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喜彻底安心了,略想了下一通明白过来,要不怎么说能坐上大总管位置,审时度势不说,更是知道一些不能言说的‘秘密’,圣上和督主不提,他也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内里轻重,他得上心。
之后就是装模作样问太医话,善后局面了。
太医说了一通,什么许公子惊吓过度需要静养云云。赵二喜点头,又去大殿内问发生了什么。
以田文贺为首的小团体见了赵公公,竹筒倒豆子似得说完。
赵二喜听得面上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但心里把事情捋明白过来,冲过去的是小多福,先动手的也是小多福,这事得换个说法。
“你是说,许多福无缘无故突然站出来打了田文贺?什么口角争执都没有?”赵二喜问。
小同学点头:“对啊。”他刚才都说过了。
“田文贺什么都没说,许多福就上手了?那怎么是许多福晕倒了伤的重,田文贺什么事都没有。”赵二喜再问,脸沉了下,“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说来。”
“不许包庇谁。”
杜冲一听‘包庇’二字,心跳的快了,他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对不好了……赵公公听着像是替圣上来查明崇明大殿打人的事,但话里话外好像都偏许多福。
也是,赵二喜也是个阉人,也是巫州过来的阉人太监。
阉人帮阉人。
杜冲心中不耻又气愤,但此时气氛不对,他不敢冒然开口,怕累及家中父亲,与他同想的还有其他子弟。
一阵对峙,最后是宗室子弟有人站出来说:“赵公公,其实今日这事,许多福和田文贺发生争斗,要说缘由那得往几天前说了。”
赵二喜哦了声,看向对方,太祖大皇子那脉平昌公主的孙儿,果然是聪明,不由神色缓和,语气也客气,说:“具体的您给老奴说说。”
李昂心里一喜,觉得自己猜对了。他才十一岁,即便聪慧老成,此时面上表情还是外露几分,赵二喜见此神色鼓励让对方往下讲。
赵二喜越听眼神越是沉,听完了点点头准备回去回话。
谁承想,他还没走,殿内来太监宣圣上口谕。
大家哗啦啦行礼听圣谕。宁武帝口谕有二,一是批田明之子田文贺大殿动手,粗鲁莽撞行为癫狂,赶出宫学,回府闭门思过。二则是让许多福静养身体。
杜冲眼底茫然,心里冷冰冰一片。
大太监赵二喜还没回去搬弄口舌偏帮许多福,为何圣上先责罚田文贺,而非斥责许多福,明明是许多福先动的手的。
他心里不敢说圣上是非黑白不分——这是大逆不道的想法。
隐约想到许多福说过那句:明刈是奸是忠你怎知道?
杜冲心里乱糟糟的,他年岁还小,但此时好像窥探到什么,表面上看到的和到底发生了什么,错综复杂,他看不清。
到底谁对谁错,他不懂了。
今日大殿宫学到此为止,太监护送各位少爷出宫回府。
许多福是被王圆圆抱着回去的。
赵二喜看到小多福瘦小的身子骨,想到李昂刚说的那番话,不由眼珠子都气红了,多福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怜见的。
宣政殿。
议政的臣子已经退下,替明刈求情背书的正五品官员被下了狱——后脚满朝各衙门就知道田尚书之子田文贺崇明大殿殴打许多福了。
水搅的更混,原本口诛笔伐声讨东厂督主许小满的文官们,此刻噤声,有点拿捏不清到底谁对谁错,不敢冒然下场站队。
看似是小孩子打闹一件小事,但是……不可小瞧。
“太极宫内发生的无小事,先别站队,田家横霸盛都如今……”
“圣上雷霆手腕,颇有些太祖影子。”
太祖啊,几位官员同时想到什么,互相看看不敢再深想下去。
赵二喜进殿回话,先说小公子无大碍。
“王圆圆守着,朕知道,出不了岔子。”仲珵道。
赵二喜心想,圣上嘴上如此说,其实还是担忧,刚他进来都停笔了。
“圣上,四日前小公子淋雨受风寒发热也是有缘故的……”赵二喜将刚听到了原原本本说了遍,“李昂所言,宫学内借辩论题目,田文贺带头指桑骂槐说督主许大人奸佞祸国——小公子孝顺,被众人指责,辩不过跑了出去淋了雨。”
有些话,赵二喜看圣上脸色都不敢往下说。
仲珵握笔的手骨关节发白。
“知道了。”声音又冷又肃。
赵二喜知道圣上动怒,凡是在督主这儿,只言片语也是大事。不过说句实话,许小满是杀人手上沾血,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打仗呢你死我活,有些人该杀的,可对待流民底层百姓,是实打实的没话说。
可能都是穷苦百姓出身,但凡家里光景能撑一撑把日子过下去的,谁家卖儿子进宫做太监?
自然,那奸佞宦官也不是没有,但——
赵二喜用句民间俗语,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圣上是爱民如子的仁君,就是有时候对官员杀心重了些,那也是罪有应得该的,杀的都是贪官坏的。
许多福不知道自己那一拳,搅的外头天翻地覆乱糟糟,盛都官员如履薄冰猜想连天。他现在又没有读者视角,只是有些担心,他爹还会不会受两章窝囊气,应该不会吧。
他倒是不怕自己弄巧成拙。
要是他不知道自己穿到一本小说里,不知道小说内容,没上帝视角,肯定是害怕自危。
因为他和他爹一看就是炮灰死很惨的下场。
一:他是宦官之子啊。
哪怕许多福一个理科生,也该知道,古代历史上宦官太监十有八九都是坏的,下场没有一个好的,死很惨那种。
但是等等——
小说里,这个朝代最大的一把手皇帝是他爹的恋爱脑嘿嘿嘿。
许多福翻身,翘起二郎腿。
二:按照书名《暴君的太监男后》,这个国家迟早要完,那是因为他爹死了,皇帝终成为暴君,但是现在他爹还没死,他记得他爹中埋伏被刺的日子。
记得清清楚楚。
许多福放下二郎腿,面色严肃端正。
三:其实还有个天大的秘密,外人都不知道。他,许多福,其实不是九千岁许小满在垃圾堆里捡回去的孩子。
他是他爹亲生的崽!
当初许多福看到这一章的时候,其实是恍恍惚惚的,他切到主页面文案拉到最底下,晴天霹雳看到了【生子】两个大字。
生子文。
什么意思?
谁生的谁?
你是说男人,啊不是,太监许小满生的谁?
跟谁生的?
许多福颤抖着手打出的字。很快那条评论叠起了高楼。
【???生子文,你说跟谁生的。】
【你去看看主角栏,许小满隔壁那个奸夫。】
【嘿嘿仲珵这个闷骚确实是老爱半夜偷摸摸进许小满的太监宿舍,然后酱酱锵锵。】
【仲珵看着挺体面人,没想到背地里喜欢玩刺激。】
【许小满也挺喜欢的。】
【嘿嘿嘿我看的也喜欢。】
许多福其实都知道,但他一时理解不了,不是,这男人、太监、怎么生子,尤其另一位也是男人。
此时此刻,盛朝第三位皇帝宁武帝名讳:仲珵。
许多福满意,许多福躺下,许多福再度翘起二郎腿。
等于说,他爹不死,这个国家完不了——
孤的好日子还多着捏。
实际上,在小说后期,许多福被虐的吱哇乱叫猛男抹泪时——受先死,这里还有个刀人小虐点,许小满死的很意外,猝不及防,没来及告诉仲珵孩子真相——当初还有带球跑剧情,跑了一半,许小满才发现自己肚子好大,起初以为自己绝症,稀里糊涂生完后,听到百姓说巫州王造反,许小满心急如焚害怕仲珵找死,带着崽又跑回去了。
明明是刀子,但还掺着几分玻璃渣糖。
仲珵其实都知道,许多福是他和小满的孩子,半疯半清醒时,下了一道圣旨,表明了许多福血脉身份,封许多福为太子。
只是满朝文武都不信,觉得宁武帝疯了。
许多福是太监许小满和宁武帝在巫州时生的孩子。
谁信啊。
这像话吗。
当时不信的,宁武帝杀了一批。
自此坐实了暴君名头。
当然封已故九千岁为皇后这事,坐实了宁武帝疯帝。
作者有话说:
许多福:嘿嘿嘿孤是小太子【叉腰.jpg
修了下李昂身份,不是平昌公主儿子是孙儿
许多福奉旨‘养病’。
他连个指甲盖都没伤着,被王伴伴抱回东厂,满屋子太监宫婢快吓死了,逐月脸都白了。许多福待在王伴伴怀里,挥着胳膊赶紧说:“没事没伤我打赢了,大获全胜!”
王圆圆露出笑意来。
“王伴伴,我能下来自己走。”
王圆圆就把小多福放下来,亲近的摸了下小公子脑袋,说:“在东厂,没人瞎传话。”
意思不用装病装晕。
许多福有点好奇问:“圣上知道东厂里的事吗?”
王圆圆只摇头不说话,心想:这大盛朝旁的地方,圣上想知道什么可能真要派人盯梢,唯独东厂不用。
许多福就是顺口问的,问完想起来了,他爹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拉家常’了,只对熟人。只要认准了谁,对人好很实在的,那种朴素接地气的好,为人坦荡有义气,能说的不藏着,不能说的不开这个口。
以前救过王圆圆,算是生死之交。
对仲珵更没话说了,从冷宫一直跟随到巫州——巫州地处偏僻又穷又有瘴气毒虫,后来仲珵造反,听消息不顾生死直接带崽回去一起干掉脑袋的事情。
唯独生崽这事瞒着仲珵的。
东厂内部的事,他爹倒不是给皇帝汇报那种心态,就是两口子关起门来,做的时候无聊秃噜个干净。
许多福看的时候,锐评:这时候都能无聊,皇帝不行。
至于现在——
他是亲生崽,还是不想E不发声的剧情了。
孝顺崽崽许多福。
在东厂,许多福属螃蟹,想去哪就去哪,没人拦。也有最重要一点:太极宫里的东厂就是文员办公室,刑室监狱都在外面。
他爹没在,早上上学还没见到老师,打了一架又给送回来了。伺候的太监宫婢都围着他关心他,给他送点心零食热牛乳。
没一会赵二喜捧着东西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太医小药童。
仲珵听赵二喜回完话,知道许多福没事就让下去,赵二喜抬脚刚要退下又被叫了回来,立在原地等圣上吩咐。宁武帝坐在龙椅上,神色如往常有些冷漠,赵二喜也不敢多嘴催圣上,一直候着。
过了几秒,只听圣上冷声问:“小儿白日受惊不发作,夜里是不是容易梦魇?”
“是……是的吧。”赵二喜察言观色,立即说:“圣上,奴才没儿子也不懂,要不要请太医再过去留意看着些?”
“你去办,还有取珍珠,一同送过去。”
“喏。”
赵二喜去圣上私库取了珍珠才恍然明白过来,珍珠粉安神定神很是温和,圣上面冷心软,说是王圆圆在小多福不会有事,可还是牵挂着。
也是,也不看看谁养大的崽,那可是许督主捡来的。
即便不是亲生的,在圣上心里那也不一般。
此时,太医又把了一遍脉。
许多福坐在软塌上,一瞬间有种‘我真的挨揍了吧’而不是他揍的人,之后的事情有逐月打点,送赵公公、安排太医药童到侧院休息等等。
对了,还有磨珍珠粉的。
“小公子您瞧,珍珠可真大。”逐月捧着匣子给小公子瞧。
木匣子满满当当的珍珠,玻璃珠大小,颗颗圆润色泽一看质地上乘,结果就为了给他磨粉冲水喝安神吗?太奢侈了。
许多福巴巴捏着颗珍珠在手心有些发呆。
逐月以为小公子要玩,便留了些给小公子当玩具耍,她问过太医珍珠磨粉冲水一颗就够了,小公子将养个三五日就能安好,同时轻声吩咐小太监宫婢在外面守着,让小公子安心静养。
屋子静下来了。
许多福捧着珍珠看着看着,眼眶有点湿润,于是小身子板翻身躺下来,背对着外面,这样别人看不见他的情绪。
他以前也有这样的时候。
不是珍珠奢侈,而是……家人的关心。
从他名字能看出来,那时候爷爷还没去世,他爸妈真心相爱,他生下来时全家都疼爱,妈妈嘴上说:许多福这名字土了些,但是谐音梗,咱们孩子要许多许多福气。
就叫许多福。
拍板定下来了。
上小学时,男孩调皮捣蛋追逐打闹,许多福也一样,要是犯错了,老师喊家长,他爸妈赔礼道歉,从学校领着他回去路上却会给他买吃的。
淀粉肠、辣片、雪糕。
那是他记忆最深最快乐的童年。
但大人的感情说变就变。他爸有一年歪打正着遇到了机遇赚了些钱,自此后家里争吵多了,再后来父母离婚。
妈妈歇斯底里喊:你就是动心爱上了,精神出轨,要不是我发现了,你们肯定滚到一起。
真让我恶心。
俩人离婚,财产分割,孩子归爸爸。许爸爸后来生意越来越好,有钱了人忙,许多福是跟着爷爷过日子长大的,他妈妈经常也来看他。
后来妈妈再婚,日子幸福,难免精力不够管不到他了。
妈妈说:我和你爸高中大学一路长跑,他爱我的样子我都记得,婚姻宣誓时,我坚定我们会幸福,现在他爱上别人,我真的受不了。
没那么爱,婚姻里或许能睁只眼闭只眼走下去。
上高中后,他玩游戏成绩下降,有人找茬,他打过架,打赢了却挂了彩,老班打电话叫家长,都忙,再也没人来给他收拾烂摊子,也没人问他疼不疼,是不是受委屈了,给他买淀粉肠、炸鸡、雪糕、辣片哄他高兴。
现在,他打了架,有人给他撑腰,请太医送珍珠怕他受惊。
……许多福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碎碎念:你都十八了,又不是小孩,怎么还哭起来,多丢人啊。
又想,这里也没人看他。
高三那年意外打开《太监男后》,虽然直男第一次看到俩男人谈恋爱很震惊,也被作者超高车技看的面红耳赤怪害臊的——
可许多福没有关掉页面,看着攻受艰难时相爱。
尽管作者罪大恶极突然转折报社。
尽管许多遗憾。
尽管被虐的眼睛红肿趴在被窝里掉眼泪。
但许多福还是被《男后》抚平了一些什么东西。自此爱上了看小说,因为小说的世界好幸福。
王圆圆送多福到东厂就直奔宫门出去找许小满了。许小满说过,多福要是遇到了什么事要是方便都跟他说一声。
那要是你不方便呢?
许小满:我现在还有啥大事?没有吧。圣上屁股坐在皇位上稳得呢,只有多多了……
得嘞得嘞,那就是多福小事也是大事。王圆圆打断,不听许小满唠叨。
于是王圆圆摸到了外头东厂设的刑房。
如此这样那样一说。
“……没受伤,我算是发现了,多福平日看着乖巧跟你一样老实相,却是背地里时不时冒出个机灵点子,我一说田少爷打人,他就知道装晕。”王圆圆说起来还想笑,裂开嘴:“行啊许小满捡了个你的种,你们父子俩像的,真是天生的都比不上。”
许小满又担心又美滋滋想:什么捡的种,什么天生的,那是本、九千岁、公公、亲自生的!生的!
他好牛,生了多多。
就是可惜没能在仲珵那儿吹牛逼。他多厉害多有本事啊。
以前不说那是那会闹脾气,后来误会解开了,但是仲珵造反,许小满私心舍不得儿子,他能陪仲珵一块死,造反失败就是掉脑袋的事,但是多多才一岁大,以后人生长着呢。
再再后来,仲珵当了皇帝,按理吧能说了,但是——九千岁不好意思张口,怎么说?说,仲珵,我一个太监,没有根,给你生了个崽?
本来就被人骂男不男女不女的死太监,说了真坐实了。
还有外头说多多的,义子还行,亲生的,大家得怎么看多多?
“不行,我回去看一眼多多,王圆圆你盯着。”许小满这话说完影子都不见了。
可见着急。
许小满驾马直奔宫门,到了东厂想到从昨晚到现在没闭眼,身上还有些污糟血味,操心多多也没来及洗澡,换了身衣服,期间听逐月说太医来了、珍珠粉定神、多多睡着了。
没事就行。
等许小满换好了衣服,轻声推开里间门,软塌上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孩背影,盖着毯子都显得小,不由想:多多身子骨不好,也不能全怪当时跑路没吃好,也有可能像仲珵,孩子当然是俩头像爹妈,多多已经像他机灵了,那身子骨瘦肯定跟仲珵了。
仲珵十岁那会就是瘦的一把骨头。
脚步没什么声的靠近,许小满往榻边一站,伸手摸摸崽脑袋,眼神好使的九千岁就看到了他家多多眼睛底下红的,还有干掉的泪痕。
许小满愣了下,王圆圆不是说没受伤吗,怎么多多哭了?
田文贺打的?
真他爹的可恶。
许多福被痒痒醒来的,迷瞪睁开眼就看到他爹——
“爹?”
许小满手里拿了个小玩意,讨好的凑到崽脸前,笑眯眯的哄着说:“多多你看这是什么,爹编的,有小兔子,还给你编了个老虎,咱不害怕啊。”
他的枕头旁放着用尾巴草编的小动物。
在他哭睡过去的时候,有人耐心等着,没去叫他,找了草编织小玩意想等他醒来哄他高兴,哄小孩那样。
幼小的脑袋一把扑进了他爹的怀里。
“爹,爹……”
许多福不知道哭什么,就是想哭。
他好幸福。
作者有话说:
男高多崽穿进来:热血正义我要拯救我俩爹。
早上各府才送少爷入宫学,两个时辰还没到,后宅夫人们听到前院传来消息:少爷回来了。
“今日怎么这般的早?”
“还不到正午,可是旭儿出了什么事才……”
只是想到这种可能,后宅妇人们眼前发晕慌了心神。各府情况都大差不差,甚至有的府邸还惊动了老夫人,一副‘莫不是孙儿闯下了塌天大祸’神色,派能前面走动的儿子孙子去老爷衙门打听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家都往严重了想。
毕竟圣上开宫学两年,自家孩子是头一遭这么快被送出来的。
各府少爷从宫里出来,进了自家府邸大门,惯常是先去后宅给长辈请安问好,结果今日刚到内宅便见到祖母/母亲身边伺候的来接,皆是一脸担忧焦急。
一通忙乱,少爷们终于说清了今日崇明大殿发生了什么。
“孙儿不敢乱说,真是许多福先打了田文贺,后来圣上派公公来查,那公公很偏心许多福,就让我们先回来了。”耿直的。
“……母亲,赵公公问了好几次,儿子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往日里我不和田文贺玩的,杜冲和田文贺走的近,这次动手,也不关我的事,您别担忧。”有点小机灵的。
“不知道啊,听说打架了,许多福都被田文贺打倒晕过去了,我没看见,凑过去看的时候许多福都晕了,好吓人,圣上发了口谕让我们回。”稀里糊涂看不明白的。
“赵公公问的时候,我听祖母的话,平日里在宫学不敢出头,大家都不敢说,气氛怪怪的,后来是李昂说的,还把四天前的事说了……”
“四天前什么事?”
杜冲忧心忡忡,四天前他论的最凶,当时还很爽快,现下……
父亲马上就从衙门回来了。
跟官员府邸相比,宗室府邸没这么草木皆兵,不过也问了自家孩子发生了什么,宗室子弟基本都是看热闹,没人插手。各家听完孩子学说,这事就过去了。
“不过李昂怎么说也是昌平公主最疼的孙儿,怎么捧太监儿子臭脚。”
“还能为何,太祖在时,昌平公主很受荣宠,一个王爷的女儿被封公主,如今,圣上对宗室只能说像是没看见似得。”
“再怎么今非昔比,身子骨到底流着皇室血脉,现在自甘堕落捧个阉人儿子,呵,老三你可别跟李昂玩了,离他远些。”
“知道了阿爹。”
太祖仲愚一共有三子,当年太祖推翻前朝带兵起义,三子都追随父亲立下戎马功劳,唯一可惜的是太祖的长子,为救父亲战死沙场,当时因此事,军心愤慨,势如破竹。
次年,五十五岁的太祖登基为帝,改国号为盛,年号天元。
对于长子,太祖最为痛惜,追封汧阳王,其唯一女儿破格封昌平公主。也就是李昂的祖母。
因太祖看重,汧阳王这一脉在天元、明和年间很是风光。
可惜好景不长。
太祖在位十一年,传位三子仲谋开为帝,改年号明和。明和帝在位二十一年时遭遇刺客,病重不能理朝政,传位给贵妃之子仲瑞,自称太皇。新帝登基第一件事要削藩。然后元后之子仲珵自然而然的‘匡扶正义’杀到盛都‘救父’。
那会巫州发兵,新帝喊巫州王逆臣贼子要造反,巫州王仲珵肯定不能认这个名声,写了讨贼檄文,细数仲瑞罪状,意思他父皇明和帝正值壮年无端遇刺,是仲瑞布局行刺,而后囚禁父皇,如此猪狗不如的畜生,他仲珵不认这个弟弟,今日揭发出来,让天下百姓狠狠唾弃仲瑞行径。
夺权嘛,总要扯张正义虎皮的。
至于明和帝为何不出来澄清,明和帝遇刺瘫痪后面昏厥不醒。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巫州王仲珵要是赢了,登基为帝,当初写的檄文,那便坐实,他确实是赴盛都救父。要是败了,那便是乱臣贼子造反的。
仲珵赢了,天命所归,称宁武帝。
仲瑞败了,只当了四年皇帝。
盛朝经历了四个帝王,但其实开国到如今也不过四十个年头。
话说回来了,宁武帝当初的檄文也就说给天下看的,皇家宗室但凡聪明点的都没人信:因为明和帝杀了赵家满门,说是赵家谋反,但是证据草率很是突然。皇室秘闻,当年元后是被一杯毒酒赐死的。
仲珵母后姓赵。
赵家,追随太祖打下江山的四大将军之一,河东赵氏。
太祖建国十一年驾崩之际,担忧四大将军氏族兵权大,其三子明和帝谋划多年,心狠手辣不顾发妻之情,将四大将军头部赵家打入绝地。
明和帝坐了太皇位置,新帝第一件事削藩。
父子俩手段真是如出一辙。
所以说,宁武帝跟如今的宗室亲近不了半点,他外祖一家至亲血脉皆没了,现如今宗室都是一些边角料亲戚,但凡当年‘赵家谋反案’跳得高落井下石的,还有‘贼子’仲瑞那边亲近的兄弟一脉,在宁武帝登基后都被料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