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妙被他无形中的威压压制,仿佛被残酷大山管制的小神兽,转为嘀嘀咕咕说,“还不是都怪你。”
鹤爵的直升机极快启程,从停机场到春山完全用不到半小时。
他将疼得发晕的沈妙妙抱上飞机,关切地问,“沈小姐?”
“小丫头?”
“妙妙?”
沈妙妙早疼得心烦,没好气说,“还活着呢,不用担心。”
又说,“你是为了彰显自己有直升机,故意把我弄残的吧?”
鹤爵:“......”
算了,大人不和小孩子斤斤计较。
直升机的旋翼搅起阵阵气流,扯得山顶的草木摇摇欲坠。
鹤爵沉稳地抱着沈妙妙,快速坐上了直升机,眨眼从原地飞离开去。
赵管家对坐在饭桌前的沈望道,“鹤先生刚才来了电话,说今天有急事处理,中午的饭您自己吃。”
沈望倒也习惯鹤爵中午不回家的情况,只是厨师按照两人份做的,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吃,根本吃不完。
沈望又不是一个爱浪费的人,沈妙妙小时候的剩饭,都是他吃光的。
沈妙妙还开玩笑说,将来找老公,一定找一个会吃她剩饭的男人。
被沈望拍了小脑门,假装气道,“会吃你剩饭的男人,未来能有什么大出息?”
沈望吃的有点多,最后剩下的只能拿去倒掉。
像鹤爵这种大富大贵的公子出生,绝对不会吃隔夜饭。
沈望摸了摸微微鼓起胃部,心说已经上岁数了,下次绝对不能珍惜粮食。
吃太多的坏处就是完全不能躺下,必须要四处走走。
沈望便在公馆里四处转悠。
鹤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将鹤爵的旧物拿出来晾晒杀菌。
鹤爵从小在这座建筑里长大,他母亲去世的早,父亲的儿子众多,每个孩子为了培养独立自主,十岁的时候便都配备自己的专职管家,然后住进属于自己的宅院。
家佣将仓库里沉积许久的旧物搬运到太阳底下,一件件地打开晾晒。
沈望知道后专门来转转,企图能翻出一点鹤爵小时候的东西。
鹤爵小时候的东西、看过的书、玩过的玩具还挺不少的,若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这些基本都会扔掉,或者捐掉。
但是大户人家有风水讲究,旧物代表着钱财,不可随便捐赠出去。
何况人家并不缺钱,家里堆放点有纪念价值的东西,完全无伤大雅。
沈望在小山一般的旧物堆里来回穿梭,找到了鹤爵穿过的小婴鞋,还有小奶嘴。
妙妙小时候哪里有这样好的生活条件?
沈望记得沈妙妙生下来,他还把自己穿剩的秋衣剪开做尿片。
沈妙妙可没穿过尿不湿,开裆裤穿到两岁,尤其冬天的时候,小屁股蛋子冻得红通通的,像小猴子的屁股。
沈望并不嫉妒鹤爵天生好命,也没有气恨过自己的孩子过着可怜兮兮的童年。
他将鹤爵穿过的小皮鞋、小棉袄、小西装和用过的书包、铅笔盒一一摆放在掌心,细致打量,仿佛也一同参与进了鹤爵小时候的生活。
跟他这个又爱又恨的男人,在想象中度过了一生。
“应该还有相册吧?”沈望又开始慢悠悠地寻找鹤爵的照片,根据高中时期鹤爵又冷又拽的个性,从来不愿意主动拍照。
小时候应该最容易被人摆布了。
沈望翻得十分认真,最终找到了一本子看似是相册的盒子,从里面抽出来一堆奥特曼卡片。
奥特曼?!
沈望简直不敢想象,曾经不可一世的鹤爵,居然小时候喜欢奥特曼?!
哈哈哈。
沈望捂着吃饱的肚子,嘻嘻嘻地偷笑了半晌,直到从成套的奥特曼典藏版卡片中,露出来一张泛黄的陈旧照片。
沈望拿起来一看。
照片中的鹤爵看起来像是小学六年级的模样,虽然还是一个小男生,却已经贵气逼人,一瞧便是有钱人家的阔少爷,一脸的不屑一顾。
从小就是一张超模脸,建模身材。
即使如此。
鹤爵的胳膊亲昵地搭在另一个身高略低的小男生肩膀上。
那个小男生看起来也像是出自于富贵人家,即使相片陈旧,也能看得出是一个肤白漂亮的小少爷。
这个男生......
沈望尘封的记忆像是被当头敲了一棒,震得脑仁生疼,连双目也不挺摇晃,强烈的眩晕感还伴随着口腔的苦涩。
最终全部集中在他的心脏,不停地化作利刃,一刀刀切割他的心脏。
白寒书。
沈望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这个陌生的孩子,就能准确无误地想到这个男生的名字。
白寒书。
沈望颤抖着手,将照片翻转了方向。
照片的背面,以秀气的钢笔字写着:
至我最亲爱的朋友,愿友谊长存,一辈子都不分开。
落款,认认真真地写着。
白寒书。
白寒书。
他永远记得这个名字, 也永远记得这个名字的主人,在鹤爵的前半生中,充当了如何重要的地位。
有人说:【鹤爵并不是真正地喜欢你,你这个垃圾一样的东西, 只不过是鹤爵捡的一条狗而已。】
有人说:【鹤爵之所以会转到这所高中, 难道你从来都不觉得奇怪吗?像他那样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爷, 这所普通的高中能配得上他的身份吗?】
还有人说:【即使他对你有所迷惑,也不过是图你像个小宠物一样, 逗一逗你, 玩一玩你, 直到感觉廉价的东西果真没什么乐趣, 扔也就扔掉了。】
【鹤爵可是有一个青梅竹马,两人小的时候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白家的小少爷, 连名字也比你好听, 叫白寒书。】
你是多余的,你是无用的。
你是废品!
【鹤爵这个人报复心极强,尤其在意别人是否对他保持忠诚,假如有人背叛了他一次, 他会狠狠地给对方上百次的回击, 直到对方彻底在这个社会上无法立足为止!】
刻意掩埋的陈旧记忆瞬间被撬开一角, 从内里流淌出令人窒息的污浊的液体。
其实那三天三夜之后,沈望是体力消耗最多的那个人, 他怎么可能轻易比作为攻方的鹤爵跑得更快呢?
那天早晨醒来,沈望其实特别的疲劳, 浑身的骨头仿佛被人拆解开来,又重新拼装起来。
可是他体能透支, 真的好饿,再不适当补充点食物,可能就要昏迷过去了。
所以他很羞耻地拨打了酒店内的电话,告诉柜台,鹤少爷需要吃东西。
沈望握着电话,偷偷地看着尚在熟睡中的鹤爵。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睡着觉的鹤爵呢。
——他应该,不会嫌弃初.夜给的是我这样一个人吧?
沈望羞得捂住了脸孔,依旧从指缝中窥视着鹤爵的脸孔。
如果你喜欢的人,他正好又长得特别帅,对你十足十得好,待你处处与其他人不同,那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沈望趁着鹤爵熟睡,偷偷地亲了他一口,又将鹤爵身上的被子盖好。
鹤爵不准他看自己的身体,沈望也尊重他,没有在不该好奇的地方瞎好奇。
但是等一会儿,酒店服务生就要送吃的过来。
沈望摸了摸浑身的粘黏,以及浓郁到不像话的腥味,还是决定先清理一下身体比较好。
可惜衣服早已经被扯得稀碎。
沈望翻身下床,结果双腿一软,人彻彻底底地瘫倒在地毯间,满满得往出溢东西,完全控制不住。
这时最不妙的事情发生了,沈望听见有人在摁动门口的电铃。
为什么服务生进来的这样快!!
沈望可不想让人看见他这副模样,光溜溜地摊在地上,还不停地滴滴答答。
所以他下意识地钻进了并不宽敞的床底下,要知道他那时候的体重还不足110斤,滚到底下确实没有人会怀疑。
下一秒,则有人推门而入,而且进来了好几个人。
其中一个是沈望认识的,正是赵管家,他最先嗅见屋子里浑浊复杂的气味,拦住门外的其他几个年轻男生,包括私人保镖道,“几位少爷不必进来了,屋子里的事情,先让我来代为处理。”
被称作少爷的人,沈望倒是没有见过,他只敢将自己的身体缩小着躲起来,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赵管家先将窗户打开通风,又戴上手套,将地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捡干净,装进塑料袋里,才轻声呼唤着鹤爵。
“少爷,醒醒。”
鹤爵冥冥中听见了有人喊他,还不愿意睁眼道,“滚开。”
赵管家不遗余力道,“少爷,鹤家派我四处找您三天了,您快醒一醒,起来去一趟鹤家。”
赵管家见无果,拿出杀手锏道,“白家的少爷前两天回国了。”
这句话不知是有什么魔力,总之鹤爵蹭得从床面坐起,迫使弹簧床垫狠狠往下一坠,压得床底的沈望差点干呕起来。
沈望也是在前几天听过白家少爷的大名,刚被一群人嚣张地警告过。
所以,这位姓白的少爷,对鹤爵来讲,很重要吗?
鹤爵冷冰冰的声音立刻从上方压下来,“白寒书回来了?”
他像是不确定,又问了一嘴。
赵管家颔首说是。
鹤爵大概是陷入某种痛苦,但这痛苦不仅仅是来自于白家的少爷,更多也来自于满屋子的狼藉。
“我这是怎么了?!”鹤爵显得很震惊,震惊之余更多的是生气,是愤怒,反正没有一点开心的成分。
“有人给我下药了!”
鹤爵被情热和本.能操纵了三天的思维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
“赵管家,你去给我查一下,是谁胆敢给我下药!”
赵管家说是,同时也强调了房间里只发现鹤爵一人,另外一个似乎早已经不见踪迹了。
鹤爵像是被激怒的公狮,发出咆哮道,“沈望呢!”
“该死的!”
“现在去给我查监控!查酒店的工作人员!”
赵管家似乎也从未见过少爷如此失去风度和教养的样子,有些担心地问。
“少爷,假如说查到这个叫沈望的孩子,您准备......”
“我要狠狠拧断他的脖子!”
鹤爵一拳捶到空落落的床畔,语调凶狠且残忍,假如能直面他此刻的表情,恐怕会成为沈望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当时的沈望吓坏了,他不知道鹤爵为什么要拧他的脖子,跟他缠住自己,边要边喊宝宝的态度截然相反。
可能是鹤爵现在药效过了,回味过来自己的意乱情迷是被人下药了......
况且那杯酒,还是沈望亲自端给鹤爵饮用的!
沈望不敢多想,其实即使是过了十八年之后,他依旧不敢往深了去想。
沈望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将手里拿着的旧照片,重新塞回装满奥特曼限量款卡片的盒子。
赵管家急冲冲地走过来,对沈望礼貌道,“沈先生啊,找了你半天,差点以为你出门去了。”
沈望拢了一下鬓角的发丝,言道,“我出门一定会跟你请假的,不用担心。”
赵管家算是鹤家里顶圆滑的老人儿了,换成言笑晏晏着,“只是鹤先生把您当作心尖尖宠爱,我实在不敢太慢待了您。”
沈望想请他不要再说您这个字眼了。
赵管家眼明手快,指了一下他拿的盒子,“这个东西能不能交给我来处理?”
没问题。
沈望将盒子递给对方,赵管家立刻用手指拨了拨里面的东西,大概在看见照片存在的瞬间,一张老脸整个变绿后,又迅速转为惨白。
“沈先生......”
沈望:“我也是刚拿起来,正感觉奇怪呢,鹤爵怎么会喜欢奥特曼?”
赵管家半信半疑说,“是能,少爷从小就成熟,从来不怎么喜欢看动画片之类的。”
又说,“这东西不是少爷的,我现在立刻给它处理掉。”
沈望说好,他并没有资格询问照片里的白少爷是何许人也。
他有什么资格吗?
沈望后半天一直心神恍惚,做什么事情总是不得劲,人也提不起精神。
他记得鹤爵以前总喜欢随身携带一些书籍,有时候连他也耳濡目染,随手翻看几页。
沈望记得有一本书叫做《蝴蝶梦》。
庄园的女主人虽然已经去世,整座庄园内四处可见德文特前妻丽贝卡的影子。
她的名字,家具或瓷器间留下痕迹,管家似乎也知道她的过往,就连丈夫德文特,从来不愿意解释这一切,更没有提起过什么,仿佛他的内心怀着最初旧情。
只有现任妻子处于阴森灰暗的过往中,处处被人排挤评判。
“假如说,”沈望胡思乱想了许久。
不,其实他胡思乱想了十几年,以至于沈妙妙上了大学,他依旧无法想通整件事情。
“假如说,鹤爵喜欢的是这个姓白的少爷,似乎一切地解释会变得特别合理。”
沈望去洗了个澡,顺便将昏昏沉沉的思绪又清理顺畅。
得出的新结论了。
他会离开鹤爵的,只要妙妙的事情告一段落,他还是会离开。
只要不跟鹤爵在一起,不从他的生活缝隙中,去窥探白寒书的存在,更不要把自己看扁。
日子肯定会像前十几年一样,虽然无聊到墨守成规。
但是他活得轻松。
沈望给广城的朋友打了几个电话,龅牙朱和宋思聪都先狠狠把他骂了一顿。
尤其是龅牙朱,当过屠夫的男人就是有一股子彪悍的狠劲儿,骂他,“望哥,你在京城呆的时间是不是太久了?你的摊子已经停了好长时间,大家说你是不是准备跟女儿定居在京城,再也不回来了!”
沈望难得笑得没心没肺,“怎么可能,京城的物价好贵的啦!我的全部家当在这边顶多生活一个月的啦!”
龅牙朱叫他赶紧滚回来,最近大广福市场要涨摊位费,他们好些人已经联合起来,准备要到市政府闹了。
沈望叫他不要乱参和这种事情,万一搞不好被警察抓怎么办?家里还指望他呢。
既然如此。
沈望道,“我离开京城,可能也回不去广城了,你能不能帮我把摊子处理掉,而且我在冷库还存着不少货,也一并帮我处理掉吧。”
龅牙朱劈头盖脸先骂他一阵,“你是不是脑壳子昏掉啦!你也不想想自己为了在大广福做生意,前后受了多少委屈?!”
“好啦,我先帮你把摊子好好看着,你不要再说不回家的话啦,你的家在这边,你的兄弟在这边,全国这么大,你去任何地方都没有这边好啦!”
“......”
“望哥,你是不是去赌.博,准备跑路了?”
沈望啐了他一口,有点歇心道,“我确实是昏了头,你就假装没有听见,也不要跟思聪说,我可能是最近有点累,等妙妙这边好了,我一定回去。”
“兄弟放心啦。”
虽然跟他相处的全部是社会底层人,大家也都粗言粗语习惯了,做事也从不讲究,这些都令沈望感觉到放松和舒服。
其实把广城的一切抛开,确实是一时气话,他和女儿的回忆全部在那边,怎么可能被刺激了一下之后,伤心地连家也不要了呢?
沈望早早地躺在床上睡觉。
不过他完全无法进入睡眠状态,眼睛一直呆滞地望着屋子里的黑暗。
鹤爵大概是晚上十点钟回来的,他将沈妙妙先安顿好。
小姑娘倒是没有摔骨折,不过膝盖上缝了三针。
鹤爵看着是怪疼得,不过沈妙妙叫他不要乱看。
等给小姑娘送回学校去,鹤爵又转身去买了沈望爱吃的糕点。
他今天原本是故意想跟沈妙妙套个近乎,方便将来能有点什么利用的地方,结果给沈望的女儿弄受伤。
他只能先把女儿哄好,再去哄一下女儿的爸爸。
赵管家瞧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手里还提着精美食盒,白寒书照片的事情似乎不怎么方便提,只是说,“沈先生今天有点累,先睡了。”
“睡了啊?”鹤爵提着食盒的右手缓缓降了下去,“我先去看看他。”
沈望一听见某人的脚步声,立刻像会伪装成假死状态的动物,将眼睛紧紧闭起来。
鹤爵推门而入,抬手开了屋内的小夜灯。
暖黄色的光芒立刻铺满视野,将床上的身影衬托成恬静的睡美人。
鹤爵从医院里的担惊受怕,立刻化为乌有,心脏狭窄的空间内,充斥着柔和的气泡,而且数量不断在增加,撑得又冷又硬的心房内,鼓鼓胀胀得快要爆裂开来。
我的望崽在家等我。
鹤爵放下手中的精致食盒,蹑手蹑脚走在床前,悄然无声地坐下,沉甸甸的眼神在此刻被具象化,浓稠的情感快要滴落在沈望的睡颜间。
睡着的望崽一定可香了。
鹤爵伏下身躯,慢慢在沈望的嘴上啄了一口。
沈望嗯了一声,假装睡觉被人干扰清梦,微微朝内侧转身,还抬起手带着一截被子,将嘴上被吻过的地方蹭了一下。
立刻露出不小的马脚来。
鹤爵一眼看穿,又更低了头,在沈望的耳垂间咬了一口,尤其是耳垂的软肉,含在嘴里用舌尖卷了一下。
沈望依旧在装睡,假装像是被烦人的蚊子给欺负了,还用手故意挠了挠耳垂,搓掉某些人故意留下的口水。
“真的睡着了吗?”
鹤爵已经彻底趴在沈望身上,一只手宛若草丛间游移的蛇,摩挲着怀里人的心口,掐了掐,又往下滑动,最终探进小腹处。
摸了沈望腹部的刀疤。
他知道那块刀疤是沈望的禁区,但正因为是不让人随便碰的地方,才偏要去抚摸。
鹤爵的食指在疤痕间来回滑动,这寸长的狰狞疤痕仿佛具备了某种神秘而诱人的魔力,令他爱不释手。
鹤爵问,“这是做了什么手术,嗯?”
他还敢贴着我。
问我这里做过什么手术?
嗯?!!
沈望骤然抬起手肘,往后野蛮地撞击了一下,这一下子鹤爵是完全避不开的,所以疼得某位大佬发出沉重的闷哼。
沈望从床上站起来,往高一扯,提好快被扒拉掉的睡裤,指着鹤爵骂道。
“老子最近是给你脸了是吗?居然还敢在老子的伤口上摸来摸去的!”
不管了。
沈望想起,他早已经不再是十八年前的那个傻缺了,痛得时候也早已经学会反击。
之所以不跟鹤爵发脾气,讲脏话,不过是还想在鹤爵面前,维持当年那个单纯十七岁少年的形象罢了。
“老子这里长了个大瘤子,如果不切就得死翘翘,你说老子要不要切?!”
“鹤爵,你能不能最近别来烦我,我最近心情不好,而且我现在这把岁数了,实在装不久你想要的老实听话!”
鹤爵捂住被肘击凿疼的侧肋处,一脸震惊地望着他的小可爱忽然咆哮。
沈望毕竟做了十几年的生意,即使再软糯可欺的性格,只要入了行,总是难免遇见跟人起冲突的时候。
哭是没有用的。
可怜兮兮是换不来钱的。
沈望第一次说老子、C你妈的、我靠等词汇,其实也学到脸涨得通红,努力练习了半个月才学会。
那时候有一次,有人欺负他,说他卖的东西不够新鲜,是把坏掉的海鲜卖给客人,要砸沈望的摊子。
其实市场的人都知道,沈望没钱交保护费,所以对方每天派人来找麻烦。
沈望那次是第一次提了杀鱼刀子,龅牙朱和宋思聪同时叫了一群人帮忙。
沈望拿着刀指向对方,完全喊破喉咙道,“反正你们欺负我也没用,我浑身上下没有一毛钱,只有胆子,谁敢搞我生意,我就敢跟他拼命!”
实际上,沈望最开始,连鱼都不敢杀。
这件事,他求了龅牙朱和宋思聪好久,千万不能告诉沈妙妙。
实在太丢脸了,为了挣女儿的学杂费,他也必须像个地.痞流.氓一样耍横。
但是今天,他偏要发疯,撕碎鹤爵对他的固有滤镜。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从背后跟老子睡觉!老子现在要多烦,就有多烦,懂吗?!”
沈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点燃了哪根炮仗,以至于堆放成堆委屈的仓库瞬间轰然爆炸。
“你的东西才区区二十几厘米,后面完全只有你自己在爽,老子想要前面,侧面,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好好练过技术,都十几年了,怎么还是一个姿势用到底!市场上那么多的片子,你去好好学一学呀!你的脑袋聪明,不能只忙着挣钱吧?!”
“还是说!你是不是根本不想看到我的脸?既然如此,你就去睡你心里最喜欢的那个人!”
反正,我从来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算了!”
越说越生气,沈望从床上一个跨步走了下去,连眼神也没丢给某人一下,大踏步走了出去。
留下一脸震惊的鹤爵。
第37章 先学上上下下
气氛紧张的屋内, 一阵阵敲击键盘的声响起此彼伏着,不停记录着紧张到俨然忘记呼吸的工作状态。
长形的会议室桌面,担着一双笔直逆天的长腿,再往过是一具优秀挺拔的身躯, 继而是男生合眼入睡的疲惫模样, 因为头部微微朝后仰起, 所以墨黑色的头发根根分明着。
另一个身穿格子衬衣的男生手里攥着不停震动的手机,正在犹豫是否应该将睡熟的男生叫醒。
只听萧诼闷声闷气道, “有屁快放。”
“喳。”迟疑不决的男生快速放道, “萧少, 您的手机的未接已经有三百多条了, 依我看,您还是接一下比较好, 万一家里的皇位正在等您回去继承一下呢~”
萧诼自从被分手之后, 全身心地投入到软件开发中来, 不按照生活作息已经有一段时间,脾气也格外敏感暴躁,完全像一根即将点燃的炮仗,一触即发。
萧诼紧闭着眼睛, 因为长时间的睡眠不足, 使得他的听觉格外敏锐, 稍微有点噪音,马上会翻脸的程度。
犹豫了一下, 他伸手道,“打开给我。”
格子衬衣男生快速接听, 并且恭敬地递进萧诼的手里。
萧诼:“喂?讲。”
鹤若妍已经成功达到拨打100通电话,但无人接听的程度, 险些要报警了,疯狂泄露出自己的担心害怕关切和爱意。
“诼哥?是我啊!妍妍!我看见沈妙妙跟着老男人跑了!”
真他么的。
假如她第一句说自己是鹤若妍的话,萧诼未必能把整句话听完整。
萧诼噌得一声,从躺椅间滚落下地,发出并不怎么帅气的闷哼,随即声色厉荏道,“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鹤若妍道,“是这样的......”
其实她一直有报复沈妙妙的盘算,所以专门找了个私家侦探跟踪沈妙妙,结果她才刚跟人家谈妥条件,下午就立刻传来消息,说沈妙妙跟着老男人一起上春山,一整天了都没下来,八成是在春山上过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