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其余魂魄要么藏在稹肆身上的法器中,要么,是他骗了自己。
稹肆别有目的,哄骗他主动来到了天魔谷。
对方究竟有何目的?
一处荒林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斗法。
稹肆很快便察觉出,眼前的白衣人法力不如从前,于是冷笑出声:“调虎离山,故技重施。”
“白衣人,你以为,我会上你第二次当?”
“对了,你恐怕还不知道,我在你分神逃离的方向设置了一大批神智失常的宗门弟子,你带着那个灵音宗的弟子,恐怕要吃些苦头了。”
白影分神动作凝视一瞬,很快,一个转身往天魔谷方向飞去。
稹肆哈哈大笑,“着急了?不过,你不是应该赶过去拦下要杀许田田的那些失智弟子么?怎么反而往天魔谷赶?”
白衣分神不语,一味加速前进。
稹肆神色阴沉,提速赶上。
很快两人回到天魔谷,稹肆果然看到在谷外,另一道白衣人分神已经放倒了一大批魔族士兵。
“白衣人!”
稹肆厉喝出声,当即上前阻拦。
两道白衣身影瞬间合二为一,强悍灵力骤然轰向稹肆。
趁着后者闪躲的空隙,白衣人已经掠过众多魔族士兵往飞向石牢的方向。
瞬息之间,已经来到石牢内。看守石牢的魔族士兵只来得及看清一道虚影从他们面前闪过。
稹肆神色沉怒赶到时,恰好看到白衣人提着青年的衣襟站起身。
下一瞬,白衣人一掌落下,暴烈的灵力朝稹肆冲刷而去。
趁着稹肆分神躲避的瞬间,白衣人携着青年飞出石牢。
稹肆的怒吼声回荡在空间里:“白衣人!”
“给我追!”
延绵不绝的山峦和森林在下方快速闪过。
聂更阑发丝被风吹乱,人却被白衣人揽在怀中无法移动。
“放开我!”
白衣人不作声,径直往前飞。
“我要去鬼域,”聂更阑眸色阴冷,咬牙吼道,“放开我!”
白衣人声音淡淡传来:“前面正是去往鬼域的路。”
聂更阑怔了怔,冷声道:“我自己去。”
“独身上路危险,我陪你。”
聂更阑怒极而笑,继而开始闷声大笑。
之前还发疯一般寻不到的人,此刻活生生就在自己面前,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若不是已经知晓白衣人的底细,他恐怕又要再被他骗一次。
蓦地,青年怒意陡然涨大,拼着力气挣脱白衣人的手。
拉扯之间,白衣人闷哼出声,一口血自高空上喷出。
他方才分出分神带许田田离开耗费了不少心神灵力,又同稹肆打了许久,两边分神消耗皆是不小。
此刻被聂更阑一拉扯,身上的伤势顿时无法再遮掩。
聂更阑心一紧,下意识想查看白衣人的伤势,反应过来后又迅速冷下脸不去看他。
但白衣人的身体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这时,稹肆已经追赶而来,声音冷然从后方传出:“二位,私奔逃亡的戏码玩儿够了吗?”
眼看白衣人要从空中掉落,聂更阑沉着脸将人反手搂在怀里,当即在空中布下传送阵。
他这时才明白,白衣人在石牢内之所以带他御剑离开,是因为已经没有余力布下阵法,
在稹肆身影赶到之前,聂更阑搂着白衣人跳入了传送阵的漩涡中。
甫一落地,聂更阑喘着气推了一把白衣人,神色冷然。
哪知对方顺势靠倒,一股沉重的力道直直将他仰面压在了地上。
聂更阑呼吸一滞,又推了一把身上的人,“别装死,下来!”
四周鬼影幢幢,赤红灯笼随着阴风阵阵漂浮。
他们已经到了鬼汤黄泉长街地界范围内。
白衣人已经没了动静,身体毫无知觉压在青年身上。
聂更阑一咬牙,伸手把人从自己身上拽了下来。
白衣人忽然掀开眼帘,疲弱地抓住他的手腕。
“别碰我!”
聂更阑见他没死,露出个冷笑起身要走。
但白衣人的力道宛如千钧之重,将他手腕钳制在掌心。
聂更阑怒喝:“没死就松开!”
白衣人顺从地放开了手。
聂更阑阴恻恻扫他一眼,大步往鬼汤黄泉长街走去。
这里已经是鬼域地界,稹肆不敢再追过来。
白衣人无声跟上前方青年的身形。
沿着记忆中的街道一路往下走,很快,聂更阑远远便看到了那道陈旧的匾额。
“福鬼”客栈。
聂更阑冷扫一眼跟在身后的白衣人, 迈上台阶进了客栈。
一进大堂,先是听到一阵鬼哭狼嚎声传来。
“哎哟,别打了, 别打了!”
整个客栈的鬼和人都在饶有兴趣地看着一楼大堂里上蹿下跳的两个鬼。
聂更阑只是随意瞥一眼那边打斗的情形,脚步忽然顿住再也挪不动了。
前方, 熟悉的老妪身影正揪着一只断了半截脖子的鬼在殴打。
那鬼的半截头颅危险地颤动着,被老妪揍了半日, 要掉不掉一直挂在脖颈上。
“哎哟!凶婆子!别打了!”
“那灯真不是我偷的, 别打了!”
老妪凶狠地又是踢又是踹,一脚把这断头鬼踹饭,开始新一轮的毒打。
那鬼双手抱着断半截的头嚎叫,“别踹我的脸,嗷!别踹!我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敢偷你的灯了!”
客栈里来往的人和鬼都在窃窃私语。
“这老妪住在客栈这么长时间, 把那盏灯当个宝贝似的,每日出去都要带着, 别人是一点都碰不得。”
“可不是吗,我记得上次有个马面鬼进来不小心碰到了, 也是被她追着揍了整条街呢!”
“听说那是她那个还活着的儿子送的, 真是奇了怪了,这儿子怎么不把老娘的魂魄带回去好好送去投胎, 反而让老娘住在孤魂野鬼聚集的鬼域。”
聂更阑瞳孔皱缩,站在原地看着老妪把断头鬼松开后又凶恶地踢了一脚。
断头鬼哀嚎一声, 捂着要掉不掉的脑袋一溜烟跑了。
聂更阑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慢慢走到老妪面前,几乎是用气声问道:“娘?”
老妪慢慢抬起头,散乱的头发披在脸和肩背后, 渐渐露出布满皱纹的脸。
同在凡界皇城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聂更阑惊诧之余,脑海一时间闪过无数猜测。
这时,老妪已经提起那盏月亮灯慢慢走到青年面前,她神情虽然凶恶,但却把灯晃悠悠递到青年面前,仿佛在让他看。
聂更阑接过灯,从头到尾仔细打量,唇边绽开一抹温柔的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娘把灯保护得很好,没有出现一丝损毁和刮痕。您做得很好。”
老妪模糊不清哼了一声,劈手从他手里夺回自己的灯,
聂更阑又笑了笑,“娘,这段时日,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福鬼客栈的鬼掌柜这时飘了过来,晃悠着脑袋道:“呃,沈夫人呐,方才你们打翻损坏的东西,和之前一样,记在你的账上了啊。”
老妪闻言,只是低低发出咆哮,眼睛盯着那灯并不说话。
聂更阑一怔:“我娘时常同人在客栈里打斗?”
鬼掌柜瞄了眼老妪手里的灯,“是啊,沈夫人脾气暴躁,又有那些鬼鬼祟祟的鬼老是盯着她,爱欺负她。”
眼看青年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鬼掌柜慌忙挥手,“不过道友无须担心,沈夫人厉害着呢,每次都把那些鬼收拾得不敢再惹事,只不过嘛,打碎打翻的东西就……”
聂更阑看了眼低头像个孩子般自语的老妪,问掌柜:“存在客栈的钱还剩多少?够么?”
“够,够够,”鬼掌柜瞬间眉开眼笑,“好几百万呢,要花光说不定还要个百十来年的。”
聂更阑这才想起,上次的魔晶石还是白衣人出手帮忙存的。
他神情一寒,要拿储物袋付给掌柜灵石,但一看,他拿着的储物袋不正是丘宿鱼秘境里交给他的那只么。
一想到他的真实身份,聂更阑目光一寒。用丘宿鱼的灵石,不就是相当于用了那个人的灵石,本质依旧不变。
聂更阑怒而冷笑,一瞬间产生了冲动要把这储物袋扔回给身旁的白衣人,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老妪这时又提起那盏灯,在聂更阑面前晃来晃去,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聂更阑冷冽的神情稍缓,柔声问:“娘很喜欢这盏灯?”
老妪点了点头,目光里包含着很多想表达的情绪,但很快被凶狠的神情代替,提着那张月亮灯径直往客栈外走去。
聂更阑不动神色跟了上去。
一人一鬼并肩沿着长街走出一段距离,聂更阑道:“娘,我带您去吃东西好不好?我还有重要的事告诉您。”
说着,他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的一家幽冥酒楼。
老妪这次顺从地停下了脚步,跟着聂更阑一路去了酒楼。
进去时,聂更阑扫了眼身后,发现白衣人依旧默默跟在后面,冷脸跟着店小二上楼,丝毫不打算理会这人。
点菜时,聂更阑只要了两人的份量和碗筷,店小二瞟了眼老妪,还以为是两个男人要用饭,上菜时特意把碗筷摆在他们两人面前。
聂更阑冷眼睨着白衣人,“我不认识他。”
店小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修士和老妪要一块吃饭,他连忙将碗筷挪了过来,“对不住客官,小人弄错了!”
真是奇了,这白衣男人进来时分明目光一直都在青年身上,他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儿呢。
店小二心里啧啧称奇,看来这对儿是吵架了吧。
“客官,请慢用。”店小二看了眼白衣人和青年,躬身出去关上了包厢门。
聂更阑动手替老妪布菜,替她盛了汤。
老妪不能吃,也不排斥,默默看着儿子做的这一切。
聂更阑布完菜,拿起筷子用饭。
他没有心思吃东西,只是想趁着还在母亲身边时,能多一些吃饭这般平常又温馨的时刻。
老妪吃不了东西,在那头对着碗碟戳弄了半天,最后把自己的碗筷推到了白衣人跟前,含糊道,“啊,啊 。”
看上去是在示意他用饭。
老妪还记得,此前是这人在“福鬼”客栈掌柜那儿给她存了一大笔魔晶石。
聂更阑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看向老妪。
白衣人唇微动,似要说话,但看到青年冷脸把头撇到一旁不看自己,于是把碗筷推了回去。
“沈夫人,在下不用。”
哪知老妪又把碗筷回了他跟前。
白衣人瞧着青年寒凛的神情,又再次把碗筷推了回去。
老妪吃不了东西,找到了可以消遣的玩意儿,于是索性和白衣人玩儿起了推让碗筷的游戏。
偏偏白衣人还和她有来有回,丝毫没有不耐烦。
聂更阑太阳穴青筋突突跳动不停,片刻后,终于冷声叫来店小二,“多添一副碗筷。”
碗筷拿进来后,老妪没法玩游戏,只能摸起放在一旁的月亮灯。
白衣人亦是未动。
于是,一桌菜只有聂更阑在默默地吃。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他瞥向桌上的碗碟,每一样菜都动过,看起来像是热热闹闹的一家子用过了饭。
聂更阑放下碗筷,看向在玩月亮灯的老妪,低低叫道:“娘。”
“我在凡界发现了你另外一魄。”
“现在,我要把这两魄融合,你准备好了么?”
老妪从灯上收回目光,看向儿子。
这句话,她听懂了。
老妪慢慢走到聂更阑面前。
后者自储物袋召唤出那支罗刹金莲时,不由自主扫了眼端坐的白衣人。
这罗刹金莲,还是他当初送他的。
聂更阑抿唇,继而拿起金莲,对老妪道:“娘,您进来,这另一魄就在里面。”
老妪看了一眼他,下一刻化作黑烟钻入罗刹金莲中。
聂更阑将金莲合上。
片刻后,一道身影从金莲内再次钻出。
老妪重新站在了聂更阑面前。
“娘,您可有不适之处?”
老妪不作声,平静的面容顷刻间化为凶戾,张牙舞爪咆哮着冲他袭来。
聂更阑没有设防,瞳孔皱缩的一瞬,白衣人已经闪身过来挡在她面前。
老妪的利爪也就顺势刺入了他的肩骨,血水顿时四溅淌下。
聂更阑瞬时站起身神色寒凛查看白衣人的伤势,只扫了一眼,生怕对方察觉自己一闪而过的心疼,又冷脸将人扯到一旁。
“娘。”
聂更阑看向老妪,声音低低呼唤。
他不明白为何好好的老妪突然袭击自己,但想来应当与那新融合的一魄有关。
老妪没有回应,目光定定注视着青年,又看向白衣人身上血流如注的伤口。
接着,她毫无预兆提起月亮灯走了出去。
聂更阑只能跟了上去。
方才的店小二恰好经过,哎了一声:“几位客官,这就吃好了?”
聂更阑付给他五块上品灵石,跟着老妪下楼来到大街上。
“娘,我一定会找到您剩余的魂魄。”
老妪仿佛没听到一般,径自提着灯漫无目的往前走。也许是因为那恶魄才融入体内,有汹涌狠厉的恶意在四蹿,只有这般乱走,她才能压制住伤人的冲动。
沿着长街走下去,聂更阑听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窃窃私语。
“这老妪太凶了,每日在附近晃荡,不知道打伤了多少鬼,不过幸好我们已经不是肉胎凡体,倒是死不了,但有几个鬼能受得了天天被她这么暴打啊。”
“就是,每日提着个灯像宝贝似的,从来没看到她放开过,听说那灯是她还活着的儿子送给她的。”
忽然,提灯的老妪脚步停了下来。
那些议论的鬼吓得纷纷闭嘴各自望天,没鬼再敢吱声了。
聂更阑陪着老妪站在大片暗红色灯笼漂浮的街头,久久不语。
须臾,他终于出声问道:“娘,能不能告诉我,谁把你的魂魄散成了这样?”
“是不是,杀你的人?”
“妹妹!到这儿来玩呀!”
“快来抓我呀!”
聂家庄,两道小身影纵着法器飞入院子,嘻嘻哈哈追逐打闹。
聂云锦看清这院子是何处后,有些发怵,“哥,你看。”
兄妹二人一齐看向还未撤去的灵堂,沈端枫的牌位正静静立在堂上。
“哥,要不我们还是到别处去玩吧。”聂云锦小声说。
聂云飞满不在乎地瞅着那块牌位,将手中的玲珑球哗啦一声砸了过去。
灵台上的牌位瞬时被击中倒下,啪嗒一声滚落到地上。
聂云锦惊呼出声,“哥哥!”
聂云飞不以为意,双手叉腰得意洋洋看着那块牌位。
王管家这时恰好带着家仆进来打扫清理灵堂,见状神情变了变,奔过来出言教训:“少爷,小姐,这是夫人的牌位,不能随意乱动,否则视为不敬。”
聂云飞不屑地嗤了一声,“这有什么?反正她也不是我们的亲娘,她人都死了,动一下她的灵位又如何?”
王管家神色变幻莫测,正要再说,一道冷厉的嗓音忽然传来:“放肆!”
几人看向那头,只见聂重远双手背在身后大步朝他们走来。
“家主。”王管家低头退到了一旁。
聂重远神色冷厉扫视着这一双兄妹,“你们简直是!”
“这种话怎可随随便便说出口,若是让流言扩散,聂家日后还怎么在流月大陆立足!”
聂云飞吐了吐舌头,小表情十分不屑一顾。
聂重远见状又是厉声呵斥:“谁敢再胡说八道把这样的话传出去,我就打断谁的腿!”
说罢,拂袖大步离开了。
“略略略。”聂云飞冲亲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王管家吩咐人继续打扫清理灵堂,跟上主人,一路穿过曲折的回廊。
“老爷,近日流月大陆似乎有不少宗门弟子和散修被魔蛊控制,但很快又被白衣人杀了不少。”
聂重远停下脚步,神色阴沉道,“怎么会这样?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王管家顿时噤声了。
几息后,聂重远又道:“斟儿上次回灵音宗被那逆子伤了,如今伤势如何?”
“回老爷,大少爷腿脚如今还在休养,只是能勉强每日到各个峰头上课而已。”
聂重远“唔”了一声,“那逆子竟能将云斟伤到这般地步?”
“是,小人还打听到,二少爷这次历练回来真的有所不同了,那日竟差点在山门处将独孤真君伤到,按理来说,金丹中期并不能发挥着这般威力才是。”
“呵呵,因为他体内的魔气?”
“或许是,小人也不敢妄加下定论,只是这么猜测罢了。”
聂重远哼了一声,“从库房里找些天材地宝之类的,给他送过去。就说他娘陨落后,我对他思念过甚。”
王管家躬身应道:“是老爷,小人明白。”
聂更阑并未从老妪口中得到答案。
她提着月亮灯,静静凝视他许久。
聂更阑并不奢望她能回答,再次道:“娘,若您的魂魄还在,我一定会搜集齐全带回给您。”
老妪看了他一眼。
随后,提着灯慢吞吞沿着长街走去。
白衣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该离开了。”
“沈夫人待在鬼域很安全,无须担心。”
聂更阑缓缓转身,目光冷淡睨着白衣人。
他冷笑一声,忽然上前一步提起白衣人的衣襟。
白衣人启唇,“你……”
聂更阑神色冷然,正欲开口,却两眼一黑,骤然晕倒在他怀里。
白衣人手臂缓缓收紧,将他的腰身圈住。
不远处,暗红色灯笼下,许田田惊异地睁大眼睛瞧着街头白衣人将青年揽在怀里的情景。
他方才缩在街角里偷窥,清清楚楚看到聂更阑忽然上前亲上白衣人,而后软倒在他怀里。两人浓情蜜意,这会儿还相拥着站在街头,人来人往丝毫干扰不到他们。
许田田深深吸了一口气,心脏像敲鼓点一般剧烈跳动。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无法相信。
许田田后怕地退后一步,手哆哆嗦嗦拿过方才使用过一次的法器乾坤传送舆图。
他再次抬头,看向那边熙攘的接头,青年依旧靠在白衣人怀里,亲密无间。
许田田咬咬牙,朝乾坤传送舆图注入灵力。刹那间光芒四射,他抬脚跨入卷轴,身形瞬间消失在鬼汤黄泉街头。
“噗。”
许田田一口血喷出,倒在了灵音宗山门外玉阶上。
他拖着身体,一步步往山门爬去。
乾坤传送舆图是高阶法器,他灵力低微修为低下,强行透支灵力使用这种高阶法器,只会让自己受重伤。
许田田才爬了一会儿就体力不支,眼泪啪嗒啪嗒砸在玉阶上,倔强地不肯呼唤宗门弟子出来接自己。
很快,他就被通灵玉阶磨破了衣服,腿脚身体也被磨出一道道伤痕。
顷刻间,青炎真君身形从天而降,冷厉呵斥这个小徒弟,“许田田,你简直胆大包天,居然偷了本尊的神器私自外出!”
聂更阑醒来时,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
他倏地睁眼,发现自己被白衣人挟着在高空飞行。他们早已远离了鬼域数百里远。
聂更阑呼出一口气,压抑着恼怒出声道:“放开我。”
白衣人侧过脸,淡声开口:“你在天魔谷同稹肆斗法时受伤,一直撑到现在,在鬼街时昏迷了。”
“我送你回灵音宗。”
聂更阑满脸不耐,伸手推他,“不必,放我下去!”
白衣人不语,依旧挟着他往前继续飞。
聂更阑冷笑一声:“送我回宗门,你不怕白衣魔头的身份被各大宗门发现?”
说话间,他胸口泛起一阵剧痛,嘴角忽然喷出一口血。
白衣人神色一凛,带着人缓缓降落在下方的山坳处。
甫一落地,聂更阑伸手把白衣人推开,任由嘴角血渍流淌,冷脸转身往前走。
白衣人追上去,从背后将他肩头擒住,沉声再次重复,“我送你回去。”
聂更阑被强大的力道桎梏,无法前进,怒极而笑道:“好啊。”
“你若是让我满意了,就依你。”
感受到肩头的力道松开,聂更阑缓缓转身,指着自己的唇,“亲我。”
白衣人目光在他依旧淌着鲜红血渍的唇角扫视一圈,徐步来到他面前,双手慢慢捧起青年的双颊。
聂更阑被迫稍微抬起脚跟,脸和白衣人霎时相贴。久违的熟悉的气息萦绕鼻间,让他浑身一颤。
眼看白衣人冰凉的唇即将贴过来,聂更阑冷笑一声正要将他扯开,恰在这时,天边传来一道冷厉的呵斥。
“魔头,放开他!”
白衣人骤然将人放开拉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看着御剑降落在前方的七八个修士。
其中一个修士愤怒斥道:“魔头,你滥杀无辜也就罢了,如今光天化日之下竟还敢强迫侮辱修士,简直无耻荒谬至极!”
“立刻把人放了,否则别怪我们不留情面!”
这帮修士来自春雨阁和玄武派,他们对于白衣人的实力早有耳闻,自问没有把握能打得过这魔头。方才路过碰见魔头强迫无辜修士,登时愤怒赶来要救人。
这时,其中一个修士看清了白衣人身后的青年,“咦”了一声,“这道友甚是眼熟!他、他不是灵音宗清鸿剑尊的亲传弟子聂更阑么!”
那日他们在拜师大典看得清楚,清鸿剑尊的弟子样貌出尘不凡,令人印象深刻,他们绝不会看错。
春雨阁、玄武派两边的修士一瞧,纷纷惊呼出声:“的确是!清鸿剑尊的弟子怎么会在荒郊野外被魔头强迫……”
春雨阁一个师兄铛的一声拔剑,厉喝道:“魔头,立刻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聂更阑眉心紧蹙,正要说话,身侧忽然传来一阵劲风。
下一瞬,他两眼一黑再次陷入昏迷。
白衣人劈手把人打晕,神色冷然将人带起御风而逃。
春雨阁和玄武派两边的修士惊疑不定,面面相觑。
“追!”方才拔剑的春雨阁师兄厉声喝道,“我方才看到魔头身上有伤,看来是畏惧我们因此才跑了。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两边的人一听深觉有理,纷纷御剑追赶而上。
白衣人被血水洇透的衣襟刺目异常,在凛冽的风中飒飒翻飞。
他挟着昏迷的青年,瞥向后方,那些人正加速追赶而来。
白衣人神色沉沉,带着人加速往灵音宗山脚下的杳鹤城而去。
约莫两个时辰后,那帮人居然依旧穷追不舍。
追着追着,春雨阁那位师兄奇异出声,“诸位,这魔头为何会逃到灵音宗山脚下?”
玄武派一个师妹哼了声,“魔头有恃无恐认为自己天下无敌,他该不会是要带着那清鸿剑尊的弟子,当着灵音宗的面儿羞辱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