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岁不改密码,也没换桌面,无所谓被闫衷发现。
他之前也看过闫衷的手机,虽然不是他在翻,是闫衷在翻而他偷看。
闫衷的锁屏密码是他生日,桌面是他小时候姑姑带他去拍的童年艺术照,他张着嘴在哭,脸上的眼泪被自己抹花,一只手捂着半张脸,另一只手捏着拳头垂在腿边。
这是他太害怕陌生的环境,被摄影师手里举着的“黑色炮筒”吓哭,摄影师觉得可爱拍下来的,送给姑姑,姑姑后来送给长大了一点的他,他觉得丢脸,偷偷夹在书里,除了闫衷没给任何人看过。
第30章 岁岁
闫衷的甜品店装修好的当天,陶岁收到他的短信,说店修好了,要带他去看,他没回,闫衷打电话来,他却接了。
长达好几分钟的沉默,陶岁用一声故作冷淡的“嗯”来打破僵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对闫衷说一句祝福的话。
他正犹豫着,手机又收到一条短信,还是闫衷发的,说:“你下课了我带你去看。”
陶岁静了几秒,又“嗯”一声。
路口,闫衷依然戴着那顶黑色的鸭舌帽,陶岁一眼就看见他。
他每天来接陶岁都是差不多的打扮,黑色短袖和黑色休闲裤,偶尔要在店里忙就会穿黑色的无袖背心,露出两条精壮的手臂,最后还要戴一顶黑色鸭舌帽,好似势必要将“躲”这个词贯彻到底,不让陶岁不开心,整个人阴森森地立在公交车站的站牌底下,偏偏长得太高,反而更引人注目了。
陶岁每次靠近都只迅速地瞥他一眼,不和他讲话也不看他,公交车到站了陶岁也不会等他,头也不回地就上车。
但他跟着一起上车时悄悄勾陶岁的手指,陶岁不会甩开。
有时没有座位,闫衷就会挤着陶岁站,一双手臂恨不能干脆拥住陶岁,陶岁想让这烦人精走开,一对上闫衷的眼神又马上哑了声。
因为那是想要亲他的眼神。
仿佛他一动一张嘴的下一秒,闫衷就会什么都不管直接吻上来。
他越来越清晰地感知到闫衷的疯狂。
今天闫衷去店里忙过,穿的是无袖背心,和穿着长袖的陶岁站在一起好不违和。
陶岁这几天正值焦躁期,极度厌恶自己手肘膝盖上的血痂,只是看一眼情绪都会变得很糟糕,忍不住想抠,抠了被闫衷打还会大发脾气,哭着闹,和以往都不同,是真的生气也是真的委屈,提着嗓子质问闫衷凭什么管自己,不断和闫衷重复他们已经分手,让闫衷从他面前消失。
他自己也没办法控制情绪,甚至不能明白为什么面对闫衷时这些疤会让他更崩溃,真的只想要闫衷从他眼前消失,他一个人待着才更好。
可陶岁一句真心话没有说,闫衷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沉默接受他的怒火,继续为他擦干净泪花的脸,哭出了一身的汗,再仔细换好伤口上的药,低头凑得很近,轻轻朝他的伤口吹气,像哄小时候那个只是磕伤了膝盖都要大哭一场的陶岁。
这是闫衷自己亲手惯出来的脾气。
所以无论陶岁说什么,闫衷都不会消失。
等陶岁发完脾气,被闫衷哄好了冷静下来,大概是又觉得自己刚刚无理取闹讲话太过分,总会红着眼睛在他怀里乖乖待一会,蜷着腿不再出声,只小幅度地喘气,眼皮上的痣红得可怜,想抠手指的动作被他拦住后,脸就会下意识往他胸口埋一下,伴随着很轻的抽噎。
闫衷就安静地抱着人,手捏捏大腿又捏捏腰,搂着人坐自己腿上,他以前就喜欢这样抱陶岁,陶岁身子软,又轻,坐腿上也没什么重量,只是抱着软绵绵的,很舒服,也很亲密。
辽城的夏天热,他们穿着短一截的裤子,肉贴着肉,陶岁皮肤白,一双腿露在外面漂亮得不行,有时坐他腿上靠着他睡着,醒来后也不曾注意到自己一双腿有好几处淡淡的指印,正褪去被用力掐出的红,变成隐秘的粉,融在雪白的皮肤上,若隐若现。
为了避免处于焦躁期的陶岁再去抠手臂上的血痂,闫衷只能给他套上薄一点的长袖。
甜品店就在学校附近,闫衷牵着陶岁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就到了,陶岁一路都任他牵着,安安静静像只温顺的小羔羊,仿佛没有了脾气,直到看见了甜品店招牌上的那几个大字。
——岁岁甜品店。
空气都凝滞了几秒。
陶岁的脸几乎是瞬间就涨红了,连着耳朵尖和脖子根都是红的,整个人都炸了毛,和闫衷预想的一模一样。
他憋了好几分钟,才怒然要甩开闫衷的手,想发火,又害怕周围路人的目光,一双眼睛波光粼粼,浮动着摇晃的光影,鼻尖都气得粉红,压着嗓子对他喊:“你有病吗?!”
闫衷朝他凑近了一点。
他发着火,甚至都不在意闫衷在公共场合这过分亲密的举动,只继续激动地讲:“好土!”
“你怎么会……你是不是故意的?!”
闫衷点了点头。
“你神经病!”陶岁快要哭了,气得胸口一团火没处发,不知道怎么骂人,又拿闫衷没有办法,只能对闫衷重复那句不痛不痒的话,“你神经病!”
闫衷压住笑,怕陶岁真的忍不住被气哭,捏捏陶岁的腰,把人往店里抱,关上门,不让别人看。
虽然不知道陶岁为什么会这么抗拒用自己的名字给甜品店起名,也不知道陶岁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名字很土,但闫衷知道陶岁一定会是这样的反应。
一定会炸毛。
这是他要起“岁岁甜品店”这个名字的其中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原因就是除了这个名字他都不会选择,全都不喜欢。
“改掉!改掉!”
陶岁捏着拳头,急得都跺脚。
“你快改掉!”
闫衷唇角微微上扬,身子靠在面包柜上,趁陶岁只顾着发脾气,手心悄悄握上了那把纤瘦的软腰,将人搂近了点,用一只手比手语。
-牌都装好了。
“我不管!你都没有经过我同意!你必须得改!!”
陶岁气鼓鼓的,鲜见地露出以前的脾气来,那是一种娇蛮——放纵中带着点不讲理,仗着对方一定会退让,耍着性子提要求,还要对方只能答应不许拒绝。
闫衷无奈地歪了歪头,盯着陶岁看了好一会,贪恋地瞧陶岁生动的表情,漂亮的脸,想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吻住,却只是望着不动。
直到陶岁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抿住嘴唇,安静了下来。
他这才又比了一句。
-浪费钱。
提到钱,陶岁噎了下,嘴唇动了动,思考着要怎么反驳,却见闫衷慢慢地比。
-就想叫这个。
-别的都不行。
-除了岁岁。
-我都不喜欢。
闫衷盯着他,嘴唇动了两下。
“岁岁。”
-除了。
“岁岁。”
-我都不喜欢。
甜品店的门上挂了风铃,陶岁似乎听见一阵清脆的响,是风拨动,还是谁的手?
他心跳太快,几欲跳出喉咙,不是风,是那双眼,和那句故意扰乱他心弦的示爱。
闫衷终于俯身吻住他,他没有推开,只是闭上眼,错乱的呼吸还是很笨拙,闫衷环紧他的腰,和他紧密相贴,除了一寸寸深入占有,其他的事都抛之脑后。
湿热的喘息交缠在一起,整个身体都变得很烫,又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陶岁想,他可以原谅闫衷一个小时,只有这一个小时,不会再更多。
他轻轻蹭了下闫衷的鼻尖,算作一次小小的回应。
得来的是忽然变得更深也更野蛮的吻。
--------------------
**猫(焦躁期):你神经病!**
闫衷的甜品店刚开业那两天并没有什么生意。
他没做宣传,陶岁觉得他很笨,没有人新店开业不宣传的,那怎么吸引客人呢?小时候他在街上看到新开业的店,门口都摆满了花篮,甚至第一天还会放礼炮,虽然闫衷也确实不用张扬到那种地步,但是开了店就应该上心一点,对自己的店负责。
陶岁中午还偷偷拐去路口看过,只有零星几个人光顾那间用天蓝色油漆装潢过的面包店,木制的门上还挂着精致的小锦鲤风铃,透明的淡蓝色身躯和橙色的尾巴,一条条小小的锦鲤在空中轻轻地晃,很像他和闫衷以前养的那几条鱼。
他真的有很认真地换水和喂食,但鱼还是没养活,他还给它们起了名字,分别叫小肥,小黑斑,小白斑。
陶岁认为自己很会起名字,都是根据最明显的特征来起的,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在叫谁。
但是闫衷似乎以这个来取笑他,小时候给小黄起了名字,闫衷听了他的起名理论后,用笔在纸上写,说那他应该叫小卷毛。
说他应该叫小狗,小哭包,小挑食鬼。
但这些才不是他最明显的特征!闫衷根本就不懂他的起名理论!
而且闫衷比他更不会起名字!起那么土的店名!根本没有资格嘲笑他!
陶岁在心里愤愤地将闫衷比下去,最后看了眼那扇天蓝色的门,转过身要回学校,没走几步又忽然想起,闫衷在他乖乖听话的时候也会说,他应该叫小乖。
小乖。小乖。
只有他听话的时候会叫。
甜品店的生意差强人意,作为店长的闫衷却仿佛事不关己,继续若无其事地每天给陶岁准备讨厌的早餐,准时接陶岁放学,晚饭还是做得十分丰盛,睡前认真观察陶岁伤口的恢复情况。
他的玻璃柜里没有固定的甜品,想做什么给陶岁吃,当天就会卖什么,再等陶岁中午十二点下课,用甜品把陶岁勾引到店里,坐在收银台后缩成小小一团,像只仓鼠一样将盘子里的甜品扫荡一空。
玻璃柜里的甜品在顾客手里都是装进了蓝色纸盒的,只有收银台后的那只仓鼠才能用漂亮的纹着小狗的盘子装。
仓鼠来了,盘子就装着甜品放到收银台上,仓鼠没来,盘子就收在一个更小的玻璃柜里。
同时为了更好地照顾小白,闫衷把它也带到了店里,而这也成为了诱惑仓鼠的重要条件之一。
陶岁第三次躲在收银台吃完两块焦糖布丁后,他心里暗下了一个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闫衷太笨太不负责任,他必须得将一切扭回正轨,就像闫衷以前会饿着小白,后来在他的监督下就再也没有犯过这种错误了。
yyy:学长真的谢谢你...[可怜]
裘寸晖:不客气~
裘寸晖:反正我有办法嘛!
裘寸晖:而且这周末有朋友要来北珲找我们,他人脉比我们更广的\(`︶`)/
yyy:学长我会请你吃很多饭。
裘寸晖: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能帮到你我也很开心(@ˉ︶ˉ@)
一个平静的周末过去了,在这个和以往没什么不同的周一,岁岁甜品店忽然客人爆满,风铃响了一阵又一阵。
玻璃柜里的甜品显然是不够的,虽然店长已经听了某只仓鼠突如其来的一句“今天多做一点”的建议,也还是远远不够。
他盯着攒动的人群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转身进了操作间,戴上了帽子和口罩,闷不吭声埋头苦做。
陶岁一上午都没有收到过闫衷的短信。
十二点零二分,闫衷给他发了条:“来吃芒果塔。”
他收好书在十二点零八分赶到了岁岁甜品店。
店里没有一个客人,但玻璃柜里已然空空如也,陶岁瞥去一眼,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闫衷的帽子和口罩还没取,他盯着看了几秒,闫衷伸手摘了口罩,把他牵到自己旁边,收银台上摆着那个盘子,盘子里是一只漂亮的芒果塔,像棵果肉堆起来的小树,底下是蛋挞,上面洒了白色的糖粉。
盘子旁边是闫衷刚刚去别的店里给他买的午饭。
陶岁不知道闫衷吃过饭没有,闫衷看起来忙了一上午,脸上有些汗珠。
他坐到椅子上,低头咬掉芒果塔的尖,看到闫衷用食指把手机推过来,页面是便签,打了一行字。
“上次让你帮我录的交流按钮有点问题,我买了新的,你再帮帮我。”
“……不要。”
陶岁扭过头继续咬芒果塔。
身侧的人突然蹲下来,带起一阵小小的风,吹动他额角的头发,他眨了眨眼,视线下意识朝那边移去。
闫衷高大的身躯略微别扭地蹲在他眼前,一张冷淡的脸冲着他,像只长得凶却主动蹭人的大型犬。
“求、求、你。”
闫衷用唇语对他讲。
又是这招。
“岁岁。”
“麻烦精!”
“岁岁。”
“我讨厌你!”
陶岁抱着三盒芝士条回了学校,给孟雏发消息在校门口碰面,两人交换了自己的面包和芝士条。
闫衷只做了一个口味的芝士条,奥利奥的,依着陶岁的口味来。
陶岁支支吾吾地用贫瘠的词汇向孟雏表达感谢,孟雏被他局促的模样逗笑,轻轻晃了晃手里的盒子,说:“反正我们也免费吃到了,没白帮你们啦!”
孟雏双眼弯弯地讲:“他做得真的很好吃,是不是为你学了很久?”
陶岁红着脸没说话。
他爱吃甜食,孟雏也知道,否则就不会经常带紫米面包投喂他了。
陶岁爱吃,却没在北珲遇到过什么很喜欢的,紫米面包还是孟雏误打误撞选中的,看他终于露出不一样的表情,频繁地进行投喂。
“嗯……嗯,周末应该给你朋友也送一点的……”陶岁又讲。
“没事啦,他经常来找我和裘寸晖的,下次再来我一定告诉你。”
陶岁点点头:“好。”
“谢谢你。”
“欢迎下次光临。”
“已经售空了。”
“今天没有做。”
“对不起。”
“……”
晚上换好药后,陶岁又帮闫衷重新录了一次交流按钮。
闫衷这次对他的语气要求似乎没有上次严苛,内容也和上次录的不一样,应该是今天大卖一通积累的经验,陶岁在心里叹气,庆幸还好有他和他的朋友,不然这个甜品店不过半个月就要……
打住!不能说不吉利的话。
陶岁甩了甩脑袋,看闫衷把按钮都装到垫子上,再收回纸箱里。
“那上次那些按钮呢?扔了吗?”他问。
闫衷手顿了顿,扭头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会,没有回答,把纸箱推到一边,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挽起他的膝弯,将他从自己腿上抱起来,步子很稳地往房间里走。
窗帘被拉开,柔软的飘窗垫上正放着上次录好的那些按钮,陶岁被很轻地放到旁边,来不及反应就接了闫衷几个吻,闫衷牵起他的手,不重地按上去。
“谢谢你。”
他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房间,又软又轻,因为是第一个录的,还带着点哭后的沙哑和含糊。
“谢谢你。”
“谢谢你。”
他脸颊红着,在灯光下映出羞赧的色彩,呆呆地让闫衷专注的双眼锁住了视线,被贴着手背摁了一遍又一遍。
听自己的声音在房间里循环地响起。
“谢谢你。”
闫衷的嘴唇又动起来。
“岁岁。”
“谢谢你。”
--------------------
**yyy人机感谢:学长我会请你吃很多饭。**
甜品店的生意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孟雏和裘寸晖真的很厉害,陶岁为表感谢,每天中午都要抱两盒甜品塞给他们,虽然那两人份的甜品最后常常都进了孟雏一个人的肚子里。
而作为店长的闫衷依然很我行我素,玻璃柜里还是没有常驻甜品,顾客想吃什么都得碰运气,他当天想做什么玻璃柜里就一定只有什么,当然也不会很单一,因为要多做几种供以仓鼠做选择。
甚至中午十二点还必须要清店休息,十二点四十才愿意继续开店售卖。
而这个时间点正是陶岁去店里吃午饭的时间点。
闫衷要求他必须去甜品店吃午饭,否则就会阴森森地在校门口出现,提着在店里做好的甜品和买好的午饭。
一开始定的休息时间还是一个小时,陶岁不愿意,他吃饭用不了那么久,也不想耽误闫衷开店,发了好一通脾气后闫衷才缩短了二十分钟,每天中午盯着他把碗里的饭吃完才肯放他走。
陶岁对闫衷这一系列任性又不讲道理的行为毫无办法。
收银台上摆着不同颜色的交流按钮,闫衷没有贴标签也记得每个颜色分别是哪句话,他在店里用陶岁的声音和顾客进行简短的交流,他觉得这很合适,陶岁的声音和甜品店本身就很适配,软绵绵的和舒芙蕾带给人的感觉一样。
闫衷认为这让他天蓝色的甜品店更受欢迎了。
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收到一个陶岁亲手做的杯子,最好还是天蓝色,但如果真的收到了,什么颜色都可以,他都喜欢。
只要是陶岁亲手做的。
不是亲手做的也可以,是陶岁送的就行。
除了交流按钮,收银台上还摆着一块小黑板,每天早上更新当天的甜品价格,这很适合任性的甜品店店长。
陶岁忍了两天,最后还是没忍住在小黑板的最上方写上——店长不能说话。
后面画上一个小小的哭哭的表情,画了又擦,擦了又画,被清理好操作房走出来的闫衷看见,及时地在他再次想要擦掉前拿走了黑板。
他措不及防被发现,又羞又恼,通红着脸想抢回来,闫衷把手举高,他抓着闫衷的衣服极力踮起脚也够不到,只能气鼓鼓地骂:“神经病!”
闫衷俯身在他嘴唇上用力亲了下。
“啊!”
陶岁都被亲疼了,眼睛湿漉漉地瞪着闫衷,捂着嘴砸了闫衷一拳。
闫衷抬手按向交流按钮,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谢谢你。”
“神经病!”他更气,抬高了声音愤愤地喊。
那份骗他说坏了的交流按钮被闫衷用来在家里和他交流,这已经让他够羞耻了,有时在店里闫衷也要故意按,就要惹他生气。
用他的声音和他交流,这样真的很奇怪!
“对不起。”
“你别再按了!”
“好的。”
收银台上的小黑板最上方那句话,被人用天蓝色的波浪线圈起来,是受保护不能被擦除的区域,字体和每天更新甜品的字体不一样。
甜品店的生意正火爆的第二周,任性的店长回了老家。
很突然,陶岁也觉得很突然。
闫衷在帮他换药时和他说过两天就回来,走的当天也给他留了纸条,但他还是一个人不小心摔碎了碗。
他不知道闫衷回去做什么,但闫衷离开他身边让他感到很焦躁,和无限的失控,他整夜失眠,擦药时总把自己弄得很疼,疼得整个后背都布满冷汗,因为闫衷在纸条上特意提起回来后会检查他的伤口,所以他极力忍着没有去抠,情绪更加难以得到宣泄,整个人几近崩溃。
闫衷给他点的外卖他也没有吃过几口。
小白同样只能吃狗粮。
只是两天而已,陶岁却觉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钟都难以忍受,上课会忍不住咬手指,咬出伤口又用创可贴贴住,惊惶地思考该找什么借口。
陶岁觉得自己整个人已经变得病态。
病得很严重,治都治不好。
闫衷不应该回来他身边,又从他身边离开。
闫衷在回去的高铁上,发现自己的号码被陶岁拉黑了。
监控画面中显示不论是客厅还是房间都没有陶岁的身影,甚至连小白也不在了。
闫衷坐在窗边,玻璃上映出他的倒影,侧脸冷硬而阴鸷,手指划掉监控,又打开了定位器,红点正停留在熟悉的位置,果然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想。
陶岁又去了夏珉那。
视线在屏幕上停留很久,列车广播正在播报这一程的站点,距离到达北珲站还有七个多小时,穿过隧道打落在他脸上的光影暗过后又重新亮起,窗户上他的倒影一动不动,表情一直没有任何变化。
手机自动熄了屏,他拇指摩挲着按键那一侧,重复着这躁怒的动作,直到电子监控突然弹出消息,震动了两下。
“检测到有人经过。”
闫衷迅速点进监控,看见陶岁正站在门口,眼睛盯着屋内。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一错不错地盯着陶岁的脸。
但陶岁一直站在那没有动过,两分钟后,他又关上了门,转身离开。
闫衷摁灭屏幕,闭上双眼靠上椅背。
还有七个小时二十三分钟。
到站后闫衷压着情绪先回了家,把手里提的东西放到厨房,他站在阳台给陶岁又打了一个电话,依旧是被拉黑的状态。
房间里的东西都还在,他回头看了一眼打开的衣柜,低头再次点开监控。
昨天他一直都盯着,除了换药的时候看见陶岁揉了下眼睛,其他时候还算正常,晚上睡觉只动过一次,应该是没有睡着。
今天他在忙,只有早上看过一眼,之后都没看。
闫衷将监控拉回早上七点——陶岁没有赖床直接去洗漱了,收好书包又给小白倒了狗粮,闫衷点的蒸饺外卖放在门口,他看见陶岁在那站了好几秒,才弯腰把外卖提起来,拉上了门。
中午十二点二十五,陶岁回来过一次,喂小白吃过狗粮后离开。
下午四点,陶岁的状态很不对劲,进屋后在客厅转了几圈,频繁地低头,似乎在咬手指,十七分钟后,他抱起小白,从家里离开。
四点二十,闫衷坐上返程的车,为了更快回到陶岁身边,他特意买的最快的一趟高铁。
四点二十五,闫衷找到座位,坐下后给陶岁发短信,发现自己被拉黑。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闫衷用力摩挲了下指腹,想抽根烟,他从阳台望下去,黑沉沉的马路上只有路灯还亮着,体内的狂躁因子正在疯狂地叫嚣——他必须要马上见到陶岁。
但他也不想吓到陶岁。不管陶岁这个时候是否睡着了,他都不能突然出现在陶岁面前,他知道陶岁会害怕。
闫衷抬起手,低头像陶岁一样咬住了拇指指尖。
他可以再忍一会。
只有一会。
早上七点,小白已经蹲在床边呜呜地叫起来。
陶岁一夜没睡,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迟钝地从被子里冒出头,慢吞吞眨了眨眼,眼眶干涩又酸胀,连流眼泪的冲动也没有了。
实际上,闫衷离开后,他没有掉过眼泪。
陶岁从床上起来,伸手安抚地摸了摸小白,随后出房间去浴室里洗漱,想找点东西给小白吃,但他和夏珉一向不在出租屋里囤食,几乎是什么都没有,只有厨房里还剩下上次闫衷带来的调味品,和他以前买的面。
他昨天下午来得太急,脑子里太乱,忘了把小白的狗粮带过来,晚上还是夏珉下班顺便买回来了一些饭菜,他拌好喂给小白吃,小白看起来不怎么喜欢,只吃了三分之一就再不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