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柳跟黎峰商量了数次,这次的喜宴算了, 就自家办三桌酒,不请旁人了。
他们家来府城的时日太短,还没到可以互相登门吃喜酒的交情,以后再说。
在府城过日子, 不比在山寨,吆喝一声,能来几十号人帮忙。现在大家都有事做, 一些能请人做的事情,他们手里松一松,请人办了。
席面是自家办, 但请了三个帮工。先来家里洗菜备菜, 席面过后,再把灶屋收拾了,碗筷都洗了。
喜字窗花交给赵佩兰弄, 她会剪窗花,剪了很多,满屋子都能贴满。
他们平常很少穿红衣,到裁缝铺看了数次,没扯布做红花,还是用红纸做皱纸红花。这个实惠方便。
喜服是半买半制的,顺哥儿跟陆杨学了穿搭,扯布做了一身红里衣,样式简单又方便,自己赶工都来得及。再买了一件红外衣穿上就够了。
在裁缝铺试穿的时候像红色常服,到喜字满屋的房里穿上,就跟喜服一样一样的。
顺哥儿很喜欢这个,平常也能穿。
陆柳“哦哦哦”的打趣他,“哇,我们顺哥儿都会持家了!就是不知道你平常穿红衣裳的时候,海有田怎么看你?他会不会这样?”
陆柳给他表演星星眼、爱心眼,还要故作害羞。把顺哥儿臊跑了。
陆柳逐渐懂得了姚夫郎的乐趣,等顺哥儿成亲了,就没这么好逗了。他这几天看见顺哥儿,都要臊他两句,把顺哥儿说得怕了他,老远就躲着。
席面的菜单定下,各家都帮忙炒几个菜。一起端过来,喜宴便定下了。
这是租来的屋子,他们不好过分装点,黎峰检查了下,给顺哥儿添了帐子。冬夏两用,平常领人到屋里坐,可以把炕上遮一遮。刚成亲的孩子,怕羞。
喜镯打好了,还说再请个有福气的老人来给顺哥儿梳头开脸,顺哥儿不要别人,就要娘给他弄。
各项事情都办妥,就看顺哥儿要不要去海家接亲了。
顺哥儿不大想去。现在是男人接亲多,招婿的小哥儿小姐儿都是在家里等着。实在讲究,就会拜托兄弟帮忙接亲。
他想请大哥帮他接亲,他在家里等着就行了。
黎峰想想路程,还有府城的拥挤街道,答应了。
到亲事前一天,家里就两个小宝早睡,让黎飞照看着。一家人都忙到很晚。
陈桂枝提前把顺哥儿的头发梳顺了,这样明早怎么梳都是顺的。陆柳和顺哥儿都瞪大了眼睛,居然还能这样!
黎峰收拾出红衣裳,擦擦马,再到巷子里看看路,各处填填土。
陆柳等着娘给顺哥儿梳好头发,再跟顺哥儿坐一处,悄声跟他说洞房都是干什么的。他还拿了画册过来。
他们家在山寨就有印画册,都不给顺哥儿看。顺哥儿总是好奇,知道不该他看,没去偷瞧过,但他时不时总能瞥见一两幅图样。他大多时候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今晚被陆柳指指点点的比划,顺哥儿红彤彤一张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陆柳教得挺认真的,怕顺哥儿听不懂,问了他几次。
“我那时是从陈家出嫁的,我姑姑觉着我哥哥什么都懂,教我的时候很含糊,没这些东西。你要仔细点,这样好怀孩子。”
顺哥儿悄悄翻画册,不言语。
陆柳:“……”
跟他研究厨艺真没意思。
陆柳想着,他跟黎峰也不是洞房当天同房的,问题不大,就跟顺哥儿说:“那你先看着,想同房的时候再来找我问。”
顺哥儿第一次成亲,没听懂潜在意思。心想,他洞房之前还要去找大嫂,这样全家都知道了!
他又把陆柳拉着再说说,两人叽叽呱呱到深夜,被娘招呼着歇觉,才散了。
明天起早,今天不闹。
夜深的时候睡下,天不亮的时辰起来。
家里亮起灯,烧水泡茶,梳妆打扮。
兄弟俩早上一样的步骤,顺哥儿那里有娘招呼,黎峰这儿就是陆柳招呼。
早上垫垫肚子,黎峰照常料理完家中狗和马,就骑马出门去接亲。
接亲的班子是媒人帮着请来的。海有田是他们自家相中的,下聘说亲还要媒人作保,流程没大区别。
两家隔着些路程,黎峰天亮出发,来回走着,路上挤着,再绕绕路,吹吹打打的赶回来,正好拜堂。
顺哥儿老早就收拾完,脸上涂脂抹粉,拿口脂点了下孕痣,剩下的时辰就在房里熬着。
外头要筹办喜宴,铺子还开着。早上留人在店里,帮工来收拾,等着席面办好,再在锅里架蒸笼,把菜都热着。
顺哥儿有些坐不住,什么都看不进去,也听不进去话,在屋里踱步,走来走去的。
陆柳说:“不去接亲,时辰是有些难熬。我那会儿跟你大哥走,从房里出来,满村绕着,再回山寨,时辰都过去很久了,到家没坐多久,吃个饭,外头的席面就散了,这一天就过完了。”
顺哥儿紧张得很,“那晚上见面说什么啊?”
陆柳说:“随便说什么。而且你不用等晚上,拜堂就碰面了,你还要送他回房的。可能也不用送,你是招婿,不用在屋里等着。他是男人,要陪客人吃酒,你们要在外面待着。”
顺哥儿更紧张了。他是盼着时辰快点过的,免得他干熬着难受。等知道很快就会跟海有田碰面说话,他又很是抗拒。这种抗拒,他说不清缘由,更像是害怕。
办喜事的日子,三水巷比不得山寨,家里也很快热闹起来。陆杨都来屋里玩了会儿,和陆柳一样样的,把顺哥儿臊了一通。
没多久,屋里轮番来人,再把两个小宝留下,顺哥儿就没空想旁的了。
宾客陆续到来,牙行那边发了几张请帖,蔡管事带着几个小牙子来吃酒。上了一份礼。
海家没亲戚。一般送嫁过后,娘家人不来吃酒,黎峰一起把人接来了,热闹热闹。
吹打班子跟着接亲队走,听着声响,就知道人到了哪里。
陆柳跑出门看,远远见着接亲队到家了,赶忙叫黎飞来看孩子,他牵着顺哥儿出门,到堂屋这里,准备拜堂。
黎峰的接亲任务完成,把海有田带到家里,就跟陆柳一块儿在堂屋里看着。宾客尚未入座,都在旁边说着喜庆话。
陆柳在陆家屯的时候没凑过这份热闹,到黎寨以后看过数次,那时候只感到热闹、喜庆,自家办一回,才知道这些喜庆,都是平日积累的善缘。
家里要热闹,就要这些宾客们肯张口,来来回回几个词,能说得回回不一样,语气又高又热情,互相捧着来,把拜堂这一阵的气氛捧得高高的。
陆柳和黎峰也在气氛组里,一声声喊着、贺着,再鼓掌,吹打班子在院子里助阵,两个新人都没蒙盖头,脸蛋一个胜一个红艳艳。拜完堂,他俩像模像样的去洞房走一圈,等着外头宾客入座,又再次结伴出来,敬酒吃席,陪客人热闹热闹。
海有田去了海家那一桌,蔡管事和几个牙子也在。
顺哥儿过去敬酒,两人再往别桌走。
自家的席面,陆柳客气,没跟人抢着吃,开口说话,全是招呼人吃好喝好,再就是吃席常见的唠嗑环节。
都是自家人吃酒,他们更多的关注海家人和蔡管事等人,宾客尽欢过后,陆柳还跟黎峰一块儿出门送客。
蔡管事等人住得不远,自己能走。
黎峰要赶车,把海家人送回家。
陆柳再跑回来,跟娘一起里外收拾。
各家都有帮忙,加上帮工一起,院子里都收拾了半个多时辰。
这期间,顺哥儿还在外头晃悠,到娘身边被娘赶,到大嫂身边被大嫂赶,等到大哥回家,他犹豫数次,不敢去找大哥——这是真会由着他耍性子的人,凑过去就把亲事搞砸了。
顺哥儿在外头躲着,外头的人又忙,海有田在屋里坐立不安,也跟着跑出来,他刚入赘,家人对他客气些,走哪里都没人赶,帮着干了不少活。
再磨蹭,也要进房间。
今晚家里静悄悄,互相说话都压着嗓门。
陆柳把孩子们抱回屋里,让黎飞补补觉。带娃是个很累的事情,这两天把黎飞累坏了。
两个小宝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人带他们到哪里,他们就去哪里。这两天在家憋坏了,想到外头转转。
他俩都知道出门要跟黎峰在一起,在炕上蔫蔫的,等黎峰进屋,他俩就会撒娇要抱抱,抱上就要飞飞,飞飞就要飞远点。
现在还早,黎峰问陆柳累不累。
陆柳这会儿有点累,开口却说不累,夫夫俩收拾收拾,重新把棉衣穿好,带两个小宝到街上转转。
快要宵禁了,街上的店铺都在陆续关门,小摊贩走得更早一些。冬日的路难走,他们怕回家晚了被盘问,都会提前收摊。
两个小宝听见茶楼里有声音,指着那边要去听热闹。
黎峰只带他们到门前转了转,一家人往回走,到巷子里玩一玩。
他们到外头透透气,就觉着好了。
小麦要爹爹抱,陆柳把他接过来。
黎峰的眼睛跟着小麦跑,被壮壮打了一巴掌。
黎峰:“……”
陆柳空出手,在壮壮的屁股上打了一下。
衣裳太厚,壮壮没感觉,还朝陆柳笑了下,口水也流出来了。
陆柳当即心软了,又捏捏他的手。
再多就不行了,孩子大了些,衣裳也有重量,他单手抱孩子,坚持不了多久。他收手,专心抱着小麦走,还要黎峰伸手扶一把,免得一脚滑出去,父子俩一起摔着了。但壮壮也要陆柳抱。
一路走,一路哄。他们出门时静悄悄,回来时闹腾腾的,等到回屋,陆柳坐下了,才好一次抱两个孩子。
黎峰出门打水,回来收拾两个孩子,然后夫夫俩洗漱。
这几天都累着了,他们睡得很早。
陆柳知道黎峰会睡不着,陪他说了很久的话。
黎峰说:“我爹走得太早,顺哥儿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我是他大哥,平常也当爹。弟弟成亲,就跟孩子成亲一样,心里总有些不舒坦。这都成亲了,我过几天习惯就好了。”
陆柳揉搓他的耳朵,让他放松些。
“那这几天你要把海有田带出去干活吗?”
黎峰不带,“过阵子再说吧,我是想他俩好的。”
让海有田在家待着,多跟顺哥儿相处。
家里人多,有些挤,他俩可能不好意思。
黎峰说:“明天让他俩去小食铺待着,让枣哥儿休息几天。年节这阵子,家里太忙,都是枣哥儿在铺子里支应,该歇歇了。”
陆柳答应下来,顺便跟他说起贺青枣的事。
和离之后,他就是自由身了。他不愿意回娘家,在村里时,他家里人没护着他,现在跟已是举人的刘有理和离,他家人更容不下他了。他只能在外头讨生活。
“我们都有家,关起门户热热闹闹的,枣哥哥一个人,太孤单了些。我前阵子去找媒人,就着顺哥儿的事,试探过他的想法,他不太敢成亲了,就觉得他这样子的条件,找不到好的。我多说两句,他又怕我是要赶他,我就不敢提了。我想着,让他认我爹做干爹,以后有个家。去年才和离的,今年先缓缓,让他跟着我们过日子,以后遇见合适的,就从我家出嫁。”
黎峰对贺青枣印象挺好的,人勤快也知感恩,愿意学,能吃苦,才二十四岁。除了娘家不可靠,其他都挺好的。
他说:“等他想明白了,你跟我说一声,我帮着寻摸寻摸。”
他认识的男人,比陆柳认得的多。
夫夫俩说话的声音渐低,双双睡了。
另一边,顺哥儿跟海有田还干巴巴坐炕头,你看我,我看你,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说一句,能沉默好久。
这比白天还熬人,顺哥儿实在受不了了,问他怎么想的,“你知道今天要做什么吗?”
海有田知道,但他不敢动。他感觉顺哥儿的情绪很躁,可能会动手打人。
他支支吾吾说了实话,顺哥儿拿手指自己:“我?我动手打人?我打谁,我难道打你?”
海有田往角落挪挪。
顺哥儿:“……”
海有田到底是个伶俐人,他跟顺哥儿搭话,问他:“你今天是不是不高兴?”
顺哥儿没有不高兴。
海有田又问他:“你是不是害怕?”
顺哥儿理直气壮的摇头,那一个挺直腰板的动作把他出卖了。他就是害怕,像个没什么攻击力的兽类,只能表现出凶性,去吓退别人。
海有田努力活跃气氛,他说:“应该是我怕你。你现在吆喝一声,你家的狗都要来踹我两脚。”
这让顺哥儿很有底气了,他看海有田躲得远,问他:“你才是怕了吧?”
海有田想了想,说个大实话。
“其实还好,没那么怕,又不是不认识。我就觉着今天要离你远点。”
顺哥儿其实没做好准备,但海有田这样说,又把他的胜负欲激起来。他看向桌子,去倒了两杯凉掉的酒,过来找海有田喝交杯酒。
这种事大哥没法教他,娘也说得含蓄,只说每个人的性格不同,找的男人不同,相处方式自然也不同,让他成亲后慢慢磨合。
大嫂是软性子,他学来的东西都比较被动。主要他现在也没法撒娇,总会莫名其妙的挺起腰板,显得自己很厉害。
所以他又找杨哥哥请教了。杨哥哥说他想要什么,就说什么,最忌讳什么都不提,让人去猜。他说了,海有田办不到,他们就再商量。要是他不说,海有田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这事才愁人。
顺哥儿努力霸道的喝了交杯酒,然后让海有田来同房。
海有田朝他走来一步,顺哥儿又改口,让他把酒拿来,两人又添了一杯,才试探着亲了一口。
这一晚很短暂,他们都太小心,也太忐忑,什么都要问一问,话跟动作一样多,熬到天明,听见外面有人声,两人都如释重负。
海有田让顺哥儿多睡会儿,他麻溜穿衣下炕,到外头帮忙干活。看看早上要做什么。
黎峰一清早跟他打了照面,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没说什么,带他去喂马喂狗,跟他一起收拾了狗饭,让狗子认个亲。
海有田还算习惯,没感到多惊讶。他在牙行长大,早都知道富贵人家的狗都比人过得好。他挺喜欢二黄的,和威风不熟,因为威风是黎峰的狗闺女,不让碰。
这天,陆柳也起得特早,跟黎峰前后脚出门,把孩子送到娘屋里,往外瞧了瞧,看海有田都在喂狗了,就去敲了顺哥儿的房门。
顺哥儿受惊得很,问:“谁?”
陆柳应了声,得一句同意,才推门进来。
顺哥儿都穿好衣裳了,还窝在炕上没出门。
陆柳摸摸他的额头,再摸摸他的脸,跟他说外头的事。
“他跟你大哥在喂狗,你要是没不舒坦的,就起来吧。我跟你说,成亲就是多个人一起过日子,晚上有个人暖炕暖窝,遇到事情有个人商量,平常有个人搭把手干活,没别的了。你越是不好意思,日子越是难过顺。你就当是平常,该干什么干什么,日子反而顺了。”
顺哥儿听他的,下炕的时候路走得不太利索。陆柳没说他,让他慢点。
“今天就在家里,等会儿吃过饭,你到娘那儿坐坐,跟娘一起干点针线活,我带他去小食铺转转,中午回来吃饭。过这一早上,你俩也该好了?下午就看你累不累,要是不累,你俩就一起去小食铺里待着,我把枣哥哥叫回来歇歇。明天你俩一起去铺子里,后天就到回门。这样算着,是不是很快?”
顺哥儿听他这样安排,这几天都事情有了着落,知道该做什么,心里就踏实了些。
他出门来看,果然,海有田已经喂完狗,现在在剁草料,准备喂马了。
以前这些事都是大哥忙,多个人搭手,活干得快,等他洗漱完,水缸里的水都满上了。
吃过饭,黎峰要出门,海有田便自己找活干,把马厩狗窝都清理了。等陆柳收拾完灶屋,带他去小食铺,他还回头望了眼。
陆柳跟他说:“你别在意,顺哥儿是害羞,刚成亲都这样,过几天就好了。”
海有田挠挠头,说:“我知道,我其实也有些不习惯,怕闲着。”
明明跟家里很熟悉了,突然变了关系,他却怕坐怕站,非要干点活才好。
陆柳说:“你俩都太客气了,这几天别忙着干活,你这样伶俐的口才,多跟顺哥儿说说话,别光顾着顺着他讲,也要说说你的想法。”
陆柳盼着他俩好,也教教海有田,“你在牙行长大,可能对家里过日子的事感到生疏,其实都一样的,无非是吃喝拉撒睡。你们成亲就是搭伙过日子,有喜欢的就说喜欢,有感动的就说感动,却没必要守着喜欢和感动说来说去的,过日子要踏实一些。
“你比顺哥儿年长几岁,人也成熟一些,也别说我偏袒顺哥儿,这事就是要你多提提,他现在紧张得很,还是要跟你相处自然了才会放松。你就跟他说这这那那的家事,里里外外的想法,吃什么、喝什么、要做什么,他习惯家里有你,你俩就好了。”
海有田认真记着。已经成亲了,黎家人对他的态度没变,更亲热了些,他的心也是踏实的。
小食铺的事简单,海有田记性好,过来转一转,里外都熟悉了。
他真是好口才,也是真伶俐,当天就帮着招呼客人,跟谁说话都笑眯眯的。
下午,顺哥儿过来跟他一起看店。
过了饭点,铺子里不忙,他们坐在屋里,守着炉子,烤火煮茶,再烤些花生豆子吃。
海有田给顺哥儿剥花生,跟他说:“我这也是第一次成亲,你有什么想法都能说,我再改改。我俩一起把日子过好。”
顺哥儿往门口瞧了眼,没客人进屋。
他接了花生米,还热乎着。
可能是铺面的环境和房间大不相同,这里给他了安全感,他说话比昨晚平和,少了自我鼓励的强硬。
他说:“我成亲之前想好了要怎么过,真成亲了,我又觉着处处都不一样,一下都乱了。”
他成亲后,还要出来干活的。
他要做掌柜的,以后要做大掌柜的。
当然,生孩子的事情也不能耽误,他想早点要孩子,趁着他本事不厉害,家里也没开起大酒楼的时候,先把孩子生了。
海有田听着连连点头。刚成亲的小夫夫俩,说起过日子会红着脸蛋,说起生孩子的计划,却又冷静理智,跟不是自己的事一样。
海有田还帮顺哥儿做规划,这个事怎么办,那个事怎么办,哪个先、哪个后。
顺哥儿跟陆杨学做计划的时候,差不多就这样。
他就是很怕不确定性,刚出来历练不久,计划稍被打乱一点,他就会急躁不安。
海有田跟他说:“这世上就没有完美的计划,你想好了,列个先后就行。一样样慢慢办,早点迟点,影响不大。”
两人在小食铺里叽叽咕咕聊一下午,茶水喝了不少,到晚间,又要接待吃晚饭的客人时,他俩都想上茅房。
陆柳怕他俩忙不过来,跟娘过来支应,结果是把他俩换走。
陆柳早上还说他俩相处太客气,晚上沾了屎尿屁,什么客气都没有了。
今晚回房,顺哥儿跟海有田自在了很多。
顺哥儿试着表达了不满和需求,海有田照办,他就软了态度。
再到次日清晨,他能跟海有田一起从屋里出来了。
黎峰瞧着不错,招呼海有田喂狗去。
马还好,狗要认人,熟悉海有田的味道,这几天让他多喂喂狗。
今天的活安排得明明白白,海有田揉面,顺哥儿炒馅料包包子,夫夫俩一块儿干活,一块儿看店。
陆柳空出手,带上针线,去找哥哥。
家里多了两个照料起居的人,都是谢岩走之前安排的。陆杨这阵子都不错,被照顾得很好。
他不想熬着娘,夜里都是让别人轮流陪夜。
陆柳说今晚来陪他,“我陪着你,你睡得舒坦些。”
陆杨不要。这阵子陆柳忙得很,事情一大堆,再来陪夜,日子不用过了。
他也问顺哥儿的事,“习惯了不?”
陆柳点头:“我看着习惯了,就是脸皮过不去,再过阵子,脸皮厚了,就没事了。”
陆柳裁了布,拿竹枕和竹垫做芯子,再缠几层布,裹上棉花,给陆杨做了个腰靠。
腰靠大一些,整个垫子做背部支撑,竹枕和垫子缠在一起,可以垫着腰。这东西适合在椅子上用。
家里的椅子很宽大,陆杨坐上去,腰后空空的,肚子越大,越是吃力。
这个腰靠还差一点针线缝合,陆柳到这里办完,扶哥哥坐椅子上试试,瞧着不错,对这个尝试很满意。
从哥哥这儿回家,陆柳到爹爹那里拿了两条鱼,又去街上买了豆腐,今晚炖鱼汤喝。
铺子里卖汤羹,家里炖汤的次数就少了。忙过亲事,陆柳想跟黎峰亲热亲热。他收拾一顿鱼汤,再炒两盘家常菜,割点腊肉切成丁,再弄点豆腐丁,炒了一盘咸菜。
他有阵子没跟黎峰单独吃饭了,晚饭收拾妥当,他都盛一份回屋,又烧了酒,好好招呼招呼黎峰。
黎峰喜欢他做的鱼汤,汤鲜豆腐嫩,他白口能吃两碗。
家常菜解腻,咸菜下饭,再喝两口小酒,简直不要太舒坦。
黎峰吃饱喝足,后靠到椅背上,隔着桌上的餐盘,看着对面的陆柳,心中无比满足。
他主动交代:“我最近没藏心事,就是有些想你。”
陆柳没忍住笑,也老实交代,“我也一样。”
房里点了一盏很亮的油灯,夜色被驱赶,他们的模样清晰。两人还是年轻的,岁月没有在脸上留下痕迹,可他们互相之间,都从对方的神态里感受到了岁月的痕迹。
这无关皱纹的数量,也无关眼神的沧桑,像是被时光滋养,都有了成熟的韵味。
陆柳的坚韧愈发外放,黎峰的柔软也沉淀出硬朗的骨骼,他们的温柔与霸道在不经意里交融,互相影响,成就了自己,也成就了对方。
黎峰再看陆柳的眉眼,不再觉得陆柳越来越像陆杨了。他们分明是夫夫相。
京城路远, 从运平府出发,途经两个省城,走了半个多月才到。
进城顺利, 到地方就知道往哪里走。
和以前一样, 进城先安置。考期已经定下,二月初九就要应考,几个考生进了家门,分好房间,当即吃饭洗澡, 先抓紧休息补觉。贡院附近的房子,由陪考的人出去找。
有过上一回的经验, 家里有条件的,都提前派人到京城租房子了, 可惜贡院附近的房子一天一个价,他们来得迟,房子没保住。
来参加会试的都是举人,房主没见到人, 便以价格论,价高者得。屋里都住下人了,房主便不愿意得罪人, 临时加钱也不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