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过后,会迎来雨季。
农民的心都揪着了,下大下小,下的时间长短,都会盯着,一颗心十分焦灼。
直到麦收之前,这份煎熬达到了顶峰。又一年的考验来了,他们要跟老天爷抢收,也要跟内心的贪婪侥幸做斗争。
一家人坐一块儿,逗着孩子,说说家常,手上裁纸,做些空本子当账本,给陆柳记账用。
陆柳还给两爹各发了五文钱的工钱:“大峰给我的,我也没得多少,这是你们帮我杀鱼挣的。”
他俩哪里肯要?这又是一番推辞。
陆杨坐旁边看着,发现他们对陆柳说话更直接,什么不用不要、你留着自己花,说得又硬又干巴。
他继续逗孩子。两个小宝可以坐着了,但他们爱跟大人闹着玩,坐起一个,另一个就会倒下,跟顺哥儿说过的情况一模一样。
陆杨就把他俩一起搂着,不让他们倒下。明明没如意,两个小宝还咯咯笑,听得陆杨心心窝软软的。
陆柳掰扯完工钱,终于把铜板塞到两爹手里,过来跟他一起逗孩子,两孩子还是分不清哪个是亲爹,离谁近就抱谁,看谁招手,就过去谁的怀里。
等他们在人怀里抬头,看见对面还有一个“爹爹”,就会懵住,再次伸手要抱抱。
陆杨跟陆柳两个人就换着抱,多换几次,两个小宝发晕,愈发分不清,玩得好好的,突然就哭了。
陆柳有经验,跟陆杨说:“哥哥,你背对着我,抱着他拍拍哄哄,说爹爹在这里,一会儿就好了。”
陆杨照做,孩子果然见了笑。
他说:“等他俩学会喊人,说不定也是叫我爹爹。”
陆柳笑了,“那我就给你生孩子了。”
陆杨真是服了他这张嘴,“留着哄你家大峰吧!”
下午时间短,玩一会儿,说说家常,他们又要回家收拾晚饭。
陆杨先煮饭,炒了个白菜豆腐,再煎鱼块下饭,等着谢岩回家,给他做菌子炒蛋吃。
今晚菜少,不用去互换互送,自家吃完就关门了。
饭后,谢岩料理料理狗子,跟娘说说话,问问今天做了什么,就各自洗澡去。
陆杨特地拖晚了点,等着娘屋里熄灯了,才把谢岩叫过来,说是要他搓背。其实就是给他看肚兜的。
他今天出汗多,这衣裳非换不可。等洗完澡,换了衣裳,就没得看了。
陆杨脱了外衣,就剩一件裹不住身体的肚兜,红色的布料把他的皮肤称得很白很白,细长的带子绕到背后,垂下绳结,在腰上落下一道阴影。
再下是腰带。他用的布腰带,解开就是松垮的裤子。
他还想脱,谢岩过来抱他。
陆杨推他:“做什么?我还没脱完呢。”
谢岩觉着这样就很好看了。
陆杨说:“我就知道你,脱少了没劲,脱多了不想看,你就喜欢这种半脱不脱的。就像你很想要又不好意思说一样。”
谢岩没有,他狡辩:“你之前都脱了,我也喜欢。”
陆杨后退两步,靠在浴桶上,任他亲吻,但不能亲到脖子以下。
他问谢岩要不要一起洗澡,“还没一起洗过,不知道挤着洗是什么感觉。”
他问话,谢岩就去解肚兜。
陆杨偏过头笑了,“你不是喜欢看吗?我可以到水里泡着给你看。”
那谢岩就不解了。
陆杨更是笑。
一起洗澡有些挤,腿脚伸展不开,两人叠着坐,就会感到热热的,很自然的拥抱亲吻,再到出浴回房。
衣裳换了,身上犹有水汽。就着水汽,在炕上滚几圈,两人才醒醒神。
谢岩问他要不要下地走走。
他体力好了,总想显摆。
陆杨这回不陪他玩,“房间大,总有蚊子漏进来,到地上不尽兴,我们就在帐子里。”
在帐子里尽兴一回,陆杨也不玩了。
小做怡情,大做伤身。
谢岩还要读书,可以亲热,不可以沉迷。
谢岩听他的,摸摸他的肚子,嘀咕着以后要让他吃饱。
陆杨收下了这个饼子,睡得香香。
鲜鱼汤和杂菌汤是卖得最好的,其次是米粥、绿豆粥。
府城卖小吃的人多,一清早就很多人出来摆摊, 米粥和绿豆粥很多人卖, 鲜鱼汤和杂菌汤反而特别,两样都有特色。鱼汤没刺,喝得舒坦。杂菌汤在酒楼饭馆都是名菜,平常难得一见。
这两样汤都很鲜,早上来一碗, 胃里爽快了,就能搭着买个饼子吃。
烙饼还好, 馅饼则慢。为着早上出摊方便,陆柳改成了包子。
他还不好意思, 跟陆杨说起来的时候,满脸羞愧。
哥哥是靠酱肉包子起家的,他到府城来,有样学样, 拿着哥哥教他的东西去挣钱,实在不好。
陆杨没什么好说的。府城这么多卖包子馒头的,多他弟弟一个怎么了?他要卖包子, 也能做。
这个城市,不怕竞争,就怕懒惰。
陆柳也用心, 早上的生意做完, 会出街逛逛,看看别家还卖什么。隔天会带一些咸鸭蛋和水煮鸡蛋去卖。
他也听意见,刚开始, 可以多多尝试。试完以后,就要尽快定下。固定的品类,会让顾客有安全感,固有品类之外,再小小尝试,才能让客人感到新鲜。
陆柳的摊子最后定下来的品类是酱肉包子和鸡蛋饼,再是两样汤和两种蛋。
鸡蛋饼两文钱一张,买两张可以赠一勺菌子肉丁酱。
酱肉包子就随府城的肉包子价位来,四文钱一个。
咸鸭蛋整颗卖,不挣钱。他买了些鸭蛋,过阵子腌制好,就能小挣一点。
水煮鸡蛋就挣几分,一文三买的鸡蛋,卖两文钱一个。
鱼汤价位不变,五文钱一碗。
杂菌汤要贵一些,八文钱一碗。
这个价,陆柳都有些心虚,在家里就不好意思说出来,陆杨怕他叫卖的时候,被人三言两语的架住,把他留屋里空喊了好久,喊习惯了,喊顺口了,才让他出去卖杂菌汤。
菌子在府城的价位不同,别人去买都贵,可以叫价。但这是自家的生意,他们拿货方便,价钱也低,是所有品类里挣钱最多的一样,有一半多的利润。
天热,杀鱼太腥了,招苍蝇。家里有小宝宝,两爹就把鱼拿到自家杀。他们都会做鱼汤,这也不费事,隔天帮陆柳炖好,让他一并拉去卖。
赵佩兰会做包子,她住铺子里的时候学过,包的酱肉包子都透油,看着就香。早上会帮着蒸两笼。
陈桂枝也闲不住,会把鸡蛋鸭蛋煮了,把鸡蛋饼子烙了。还说等过阵子,到了萝卜的季节,她要买一些回家,做些酸萝卜。这是她的绝活,保管把这些书生都香迷糊了。
陆二保得知,就说他多种些萝卜。自家种萝卜不费事,萝卜大,水多压秤,买多了贵,自家种划算。
一个小小的早餐摊子,三家人都跟着忙起来,每个人都有事情做,哪怕一天就忙一个多时辰,都能让他们高兴一整天。
早上这一阵,鹿鸣书院的生意做完,货还有剩的,他们就会换上扁担,走街串巷喊两嗓子。
每天出货的数量不多,没走几条街就卖完了。一天能有个一百五十文钱到一百八十文钱的挣头,把陆柳美得,从早到晚都笑眯眯的。
他挣了钱,到米行去买了好米,回来蒸米糕吃。
黎峰买个竹床回家,放在院外的巷子里。
竹床比寨子里做的要窄一些,就够躺一个人,却能爬两个崽。
陆柳在竹床上多垫一张草席,把两个孩子抱过来坐。
家中四个长辈坐着小靠背椅、小板凳,一圈就把竹床围住了,随着孩子的动作,都能逗逗孩子,跟他们玩一玩。
这头安置妥当,陆柳就到灶屋忙碌一番。
先蒸一锅米糕,他们分了吃。给小宝宝做了米糊糊,也喂他们吃一点。
左邻右舍看他们这儿热闹,有人过来搭话聊天,看见两个小宝,都说这俩孩子长得好。看他们模样相似,多问一句,才知道是双胎,更是连声夸赞有福气。
陆柳听得高兴,给他们分米糕吃。又被人夸大气。
这条巷子慢慢空了,书生们退租,陆续赶往省城。留下的是不去赶考的,不出意外,能做好多年的邻居。
陆柳想交朋友,别人听说他家男人不是书生,是个生意人,兴趣就淡了。就剩个贺夫郎愿意过来坐坐。
贺夫郎是乡下来的,没什么好手艺,早年家里穷,绣活和厨艺都没练出来。还说到了府城,能过上好日子,没成想府城的开支这样大,他没法子,只好靠浆洗衣裳来贴补一二。
夏天活少,他早上就忙完了,下午闲着,想干活都没得干,看陆柳这儿热闹,人也和气,听别人说是乡下来的,就试着来说说话。
贺夫郎说:“我干浆洗的活,他们都不愿意搭理我。我相公早出晚归的去上学,晚上回来还要看书写文章,也没什么空闲跟我说话。”
陆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话。
怎么会这样?他看他哥夫没忙成这样。
和贺夫郎聊着日常琐事,听他说一天都做什么,这些年都过的什么日子,陆柳不由想到谢家最初的情况。
嫁书生,真是苦。夫婿能不能考出好功名,谁也不知道。就干熬着。
他哥哥是厉害,把日子过顺了。哥夫也争气,能兼顾学业,回家能分担些家务,跟人聊聊天。不然也是苦哈哈的。
贺夫郎好久没人说话,到这儿吐了许多苦水。等他走了,陈桂枝跟陆柳说:“你少在他面前说我们家的日子,怕他不好想。”
陆柳知道的。他在寨子里见过。
他受穷的时候被人看不起,过上好日子还被人嫉妒。真是没处说理。
才刚认识不久,不用说太多。
这些苦水也没影响到陆柳的心情,他在村里长大的,自家那样的穷日子都过过来了,这点苦水算什么?他只会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
中午都在陆柳这儿吃饭。陆柳说给他们开工钱,他们都不要,推说没干那么多活,陆柳就包他们一顿午饭。
人多,在陈桂枝的主持下,还排出班次。两爹一组,陈桂枝跟赵佩兰一组,陆柳自己一组。
说陆柳是年轻人,能干,不用跟他们这些老骨头比。
陆柳无奈,“你们哪里是老骨头了?四十岁的人,哪里就老了?”
今天轮到陆柳。生意起步顺利,他原说一肉多用的,这也没用了,切肉打蛋都大方。
他早上买了豆腐,一早沉到井里湃着,拿出来闻一闻,没发酸,就拿到灶屋一并收拾了。中午做一份麻婆豆腐,另一块豆腐切片煎制过后,继续装碗,沉到井里,等着晚上,黎峰和顺哥儿回家,再做一盘酱烧豆腐吃。
再是豆角炒肉,他放锅里多焖一会儿,把豆角焖得软一些。炒了一盘藕片。打了一盆菠菜鸡蛋汤,做一盘拍黄瓜。
家里留奶娘一顿饭,中午是六个人吃饭,四菜一汤。分量大,管饱。
陆柳上街问过西瓜的价钱,等太阳小一些,他去买一个大西瓜回来,放到井里湃着。
他们家的水井里有豆腐和鲜肉,要拿到哥哥家湃着。等哥哥他们傍晚回家,就能切瓜吃了。
陈桂枝都笑他不是小抠门精了,陆柳乐呵呵的。
到了府城,能挣到钱,他开心坏了。这只是摆摊而已,都没开铺面,一天按少了算,能有一百五十文钱的挣头,一个月就是四两五钱。别说菜钱了,柴米油盐都够了。还能攒下一些。他哪能不高兴?
自己能挣到钱,花起来就大方。
家人都在帮忙,他也不咋累。早上出去一趟,一天都在家里,能陪孩子,能陪家人,再空出手干点别的活,读书认字,编帽子编鞋子,缝衣裳纳鞋底,过得可充实。
中午,家中吃饭热闹。
另一边,码头铺子里,也很热闹。
黎峰送了护心镜给小洪管事以后,过去好几天,都没多的动静,直到今天,洪老五才上门来。
洪老五是场面人,再见黎峰,绝口不提年后冷落的事,笑呵呵寒暄两句,又是一口一个“黎兄弟”的叫着。
码头铺面被陆杨收拾顺了,外头支摊子的车子上,定制了草席,草席上有“靠山吃山”的字样,路过瞧一瞧,顺着字念念,名声很响亮。
簸箕上有圆幌子,上货卸货都看得见。因黎峰问过小洪管事,不能挂高旗子,他们就在车子上挂了一圈小旗子,旗子就一掌大,上面绣着各样菌子菜的菜名。一排看过来,还以为他们是做饭馆生意的。
铺子里留了两个伙计。他们送货过来,没有跟着回去,黎峰晚上回家,他们就在铺子里住,顺道看着货。平常会吆喝叫卖。
陆杨定制的马甲他们穿上了,红色无袖衫,背后一个大圆圈,里头就是商号的幌子,跟簸箕的圆幌子一个样。前面也有“靠山吃山”的字样。
这衣裳显眼,在集市上走一圈,往来客商都要瞧一眼。
铺面外墙上,用红纸贴出了商号名字“靠山吃山”和铺面名字“吃得饱”,再有“黎寨西山”“西山宝山”等字样。
洪老五看过摊位,见过伙计,停在门口看看字样,被黎峰引到铺子里,见这间铺子也改换了格局。
墙上挂了草席,墙面的斑驳痕迹都被遮掩。一面牵细麻绳挂牌子,上头都是菌子菜,下方的方竹筐高高一座,敞口展示货物。
过去抓几把干菌看看货,才发现这是两个竹筐拼出来的展示架。阔口方筐下,是盖着盖子的大方筐。
货架之后的草席上,是红纸贴出来的山水画。连绵几座山,蜿蜒一条路,路上许许多多的赶山人。这是西山丰收图。
这个图,是陆杨画的。
他参考了陆家屯小屋院墙上的“全家福”,拿浆糊勾勒,粘红纸做成。
浆糊弥补了他的手抖,某些部分因浆糊干得快,没贴全,正好营造出山雾朦胧的感觉。人物则类似剪纸人,细长一个条条,经不起细看。整体还不错,足够让人惊艳。
另一面墙上则是谢岩的作品,全是菌子菜的图,这些菜就跟摆到了墙上一样,还按照席面的摆法,一圈小图,围着中间的主菜,很有看头。
余下则是一些贴在空位的小纸片,上面都是陆杨记录下来的客人对各类菌子的夸赞。他自己还编了很多,为其署名为某某地的某某人留。
洪老五看过画,就盯着这些小纸片瞧,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他在码头二十多年,来码头的大小商人他不说全知道,大半是有的。怎么这上面的名字,他只认得一两个?
洪老五指着署名“省城刘家”的纸条问:“这是哪家?做什么生意的?”
人到了铺子里,黎峰就让人把陆杨叫过来了。
洪老五指指,陆杨探头看一眼,说:“不认得,这是我编的名字。上面只有几个是真人夸赞,其他都是我编的。比如说那个写着‘运平府余家’的纸片,就是登高楼余老板的夸赞。”
洪老五不由侧目。运平府是个富饶城市,来这里的游商,都说躺着都能捡钱。大批的货物在码头中转,被人南下北上的运输,还有人转道走陆路,往东西两头去。
府城不俏的货,才好低价买了,到走俏的地方,转手卖大钱。货不愁卖,他们的心思就都在勾心斗角上,这样用心经营一家铺面,大到门庭装点,小到内里巧思的,整个集市走下来,只此一家。
黎峰赶在他开口之前抢话:“这是我夫郎的哥哥。”
洪老五的话被堵住,表情还愣了下,思绪绕个弯儿,皱眉说:“这不就是你的哥哥吗?我听前半段,还以为是你夫郎。”
黎峰:“……”
陆杨请洪老五坐下说话。
后院没有茶室,这间铺面的位置都物尽其用,灶屋里做饭,灶屋里吃。热就在屋檐下摆小桌坐着吃。
因来送货的兄弟多,屋里做了大通铺。另一间则是仓房。货多的情况下,还要在附近租仓房用。
请洪老五坐下,还是到后院把吃饭的小桌搬过来,再拿了靠背椅,将就将就。
待客的环境不好,上的却是好茶。乌平之送来了今年的新茶,陆杨拿了一斤到铺子里放着,有客商来谈生意,就给人倒一杯茶。
码头的生意谈得快,一般在摊子上就能说定。泡茶都要送到外头,端到手上喝。通常是两个伙计配合,一个人拎着茶壶,一个人端着托盘,等着出货的功夫,茶水放温了,客人喝了就走。
像今天这种情况少,陆杨说了两句客套话,见洪老五看了黎峰几眼,就不在这里招呼,把两个伙计叫到前面去守摊位,他去后院找顺哥儿,让黎峰有事支应一声。
顺哥儿在后院里,隔着竹帘探头探脑,见陆杨过来,他还挤眉弄眼的悄声问:“是大客人吗?”
陆杨说:“是码头的大管事。”
他带顺哥儿坐廊下,一人拿个蒲扇慢悠悠扇风。
顺哥儿看他不去前面招呼,还好疑惑:“那你咋跟我一起坐这儿?”
陆杨以前不认得洪老五,这是黎峰的关系,还是靠捉贼的事搭上线的,他没那么容易接手。而且他不会常来码头铺面,也没必要接手。黎峰能应对,就让黎峰去。
“我看他找你大哥有事。”
顺哥儿好羡慕,“怎么没人来找我呢?”
陆杨让他别想了,“这里太乱了,你有实力,我都不会让你常在码头待,碰上个不长眼的,一辈子都不够悔恨的。我过来都是跟着几个汉子一起,平常都不会走远了。你以后出师,就在城里待着。码头的人不找你最好。”
顺哥儿听他一番话,心窝暖暖的。
“不知我以后在城里能做什么,大嫂摆摊的生意不错,我娘他们都很有热情,以后开铺面,都轮不着我帮忙。我要攒出个铺面,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陆杨说:“以后肯定是你看店多。”
陆杨教他,跟他算家业。
“商号做的山菌生意和药材生意。药材生意暂且只跟黄贩子合作,因胡郎中在山寨里人缘好,黄贩子给的价位也好,还教你们认药材、炮制,我听你大哥说,胡郎中还收了两个小学徒,这可不是一般的交情了。两家只要商号在,这个生意就不会黄。除非他们家吃不下、太不厚道,否则我们不会找别家供货。
“山菌生意,你看见了,府城就有一个巨大的市场。赶上游商多的时候,多吆喝吆喝,吸引些新游商过来拿货,我们守着这间铺面,就是守着一个聚宝盆,不愁没钱挣。但入股商号的人多,先是我们两家,再是你大哥分出两股给兄弟们,然后又分一股给寨主。这个生意不全是你们家的,你们要有个另外的产业。”
另外的产业,要搞就搞大气点。
小摊子开着,再盘个铺面过渡,攒两年银子,直接搞个大酒楼下来。
一间大酒楼,陆柳一个人哪忙得过来?
顺哥儿听得张大嘴巴:“啊?大酒楼……”
陆杨看他这副呆样,连连摇头。
小小年纪,就这么没有梦想。白来府城一趟。
“你想都不敢想?”
顺哥儿从今天开始想,从现在开始想。
陆杨看他定神,再说:“你以后是招婿,招婿就会留在家里。什么家里的铺子、你攒的铺子,没区别。到时你跟你大嫂一起干。”
顺哥儿嘿嘿笑,觉着以后很有盼头。
“我大嫂知道不?”
陆杨没跟陆柳说:“才开始摆摊,不说这个。他可能会有想法。”
陆柳没跟着他学,只在家里聚着的时候搭着教一教,胜在陆柳适应性强,愿意模仿。
陆杨一直表现出做大做强的想法,陆柳看多了,听多了,规划未来的时候,想法就会远大一些。
他俩在后面聊着,铺子里,黎峰也跟洪老五聊着。
洪老五跟黎峰说了件事。年前他就问黎峰要不要来当管事,帮忙训一批护卫出来,黎峰说会考虑。再来府城时,洪老五已经请了人。这都三个多月了,洪老五此番过来,还是为着训护卫的事。
“我拨两个人给你做伙计,你把他俩练出来。等下个月开大集的时候,你看有没有空,过来给我家少爷当两天护卫。酬金不会少。”
练护卫的事好说,当护卫的事,黎峰要问得仔细一些。
洪老五说:“这几个月,我请了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在练护卫,很多人瞧着,估摸着都有准备。到下个月开大集,我家大少爷会出来主事,那两天不能出差错。我思来想去,认得的人里,就你够勇武,只好请兄弟帮忙。绝没瞧不起你的意思。”
黎峰问:“还请了谁?”
洪老五道:“还有那个不中用的东西。我这两天骂他了,到时你们一起护着大少爷。只要两天就行。过了大集,之前说的管事位置,还给你留着。”
黎峰不解:“就我跟他?”
洪老五也是无奈,“商户家的少爷出门,又不是官员巡街,带两个护卫都不错了。再多了,能被人捉到衙门去。但那天人多,我们会有些伙计跟着,你近处就防着另一护卫,远处的,就听听动静,看有没有箭矢射来。”
黎峰听到这里,心中明悟。
前阵子,小洪管事常来找他讨教武艺,经常问拉弓射箭的事,还问会射箭的人知不知道有人射暗箭。原来是这个意思。
黎峰不好说别人,只说他是山里练出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耳边只有箭矢飞过的声音,对这些声音熟悉。
围猎大兽的时候,因各人站位不同,同行伙伴的箭很可能朝着自己的方向射来,躲避时,除却听喊声、靠本能反应,也要判断一下箭矢的角度。来不及看,要听声辨位。
他能胜任,说话不说死。
洪老五只要他答应,再喝一杯茶,就走了。
到外面,洪老五沿着商铺,去了下一家。好像今天只是过来巡视铺面的一样。
他走了,黎峰跟陆杨说了这件事。
陆杨想了想,道:“他可能是故意不跟你亲近的,等暗处的敌人做好准备,再突然过来联络你,打乱他们的阵脚。六月半就是大集的日子,没多久了。换计划匆忙,必会露出破绽。洪家要捉贼。明天开始,我跟顺哥儿不来铺子里了,你小心点吧。”
至于当护卫的事,明处就两个。洪家应是做了一番筛选,没人比得过黎峰,才来选他,多一个保障。暗处肯定还有别人。
陆杨皱皱眉,有些反感这些事。
“还说一起去赶集玩玩。”
这下谁还敢去?
黎峰会打听打听,说:“大集开三天,他就请两天的护卫,可能第三天能逛逛。”
陆杨点头:“但愿吧。”
下午铺子里没大事,熬熬时辰,日头西斜,他们就结伴回家。
太阳落山的时辰,巷子里热闹起来。
这里搬走了许多人家,却有新来的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