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轻舟裹着被子侧过身来,见他捡起地上的衬衫西裤,准备拿去盥洗室更换,想了想道:“我不想穿脏衣服,你等会儿再给我找件合身衣服来,顺便去同小祝说一声,今天不走了,改个票明天回去。还有,记得让他去餐厅吃饭,记我账上就行。”
听到这话语,解予安就转过头来,冷声道:“你还准备留着他?”
“都给他带过来了,总得给他带回去吧。”纪轻舟真服他这股醋劲,好声好气道:“我会处理好的,你信我行不行?”
“再给你一次机会。”
解予安话是这么说,待换完了衣服出来,又似仍不放心般,提起被子盖在纪轻舟身上裹了裹紧,嘱咐道:“老实点,在这等我。”
第149章 节制(纯感情)
临近中午, 清晨的凉爽殆尽,宾馆房间愈发闷热起来,时而有讨厌的蚊虫在枕边嗡嗡环绕, 打破耳畔宁静。
解予安出门后,纪轻舟就踢开被子趴在枕头上,合起眼眸想睡个回笼觉。
然而溽暑时节的天气实在炎热,体验过现代科技的便利, 眼下这屋子里却连台风扇也没有。
无论如何翻来覆去,皆躲不开那股如影随形的燥热,他不由得微叹了口气, 索性起床去洗漱。
随手拢了拢身上浴袍, 纪轻舟像往常那般翻身坐起,只下床时动作稍微放慢了一些。
自以为年轻体质好,不会有什么问题, 结果套上拖鞋站起身时, 却险些腿脚一软, 跪到地上。
略微轻抽了口气,扶着床头的柱子站好时, 纪轻舟第一反应是幸好没让解予安瞧见。
否则,对方纵使面上不显, 心底不知得暗爽成什么样。
直到这会儿, 他才开始反思昨夜自己给解元宝的自由还是过了火。
尤其当他一瘸一拐,姿势别扭地走到洗漱间的镜子前一照, 看见脖颈上那务必穿高领才能遮得住的吻痕印记时, 就越发这么认为了。
“是挺爽的,但必须节制……”他喃喃自语着,往牙杯里蓄满了水, 开始洗漱。
昨晚不仅解予安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他也是一样,情至浓时,难免放纵了一些。
但显然,放纵的后果不是那么好承担的,为了今后的可持续发展,还是得注意劳逸结合。
洗完脸,稍加梳理了下头发,趁着某人还没回来,纪轻舟搭着胯,在屋子里踱步行走了几个来回,缓缓地总算将走姿调整了过来。
随后百无聊赖地站到窗前望了望外面的风景,瞧见饭店花园里顶着烈日散步聊天的住客,心想下午凉快些时,倒是可以去楼下转转。
才刚望了会儿风景,门口就传来了皮鞋碰撞地板的熟悉脚步声。
纪轻舟转过身去,还想着解予安这会儿手里定然拿了不少东西,自己得过去给他开个门,旋即便听见钥匙开门声响起。
随着房门的打开,穿着套简便衬衫衣裤的男子两手空空地走了进来。
纪轻舟疑惑地看了看他的双手,又探头望了眼他的身后,眨眼问:“我的饭呢,你独吞了?”
“以为我是你吗?”解予安下意识回了句。
见他已经起身了,还稍有些可惜,不动声色道:“这没餐桌,去我房间吃。”
“奥。”纪轻舟恍然点头,低头整理了下睡袍道:“那走吧,去你那。”
“要上三楼,需不需要……”
“不用啊,我好得很。”纪轻舟若无其事地在他面前走了几步。
解予安唇边泛起一丝笑意:“我问你,需不需要把行李带上去,你想什么?”
“……”纪轻舟瞧见他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神情,就知道他方才想问的绝对不是此事。
倚在床柱旁冷哼了声道:“那你帮我把东西收拾下,全挪去你那住,这间房直接退了。”
解予安没什么意见地点头,旋即便听着对方的指挥,帮他收拾起衣服行李。
相比二楼的房间,三楼的豪华客房要大上不少,设施也更齐全,至少安置了风扇。
解予安所住的房间是个套房,带着一间不大不小的起居室。
乳白色的天花板中央垂吊着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墙边摆放着一套洛可可式的镀金雕花沙发椅,布置得浪漫又华丽。
纪轻舟进门后就开了风扇,对着风乘了会儿凉,才坐到窗前的雕花圆桌旁,同解予安两人边聊琐事边填饱肚子。
饭后,坐到沙发上稍事休息了一阵,纪轻舟觉得无聊,便提出要去楼下转转,于是进里间卧室换上了解予安给他找来的衣服。
那是一套月白色带有细竹提花纹的软缎长袍,全新的衣服,说是在附近的一家高档成衣店所购买。
长袍衣衫与白色衬裤所用都是分外柔软丝滑的好料子,一套下来估计也要大洋十几块。
纪轻舟换好了衣服出来,便径直地走到了窗帘旁的穿衣镜前。
正对着镜子整理着衣衫,突然身后就冒出了一道颀长身影。
男子衬衫袖子已卷到了胳膊肘处,修长手臂从背后环绕上他的腰间,宽大的手掌贴着柔软滑腻的衣料摩挲着,缓慢的动作似是充满了怜爱。
“你怎么这样?”纪轻舟轻咋了下舌,“换个衣服你也要抱,总摸来摸去的,我还有身体自由吗?”
“……”解予安发誓自己起身时,只是想来看看这件衣服对方穿着是否合身。
也不知怎么的,这双手就像有了自我意识般,不受他控制地搂到了青年腰上。
事实如此,对此他也百口莫辩。
但手下的触感实在是温软柔韧,既已抱住了,也挨了骂,他便索性手臂环绕着更抱紧了几分,弓着身将脑袋搭在青年肩膀上,睁着静谧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视镜中俊逸漂亮的青年。
纪轻舟也就是随口责备一句,对他这般黏糊的行为举止早就习以为常。
拉了拉袖口道:“还可以啊,我以为这衣服版型会不太行,结果它肩膀和臂长的松量做得还挺大,蛮合适的。”
“怎么样,你觉得好看吗?”他对上镜中男子的目光问。
“很好。”解予安简言回答,眼底漾着温柔之意。
简直不能更好看了,他心里暗忖。
纪轻舟本就皮肤白,又穿着一身光滑顺亮的丝质长袍,月白的料子映衬得他的面颊愈发光洁如玉,墨发黛眉,文雅俊俏得真好似画中人一般,令人移不开眼。
思量着,解予安这会儿忽然想起去年某次,纪轻舟第一次穿长衫时,便令一干人等惊艳得呆然失语之事。
当时的他还未复明,只能兀自不快、暗暗心急。
此刻,总算轮到他独享这视觉盛宴了。
可才沉浸于这欢悦的幸福感中不久,解予安想起对方明日就要回上海,又提起了心来,微垂眼睑,贴着他耳畔低沉道:
“我如今,是一点清白之身也不剩了,你再也离不了了。”
纪轻舟一派无辜地歪了歪头:“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吗?照理说,我都将你吃干抹净了,自然要去找下一个新鲜的了。”
解予安明知他在逗弄自己,仍是控制不住神色,语气稍显冷然:“别拿此事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纪轻舟试图推开他的怀抱,结果对方听了他的话,一双手臂反倒坚固得跟钢铁似的禁锢着他不放。
他便侧转过身道:“别忘了我们还在闹离婚呢,你以为睡完了就万事大吉了?我可不在乎这个。”
解予安抿了抿唇,冷淡的面庞上又浮起愠恼之色,正色道:“你若真敢这么做,我便登报,将你对我所做的种种,添油加醋全部登载上去,看谁还敢要你这负心汉。”
纪轻舟毫无语气地“哇”了一声,朝他竖了竖拇指,用着哄小孩般的话语赞叹道:“元宝,真狠。”
“……”
纪轻舟瞧着他眼底压抑的郁怒之色,倏而浅淡地扬了扬唇道:“不想离也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哦不对,是两件事。”
解予安隐约猜到他想说什么,眼色稍显黯然问:“何事?”
“我同意你来南京工作,但只能三年,三年后你回上海,改业从商。”
纪轻舟面上神色寻常,话语却很是清晰不苟言笑,“对于这件事的态度,我一直是很严肃的,现在我已退让一步了,你要是还不答应,我说分手是说到做到的。”
“三年?为何?”
“反正你想做的事,我给你三年时间去做,至于你的理想,以后未必没有实现的机会,但现在不是时候,你现在该做的是养好你自己的身体,嗯?”
解予安未置可否,问:“第二件事呢?”
“不能入伍,不能恢复军职,只做学校方面的工作。”纪轻舟紧接着便道。
解予安神色沉静地点头:“这项条件我已同校长谈妥,你放心,不仅你不同意,我父母那边也是一样。”
“你知道就好。”纪轻舟撇下了唇角,看着他犹豫开口:“所以,你……”
“我答应你。”解予安几乎未作考虑,便直截了当地回复。
说着将青年转了过来,面对面地拥抱住他,脸颊蹭了蹭他的发丝,轻声道:“多谢。”
纪轻舟此前反对他来南京工作的态度有多么坚决,他最为清楚。
几乎一谈起此事,二人便要不欢而散,以至于最后,两人每每相处,都开始下意识地避开这个话题。
他本以为,最理想的状态不过是在接下来的数月中,慢慢靠行动向对方证明,这项工作其实并不危险,也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感情。
哪知纪轻舟却专门来到这里,告诉他,愿意为了他的理想退让一步。
虽只有三年,对比之前的决绝,却是给足了他空间,令他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做想做的事情。
解予安不知该如何表达灼热起伏的心潮,只能紧紧抱着他,贴着他的耳朵说感谢。
纪轻舟拍了拍他的后背道:“我是不是很善解人意?娶到我是不是你三生有幸?”
解予安禁不住唇角牵起弧度,站直身体,垂眸注视他道:“不是说没拜堂吗?”
“你可以当做拜过堂,我不介意。”纪轻舟对此向来表现得很是无所谓。
解予安迟疑了片刻,抬手拨弄了下他眉前的发丝,似不经意提道:“我们,可否正式地办场婚礼?”
“行啊,”纪轻舟考虑着点了点头,“三年后,你要是听话呢,我们就办婚礼,只邀请最亲近的家人朋友,嗯?”
他不觉又耍了个小心眼,冲着对方纯然地眨了眨眼睛。
解予安一见他这神采飞动的眼神,胸口便又泛起磨人的心动感。
故作镇定地应了一声后,便揽着青年的后背坐到了沙发上,仰头在纪轻舟眉心轻吻了一下,又默不作声地亲了亲他自然阖起的眼帘。
边克制着躁动的心弦亲吻着,手掌却又不由自主地贴着后腰的弧线抚摸,指腹传来的柔滑而有弹性的触感,很难不令他回忆起昨晚的欢实。
倏然,纪轻舟偏开脑袋,垂眸瞧了他一眼,蹙起眉佯作不满道:“你能不能跟小元宝打个电话,叫它老实点,我真是哪招惹它了,总这么骚扰我。”
哪怕什么事都做了,听闻对方这般含沙射影的话语,解予安耳尖仍是有些薄红。
他微抿了下唇,用着一副从容镇定的口吻接道:“打通了,你自己同它说”
“哦?怎么跟它说?”
解予安冷白的面色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厚着脸皮点了点自己的唇角。
纪轻舟见状轻笑了声,旋即起身撩起长袍衣摆,面对面地坐在他腿上,隔着轻薄丝滑的中裤料子,磨磨蹭蹭地往里挪了挪位置。
随着他的动作,对方脸色毫不意外地愈发羞赧。
他假作未察觉,接着方才的话题道:“那你把舌头伸出来,给我亲一亲。”
解予安一时无言,这光天化日的,尽管房间内只有他们二人,这要求也着实有些突破他保守的心里底线。
可在青年的眼神催促中,他犹豫几秒钟,还是微启双唇,殷红的舌尖微微探出了唇缝。
“再伸出来一点,你这样我都咬不住,怎么亲嘛。”
解予安张了张唇,牙齿咬着舌头,又伸出了些许。
分明已羞臊得脖颈通红,一双清凛的凤眸却暗怀渴求地直直凝望着他。
看着他这副模样,纪轻舟终于克制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手指点了点他的舌尖道:“嘿,小狗!”
解予安顿然收敛了情绪,冷着面孔,半羞半恼地说道:“你别想出去了。”
说罢,就无视青年的反对意见,直接将人拦腰抱起,阔步走进了卧室。
夕暮时分, 西斜的日影笼罩着大半房间。
垂挂着床幔的四柱大床上,纪轻舟披着件松垮的浴袍,斜倚在靠枕上, 支着一条腿,以此为画本支撑,拿着铅笔在纸上画画。
倘若要按计划在九月刊行杂志第一期,此次回去以后, 就必须组建起杂志社,准备起创刊号的内容编辑了。
时尚杂志圈中有一说法为“金九银十”。
处于夏末秋初换季时节的九月份往往是时尚界的黄金季节,九月刊通常也是时尚杂志一年中最受重视的一期, 比被称为“开季刊”的三月刊, 地位更为特殊。
因此,尽管眼下并没有这个概念,纪轻舟与解良嬉商量发刊日期时, 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九月刊作为创刊号。
而为了内容的丰富性与趣味性考虑, 他们的杂志将不仅仅只有时装穿搭相关, 也会包含化妆、美容、发型、娱乐、电影、艺术等多个方面内容。
但其余几个板块,全部交由解良嬉去招聘人才, 搜集素材、撰写内容等,他负责的只有时装这一块, 以及封面人物的造型拍摄。
当然, 每一期的选题还是需要两人共同商量策划的。
关于创刊号的封面,纪轻舟已同施玄曼谈妥, 请对方来做这首刊模特。
施小姐如今已是炙手可热的女明星了, 随着《真假凤凰》在各个城市的热映,今后或许不仅是上海,在全国范围内, 都能拥有相当不错的知名度与号召性。
由她来上封面,想必能令《纪元》杂志更快地走进大众视野。
至于封面的服装造型,他之前专门绘制过一套以“蛛网”为设计元素的古希腊式帔络袍衣裙。
但一来,那套衣服并不适合施玄曼穿着,二来,也不切合他给时装店定的秋季上新主题,就没法用作首刊封面。
虽是以传递展示最新时尚趋势为主旨的刊物,但纪轻舟都办杂志了,肯定是想要给自己的品牌植入些软广的,否则光靠卖杂志,而没法给群众种草单品,那多半要赔本。
因此,给施小姐设计的服装,起码要切合他秋季系列简约优雅之主题。
但如何在简洁的同时,作为封面服装又足够吸引眼球,他最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前几日约莫是过于繁忙,他一直没什么头绪,而刚刚闲着无聊,静下心翻看着画本里的草稿图时,他倒是豁然生出了些想法。
寂静得仅有风扇转动声的房间里,铅笔摩擦纸页的沙沙声分外清晰。
在画纸上勾勒了女模明艳动人的侧脸轮廓后,纪轻舟首先绘制的却非模特的衣服,而是她的头发。
打着阴影的黑发低盘在脑后,额发一侧,阴影与面庞的交界处,纪轻舟为她装饰上了花环般圆润洁白的山茶花头饰,尔后又在模特头上画上了一顶大如月盘的椭圆形帽子,是为侧戴的阔沿帽。
米白的帽子与模特的黑发形成鲜明的光影对比,配合上洁白如玉的山茶花,衬得整幅画面高雅温柔又宁静动人。
至于衣服则只寥寥画了几笔,大致勾勒了一款简洁日常的翻驳领收腰衬衣。
虽然这一季主打简约实穿,拍照时却未必非要突出衣服不可。
他之前是将思维固定在时装上了,光想着要设计出令人惊艳的衣服,但拍摄杂志封面时,服装往往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整体的构图。
倘若衣服不够引人注目,那就拍人像、拍造型,配合出色的打光营造氛围,即便是黑白图像也能打造出别样的视觉效果。
理清思绪,他画得愈发专注入神。
在那毛呢帽檐上添加上适当的山茶花装饰,尔后又开始为模特的妆容与耳饰补充种种细节。
解予安推开房间门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凌乱的床铺上,青年倚靠着枕头,支着右腿,左腿自然舒展地搭在被子上,全神贯注地拿着笔作画。
他仅披了件雪白的浴袍,真丝浴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为透气而毫不介意地敞露着大半的胸膛。
斜照的金色日辉铺洒在床侧垂挂的纱幔上,风扇吹动着纱幔不断起伏摇曳着,泛起朦胧炫目的光芒,既圣洁,却又旖旎无比。
他不觉在门边止步伫立,恍若欣赏电影般出神地望着这一幕,直至屋内光影渐次暗淡,才恍然回神,迈步入内。
缓步走到床边问:“准备了晚饭,现在吃吗?”
“嗯……”纪轻舟漫应了声,眼睛依旧盯着画纸,似乎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
解予安对此也习以为常,丝毫不着急地坐到了床沿等候,一会儿抬手理一理他被风吹乱的发丝,一会儿又不自觉地抚摸上他热得发红的耳垂。
视线低垂着从青年浓密微卷的睫毛上扫过,自挺直的鼻梁滑落,自然地落在了留有斑驳红印的白皙胸膛上。
因这闷热的天气,即便吹着风,纪轻舟脖颈锁骨上也似有些汗涔涔的水光闪动。
解予安不禁想要抬手抹去那细腻皮肤上的薄汗,却又怕打扰了他思绪,免不了要被横眉瞪上一眼,于是只好按捺着心思,安静地等候注视。
约莫七八分钟后,纪轻舟检查了遍图稿,没什么想要补充的,这才回过神来,抬眸看向他:“你刚说吃饭?”
“亏你还能听见。”解予安回答了句,站起身来道,“幸好天热,否则菜都凉了。”
纪轻舟随手将铅笔夹在本子里,扔到了一旁,继而朝他打开了手臂:“起不来,抱我。”
解予安等在这就是知道他会要抱抱,闻言便俯身搂住了青年的后背。
正欲伸手穿过他的膝窝将人打横抱起,纪轻舟却好似被习惯驱使般,见他俯下身来,两条手臂刚环绕上他的脖子,双腿便不自觉地分开挂到了他腰上。
他自己尚未察觉这点,解予安却是不禁动作一顿,胸口又怦怦加速跃动起来。
旋即绷着张面无表情的脸孔,若无其事地收紧了胳膊,一手揽着他的后背,一手托着腿根,步伐稳当地将人抱出了房间,放到了餐桌旁的软椅上。
随太阳西落,室内光线已有些昏暗。
纪轻舟伸手开了桌上的台灯,借着昏黄明亮的灯光扫了眼桌上的菜色。
两菜一汤,主食为米饭和虾仁粥,菜色一眼瞧去都清淡得很,令他缺乏胃口。
“这是什么菜?”他点了点桌上的荤菜问。
解予安将那碗虾仁粥放到了他面前,回道:“盐水鸭,豆腐羹,还有腌菜炒毛豆。”
“我认识腌菜和毛豆。”纪轻舟也就是随口一问,听他这么一板一眼地答了,反而觉得好笑。
他拿起勺子舀了勺虾仁粥送进嘴里,淡得几乎只有米粥味,不由轻轻咋舌:“不好吃。”
解予安放下筷子:“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算了,不折腾你了,就这么吃吧。”他说着夹起一块鸭肉放到碗里,咬了一口,抿了抿味道,发觉看似十分清淡的鸭肉咸香之味还挺浓郁,配着粥也挺合适,便又稍稍提起了胃口。
见他吃得还算满意,解予安也就放下心来。
拿起筷子吃了口米饭,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明日,非走不可吗?”
“当然啊,我之前有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在这陪你一天就不错了。”
纪轻舟语气慵散地应答道,似乎怎么坐都不满意般,一会儿支起右腿搁在椅子上,一会儿又放下腿,靠着椅背端着碗吃粥。
解予安大抵知道他哪不舒服,说:“你这样,吃得消坐火车?”
纪轻舟冷笑了声:“所以啊,你晚上安分点。”
解予安默然不作回应,刚要拿勺舀一勺毛豆,却察觉桌下自己的膝盖间被蹭了蹭。
他垂眸扫视一眼,接着一边面不改色地吃饭,一边用空闲的左手握住了某人意图作乱的左脚脚踝,抬了抬眉:“是谁不安分?”
“只是借个地放一放,又没招惹你,这么敏感做什么。”始作俑者反倒责怪起他来。
被倒打一耙的解予安略无奈地微叹了口气,道:“专心吃饭。”
“好好好,不逗你了。”纪轻舟抽回了脚,勉强安定下来。
待肚子填得半饱,就放慢了进食速度,边吃边问道:“说来,你还回去吗?还是就待在这里了?”
“要回,最迟到下周五。”解予安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剃着骨头上的鸭肉回答,“开学在八月初,至明年一月,为一期,不过需要提前半月到军校准备。”
“哦,那这学校的课程安排紧密吗?你那总教官的职位,应该有休假吧?”
“嗯,各纪念日、寒暑假、四时节令,以及每个星期日都会放假,婚丧大故可请事假,每年还有半月的轮休。”
“那假期挺多的嘛。”纪轻舟稍感意外,还以为对方进了军校没几个月出不来。
随即又遗憾叹息:“就是每周只星期日放一天,你也回不去家里,毕竟不像苏州离上海那么近。”
“倘若没有什么紧要工作,我可调休一天至星期六,周末回去。”
“那倒也不必,你这往返就要两天工夫了,这么死命折腾就为了晚上回来草我一顿,还是算了吧。”
“……”解予安张了张嘴,一时失语。
纪轻舟见他这副哑口无言的模样觉得好笑,撑着侧脸,眼含笑意地瞧着他道:“要异地喽,解元元,你管不着我喽,担不担心?”
解予安抬起视线,平静地对上他的目光:“我相信你。”
“少给我戴高帽,我都不相信我自己。”纪轻舟扯了扯唇角。
“我是相信你的繁忙程度,没有时间搞婚外情。”解予安补充说道。
他这说的倒是个事实,但纪轻舟只是怕长时间见不到对方,感情会淡而已。
至于出轨,以他的高眼光,要找到一个比解予安更令他心动的,还是挺困难的。
此等问题操心也无用,纪轻舟就撇开这些烦心事,拿起茶杯喝了口水,不再多谈。
而方才还口口声声说着“相信”的解予安,这会儿却不知想了些什么,低垂着眼睫吃饭的模样,显得有些怅然消沉。
“干嘛摆出这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你过几天不是还回去吗?”
注意到他情绪不佳,纪轻舟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八月开学,就算提前半月来准备,也还有一周多的时间呢,届时我尽量抽时间在家陪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