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板说:“我该请你相公画个财神爷的,财神爷的画像可以挂在家里,这门神画像,放到外头我都怕被人偷走。”
陆杨深有同感:“我这搬家了,他画的那两幅门神像也没挂出去,实在舍不得。”
这画像可以挂在大门上,隔着院门,可以用,又能防着陌生人。
丁老板想想,说:“我拿到酒坊挂起来好了,门神像挂出来才好镇宅辟邪。”
陆杨随他怎么用,坐这儿再聊两句家常,谈到了生意。
有几个老板找到丁老板,想让丁老板做中间人,请陆杨去吃顿饭,谈谈山菌生意。
陆杨不瞒他,与他直说:“老哥哥也做生意,多的不说了,做生意最忌讳东家一个价,西家一个价,他们要用以前的价来谈,我没法答应。
“我们商号在府城码头已经站住脚了,府城今年时兴的名菜是菌子菜,酒楼饭馆争相上新,送货过去都是千百斤的出货,根本不愁卖。他们之前找我谈过,我跟他们说实在的,他们看不起我,当我是拿乔,又追到寨子里买货。他们想等我手里压的货多了,把自己拖垮。现在怎么着?我没垮,我挣到银子了,他们先垮了。”
陆杨顿了顿,说:“这顿饭我就不吃了,拿货价我是不会降的。给他们的价格是刨除关税和运费之后的价,已经低于卖到府城的价格,他们在本县内,有得挣。我铺子就在旁边,你也知道,普通的菌子我就没叫价,这东西百姓也吃。叫价都是贵价菌子,这其中利润几何,他们心里清楚。现在只是让山民多挣一点罢了,没让他们吃大亏。我还听说他们在外说我赶尽杀绝,劳您给他们带句话,我要赶尽杀绝,他们一朵菌子都拿不到。”
陆杨知道与人为善的道理,不会把人逼狠了。
大家正常做生意,他没欺负人,没道理为个谈不拢的价格叫屈喊冤,挣了钱也没分给他。
丁老板没多说,他就是帮人带个话。
陆杨从酒铺离开,就转道去小铺子里。
陆林他们几个都在,四个人间歇着休息,前几天让银杏和石榴都休息过。
他们都是村里出来的,休息就连着休,一次歇两天,能在家里住一宿。
陆杨过来,陆林就带他去看账本,把最近的支出收入都过过目。
陆杨心中有数,他给陆林开的工钱是一个月一两二钱银子,张铁是一两,银杏和石榴是八钱,工钱支出要三两八钱。
铺子的月营收,均算下来,约莫九两。一年下来,有六十两左右的盈余。
于这间商铺而言,开支太大了些,所幸陆杨现在不靠这间商铺挣大钱。
开年之后,他会把陆林的工钱提到一两五钱,其他三人的工钱暂时不动,等年中再涨。涨一回,就定下了。只有陆林的会再涨涨,最高会到月入三、五两银子。
到时,这间铺面的年盈余,约莫是五十多两。
工钱涨了,担子就重了。
陆杨跟他说:“我打算买田了,先买个二十五亩地。以后会把牲口和石磨配上,地里出了麦子,就有面粉。到时铺子里会有面粉供应,四季蔬菜和瓜果也有。另外,我入伙了一个商号,以后不常在县里,需要你时常查查账,跟哥夫去山寨看看。
“担子重了,你现在的学习进度就慢了,我会再借个账房先生过来教你。学费从账上支出,你要认真学,看银杏和石榴愿不愿意学,你要培养个帮手出来,以后你回家办事、怀孕生孩子,都能轻便些。”
铺子里人手足够,陆杨就来得少了。
陆林早知道他要独当一面,听陆杨说起以后规划,发现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陆林问他:“你要去府城了?”
陆杨点头:“明年年初不去,年中也要走的。放心,我是闲不住的性子,会常回来看看的。”
陆林摇头,心里不舍,“你不会常回来的,你闲不住,在府城肯定要奔一奔。你也会怀孕生孩子,这就能拖你一两年。我们以后难见面了。”
陆杨握住他的手,在他手背拍了拍。
“哎呀,林哥哥,话就是这么个话,我不方便回来,你可以去看我啊。我们总不能那么巧,你怀我也怀,都被个小娃娃拖着了吧?”
陆林说:“这事说不准,我看村里的媳妇夫郎都是扎堆怀孕的,一家怀上,别家也怀上了。”
陆杨跟他说大实话:“因为村里都是年底农闲说亲,闲在家里没事干,就去造小人。你想想,一块儿成亲,自然是一块儿怀上,到生的时候,又是扎堆。显得热闹。”
他说话直白,陆林哭笑不得。
陆林再催着他看看账本,陆杨只是简单翻了翻。
以后的事不好说,至少今年,陆林是值得他信赖的林哥哥、大掌柜的。不用看得太仔细。
这间铺面,承载了他的希望和起点。
他俩放下账本,前屋后院的都看看。
陆杨说:“房里的炕道不好,我们之前就睡得不舒坦,一直没修。这都立冬了,你们请人把炕道通通、修修,这样好过冬。铺子里就等过年再刷墙。”
陆林都记下来,再听陆杨说:“过阵子,黎寨的人会在县里开个铺面,你到时派个人过去帮忙,教他们叫卖、留客、谈价。有空多跟他们往来一番,以后会经常打交道的。”
陆林问他:“是你弟弟吗?”
陆杨摇头:“不是,他们也去府城。”
陆林懵了下,迟疑着问:“那二叔他们?”
陆杨垂眸,过了会儿才说:“我有安排,要跟我弟弟商量商量,还要看二老愿不愿意。”
陆林说:“家里就他们两个,静悄悄的,待着寂寞。你安排的,他们哪有不同意的?”
据他所知,二叔两口子自觉亏欠,凡是陆杨安排的,就没有说不好的。
陆杨笑道:“上了年纪,性子倔,到时再劝劝吧。”
陆林说:“你可以让我爹爹帮忙劝,他们常见面,有话好说。”
陆杨应下。
在铺子里再无别事,他看天色晚了,从铺子里拿些菜,就转道回家。
家里就两人一狗吃饭,两菜一汤的招呼,弄完就在灶屋吃,母子俩聊天,主要是说迁坟的事。
赵佩兰知道要迁坟之后,就在考虑了。
坟是一定要迁的,迁到哪里,以后还迁不迁,是个问题。
眼看着年底了,陆杨都开始忙活了,她也想明白了。
她跟陆杨说:“就迁年底这一回,以后不折腾了。我最近想了很多,记起来阿岩爹说过一件事,他说改换门庭,不是简单的四个字,需要一代代的经营。他之前就是想攒点家业,买些田,作为祖田,买些铺面,作为族产,这样家中子弟在外受挫,回家能还有温饱日子过。哪个孩子有读书的天分,不用为银钱发愁,家中供得起。他想落叶归根,也说县城纷争少一些,我们就在三水县留根吧。”
现在他们没有族亲了,他们这一支单独迁出来,自立门户。
陆杨听着连连点头,世家大族不是一日壮大的,他们一点点的攒家业,以三水县为根,慢慢壮大。
祖坟的位置,要请风水先生看一看。
因祖坟里暂时只睡谢岩爹一个人,赵佩兰要一起去。
十月中下旬里,母子俩都在为这件事奔波。
他们在适合做祖坟的区域附近买良田,良田还要离陆家屯或者山寨近。
田大,他们坐着马车,都跑了五六天,才选好地方。再让牙子看看脚下这片地,是不是他能卖掉的田,就能交钱,把田契换了。
二十五亩地,在陆家屯与上溪村之间,距离陆家屯有一里多的路程。
陆杨觉着地方还不错,赵佩兰则迟疑:“离上溪村太近了……”
她怕族亲刨坟。
陆杨让她放心:“我选在陆家屯或者山寨附近,就是防着这个,最好是离陆家屯近。我在陆家族亲里算是有本事的,这一年跟他们亲近,他们会帮我。
“等田地买下,我会再盖个磨坊,这个磨坊也会利好族亲。到时麦麸可以拿来喂牲口、做肥料,面粉能吃能卖,他们的麦子一样可以拿来加工。
“家里养猪,会一直繁育下去,以后地方大了,还能多养鸡。他们能靠着我挣钱,就会把我的事办好。我别无要求,他们把坟看好就行。谢家是小族,在上溪村没几户人家,比不得陆姓和黎姓。我们家跟黎寨的联系也紧密了,他们不敢闹。”
赵佩兰想想,只要还在三水县,有心找麻烦都能找。离亲戚近一些是好。
她再问佃户,陆杨要选两户。
佃户就不要自家亲戚了,这是糊涂账。
他们长期不在家,田产、磨坊、铺面,都要牢牢捏在自己手里,佃户有契据,比亲族好拿捏。再怎么种田,田地都易不了主。
佃户由牙行推荐,陆杨见过,再让罗家哥哥帮他查查底细,打听打听他们在上个主家那里的风评,就差不多定下了。
陆杨有事跟赵佩兰商量,又是晚饭时辰,他等着吃完了,才开口说。
“娘,田产买下,我想请我爹过来当个小管事。他们平常就看佃户种地用不用心,划块地养鸡养猪,过年过节,去给公爹坟前铲铲草,烧点纸钱。等磨坊开起来,让他俩再搭着把驴子招呼好……”
赵佩兰听到一半,就听不下去了,眼睛都睁大了。
她性子温柔,没什么主见,还第一次打断陆杨的话。
“这怎么行?哪能让亲家来做这些活?这样不行,阿岩也不会同意的。”
陆杨挨着她坐,跟她细细说:“娘,你知道的,我是在陈家长大的,他们俩不要我孝敬。说是这样说,我能真的不孝敬吗?我直接给银子,他们不会要,我给他们找别的活干,也就是养鸡养猪了。他们俩操劳了半辈子,我想让他们歇歇。
“先说帮忙,把他俩骗过来,田有人种,鸡和猪多了,会再请人养。磨坊开起来,也会有人支应,拉拔一些族亲。说是让他们当管事,他们两个老实人,哪能干得来这个活?就是在庄上养老罢了。
“这样一份家业,你还没享受到,我就把我爹接来,实在不好。我就说跟你商量商量,你见过他们,他们心眼实,别的事我们睁只眼闭只眼,将就着过。公爹的坟肯定不能出差错。我爹肯定是信得过的人,你看呢?”
赵佩兰说不过他,所以选择不说。
她要等谢岩回家,让谢岩拿主意。
陆杨又说:“我们家人少,发展初期,没什么自家人,会让外姓人占些便宜。再经营两代,开枝散叶,家里就好了。”
赵佩兰听到这里,跟他说:“你不是外姓人。”
又说:“家里人少,多两个也没什么,你要么把你爹接来住?”
陆杨被她暖到,摇头笑道:“他们不会来,我也不会接。”
孝敬的事,心意到了就行。天天见面,又是一回事了。
这事他先知会一声,等去寨子里,再跟弟弟商量一下。
十月里,陆杨还要看商铺和作坊,带仓库的商铺不多,他们租不到,只能分开看。
商铺要临街,最好带后院,可以住人。作坊也要大一点,能有许多地方放货,也要有房屋能住人。
作坊这边,可以作为中转,把院子修缮修缮,做个小晒场。囤货多了,隔阵子就拿出来晒晒太阳。
看铺子是罗大勇作陪,陆杨跟他说了好多。
因为有田地,打算开磨坊,又会养鸡养猪,以后瓜果蔬菜、面粉鸡蛋都不会缺,他的包子馒头成本会压低,利润会上升。
猪多了,农庄就能杀猪。包子的成本还能降低。盈余会从五六十两银子,提升到七十两以上。
一间铺面是吃不下这么多货的。弟弟不在县里开铺面,陆杨就想把商铺选远一点,以后可以搭着卖菜。卖菜大有可为。
因要卖菜,陆杨需要再确认一下,看两位哥哥愿不愿意跟他走。
“你们要是跟我走,我就把铺子选在东城区,这样不抢生意。要是不跟我走,我就往南边看,以后我们三家都卖菜。”
罗大勇说:“先往南边看吧,我们就是想走,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
陆杨表示理解,“等明年,我让阿岩来请你们去。”
等谢岩取中举人,就好说话了,能找张大人要人。
罗大勇笑道:“你跟小时候一样,执拗,不听劝。”
陆杨就是这样的,他想要的,他就一定要得到。
“我比以前好很多了,没从前那么锋锐。”
罗大勇说:“有家了,有人疼,就不用带着刀子防人了。”
陆杨听着笑起来,“是这样。对了,大哥,张大人喜欢什么?我送几次礼,好像都没送到点子上,一点回音都没有。”
罗大勇摇头叹气:“他管着县城,谢岩去府学上课,他当然不积极。”
陆杨:“……”
真现实。
罗大勇看他一眼,继续道:“开了口子,过年过节的礼不能停,尤其你们做生意,一年能有个千八百两银子进账,这不是小数目。要不要动你们,他眨眨眼的事。手上别小气。”
陆杨知道的,生意做大了,都会跟官员打交道,怎么都是保护费,交给流氓混子的保护费,跟交给官员的保护费,都是一堆银子。
他细细想一想,说:“不对呀,阿岩祖籍还在三水县,从府学考出去,也是三水县的考生,他就一点不在乎?”
罗大勇说:“他本来就不怎么在乎培养人才。这样,过几天我请金师爷喝酒,找他打听打听。”
陆杨皱皱眉,说:“算了,还是先别打听。接触太少,太难琢磨,他是官,我们是民,不愿意来往就算了,我们暂时没惹事,留个好印象就行。”
送几次礼,就打听回报,让人不喜。
罗大勇听他的,等商铺到了,两人就去看铺子。
十月就在忙碌里度过,商铺和作坊是帮黎峰看的,暂时给个定金,让牙子留一留,等黎峰他们回来,再看看要不要租下。
十月底,黎峰等人出了府城,在半路遇见了一批劫匪。
这些人张口闭口都是要报仇,言语间把来历透露得干干净净。
黎峰是猎人,猎人出手,讲究快准狠,没那么多废话要说。
时机转瞬即逝,他不动手,猎物就会朝他扑来,谁生谁死,只在一念之间。
他要把这伙人捉去领赏。
黎峰拿下弓箭,招呼兄弟们。
“不用把他们当人,把他们当做豺狼虎豹,干他们!”
猎人之间有默契,面对大兽,能远战就远战,先拉开距离,射箭为主,消耗对方,再慢慢拉近距离,补上致命攻击。
对方也有箭,准头不算好,在开阔荒地上,箭矢飞出的轨迹太明显,他们看得见、听得见,能躲开。
十个人打十五个,耗时两刻钟。
他们就近返城,把这些人送到衙门里。
遗憾的是,并不是每个水匪都有悬赏,忙活一回,才拿了十两银子,分下来,一人一两银子。比上回那个水匪差远了。
黎峰等人是一回生,二回熟。请来的五个猎户则是头一遭。
拿了银子,黎峰买酒,一人一碗喝了。
喝酒误事,醉醺醺的汉子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一碗助兴足矣,到家再喝个痛快。
捉匪耽搁了两天的路程,他们回家就晚了两天,十一月初三才到家。
这次回来,黎峰如约请他们吃酒,在家歇一晚,没多少温存时刻,就赶着去晒场验收,看看情况,跟寨主说说路上捉匪的事。
隔天,他紧赶着到县里,找陆杨,把谢岩的家书送了,再看看铺面和作坊。这头定下,他才算忙完,可以回家陪夫郎了。
黎峰问陆杨:“你什么时候去寨子里住啊?小柳一直惦记着你。”
陆杨说:“等你去府城,我跟娘就去山寨了。你俩聚一回不容易,我就不去抢人了。”
他比谢岩懂事多了,黎峰告诉他:“你男人还有得学。”
陆杨呵呵笑:“反正你要叫他哥。”
黎峰:“……”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黎峰不留了,回家找夫郎去。
陆柳最近很不舒服, 身子沉甸甸的,肚子也沉甸甸的。
人胖了些,又水肿。肚子大了些, 总是发紧。
他睡不踏实, 坐不住,走不了两步就累了。
因连日睡不好,状态下降,连带着性子都变得急躁。
说起身就要起身,想走就要走, 晚一点扶他,他都感觉万分委屈。
他知道这样不好, 急完了又内疚,自责态度不好, 思绪一转,就两眼泪汪汪的。
黎峰紧赶着把杂事处理妥当,就回来陪他。
他力气大,陆柳要做什么, 他扶着都方便,半点不吃力。
陆柳不好意思让娘跟顺哥儿给他捏腿挠痒痒,使唤黎峰就可以。
他感觉皮痒。娘说这是正常的, 怀孕都会这样的。
他问过姚夫郎,姚夫郎说是,会痒。
陆柳还算克制, 再急躁, 也没自己乱动,清醒时很少腿抽筋,夜里睡觉就防不住, 腿脚伸展一下,都可能抽筋。
前阵子,黎峰不在家,他把顺哥儿折腾得不轻。
进入十一月,气温骤降。
他本就不舒坦,再把自己裹成个粽子,连路都不会走了。
黎峰在家陪他,围着他哄两天,陆柳情绪才缓和,心里好受些。
黎峰等他脸上见了笑,才把从府城买回来的东西拿来给他看。
陆柳说要给娘做件好袄子穿,黎峰看他今年都在做针线活,现在也已入冬,就买的成衣。
他挑的深绿色的冬衣,上身是对襟长袄,长及膝盖,下身是一条灯笼棉裤,上松下紧。都是棉布制的,绣样就只有衣襟、袖口有,裤子是靛青素款。没花样。
他在府城看见有妇人这样打扮,瞧着很体面贵气。他看陆杨也是穿的长衫,就给娘挑了这一身。先穿穿看,合适的话,他下次再买。
置办的首饰,就是一对银耳环和一根银簪。
答应给顺哥儿买的漂亮砚台,他也买了。
是一块圆砚台,围着边缘,有房屋有山林,上面有云彩,下面研墨的地方是空着的。
黎峰一看就喜欢,跟看见他们家似的,二话没说就买了。
这砚台很贵,花了他一两五钱银子。
陆柳看看砚台,上手摸摸,触感也好。
他再让黎峰把棉袄展开看看,黎峰展开,站他面前,往自己身上比划,把陆柳逗得直笑。
“我看着好,你怎么才拿出来?”
黎峰不会拿他的情绪说事,就说忘记了。
他给陆柳也买了礼物,是个金手镯,麦穗样的。
他卖人参挣了银子,就把这事先办了,再拖拖,到了年底,等生孩子才拿出来,味道就变了。
陆柳猛地看见金镯子,都不会说话了。
他之前算过账,不算他的镯子,家里都要往外支出三十多两银子,加上镯子,今年的开支实在太大了。
黎峰抓过他手,给他戴进去。
“首饰能当钱花,给你你就拿着,就当是我们攒下的金子。”
陆柳手悬着,一点摩擦不敢有。
“太贵了,大峰,你拿下来,我拿布包好,和我们的宝贝放一起。”
黎峰把他手握着,还把他另一只手抓过来摸摸金麦穗。
“我花了很多心思,你笑一笑。”
陆柳就笑了,笑完还想摘,一说出口,黎峰就亲他,再说再亲,亲了还说,黎峰就说:“你想我亲你,不用这样我也亲。”
陆柳推他一下,再看看镯子,摸摸麦穗,数数麦粒。
他第一次见到真金子,第一次有金首饰,要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黎峰说:“你戴手上,把这宝贝放眼皮子底下看着。”
陆柳抿抿唇,跟黎峰说他前阵子想好的开支预算。
衣裳买了,砚台买了,还要买马,去铁匠铺子修修兵器,再是置办年货。
黎峰则说:“不用买马,我很快就会有马了。”
返程路上捉的匪徒没骑马,被他们拉开距离射伤,消耗大半。
下次再有匪徒过来,肯定会骑马。他要抢过来。
捉匪一事,黎峰还没跟陆柳说,他只告诉陆柳:“我在府城认得了一些朋友,他们要送我几匹马。”
陆柳惊讶:“送马?马这么贵,还送几匹?”
黎峰说:“对,他们热情,非要追着我送。”
陆柳觉着天上不会掉馅饼,就问他:“那他们要你做什么?”
黎峰眼皮都没眨一下,说着某个意义上的大实话:“他们想跟兄弟团聚,我送他们一程。”
陆柳没多想。他听说过,外头的路不好走,商人运货,都会请护卫,有些人还会请镖局押镖。黎峰他们长得壮实魁梧,一看就不是好欺负的人,被人找上,让帮忙护送一路,实属正常。
他算算帐,还是觉着太多了些。
马好贵,送几匹马,以后人情难还。
他一本正经的,听得黎峰压不住笑,“小柳,等我拿了马,也教你骑马。”
陆柳张张口,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他连牛背都没爬过。村里的耕牛很贵重,谁家养牛,孩子出来放牛都比别的小孩有面子。能到牛背上骑着,别提多风光了。
他几次张口,想说不要,难以拒绝,突地笑了:“大峰,我终于知道你馋马是什么感觉了。”
黎峰让他细说,陆柳就说他小时候看别人骑耕牛有多羡慕,多眼热,“我想你看见别人骑马也是一样的,还好你就要有马了。”
黎峰摸摸他脸,“对,就这个馋法。我有了就是你有了,以后我带你骑马玩。”
他们在屋里聊一阵,顺哥儿来喊他们吃饭,黎峰扶陆柳出去。
晒场开门后,他们家就剩小铺子在营业,来家里的人不多。
吃饭在小铺子里,娘说陆柳现在还是要走一走,动一动,这样孩子好生。
不用走太多,就屋里转一转,每顿饭多走几步路。
到了季节,家里又吃上了萝卜。
今年家里条件好,陈桂枝打算多做些酸萝卜,自家吃一些,再送一些出去。
她记得陆杨也爱吃,再给亲家送一坛子尝尝。
早说要试着卖,自家都不够吃,一直没拿出去卖过。
陆柳听她要给两个爹送酸萝卜吃,眼神怔了怔。
上次两个爹过来看他,临走时说的话,他一直记着。
两头难办的事,把他的心神都揪着了。
饭后,黎峰把衣裳首饰和砚台拿出来,给娘和弟弟。
一家人都催着娘快去屋里换了看看,陈桂枝脸上笑开花,进屋换了衣裳,把头发都重新梳了,把银簪簪上,再把耳环戴上。
陈桂枝今年四十多岁,人到中年,早年操心多,头发白得快,面貌还好,比一般妇人要精神。这一番打扮,让家里三个孩子都夸她年轻,穿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