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养权by三拾叁

作者:三拾叁  录入:02-23

当他第一次问起母亲时,梁暮秋就在思考,该隐瞒还是该坦诚。
深思熟虑,他决定对梁宸安开诚布公。毕竟隐瞒也没用,梁宸安迟早得知道。
梁暮秋打灯上拐弯道,拉下手刹等红灯,这才点头说:“你妈妈也有。”
“也是拿手术刀吗?”梁宸安直起上身问。
“嗯。”
梁宸安还想问一句“那爸爸呢”,他以前也问过,但梁暮秋从不回答,每次都是把话题绕开。
虽然梁暮秋没有表现出来,但梁宸安敏锐地感觉到他并不高兴。
梁暮秋不知道梁宸安在想什么,又从后视镜里望他一眼,继续问:“冬冬,你以后想做医生吗?”
梁宸安刚才没说,这会儿抬起头,同梁暮秋在镜子里对视,说:“不想。”
“那你想做什么?”梁暮秋好奇。
梁宸安眨眨眼,没说话,等红灯变绿,梁暮秋重新发动车才听他说:“我想吃饭。”
“好啊。”梁暮秋不由笑了,“想吃什么?”
梁宸安在座椅上晃了晃腿,说:“去吃孟叔叔。”

寰旭从创立至今,旗下业务板块数不胜数,最核心的依旧是商业地产,也是厉明深最重视并亲自负责的板块。
郊区有栋新楼即将封顶,厉明深一上午都在工地巡检,接近中午才离开。
他将安全帽抛给工地负责人,放下挽起的衬衫袖口,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厉明深双腿修长,步伐大,步速又快,新来的助理必须小跑才能跟上。
上车后,助理坐在副驾,抬手抹了把额头汗水。
新助理名叫周文,毕业后运气好赶上寰旭扩招,误打误撞进来,在工程部兢兢业业干了四年,前一秒还在低头装孙子挨主管训斥,下一秒一纸调令从天而降,把他从苦逼哈哈的小职员直接升格成了厉明深的助理。
主管的脸当场绿了。
上任两天,周文整个人还沉浸在从nobody到周助理的华丽变身中,飘飘然找不着北,今天才意识到原来助理不那么好干。
尤其是厉明深的助理。
要知道周文以前在学校里可是万米长跑冠军,一上午跟着厉明深爬上爬下,小腿肚都隐隐抽筋,厉明深却一点事没有。
周文转向后座,厉明深已经拿起平板开始看文件,无缝衔接,一刻也不耽误。
周文暗暗感叹老板的精力,攥着公文包,有些紧张地问:“厉、厉先生,咱们下面去哪儿?”
厉明深专注地看着平板上的数据,头也不抬地说:“先找个地方吃饭。”
周文一愣。
吃饭?去哪儿吃?吃什么?
他瞬间有种约会时女朋友对他说“随便”的恐慌。
大腿一阵酸过一阵,周文强忍着,求助地看向跟了厉明深更久的司机大哥。司机大哥耸耸肩,那意思他也不知道。
车迟迟不发动,厉明深从平板上抬眼,周文接触到他的视线,赶紧说“好的”,先让司机往市区开,打算等到了市里再问问厉明深想吃什么。
厉明深的目光又重新回到屏幕上,等周文转回去坐好,他才掀起眼皮,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
经过上一任助理那件事,这回他挑助理,不要高学历或者漂亮的履历,只两点,一是人品过关,二是身体强壮。
在公司,秘书负责厉明深日常文件和集团内部日程安排,助理则要跟着他东奔西跑,更像是外勤秘书,没有好身体可不行。
助理只要能听懂话,按照他的指示去办事就行,有时候不需要太聪明。
这是厉明深从上一任助理身上得到的教训。
车子驶离郊区,进入市区后,两旁的高楼鳞次栉比,葱郁茂密的行道树宛如伞盖遮住了大半蓝天,阳光从树叶缝隙穿过,在厉明深的平板上洒下点点亮光。
厉明深无端想起那一晚在孟金良餐厅见到的人,以及对方鼻尖上那一点小痣。
那一晚见过梁暮秋后,他总觉得似曾相识,却遍寻记忆仍搜寻不得。
厉明深一向是个实用主义者,想不通的事从不执着,办不成的事也不会铁着头硬闯,但这个念头这几日时不时就会从他脑海里冒出来。
他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眼看车拐进市中心宽敞的道路,附近高档的餐饮店比较多,周文清清嗓子,小心地询问厉明深想吃什么。
滑动屏幕的手指停下来,过了几秒,厉明深报出一间餐厅的名字。
周文大喜过望,赶紧让司机开车过去。
餐厅中午人不多,他们到的时候大堂还有近半的空位,厉明深没去包间,挑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周文招手叫来服务生点餐。
当班的恰好是小芸,一眼认出厉明深,机灵地说道:“先生您来了?我去叫老板过来!”
孟金良正在后厨忙活,听说前几天被砸车的102客人又来了,摘掉围裙就赶紧出来。
远远地他就瞧见厉明深,走过去站在桌子前,亲自拿菜单为厉明深点菜,还说要给他打折。
厉明深微一颔首,知道孟金良是为上次车被砸的事表达歉意,但他并不觉得对方在这件事里有什么责任,不想占便宜,便淡淡说“不用”,随后翻开菜单。
孟金良站在旁边暗暗观察厉明深。
开店这么多年,孟金良也算识人无数,厉明深衣着考究看不出牌子,话不多,但举手投足间气场十足,一看就是个发号施令的主儿。
厉明深随手翻着菜单,又点了跟上次一样的一份简餐,随后把菜单合上,推过去给对面的周文。
他吃饭不挑档次,最初进这家餐厅只是偶然路过,比起口味,餐厅设计更符合他的心意,所以才陆陆续续来了几次。
点完餐,厉明深拿起碟子里的热毛巾擦手,视线随意地朝四周扫去,仿佛只是无意识的举动,又仿佛在寻找什么人。
孟金良顺着看去,什么也没发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周文很快点好,跟厉明深的一样,孟金良请他们稍等,拿上菜单走了。
周文双手在桌子底下交握,感到有些紧张,又庆幸他们是在大堂,好歹有其他人,他不用单独面对厉明深。
见厉明深没有说话的意思,周文也闭上嘴,转着眼睛打量四周的环境。他还是头一次来这种设计风格的餐厅,四面墙壁都是粗糙的水泥,灯泡直接用绳索从天花板悬下来,整座餐厅呈现未经修饰的原始面貌,初看觉得新奇,慢慢地就会产生一种难言的震撼。
周文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心想原来厉明深喜欢这种调调。
他没有前任可以传授经验,唯一得到的提醒就是厉明深很严格,对下属容错率低,所以尽量不要犯错,剩下的都要靠他自己摸索。
思绪天马行空,周文勉强拽回来,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欢迎光临”,紧接着就见厉明深突然朝门口望去,眼神明亮锐利,与刚才的漫不经心截然不同。
周文下意识回头。
门口进来一个年轻男人,上身穿的是白衬衫,下摆掖进浅色牛仔裤里,就这样推门走了进来。
在他开门的同时,一束光正从身后落在他身上,明亮的光线将他整个人包裹。
周文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刚才的那个服务生小姑娘迎上前,似乎喊了一声什么,又弯下腰,周文这才注意到对方身边还有个孩子。
梁宸安说想来孟金良的餐厅吃饭,梁暮秋就带他来了,他认得小芸,很有礼貌地说“姐姐好”。
孟金良刚把厉明深那一桌点的单送到后厨,正在吧台盘账,见状把账本一搁,走过去,一把抱起梁宸安。
“冬冬,想没想叔叔!”
梁宸安吓了一跳,发现是孟金良后又在口罩底下露出笑来。他喜欢孟金良,因为孟金良每次见他都会把他抱起来往上抛。
果然,孟金良把他往上抛了一下,接住后又抛一下,失重的感觉让梁宸安发出小声惊呼,心跳也不由加快,感到很刺激。
“怎么还带口罩?”孟金良问,“感冒还没好?”
“还有点咳嗽。”梁暮秋说。
孟金良看着梁宸安长大,听了也心疼,凑过去,想用胡子扎梁宸安的脸。
梁宸安往后躲,一本正经说:“孟叔我感冒了,不要传染你。”
等孟金良停下,他赶紧冲梁暮秋伸手,让梁暮秋抱他。梁暮秋于是伸手把他接过来,梁宸安立刻紧紧环住他的脖子。
“去包间吧,安静点。”孟金良说。
刚一进门梁暮秋就察觉有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正想看个究竟,闻言只好收回偏了一半的视线,对孟金良点头:“好啊。”
梁宸安被梁暮秋抱着,等心跳没那么剧烈,又扭着身体凑近孟金良,挨着他闻了闻,说:“孟叔,你身上好香啊。”
孟金良刚才在后厨熬骨头汤,衣服沾了肉香,闻言笑起来,说梁宸安是小狗鼻子,又问他想吃什么。
刚才在来的路上梁宸安就想好了,咽了咽口水说:“我想吃牛肉饭。”
孟金良哈哈笑起来:“行,我亲自给你做!”
周文一直扭头看,脖子都酸了,直到几人的身影消失,他才转回头,心想这个抱孩子的是谁,长得真不赖,往那一站跟个明星似的。
他边想边回头,看到了厉明深。
厉明深不知何时已经收回视线,垂着眼皮,惯常的面无表情,如果仔细看,似乎比平时要更冷一点。
周文没这份观察力,没话找话说:“那人孩子都这么大了啊?结婚好早,现在这么早就结婚的可不多了。”
话音刚落,厉明深就抬眼朝他看,目光透着些许冷意,周文赶紧闭上嘴,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
虽然他不知道这话哪里错了,但也迟钝地意识到厉明深的心情似乎不佳。
果然,一整餐厉明深都没怎么说话,利落地解决完午饭,起身走了。
周文擦一擦嘴,拎起公文包赶紧跟上。

吃到牛肉饭,梁宸安心满意足,小肚子鼓了起来,脸色也红润。
孟金良店里厨师新研发了一种纸杯蛋糕,特意拿来给梁宸安做餐后甜点,但他感冒咳嗽,韩临松嘱咐少吃甜的,梁宸安就没吃,问能不能带走,他想给杨思乐尝尝。
孟金良听说梁宸安还有一个小伙伴,直接给他装满一盒,一共六个全给他带上。
吃完饭梁宸安就犯迷糊,眯着眼睛歪在沙发上,还是被梁暮秋抱上车的,没多久就在车身有规律的颠动中睡着了。
梁暮秋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一眼,梁宸安睡得安稳,歪着头枕着座椅,身上还盖了条小毯子。
前方就是平阳县,再开半小时就到小梨村,就在这时,梁暮秋的眼皮忽然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放缓车速,用力眨了下眼。
道路两边成片的梨园,茂密绿叶间缀着累累硕果,风吹过带来成熟的气息。
梁暮秋开过梨园,刻着“小梨村”三个字的石碑出现在视野中。他放慢车速,穿过几条宽窄不一的巷子,终于回到了小院。
熄火停好车,梁暮秋一抬头,瞥见不远处空地上停着一亮黑色轿车。
那车是本地车牌,驾驶室打开,下来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
梁暮秋起初以为是没有预订直接找过来想要住民宿的客人,毕竟以前也有这种情况,但看对方穿西装打领带,还拎着公文包,并不像来游玩,于是又推翻这个想法。
他很快收回视线,从后座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梁宸安抱下来,一手托着梁宸安的屁股,另一只手拎着药和蛋糕,走到小院前正要摸钥匙开门,那男人忽然朝他走来,停在两步之外,询问道:“请问是梁暮秋先生吗?”
梁暮秋一愣,转头看过去。
大概听到梁暮秋的名字,梁宸安微微睁开眼,侧脸埋在梁暮秋的肩上蹭了蹭,呢喃道:“秋秋……”
小孩子身体柔软,声音也软乎乎的,梁暮秋的心跟着一软,嗯了一声,把梁宸安往怀里抱了抱,上下打量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客气问:“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鄙姓李,是永安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李律师递上一张名片,梁暮秋腾不开手,只扫了眼,没接。
他站在门前台阶,居高临下,眼神变得有些警惕。
李律师收回手,看了眼被梁暮秋抱在怀里的梁宸安,问:“是否方便单独说话?”
梁暮秋敏锐地注意到李律师落在梁宸安身上的视线,心脏瞬间一紧,脸色也沉下来,语气也不再那么客气:“什么事不能这里说?”
李律师又看梁宸安一眼,声音略压低道:“关于小朋友,我想还是跟你单独谈比较好。”
梁宸安半梦半醒,感觉梁暮秋半天没动,还一直在跟什么人说话。他清醒了些,睁开眼,撑着梁暮秋的肩膀直起上半身,也往李律师的方向看去,眼神还带着刚睡醒的茫然。
李律师冲他温和地笑了笑。
梁暮秋立刻把梁宸安的头扭了回来。
隔壁院子的门在这时打开,杨思乐跑出来,边跑边喊“冬冬”。
梁宸安今天没去幼儿园,杨思乐放学后直接跑回家,问杨阿公才知道梁暮秋带梁宸安去市里看病,他哪儿也没去,小伙伴叫他踢球都忍着,就坐在院子里等,一听到车声立刻冲了出来。
梁宸安扭了扭,从梁暮秋身上滑下来,第一件事就是从他手里拿下装甜点的袋子递给杨思乐。
杨思乐“哇”了一声,没急着打开,首先问:“你咳嗽好了吗?我阿公熬了梨水,你快来喝。”
梁宸安眼睛亮了。
小梨村,顾名思义以产梨闻名,这个季节梨子丰收,果大汁甜最好吃,若是熬成梨水,不用搁冰糖都甜滋滋的。
梁宸安仰头朝梁暮秋看,梁暮秋强压着内心的混乱不安,冲他笑道:“跟乐乐去吧。”
梁宸安站着没动,问:“你呢?”
梁暮秋扫了李律师一眼,说:“我先把东西放下,一会儿去找你。”
梁宸安立刻说:“那我等你。”
梁暮秋弯下腰,伸出手把小孩睡乱的头发梳理平整,说:“冬冬乖,先去喝吧,我很快就过去。”
他语气一如往常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梁宸安不太情愿,他还是想让梁暮秋跟他一起去喝梨水,但他察觉这个一身黑西装的男人应该找梁暮秋有事,只好点头,生怕梁暮秋不去,又说:“那好吧,我先帮你盛一碗晾着,你快点来。”
两个小孩手拉着手,梁宸安走两步又回头看一眼,这才跟着杨思乐进了杨阿公的院子。
两个孩子的身影消失,梁暮秋脸上的笑意也迅速消散,拿出钥匙开门,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对李律师说:“进来吧。”
李律师跟着梁暮秋进了小院。
来之前他查了梁暮秋的资料,也在网上搜到这间民宿,翻看评价,基本都在夸房间舒适漂亮,老板人也很好。
出于职业原因,李律师对评价半信半疑,一踏入小院,立刻觉得所言不假。
小院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叫人觉得舒适。
尤其周遭种着高大的树木,树荫遮住阳光,让人瞬间觉得凉快不少。
刚才他还旁观,梁暮秋气质清爽干净,比起成年人,更像个未出社会的学生,和梁宸安互动时耐心温和,果然是个好脾气的。
李律师当下觉得梁暮秋应该比较好拿捏。
梁暮秋在院子中央的那株小梨树前停下,把药往桌子上一搁,回头问:“你要跟我谈什么?”
李律师刚要在石凳上坐下,见梁暮秋忽然横眉冷对盯着他看,吓了一跳,屁股只好又抬起来,清清嗓子说:“我这次来是为了冬冬的抚养权。冬冬的奶奶和叔叔想要接冬冬回家,为此特地委派我来跟您协商,这是草拟的协议。”
梁暮秋心脏猛地一沉,感觉浑身的肌肉瞬间都绷紧了。同名片一样,他只扫了眼那份所谓协议,没接。
“奶奶和叔叔?”他冷笑,“我家孩子没有奶奶,也没有叔叔,你搞错了吧。”
李律师料到他这个反应,不紧不慢说:“梁先生,希望你能客观一点。冬冬是你姐姐和她前夫,也就是勖明昭先生的孩子,这一点是无可否认的。”
梁暮秋已经很久没听过勖明昭这个名字,关于勖家人,他一个字都不想听到。
“谁跟你说的,你有证据吗?”梁暮秋反问。
“证实的方法有很多种。”李律师推推眼镜,平静道,“冬冬是在你姐姐,也就是梁仲夏女士和勖明昭先生离婚半年后出生的,如果不是勖先生的孩子,难道你在暗示你姐姐在婚姻存续期间有不忠行为?”
“你——”梁暮秋被噎得说不出话,眼眶顿时红了。
李律师赶紧接着说:“我和梁仲夏女士有过一面之缘,我相信她的为人。”
梁暮秋握紧双手,强迫自己镇定。
他不是没想过有这么一天,万一勖明昭知道了冬冬的存在,一定会找来。
“是又怎么样?”梁暮秋问,“勖明昭自己怎么不来?让你一个律师出面,算什么意思?”
李律师看着梁暮秋,神情变得沉重,停顿了几秒才说:“你大概还不知道,勖先生前段时间遭遇车祸,已经去世了。”
梁暮秋猛地睁大眼睛。
他抿紧嘴唇,撑着桌子慢慢地坐在了石凳上,陷入长久的沉默。李律师暗自观察他的表情,想要窥探他的内心,得出的结论是梁暮秋并非没有触动。
既然有触动那就好办。
李律师迅速调整策略,改打亲情牌:“勖先生去世后,他的家人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得知冬冬出生,非常高兴和期盼,所以委托我跟你协商。”
梁暮秋抬起头,眼神还有些发怔。
李律师觉得有戏,继续说:“冬冬的奶奶和叔叔很有诚意,知道这些年你照顾冬冬很辛苦,希望能对你表示感谢。只要你愿意把冬冬交给他们抚养,他们可以满足你任何的条件。”
梁暮秋又是许久没有说话,他闭了闭眼,慢慢消化勖明昭去世的消息。
勖家人委托律师,不仅找上门,甚至连梁宸安小名都知道,这是有备而来。
梁暮秋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他对勖家其他人都没有印象,也不记得勖明昭是不是有兄弟姐妹,但对所谓“奶奶”可是印象深刻。
“你是说那个让我姐姐签婚前协议,在我姐姐结婚期间数次逼她辞职,对她各种看不上眼,逼得她最后不得不离婚的老太婆?”
李律师叫他说得一愣。
梁暮秋唰地站起来,眼神变得冷厉:“勖明昭死了,他们觉得痛苦,那我呢?我姐姐死的时候我痛不痛苦?”
“我姐姐为什么要回小梨村,还不是被那个老太婆逼的?现在想把冬冬要回去,不可能!”
梁仲夏个性要强,并不爱诉苦,当初也只是告诉梁暮秋她离婚了,并没有说原因,这些是她去世后,梁暮秋从她同事那里拼凑出来的。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不停起伏:“仗着有点钱就随意践踏别人的自尊,他们就是侩子手,是杀人犯!也配来跟我要冬冬的抚养权?”
李律师哑口无言。
梁暮秋忽然停下,看着李律师一言不发,后者叫他漆黑的眼珠盯得脊背发凉,就听梁暮秋冷笑一声:“不是说我可以提要求吗?行,那我就提一个要求。”
李律师不自觉立正站直:“你说。”
“我要他们全部财产,是全部,我要让他们变成一分钱都没有的穷光蛋,能办到吗?”
李律师试图跟他讲道理,但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行?”梁暮秋又一声冷笑,“那就赶紧滚!”
他指着门口,对李律师喝道:“现在,请你从我家里离开!”
李律师说:“还请你再考虑一下,我——”
话没说完,忽然一把大扫帚从天而降,狠狠抡在他的后背上。
李律师整个人都懵了,梁暮秋也吓了一跳,刚才只顾说话,谁也没注意杨阿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梁宸安见梁暮秋迟迟不去,梨水也没心情喝,央求杨阿公去叫梁暮秋,杨思乐也起哄,杨阿公只得说“好好好”,擦了手就往梁暮秋小院走。
刚到门口他就听到梁暮秋激动的声音,杨阿公站住脚,越听越心惊,见梁暮秋赶人了李律师还不肯走,当即抄起扫帚挥了过去。
“走!”杨阿公挡在梁暮秋身前,中气十足地吼道,“当我们小秋好欺负是不是?滚!给我赶紧滚!”
李律师夹着公文包落荒而逃。
杨阿公杵着扫把站在院子里,胸口起伏,显然气得不轻。梁暮秋怕他高血压犯,赶紧让他坐下。
杨阿公缓了缓,他刚才听个大概,问:“这人是谁?是来抢冬冬的?”
梁暮秋瞒不过去:“是。”
“冬冬爸爸那边的?”
“嗯。”
两人相对沉默,过了一会儿,梁暮秋冷静下来,对杨阿公说:“阿公,这件事你替我保密,不能让冬冬知道。”
“我晓得我晓得。”杨阿公说罢,重重一叹气,“哎!”
院子中央,那一株小梨树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幼小的果实轻轻晃动。梁暮秋攥起手,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里。

接到李律师电话的时候,厉明深正在飞国外的飞机上。
那次过后,李律师复盘经过,又去找了梁暮秋,还没到小院,就见杨阿公拿着柄扫帚站在巷子中央,横眉竖目地瞪着他。
李律师本能一哆嗦,调了个头赶紧往回开。
几次后他就开始纳闷,怎么杨阿公每次都能对他精准拦截,经过一番观察后发现,每次他刚到村口,杂货铺的阿婆就探头出来,然后拿起座机打电话。
收了厉明深的钱,李律师硬着头皮做最后努力,果然杨阿公又抄着扫帚堵住他的路,跟个怒目金刚似的,他刚下车,那扫把就抡了起来。
“我知道你给人打工不容易。”杨阿公做样子想吓走李律师,“我儿子也给人打工,所以这一次我不为难你,你赶紧走!要是再敢来,我打断你的腿!”
等李律师走了,杨阿公才收起扫帚,靠墙竖着,然后哼着小曲,慢悠悠往杂货铺走,买点酱油醋的调味品。
开杂货铺的阿婆姓栗,边找东西边问这个李律师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杨阿公要她帮忙盯着。
杨阿公一摆手:“你别多问,总之不是好人,竟敢来欺负我们小秋!”
“啊?”栗阿婆一听不干了,瞪圆了眼,欺负梁暮秋那还了得,当即对杨阿公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放他们进村子!”
“那最好。”杨阿公哼道,“再给我来瓶料酒。”
被堵几次,李律师实在没办法,从业多年头一次如此狼狈,没忍住打电话向厉明深诉苦。
“什么民风淳朴!”李律师说,“厉先生,我看您要回抚养权的决定无比正确,绝对不能让孩子在这种野蛮不讲理的地方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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