你一阻止,我就没有勇气了。”
陆正桓僵住身体, 又缓缓坐了回去。
客厅里沉默了几秒, 陆沉年才重新娓娓道来:“你最早带他回来时, 我很讨厌他, 讨厌他成天跟在我后面, 讨厌他拿着你给他的东西来讨好我, 讨厌我们吵架后他来逗我开心……”
陆沉年还能记起, 陆慎言第一次来陆宅当天。
他迈着步子紧跟在姜曼身后,瘦得像猴,远看只有那么一丁点儿,还没他腿长。
姜曼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见小孩儿没跟上来,就伸手像拽狗一样把人拽到跟前。然后在陆正桓看不到的地方,毫不留情掐在小孩儿胳膊上。
小孩儿立马瘪着嘴无声的哭了。
当时陆沉年躲在二楼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陆慎言住进来陆宅前半年,每次见到他都是怯生生的,不敢接近他,但却还是在用一种笨拙又真诚的方式偷偷对他好。
当陆慎言在姜曼手中得到一根棒棒糖时,就藏着不舍得吃,晚上就小心翼翼地把糖从门缝塞进他的房间来,还有无数的小蛋糕,小零食,小玩具等。
刚开始,陆沉年是很不屑的,他从小到大什么没吃过,没玩过,哪儿是这些小玩意儿就能讨好。
直到有一天,陆正桓没在家,他放学得早,经过姜曼的房间时,隐隐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斥骂声。
门没掩上,透过缝隙就能看到房间里面发生的一切。
姜曼站在陆慎言面前,一只手反背在身后,冷声质问:“我前两天给你买的玩具呢?”
“我,”陆慎言结结巴巴道,“弄,弄坏了。”
这话一出,陆沉年就知道完了,因为他看见姜曼放在身后的手里拿着的就是两天前买的玩具。
手里还有棒棒糖,口袋蛋糕等,那些都是从他房间找出来的。
姜曼一眼看破:“说谎,我给你买的东西你是不是都拿给那个杂种了。”
陆慎言还太小,懵懂的眨着眼睛,他似乎不明白“杂种”这两字的意思,小声纠正道:“他,他是沉,沉年哥哥。”
但迎接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姜曼的表情像要吃人:“我给你讲过多少次,那个杂种和你出身不一样,你以为把这些东西给他,他就会给你笑脸了。”
姜曼气愤的将手上的东西甩到陆慎言脸上,陆慎言顿时就哭了。
他哭得上起不接下气,胡乱用袖子擦脸,蹲在地上把东西捡起来,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边哭边反驳:“这些是我,在你,这儿“买”来的,它们已经,是我的了。”
陆沉年看着房间里那张咽泪的脸,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也是在当晚,陆沉年第一次将自己的房间对陆慎言敞开,他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块木板回来,架在阳台上。他还找了一个好借口,让陆慎言给他抄作业。
只是陆沉年心中有一件事不明白,那就是陆慎言为什么要说那些东西是从姜曼手里买来的??
这件事还是过了一年,他才慢慢知道真相,原来陆慎言想要得到一颗棒棒糖,一块小蛋糕,或是一个玩具,都要给姜曼做事。
不论是帮她拖地,洗碗,还是帮她哄陆正桓开心,这一切做得让姜曼满意,他才会有奖励。
陆慎言拿来哄他开心东西,或许对他来讲是微不足道的。
但对于陆慎言来讲,却是全部。
陆沉年心里比谁都清楚,姜曼不止讨厌他,更讨厌陆慎言。
陆慎言只要和他走得太近,私底下便免不了一顿打。
可如果他对陆慎言好,姜曼就感觉自己在陆家孤立无援,似乎又怕陆慎言说漏什么,为了留在陆家,好像就不敢对陆慎言多做什么。
于是到了第二年,陆沉年身边的朋友就都知道他屁股上缀着一根小尾巴。
他走哪儿,小尾巴就跟去哪儿。
小尾巴身上还随时背着一个书包,他在里面装了各种各样的小蛋糕,小零食,让陆慎言给他背着。
其实,只有陆沉年心里明白,他一直都是很讨厌吃甜食。
可每次某人总是擅自作主把吃的送到他嘴边,他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喉咙眼,下一秒又被一声“沉年哥哥”喊的渺无踪迹。
这个习惯好像渐渐地就这么养成了。
在陆沉年出国后,看到街头蛋糕店,他总会不由自主走进去,挑几块糕点带回家。
刚去加拿大那几个月,陆沉年时常都产生错觉,总觉得回头就能看到某人背着小书包跟在他后面。
这种残留在心里的依赖感让陆沉年感到不快,烦躁,他故作聪明的认为一辈子不回到申城,时间会去淡化一切。
可是他没料到,陆正桓会出事。
并且在他回国后刚送走陆正桓的当晚,便和陆慎言发生了关系。
陆沉年无奈地笑:“……说来也奇怪,你要问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了,连我也不知道。”
因为知道的时候陆慎言已经守在他身边了。
陆正桓听完,直接倒抽了口气,感觉自己呼吸不顺起来。
虽然心里有了答案,但他不想懂,抱着微妙的希望问:“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说你喜欢……”
陆沉年狠心戳破他的希望:“我喜欢的人是陆慎言,是你认识的那个陆慎言,你看着长大的陆慎言,这几天和我睡在一个房间的。”
“够了,简直荒唐。”陆正桓厉声打断。
他根本无法消化这件事:他的儿子喜欢的人……竟然是他的另一个“儿子”。
这会儿陆正桓庆幸自己刚才吃了药,否则会晕过去也说不定,但陆正桓宁愿晕了过去。
短短一个小时,他不光失去了儿媳妇,还失去了孙子,甚至还失去了一直视如己出的“儿子”。
客厅里鸦雀无声。
许久,陆正桓才找回声音,他缓声开口:“………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话还未说完,陆正桓想起一件事来,脸色瞬间变了变:“你以前打电话回来,问慎言是不是去加拿大那次,那时候你们是不是就……”
陆正桓说不下去了。
那件事他记得很清楚,因为陆沉年鲜少主动打电话回家,突然给家里打电话,还给他寒暄了足足五分钟,他还没来得及欣慰,对方便问了一句:陆慎言是不是要来加拿大?
陆正桓并不知道陆慎言是和跟着谭家去加拿大,自然不知道这件事,还有些好奇陆沉年为什么问这话。
他当时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两人居然早就在他眼皮底下暗度陈仓了。
见陆正桓眉心紧锁起来,陆沉年叹口气,无语道:“我那时候还没有那么畜生,我真只是问问。”
陆正桓显然不信,气道:“慎言去加拿大找你了是不是?”
“………嗯。”陆沉年没有否认。
他们说的正是前几天陆慎言说的那次,其实陆慎言去加拿大陆沉年是知道的。
如果陆慎言当时走近一点,就能知道陆沉年为什么会那么开心了。
“你……”陆正桓猛地站起身,“你们,是不是他先带坏你。”
“不是,”陆沉年截断陆正桓的话,望着他,道:“……是我。”
陆正桓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摇晃的扶着沙发稳住身体。
“和他无关,是我先带坏的他。”陆沉年一字一句说。
“逆子,”饶是父子关系刚缓和,陆正桓这会儿依旧忍不住呵斥,“慎言才二十多他懂什么,你这么做,让我怎么跟你姜曼阿姨交代。”
“你不用交代,”陆沉年道,“我会给她交代。”
陆正桓忙做了几个深呼吸,有些承受不住了,忙问:“药呢?”
再不吃两颗,怕真要晕过去了。
他算知道了,刚才陆沉年给他吃药是有先见之明的。
陆沉年把药瓶递给他,陆正桓手指颤抖的又倒出了两颗,直接服下。
足足过了五分钟,陆正桓脸色才渐渐缓和过来。
他慢慢坐在了沙发上,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儿子,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慎言他知道你今天告诉我这事吗?”
陆沉年摇摇头:“不知道。”
但他想,陆慎言知道了,应该会很开心。
今天早上连一声招呼都没有就走了,估计现在还在生气。
是单恋,那好办。
陆正桓燃起了点信心起来,正要说话,结果陆沉年一盆冷水浇过来:“我们是互相喜欢的。”
“…………”
陆正桓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药,觉得刚才吃少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这儿子今天是不想顾他死活了。
“我告诉你这件事,是不想瞒着你,因为在一个屋檐下躲躲藏藏挺累的。”陆沉年道。
陆正桓深吸口气,不愿妥协:“我如果不同意你们呢?”
他不信陆沉年真想让他交代这儿。
陆沉年抬眸,缓缓道:“我不是从进屋就开始在求你吗。”
陆正桓:“…………”
陆正桓明白了,今天陆沉年并不是在通知他这件事。
而是在破釜沉舟直接逼着他答应!!!
陆正桓不是老古板, 他对同性恋早有耳闻。
但他和大多数父母一样, 心里能容许别人的儿子是同性恋, 但自己儿子是同性恋,就得另当别论了。
毕竟在今天之前他还做着抱孙子的美梦。
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儿子, 心情万分复杂,同时也在心里责怪自己。
如果他早点关注陆沉年的感情方面,他会在两人暗生情愫时就会将这个苗头扼杀在摇篮中, 不会任由着事情发展到如今这等局面。
说到底, 眼前的人是他忽略太多年了。
当初十五岁的陆沉年在叛逆期做的任何事,他都当成小孩子胡闹,从不将那些事放在心上,等他发现自己和儿子关系越来越远时,就一切都来不及挽回了。
他和陆沉年之间已经失去了一个八年, 难道还要因为这件事再失去下一个八年吗?
就算陆沉年能做到, 陆正桓也做不到了。
想到这儿,陆正桓心里不是滋味, 他反问:“你难道就……非他不可吗?”
“是,”陆沉年回得没有一丝犹豫, “非他不可。”
“你才多少岁, 他又才多少岁, ”陆沉年的坚定让他有些来气, “你们的人生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 今后会遇到多少事, 你能想到吗, 现在头脑发热做了错误的选择,接下来影响的可是你的一生。”
“我知道,”陆沉年不为所动,又重复了一句,“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还……”
“我不选择他,照样会影响我一生,”陆沉年打断陆正桓的话,目光坚定,“爸,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没有头脑发热,也不是一时冲动。如果你都能劝得了我,我早就自己把自己劝过去了,我不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陆正桓哑声,瞪着自己的儿子。
把利弊已经权衡如此明白,他还能说些什么。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能打眼前这个,难不成要去打陆慎言一顿吗?!
但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找慎言呢?
陆沉年从一开始就堵住了他的路:是他,带坏了慎言。
两人就这样在客厅里僵持着。
足足过了将近十分钟,陆正桓一直紧抿着嘴盯着陆沉年,瞳孔浑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颤着伸手抓起桌子上的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门外走:“回去。”
陆沉年立刻抬头看着他:“爸……”
陆正桓脚步微顿,偏头轻斥,“起来,都这么大人了,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陆沉年眨了眨眼,迷茫了一瞬,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回去的路上,陆正桓照旧坐在副驾驶,但脸色明显没有来时那会儿轻松,一直铁青着脸,像是还没从刚才的事缓过来。
陆沉年打破寂静的气氛,不放心的问,“爸,你没事儿吧。”
陆沉年也知道今天这件事儿对陆正桓打击挺大的,可陆正桓迟早都会知道,早说晚说并没什么区别。
不过,陆正桓比他想象中的要镇静:“没事,还死不了。”
“…………”
陆沉年:“………我没这个意思。”
陆正桓将椅子往后放,闭上眼,觉得有些疲累,原本要下个月才去医院检查身体,他觉得这时间怕是要提前了。
陆沉年看了陆正桓一眼,收回视线,想了许久后,他最终还是决定趁热打铁把事情全盘托出,免得日后留隐患,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后面也无畏惧了。
于是他开口:“你知道陆宅里的郁金香是谁种的吗?”
说到这个,陆正桓睁开眼,他刚才被气得不轻,差点儿忘记了这件事:“……不是你吗?”
陆沉年不自觉扬唇:“我哪儿有那么多闲时间,是陆慎言。”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今天看到的一切都是他弄的,陆宅买回来了,里面都有人打扫过,你们随时都能回去住,我抽时间把行李给你拿过去。”
陆正桓诧异:“慎言?”
陆沉年点点头,手指微微握紧方向盘:“他那个………”
比起出柜,陆沉年发现,其实这件事才真正不好交代,他该怎么解释陆慎言是C&N的小陆总,又要怎么解释陆慎言从陆正桓手里买下陆宅呢。
“陆慎言他在创业,目前挺不错,陆宅就是他……买回来的。”陆沉年言简意赅,“这个车也是他的。”
陆正桓微微坐起身,有些不可思议,可心里又有点骄傲:“慎言现在在创业?是什么公司?”
“两个英文字母,呵,也不知道怎么弄这个名字,”陆沉年笑了笑,道:“叫C&N。”
陆正桓一怔:“…………你说什么?”
陆沉年:“C&N,怎么了?”
陆正桓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道:“你再说一遍……是叫什么名字?”
“C&N啊。”
听到这个名字,陆正桓脸上的笑慢慢褪了。
-“陆哥,我们合作这么多年,最后劝你一句,有些事能不查就不要查了。”
-“并非我不帮你,而是……我当初接触兰河这个项目,也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才及时止损,心中也不确定,所以并未声张,你那时候又需要钱,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如果我能料到后面是这样,当时就阻止你了。”
-“反正这些都是猜测,陆氏破产的确是有人为因素,可没证据的事,我不能随意揣测。”
-“你如果真的想知道,那我可以告诉你,兰河那个项目我只知道最初是C&N负责,他们拿到手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用那么低的价格售出来,这件事我也是从荣华那儿打听到的,听说荣华张总一直都有跟C&N比较密切的往来,兰河出事后,正因为有C&N在后面的帮助,所以才没损失惨重……”
他脑中浮现出上午伟达何平江何总的话。
C&N……兰河……荣华……陆氏……
陆慎言这么会扯到陆氏里面来???
陆正桓心中顿时升起一个可怖的猜想,但他并不想证实,于是自欺欺人地问:“慎言是C&N的工作人员?”
陆沉年没看到陆正桓脸上的表情,继续道:“不是啊,他就是C&N的创立人。”
陆正桓眼前跟过了电似的, 脑袋空了几秒, 好半天都讲不出来话。
陆沉年不自觉斜睨了一眼, 被陆正桓惨白脸色吓了一跳:“爸,你怎么了?”
陆正桓手抚住胸口, 下巴含在胸口,短而急促地喘气。
车子靠着路边停下。陆沉年连忙解开安全带,拿起药, 准备给陆正桓服下。
陆正桓抬手挡住, 声音有气无力:“不用。”
“………没事吧,”陆沉年觉得陆正桓神情不对,比刚才在陆宅还要严重几分,“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陆正桓一把抓住陆沉年的胳膊,摇摇头, 难受道, “不碍事。”
陆沉年皱眉,又犟不过他, 只能将座椅往后调了调,让陆正桓靠的舒服一点。
等陆正桓缓过了口气, 看着人脸色变得些许正常起来, 陆沉年才问:“去医院查查?”
陆正桓闭上眼, 摇摇头:“……回去吧。”
陆沉年不放心地看了他几秒, 最后还是犹豫的启动车, 朝着回家的方向驶去。
“慎言他, ”过了会儿, 陆正桓声音平缓许多,他问,“慎言现在在什么地方?”
今天早上陆慎言还生着气,他也不知道:“应该是去学校了。”
陆正桓“哦”了一声,又道:“你下午……替我去戚家一趟。”
“嗯?”
陆正桓面色如常,看不出一点破绽:“我给戚老爷子带了点东西回来,你去拿给他。”
陆沉年:“抽个时间我们一起去好了,非得今天吗。”
他还有事儿呢。
谁知道陆正桓异常坚持:“你去吧。然后给他说一声,我改天专门去找他。”
“………好吧。”
陆沉年开车回到家,陆正桓进屋,就让姜曼去把东西拿出来给陆沉年。
陆沉年手指挑开袋子,往里瞄了一眼。不是什么特别的,一整套保健品,还有茶叶,戚老爷子爱好喝茶,养生,倒是投其所好。
“你去陪戚老爷子说说话,晚上再回来。”陆正桓道,“当初戚家帮了我们,这是份恩情。”
陆沉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从陆宅出来,陆正桓就一直在赶他。
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他似的。
陆正桓见他不动,催促道:“去啊。”
“…………”
姜曼和陆正桓相处十几年,最擅察言观色,待陆沉年出门后,她问:“正桓,出什么事儿了。”
陆正桓看了姜曼一眼,这时他的气愤之色才显露出来,沉声问道:“你是不是早知道这件事?”
姜曼一头雾水:“………什么?”
陆正桓凝视姜曼几秒,见她不似说谎,缓步坐去沙发上,左右想了想,道:“你去打电话,叫慎言回来,我有点事儿要当面问他。”
这件事不弄清楚,陆正桓坐立难安。
“………慎言他怎么了,”姜曼下意识紧张起来,大概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总会为未来担惊受怕,就算跟在陆正桓身边多年,处事讲话也永远谨小慎微,“他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慎言他……”
“让你去打电话就打电话。”陆正桓脸色难看道。
姜曼乍然噤声,不敢再说下去:“………手机在房间充电,我去拿。”
陆正桓这么多年从未对姜曼发过脾气,姜曼说话做事进退有度,也不会惹陆正桓不悦,知道什么话不该说,什么问题不该问,她都拿捏得非常清楚。
可………姜曼觉得这次与往常不同,所以在她回房间打电话,待那头终于接通时,声音也压得异常小:“慎言……”
陆慎言正在学校的宿舍,他原本不想接这个电话,但姜曼不死心似的,他无奈接起来:“有什么事。”
姜曼先问:“言言,你是不是惹你陆叔叔不高兴了。”
“什么??”姜曼声音太小,陆慎言没听清。
姜曼抿抿嘴,正欲说话,便听见客厅有脚步声,默了默,道:“你现在在哪儿,有时间回来吗?”
“学校。”
“你叔叔有点事儿找你,现在回来吧。”
挂断电话,姜曼转身,便瞧见陆正桓端着水杯进来拿药,见状,姜曼忙走过去,打开药箱。
“给他说了没,让他现在回来?”陆正桓问。
姜曼拿药的动作顿了一下,点点头:“……说了,他一会儿就回来。”
陆沉年提着袋子出了门,将袋子往副驾驶一放,打开车门,上车,正要准备走时,目光下意识看了袋子一眼,他心中隐隐有点怪,但又说不上来哪儿奇怪。
他将袋子打开,确定里面是保健品,然后又放在一边。
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也懒得想了,还是先把东西送到戚家去,回来再问。
这么想着,他拿起手机,打开。今天一上午都没信息和电话进来。
又点进微信,和陆慎言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三天前。
掩去眼底的失望,陆沉年怅然若失的轻叹一声。
是还在生他的气吗?!
应该会!!
……是不是该联系一下他呢!!!
陆沉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思虑几秒,然后指尖触及键盘,对话框显示出“什么时候下课,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