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柳眼睛亮晶晶的,“哥哥,你看看喜不喜欢?”
肚兜小,绣样却多,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陆杨不与他客气,说好看、喜欢,再打趣他道:“难怪你不肯在书房里拿出来。”
陆柳嘿嘿笑。
天热了,正适合穿肚兜。不用在里衣上缝布块了。
“可凉快了。”陆柳说。
陆杨拿起来比划,就一块布,顾前不顾腚的,当然凉快。
他臊陆柳一句:“这会儿你就好意思了?”
陆柳脸又红了,但他跟陆杨说:“你穿这个好看,你们多办事,就能早早有孩子了。”
陆杨哭笑不得,“你来催生的啊?”
陆柳笑眯眯的,“羊毛睡袋我也带来了,等我收拾干净,就给你送来。”
说到这个话题,陆杨就想去看看孩子。
他弟弟生的孩子,他很稀罕。
陆杨把肚兜塞到枕头下,跟陆柳结伴,过去看看孩子。
孩子早上吃过奶,这会儿在炕上坐着玩,顺哥儿看着的。
他俩能坐坐了,也长出了小牙。唇红脸白,眼睛黑溜溜的,又大又圆,瞧着很是可爱。
兄弟俩进屋,俩孩子都伸手咿咿呀呀。
他俩不知是分不清哪个是他们的爹爹,还是纯粹的不怕生。
陆杨过来抱个孩子,孩子跟他亲近得很,笑声清脆。
他再仔细看看,发现宝宝眉心有颗小红痣,就喊他小名:“小麦,小麦,你知道我是谁不?”
陆柳抱着壮壮,问顺哥儿:“你们刚玩了什么?”
顺哥儿说:“没玩什么,娘说他们要练坐,我就把他们扶起来坐,两个小祖宗闹着玩,我扶了小麦,壮壮就倒了,我扶了壮壮,小麦又倒了,他俩玩得开心,刚才坐住,你们就回了。”
陆柳听笑了,他给顺哥儿准备了一双鞋子,让顺哥儿从柜子里拿过来。
鞋子绣花了,陆柳还用的青蓝色的布料打底,颜色很鲜亮,正适合夏季穿。
顺哥儿拿出来,就移不开眼。他知道陆柳爱给陆杨送漂亮鞋子,眼底都是喜欢,没说要,只挨着陆柳坐,想要学学这鞋子怎么做的,他也想做。
陆柳故意逗他:“你哪有空学?你跟着我哥哥学本事,忙得很,还是不要学了。”
顺哥儿缠磨数次,没能让陆柳松口,他就试探着问:“那你有空给我做一双吗?这个好漂亮,我想要。”
陆柳说忙,“你看我,针线活就没停过,哪有空再做鞋子穿?”
顺哥儿扁扁嘴,有些委屈。
陆杨往他俩身上瞧一眼,又瞅瞅那双绣花鞋,再看看顺哥儿脚上的布鞋。比着大小,一看就是给顺哥儿做的。
陆杨笑了声。柳哥儿学坏了,会逗孩子了。
顺哥儿听见他的笑声,更加委屈了。
“我怎么没有个弟弟给我做鞋子穿。”
陆柳说:“你是弟弟,你要给哥哥做鞋子穿,哪天给你大哥做双趁脚的鞋子穿穿。”
顺哥儿答应了,天也塌了,眼圈都红了。
陆柳空出一只手,把鞋子塞他怀里,让他试试看。
“我今年是空不出手再做一双了,来年再说吧。”
他说给两个爹做衣裳,没能抽出空闲,黎峰各买了两身成衣,说是他做的。两爹想着要来府城,穿得破破烂烂不好,便收下了。
这个夏季,他要赶着做夹袄和冬衣,让双亲能体面的过冬。确实没空做鞋子了。
顺哥儿拿着鞋,很震惊,“是给我的吗?”
陆柳笑眯眯逗他:“是给你的啊,你没弟弟做鞋子,但你有个大嫂啊。”
顺哥儿感动哭了。
试过鞋子,都舍不得在地上踩。
漂亮鞋子就是要穿出去见人的,留在家里放着,白白浪费一番心意。
陆柳说他几句,陆杨也催他几次,顺哥儿就踩着鞋子下地走走,喜滋滋出门显摆去了。让娘看看,去隔壁让赵婶子看看。再到巷子里走走,给陆家两个伯伯看看。
他真是孩子气。陆杨看得感慨,跟陆柳说:“你要是在我身边养着,我不会让你这么早出嫁。”
他们就比顺哥儿大两岁多。他们十八岁的时候,都嫁人了。
陆柳笑道:“大峰比我大几岁,我再晚一点出嫁,就不能当他的夫郎啦。”
他俩感情好,黎峰对陆柳没话说,陆柳手腕上的金镯子还灿灿生光,陆杨便不说扫兴话,只顾着打趣揶揄他,兄弟俩笑闹一阵,到中饭的时辰,陆杨要回家了。
两人说两句中午吃什么,陆柳终于想起来要告状的事。
这事都过去一早上了,他气都散了,就跟陆杨说:“哥夫骂大峰,把我气坏了。”
陆杨和稀泥:“男人的事你别管,你家大峰也骂他的。我俩亲热就行了,管他们呢。”
陆柳扁扁嘴,跟顺哥儿刚才要哭的时候一样,小委屈样藏不住。
陆杨只好说;“行,行,你等着,我回家就说说他。”
谢岩下午放学才回来,黎峰跟他前后脚的进巷子。
陆杨早早在巷子口等着,当着黎峰的面,把谢岩说了两句:“你做哥夫的,跟弟弟计较什么?有话好好说,骂他做什么?”
然后他好鄙视黎峰:“八尺高的汉子,两句话听不过去,还找夫郎告状,真是瞧不起你。”
什么都不知道的黎峰:“……?”
谢岩实事求是,跟陆杨认错:“我早上说错话了,黎峰是勤快人,我不该说他懒。”
然后谢岩也说黎峰:“你不服气,你找我说,你告状做什么?”
根本没有告状的黎峰:“……”
黎峰额角跳跳,让他们两口子闭嘴。
“揍你们信不信?”
陆杨让他客气点:“你竟然想打我,我让柳哥儿收拾你。”
黎峰说:“我打谢岩。”
谢岩躲到陆杨身后,又怂又挑衅道:“我也找柳哥儿告状,你打了我,我夫郎会不高兴。”
莫名其妙受了一肚子气的黎峰:“……”
他看着这两口子喜滋滋离开的背影,快步跟上,在谢岩家门口,把谢岩的肩膀捏了捏。捏得谢岩嗷嗷叫。
在这个叫唤声里,黎峰大跨步到隔壁大门口,喊陆柳。
“小柳,你快出来评评理,你哥冤枉我!”
陆杨:“……”
好你个黎峰。
今晚热闹了。
他们四个站巷子里拌嘴,陈桂枝坐门槛儿上嗑瓜子看着,顺哥儿围着他们团团转。
赵佩兰从屋里出来,看他们七嘴八舌的好像在吵架,顿时急了,跟过来瞧瞧,被陈桂枝拉着坐下,得了一把瓜子嗑。
不一会儿,陆二保跟王丰年听见外头的动静,从院门口探头一瞧,见是他们在吵嘴,急急忙忙过来劝架。
到了地方,听见了如下对话。
谢岩:“柳哥儿你快收拾他,我夫郎都不高兴了!”
黎峰:“小柳你别信他的话,他们两口子合伙欺负我。”
陆杨:“柳哥儿,你信我还是信他?”
陆柳:“你们快别吵了啦!”
二老:“……”
哦。还是回家吃饭吧。
难得两孩子没空送饭,他们终于可以烧火做饭了。
天热了, 抱在一起睡不住。
黎峰身上跟个火炉似的,躺在炕上四肢大敞,成个“大”字。陆柳叨叨咕咕说着“怎么这么热”“为什么以前没有这么热”, 被提醒了, 才恍然记起来,他们夏季的时候没聚几回,山下凉爽,自然不觉得。
抱不住人,陆柳还要贴回来。
陆柳身上凉凉的, 可以给黎峰凉快凉快。
黎峰推他两下,他还委屈。他不撒手, 但腿脚离得远远的,过会儿又凑过来。挨着人就不老实, 脚丫在黎峰小腿上蹭着。
黎峰让他别动了,“再动更热了。”
陆柳就不动了。
黎峰拿蒲扇扇风,他手劲大,一扇扇好久。陆柳本来说给他凉快凉快, 凑近了,反而蹭了凉风,吹得他好舒坦。
府城的生活和山寨里有很大的区别, 夜里更加安静,却能依稀听见打更声。
早上的鸡叫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隔着街巷和院墙, 听到耳朵里, 朦朦胧胧的。
白天能做的事情少一些,不如山寨里的活多。
在城里过日子,没法子自给自足, 所以处处都要花钱。
他们安家一段时日,缺什么东西,各自都说了,陆柳心中有数,明天要出去采买一番。
柴米油盐都要买。搬来的时候,是顺哥儿添置的,数量不多,这都要用完了。
再是杂物采买。他想给两爹做袄子,需要去买点棉花,也扯点棉布。皂豆要买,还要买些绿豆红豆回来。娘说孩子们可以抓豆子玩了。
娘到府城后,常跟赵婶子在一起说话,最近在学着绣花,沉迷做小孩衣裳。她要丝线,颜色多拿一些,方便绣花绣老虎。
顺哥儿比他们先来府城,生活上各处都不缺,刚添了一双绣花鞋,他想配个衣裳穿,想要一身颜色鲜亮点的夏衣。比如水绿、水蓝色的衣裳。
陆柳没什么想买的,琢磨着多买点绿豆,可以煮绿豆汤喝。煮好放到井里湃着,等黎峰回家,能吃个凉快。
陆柳问黎峰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我明天一块儿置办了。”
黎峰天天出门,缺什么,当时就添置了,没要买的东西。
陆柳又问他想吃什么,“买回来给你做,我找哥哥学了些菜式,会做麻婆豆腐了,这季节还有莲藕吃,你想不想吃酸辣藕丁?”
黎峰都想吃,都说好。
陆柳还说明天要炖个猪蹄肚片汤,搬家奔波,初来乍到,都不习惯,赶上夏季,胃口不好,人都消瘦了些,吃个汤补补。
以往在家,是单独炖猪蹄或者猪肚,这次一并炖了。人多,炖得多才够分。
说到这里,陆柳自然盘算起家用开支。
他在山寨里盘算过,一年要个四、五十两银子的开支。现在房子租下,这个开支,会往上加个十两左右。
以黎峰能拿到的分红来说,家里吃喝之外,还能攒下一些。不用担心断钱断粮的事。
陆柳省惯了,也坦然接受了这点。算着账,就想想怎么省钱。
他们家没大富,搬来府城,还是黎峰一个人养家,家中做好吃的,需要分一分,人多,那就大方点。自家吃家常菜,可以省省。他的一肉多用法还是可以用用的。娘跟大峰都不会说他。
像他新学的麻婆豆腐就是用更省的肉末入菜,还能做肉末蒸蛋。比他切丁还省。
陆柳还问过街头摆摊的事,街上的摊位,就跟码头的摊位一样,在哪个商铺门前摆摊,就要给哪个商铺交租子。租子不贵,一天要个二十文钱。半天就十文钱。
他暂时没交朋友,哥哥还要去码头招呼铺面生意,也有人情需要应酬,不能时时陪着他,他想着,哪天得空,就出去卖卖绿豆汤、鱼汤、杂菌汤等等。
这些简单,收拾方便。一锅就几碗,卖完能挣点铜板回家,一天的菜钱就有了。
陆柳仰脸看黎峰,“大峰,这样行吗?”
黎峰点头:“行啊,你就该让这些人尝尝什么叫好吃的,让他们追着你送钱。”
陆柳又趴回他的胸膛上,嘀咕道:“哥哥说府城的饭馆酒楼特别多,不知我这几样汤能不能卖出去。”
黎峰觉着可以,“就看你有没有胆子叫卖了,街上都是人,多喊几声,有一个人来尝试,其他人都跟上了。”
黎峰还说:“还能找人当托儿。府城这么大,谁能把每个摊贩都记住?到时就说找你很久了,没想到你到这里支摊子了,快给他盛一大碗汤喝。”
陆柳听得喜滋滋的,脚丫不自觉又在他腿上蹭蹭,声调都软了。
“大峰,大峰,你给我当托儿好不好?我明天也多买些鱼,收拾了做鱼汤。你还记得县里的那个酱肉饼子吗?你说很好吃的那个。我少做点酱肉饼子搭着卖卖看。你看行不?”
黎峰抬腿,把陆柳两条腿都压着了,不让他乱动,然后说:“行啊,后天支摊子吗?早上去?”
陆柳点头:“嗯嗯,早上去。”
早上卖饼子和鱼汤,就做的早饭生意。
黎峰帮他想个地方,“这儿离鹿鸣书院近,我们往那头走,在巷子里叫卖试试。能在这种大书院上学的书生,八成都是有钱的。早上买着吃,能多睡会儿,这个生意该是好做的。”
陆柳的心热乎乎的,恨不能明天早上就去卖鱼汤和饼子,可惜他还没买食材回家。
他惦记着,夜里不怎么睡得着觉。
等黎峰停止扇风,他闷闷的,又暖又热,眼皮子发沉,再扇风凉快会儿,他就睡着了。
次日,新的一天开始了。
陆柳做了葱花猪油渣饼子,再是青菜鸡蛋面疙瘩汤。又切了三个咸鸭蛋,都切成丁了,在碗里放着。
黎峰拿一张饼子,在上面抹上菌子肉丁酱,又挖一勺咸鸭蛋,拿筷子铺平,然后再拿一张饼子,两张饼子卷着自配的馅料,大口大口,吃得可香。
陆柳看看酱料,再看看咸鸭蛋丁,又看看黎峰的吃相,心中有了主意。
明天也把这两样备上,有需要的话,就加钱吃卷饼。
黎峰起得早,吃完饭,还在家里干了点活。
夏季用水快,水井就在灶屋外头,离得很近,黎峰没管它,每天雷打不动的往灶屋的水缸里提水,再把几个空桶都装满水,这样家人干活轻松一些。
家里两条狗,三匹马,喂狗还好说,照着人饭料理,人吃什么,它们吃什么。马需要好草料,黎峰剁草料仔细,里头一点杂料都不掺,枯草腐草都要挑出来,不够干燥的草要晒晒再喂。还买了豆子来喂马。跟两条狗一样,马也是偶尔加个餐。
这都是需要到宽阔的地方跑跑的家伙,黎峰抽空,要带它们出城去跑跑,等县里送货过来,叫几个兄弟跟他一起。
他暂时被耗在了铺子里,一天天哪儿也不去,就在码头看着铺面。有客就做生意,没客就去找人唠嗑聊天。
他的名号响亮,码头摆摊的人都知道他是捉匪英雄,过去搭话,都能得一张笑脸。这头联络联络人情关系,打听打听细碎的消息,再是跟洪家的交情维系。
年前走的时候还好,洪老五还给他家俩孩子都送了银的长寿锁。今年就不行了,见过几次,都是客套又冷淡,待他跟待别家商户一样。
小洪管事还成,得闲就会来唠唠嗑,吹吹牛。他们都称兄道弟了。
今天陆杨也要去码头,他早说要拓客,铺子里连个伙计都没有,黎峰不如他嘴皮子利索,这方面还得他来。
陆杨看黎峰出门都把二黄牵着,想着码头路远,就把狗绳找出来,也把威猛牵出去遛遛弯。威猛胖墩墩的,再不动,就不威猛了。
他要教顺哥儿本事,前几次去码头都没带上顺哥儿,今天把人带去瞧瞧。
谢岩画的菌子菜的图纸有五张,可以拿去贴上,撑撑门面。
三人在巷子里碰面,结伴到码头铺面去。出了巷子,陆杨就跟黎峰吵了两句,再互相翻个白眼,互不搭理了。
清早的巷子热闹,各家的大门陆续敞开,走出形色各异的人。
有些是书生,赶着去上课。有些是媳妇夫郎,把孩子带上,出门摆摊。
还有没手艺的人,干些清苦活,见谁家的门是开着的,就问一句要不要浆洗衣裳,要不要刷鞋子。
谢岩在这个吆喝声里,背着书包,提着一篓脏衣服,顺着巷子往南走,把脏衣服递给贺夫郎。
这是陆杨找的人。他们俩都有事干,白天不着家,留娘在家料理家务,灶屋里的杂活就算了,三个人的碗筷,收拾起来不麻烦。衣服要请人洗。
夏季衣衫薄,顶不住天天换。这样日日洗,把人累坏了。
陆杨还说服了两爹,把他们的衣裳也拿去给贺夫郎洗。
说服两爹很难。陆杨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最后是说,他娘的衣裳有人洗,他父亲和爹爹的衣裳也得有人洗。再说说贺夫郎的难处。
府城过日子难,家里供养一个书生,他又没手艺。夏天都想省钱,不叫人浆洗衣裳,那他靠什么活啊?把衣服送给他洗,不是偷懒,不是乱花钱,是行善做好事。
两爹是苦日子过出来的,问问洗衣的银钱花销,说什么都要自己给钱。
他俩有工钱,陆杨没开太高,一天按照三十文钱算,一个月九百文钱。两个人能有一两八钱银子。
他们想只要一份工钱,陆杨又让陆柳过来劝了劝。
为着让他们安心拿工钱,印书的事,兄弟俩都没帮忙,还时不时过来“检查”一番,再给点夸赞,让他们信心倍增。
有这份月钱,付个浆洗衣裳的开支简直是洒洒水。
他们还给两爹设定了“休息日”。书斋还没开起来,先把规矩定了。
今天赶上休息,陆二保在家料理菜园子,王丰年拿着绣箩,先到陆杨那儿,找赵佩兰说说话。
他是想着,俩孩子都出去了,赵佩兰一个人在家孤单。结果他俩都不是热闹人,坐在一起好尴尬,起个话头都是急慌慌的接,说两句就没什么好讲的,时时沉默。
过了会儿,赵佩兰说去陆柳那儿看看孩子,找陈桂枝玩。
陈桂枝是热闹性子,有她在,话题多多的。
他们结伴过去,正好陆柳要出门。
家里有孩子,陈桂枝不好跟着一起去,陆柳还说找爹爹跟他一起采买去,正好来了,他就把人叫上,放了绣箩,背上背篓,父子俩逛街去。
出了家门,先到巷口的小房子里转转。
陆柳做了一番检查,看家中缺什么。
王丰年追着他说什么都不缺,他还要看。
王丰年说:“真的不缺,我们几天才进一次灶屋,还是跟你们说了好几次,早午不用送饭来,你们才歇了。米都没吃多少,别的怎么可能会缺?”
原说皂豆用得快,这不,衣裳拿去给贺夫郎洗了,这东西也用得慢。
陆柳想了想,要给他们买些鸡蛋在家里放着。
夏季的鸡蛋存放不久,要抓紧吃了。买些鸡蛋回家,两爹自己做饭的时候非得打鸡蛋吃才好。
王丰年无奈,跟着他出门,还念叨了几次。
他们刚来那阵,到附近逛过,主要是买菜,熟悉附近街巷,还认了去府学的路。
这之后,陆柳常出去,换着人搭伴,娘、哥哥、顺哥儿,前两天还跟父亲出去过一回,新买了菜种。今天才跟爹爹出门。
王丰年连县里都没去过几回,府城人多繁华,他走到外头怯怯的。明明他才是爹爹,却挽着陆柳的胳膊,仿若怕走丢的小孩。
陆柳不急着买东西,带他在附近慢慢走,瞧什么新鲜,都过去看一眼。
县城有卖艺的,府城也有。
他们会变戏法,也会耍大刀,还会胸口碎大石。
陆柳护好钱袋子,带着爹爹去瞧热闹。
路上看见有卖糖葫芦的,他买了两串来吃。
“我去县里玩的时候,哥哥就给我买了糖葫芦。”陆柳说。
王丰年还没吃过糖葫芦,在陆柳的催促声里尝一尝,都没舍得下牙去咬。
一串糖葫芦有六颗山楂,他吃一颗就想留着,等回家再吃。
陆柳说:“待会儿我们要买东西,拿在手里不方便,你就吃了吧,六文钱的零嘴,我们吃得起了。等回家,我多买几串,给爹和哥哥吃。”
王丰年又下嘴咬一颗山楂。裹了糖的山楂外皮是脆甜的,糖很黏,会有细碎的糖块和颗粒粘在山楂上,再往了深了咬,会品尝到山楂的酸。酸酸甜甜的食物,一如他现在的心情,时酸时甜。笑一笑,眼泪却从眼眶里流出来。
陆柳给他擦擦眼睛,让他快看杂耍。
“过会儿要给赏钱的,不多看两眼都亏了。”
王丰年连忙收起酸涩心情,眼都不眨的盯着空地上的卖艺人,看他们耍刀,看他们碎石,要把赏钱都给看回来。
陆柳挨着他站着,低头看看爹爹紧紧扣在他胳膊上的手掌,唇角微微扬起。
他真的长大了,可以当爹爹的依靠了。
吃完糖葫芦,看完杂耍。父子俩往集市上去。
府城的集市分小集和大集,小集就在街区附近的巷子里,摊贩不多。大集则会清空街上的小摊贩,官差会守住街口,摆摊的人都要交个摊位费。开大集,各大商号都会过来支个摊子。据说比码头集市还热闹。
大集分季度开,三个月一次。
下一次在六月中旬,他们可以来凑热闹。
陆柳照着需求采买,临了,又买了些稻草走。黎峰穿不住布鞋了,要给他编几双草鞋穿穿,再是外头太阳大,买的草帽不顶事,他打算编个大帽子,给出门的人都编一个。
重的东西,都装在陆柳的背篓里。
王丰年的背篓里是稻草和鸡蛋,陆柳说要给他买鸡蛋就是要买。
返程路上,再买几串糖葫芦。
经过茶楼时,陆柳听见里面的热闹,连道可惜。
“到中午了,得回家吃饭,不然我带你去茶楼听书。哥哥带我去过好几次,我都听不腻,好有意思,有吃有喝还有人逗我笑。就是贵。”
王丰年则连声庆幸还好到饭点了,他要回家做饭了,不花这个银子了。
陆柳扁扁嘴,“要是哥哥在,听你说这话,立马就把你拉到茶楼去了,管你做不做饭,茶楼能点菜。”
王丰年笑道:“杨哥儿是这样的,我们都要听他的话。”
陆柳说:“下次跟哥哥一起带你们来听书。”
王丰年说等等,“过阵子吧。”
过阵子,他们看这些书能不能卖出去。能卖出去,他们拿工钱才真正心安。
这样一来,他们手里有钱,带两个孩子去听书。这一天来得晚了些,他们做爹的,尽个心意。
陆柳不知道他想什么,他还没有陆杨那样厉害的洞察力,只当他是推辞的话,又哼哼了两声。
“我带着哥哥一起,你没法拒绝的。”
王丰年说:“杨哥儿忙,他这阵子没空。”
陆柳说:“有空的,他说东家不用耗在铺子里,大峰才天天去码头,他不用。等他空下,我就跟他说。”
王丰年对他真是无奈,“怎么也变霸道了?”
陆柳自豪得很:“跟哥哥学的!”
父子俩采买,没去太远的地方,回家时还没到开饭的时辰。
留在家里的都是长辈,陆柳招呼他们,让他们都别生火,中午都在他这儿吃。陈桂枝搭着再发个话,赵佩兰弱弱应声。王丰年见状,就说回家叫陆二保过来,这事就便定下了。
他俩是操劳命,过来吃个饭,等着饭菜的功夫,帮着陆柳把鱼和猪肚、猪蹄都收拾了。
猪肚猪蹄饭后就炖下,鱼要等着明早支摊子。
陆柳料理鱼的法子,是爹爹教的,这些鱼收拾出来,已然骨肉分离,他明天能省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