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仿佛是被惊扰了,同时抬起了脑袋。
“它们没有人脸!鬼!鬼啊!”站在树底下查看的官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吓得屁滚尿流的,脸上的表情惊恐万分,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
“大大大!知府大人!我们还是!回!回回去吧!”通判马大人咽着唾沫建议道。
顾成言看了他一眼,眼中的笑意渐浓。
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将手中的银针甩了过去。
砰砰砰!树上的东西全都掉了下来。
众人吓得,又是一波骚乱。
他独自走上前,拨开其中一个怪物的头发。
然后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自家舅舅的面前,作揖躬身,“知府大人,这些并不是什么鬼怪,只不过是些被人用药物控制住的野猴,至于为什么没有脸,是因为有人故意给它们贴了一张颜色接近皮肤的面具而已。”
夏之申点点头,“诸位大人也听见了,若是担心,此刻便自行上前查看,既然有人存心不想让本官在此处搜查,那其中必有古怪,不惜一切代价,给本官连夜搜个底朝天!”
“是!大人!”官兵们恢复了理智,井然有序地往前推进搜索范围。
天色微亮时,前面有了发现。
一个隐蔽的山洞内,竟然藏着好几箱子黄金!这其中还不全是金锭,还有未经提炼的矿石!
“大人!这附近绝对有金矿!”
不用说在场的人也都能想到,此事的严重性骤然提升,这可不是景州府能解决的事情了,必须得上报。
夏之申回去就写了一封折子,让人加急送往京城。
几日后,陛下钦点了忠亲王到景州调查金矿的事情。
顾成言知道这件事,还是舅舅回府后告诉他的。
“这忠亲王似乎颇得圣心?”
陈氏的娘家是京城的世族,她父亲是如今的御史,对皇室宗亲还算有几分了解。
“这忠亲王虽然跟陛下非同母所生,但他从小就被太后养着,所以跟陛下彼此的情分与其他王爷不同。”
“原来如此。”
随着忠秦王的驾临,这越来越多的内幕被深挖,原来这个金矿是被一个江湖门派伙同当地的县令一同私下开采的。
最后连景州府的通判都被牵连进去了。
顾成言知道,这个门派不是别的,正是青山派。
不过最近他实在无暇估顾及这些,因为马上要参加院试了。
就连夏之申也不怎么跟他提及案子相关的事宜,一来是担心他分神,二来这里面岂止到一个小小的通判就结束了,内里还牵涉到六部,不过这些一般人自然是不知晓的。
开考前,顾成言又去了林舒璇那里一趟。
“前几日思琪写信告诉我,说你跟着知府大人去了一个偏僻的村子,听说那里竟然有人私采金矿?”
顾成言这是第三次前来,终于喝上了一盏热茶。
饮尽杯中的茶水后,他点点头:“不错,此事还涉及江湖门派,其中的内情我也不是十分了解,不过应当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毕竟朝廷可是派来了一位王爷,景州城的官场上下被肃清,有一位姓马的通判不日便会被押解至京城。”
林舒璇垂眸,“王爷?不知是哪位王爷?”
顾成言不经意间看了她一眼,回答道:“忠亲王,据说是一位颇受陛下新任的王爷。”
听到此处,林舒璇眼中流光一闪而过。
她抬头看向顾成言,脸上是似乎第一次听说的表情,“哦,是吗?”
顾成言心中暗想:看来对方的出身应当不是什么高门望族,对这些皇室的事情不甚了解。
“我替你施针吧。”
林舒璇眼波流转,轻飘飘的望了他一眼,低下头轻生回道:“好。”
还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那条白色纱巾。
“这次是不是该到腰腹处了?”
女子清冷中带了些许柔媚的嗓音在面前响起。
顾成言轻咳了一声,“正是。”
也就是说,林舒璇只能将身上的衣物全都褪至腰下,或者将裙摆从下面撩起,无论是哪一种,势必都要将自己的私密之处展露。
若不是顾成言的针灸确有奇效,林舒璇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了,活像一个借故调戏年轻貌美女子的急色鬼。
顾成言虽然蒙着眼,但还是自觉将双眼紧闭。
待面前衣服摩擦声完全消失,他才说:“那我开始了。”
面前的女子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嗯。”
顾成言落针的动作一顿,在他看来医生跟病患之间并无男女之别,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而言,这样行事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也许,他是时候该好好思考一下,自己该如何处理跟面前这位姑娘的关系。
一开始自己确实只是因为妹妹的请求出手救了她,但本打算过几日等她稍微恢复一些就让她离开,没想到因为一场误会,将对方带来了景州城,还买下了这间院子让她栖身。
施针后,顾成言同之前一样,交待了一番后就离开了。
“他倒真是个端方正直的君子。”林舒璇泡在药汤里喃喃自语。
同样的试探之下,马斌升跟他比起来完全不及。
“对了,马斌升人呢?他父亲被抓,他却不一定会乖乖等着被株连。”
卫叔在屏风后面恭敬的回答:“回主子,马斌升在青山派几位高手的保护下逃了,目前正往梁县的方向去。”
“梁县?顾成”里面的声音微頓,“顾思琪的老家?”
“正是,他估摸着是信了那个传言,所以想着抢夺盟主令找到秘宝,好继续过他的逍遥日子。”
“呵!”林舒璇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很快就到了院试的当天。
这次有了舅母陈氏的照顾,吃的用的都是极好的,考试也很顺利。
也许是这种舒适的环境影响了顾成言的心情,他一不小心就没收住,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答卷。
放榜当日,再次高居第一名,拿下案首,得了一个连中小三元的成就。
这次夏家开开心心的给交好的人家发了请帖,特意举办了一个酒宴。
陈氏还给了他几份帖子,让他自己去请要好的朋友过府。
顾成言想了想,给陶子淳和庄寒生,并几位师长发去了邀请。
并当面跟庄寒生说了不必携带什么贵重的贺礼,就送自己一本他写的话本就行,家中的小妹喜欢看这些。
庄寒生用笔名写话本子补贴家用的事情告诉了顾成言,顾成言还帮他多联系了好几家靠谱的书店,如今他与其中给的报酬最丰厚的一家签了契,手头总算是宽裕了一些。
得到了好友贴心鼓舞的庄寒生,连夜又写了好几章。
林舒璇当日也到了,不过一直跟顾思琪待在后院,陈氏忙着接待客人,只觉着是个长相有些妖娆但举止端庄、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子英气的姑娘。
气质倒是跟她的容貌不太一致,陈氏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又一时之间说不上来。
顾成言被夏之申亲自带着在前厅认人,当然是主要是被夏之申当成吉祥物四处炫耀。
小三元!多稀罕啊!本朝是新朝,当陛下不过才是第二位皇帝。
经此一番,他在景州城的世家圈子里算是出名了,不少人都暗自跟陈氏打听他的婚配。
陈氏想起思琪身边的那位姑娘,按下话头不接,只道这孩子父母都在,自己这个舅母不好越过他们,擅自做主。
酒宴结束后,顾成言略带几分醉意,想起府中还有位娇客等着他送回,于是喝了几口舅母备好的醒酒茶,提步前往妹妹的院子。
“大哥!你终于忙完啦!”顾思琪眼尖,自家哥哥刚到院子门口,她就瞅见了。
顾成言笑着走进去,“听舅母说,今日的宴席你帮了不少忙,辛苦了,我那里有人送来了几本岩溪先生的新作,你不是喜欢吗?待会儿去取吧。”
顾思琪大喜,扯着哥哥的衣袖笑个不停,“大哥!你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我这就去取!”
说完人就跑出去了,此刻微醺的顾成言就慢了半拍,没能拦下她。
此时院子里就剩林舒璇跟他在。
“这丫头,府里今日有些忙乱,可有招待不周之处?”
醉酒的顾成言眼中含笑,不再是那个带着温和面具的他。
而是带着温度,真心实意的他。
林舒璇突然凑近。
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专注的看着自己,顾成言心跳慢了半拍。
顾成言才意识到,面前的女子竟然跟自己差不多高。
“都说落花无情,不曾想这两瓣落花倒是极为钟情与你,跟了一路也不曾离去。”
林舒璇笑着打趣他。
“那你呢?”你又会钟情于谁?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言,顾成言按下了后面那句话没说。
“抱歉,今日我有些醉了。”
面前的女子轻笑一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道:“我不也一路都跟着公子吗?”
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没有回答,顾成言无奈勾唇。
“我送你回去吧。”
俩人之间气氛暧昧,却又因为方才略显出格的对话,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卫叔看了他们一眼,垂下头隐匿自己的存在。
到了地方,顾成言突然想起一件事差点忘了说,“对了,马上就要入冬了,乡下的庄子前段时间偶然发现山后有温泉,泡一泡对你的身体有益,届时我会邀请两位好友,思琪也会去,不知你是否愿意一同前往?”
“好啊,什么时候去?”
“三日后。”
待佳人合上门扉,顾成言低头扶额,嘴角却悄然上扬。
虽然今日有些唐突,但起码对方没有生气,这杯中之物日后还是少饮为妙。
这个庄子还是舅舅前几日贺他拿下院试案首所赠,特意嘱托让他这几日便去一趟,虽然顾成言觉得舅舅似乎有些迫切,但也并未多想,可能舅舅就是想让自己去体验一番他的心意吧。
“到了。”顾成言跟陶子淳从马上落地。
庄寒生不会骑马,跟两位女眷一样坐的马车。
“到啦!”思琪掀开帘子,在丫鬟知书的搀扶下率先从马车上下来。
“知书,你快搀着舒璇姐姐,别让她摔着了。”
饶是陶子淳这种见惯了貌美女子的世家公子,每次见到成言家的妹妹都忍不住赞叹,真是个活泼可爱、娇俏动人的小姑娘。
不过后面这位露面的姑娘,在见到她脸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止不住咳了好几声。
庄寒生走到他跟前,“子淳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着凉了吧?待会儿让成言给你看看。”
陶子淳以扇柄撑额,“不用不用,我没事。”
原本跟他站在一处的顾成言此刻已经走到了两位姑娘那边。
“外面风大,我们先进去吧。”
体贴的替二人挡着风口,送她们入府。
陶子淳跟庄寒生缀在后面。
“寒生,你这下知道该如何讨姑娘欢心了吗?”
“啊?什么意思?”
陶子淳啧啧叹了两声,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你瞧瞧成言,细节!体贴!知不知道!”
庄寒生两眼疑惑,特别真诚地发问:“有吗?”
“孺子不可教也!”陶子淳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唰!打开扇子大步走了进去。
庄子的管事早就得了自家老爷的吩咐,备好了各位少爷小姐的吃喝用度。
饭后,管事提出建议:“几位少爷小姐一路奔波,想必也疲累了,不如先各自回房稍事休息,下午再一同去后山的温泉处。”
“也好,有劳管事操持。”
“大少爷客气了,诸位这边请。”管事领着大家到各自的房间。
最后将顾成言送至房间时,问了一句:“大少爷,咱们这庄子上还住着一位贵客,不知大人是否跟大少爷提起过?”
顾成言摇摇头:“不知是怎样的一位贵客?可需要我们上门拜会?”
“是一位学识渊博的老先生,就住在后山的一处梅林之中,老先生不喜太多人打搅。”
闻言便知雅意,这是让他们注意些,不要打扰到老先生休养生息。
“我知道了,上山的时候,我会叮嘱他们的,多谢管事提醒。”
“不敢不敢。”只是这位先生身份特殊,大少爷日后是要步入仕途的,万一得罪了他,今后可就不好了。
“那我就先告退了,大少爷您好生休息。”
顾成言点点头。
窗外传来一道极轻的敲击声,顾成言敛目推开。
一道身影极快的闪了进来。
“顾少侠,我家少主有一封信给你,还让我带了两句话:近日不少江湖中人都去了梁县,小心你身边的人。”
顾成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从行囊里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交待道:“这是我最近想的一个小玩意儿,应该挺好卖的,让你家少主找几个有经验的工匠,应该不难做出来。”
“是,属下告退。”
那人接过信封,跟来时一样一眨眼就离开了。
顾成言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上床休息,而是让人磨了墨,开始练字,他这些年没有别的什么爱好,除了钻研医术便是练习书法。
每当他心绪不宁的时候,都会写上一会儿,以求平复杂乱的内心。
江湖中莫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异动,梁县,他们去梁县干什么?梁县不是什么大地方,只有琼华派在那里常驻,琼华派以内功见长,寻常门派轻易不敢招惹。
那就只剩下武林盟,爹是武林盟盟主,半个月前爹娘来信,近来没有武林盛会召开,江湖上也没有什么需要盟主裁决的纠纷。
盟主令!
那个前朝皇室秘宝的传言,跟盟主令有关,究竟是谁传出的?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把爹牵扯进去?
顾成言笔走龙蛇,力透纸背,他的字透着一股凌厉,跟寻常平静温润的他大不相同。
不论如何,若有人存心使坏触及他的家人,他必定不会心慈手软!他尊重生命不假,但也不是那佛堂上的菩萨!
伺候他的人是打小就跟在他身边的闻音,之前家中唯一的奶奶病逝回去奔丧了,顾成言特意给他留了五个月的时间,让他去处理家中事宜。
见顾成言停笔后,适时递上了一杯温度适宜的清茗,将桌上的纸张收好,到无人处销毁。
他不怎么爱说话,只忠于顾成言一人,他是唯一一个绝不会背叛顾成言的人。
所以顾成言少有的心绪烦乱时,他都知晓,甚至连爹娘跟妹妹都不知道,顾成言还有这样冷厉、不为人知的一面。
去而复返的闻音回禀:“少爷,其他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那就出发吧。”
通往温泉的路是特意修的,方便乘轿上去。
毕竟这天寒地冻的,总不能让主子们亲自走上去。
女子跟男子是分开的。
“太好了!舒璇姐姐那我们赶紧过去吧!别理他们了!”
“我”林舒璇欲言又止。
顾成言想到面前的姑娘会跟妹妹赤诚相见,心觉不快。
于是动了私心,道:“你舒璇姐姐的池子需要放一些药材,不适合你的体质,还是分开吧。”
思量片刻,又加了一句:“也不要轻易过去打搅她,免得影响药性吸收。”
林舒璇若有所思瞧了他一眼,这人怎么比她还着急的样子,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已经知道了。
那,是不想他妹妹被别人看见呢?还是不想她被他妹妹看见呢?
做戏要做全套,既然顾成言自己已经说了要给林舒璇的池子放药材,于是就跟她一同,来到了给她准备的这个比较隐蔽的室内汤池。
“这些药材配合温泉药性慢慢催发会更好一些,但是不宜浸泡太久,一个时辰后就一定要起身,那姑娘随意。”
林舒璇确实不太舒服,也顾不上调戏他,点点头便将人送走了。
将门锁好,她褪下衣衫,浸泡在水雾缭绕的温泉中,长舒了一口气,便静静地开始闭目养神。
一个时辰后,房门依旧紧闭。
顾成言敲了敲门,“舒璇,可以起来了。”
汤池中的人没有回话。
门外的顾成言皱眉,他担心对方可能泡在池子里昏迷了。
喊了三次以后,里边还是没有任何回复。
顾成言用内力震开了房门。
池中的女子只露出了一张精致红润的小脸,双目紧闭,似乎不省人事。
他急切的上前走了两步,越发清晰的瞧见了对方纤长的脖颈,优美的锁骨,以及底下不该看见的一抹模糊的嫣红。
他骤然扭头闭上眼睛,转身从怀里掏出那条熟悉的白色纱巾系在脑后,这才拿起旁边对方的披风,将人小心翼翼的从汤池中抱出来,怀中人太轻了,将她放置在房里的小床上。
是他疏忽了,林舒璇体质太弱,竟然连一个时辰都受不住,差点酿成大祸,幸好他来得及时,万一她在昏迷之中坠入水中,极有可能溺毙。
顾成言心中一阵后怕。
片刻后,床上的佳人睫毛颤动,缓缓苏醒。
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身上未着片缕,面前的顾成言眼上蒙着一条熟悉的白纱,看来没有被发现。
“多谢,你又救了我一命。”
顾成言一直侧身坐在房里守着她,“你醒了?此刻身上可有不适之感?”
林舒璇下意识摇头,又想到他看不见,于是说:“并无任何不适,反而倍感轻松。”
顾成言这才放下心,“方才我替你诊过脉,余留的残毒已经不多了,再施针两次便无大碍。”有些奇怪,按理说,对方身上的毒早就该清完了,因为多余的毒素每月会随着女子的月事排出体外一部分。
“你先穿好衣服,我在门外等你。”
顾成言等的并不久,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转身回望,眼前人往日一贯白皙的面颊终于有了血色,衬得她的容貌更盛。
“情急之下,我将你从池子里抱了出来,虽然以此纱遮眼,但毕竟你我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你可有婚配?”
林舒璇拿起他手上的那条白纱,避而不答。
“这条白纱我很喜欢,不如便送给我吧。”
顾成言垂下眼,并未生气,而是温和的对她说:“好。”
他知道她心中最要紧的事是仇恨,旁的她或许此时并不想去考虑。
顾成言下意识不去想林舒璇可能并不喜欢自己这种可能。
“屋子里闷,我们出去走走吧。”
他体贴地为她建议。
林舒璇将那条白纱收入袖中,轻声说:“好。”
俩人从屋后的一条小道往前走,一路上也没有多言,只是静静地互相陪伴在身侧。
以往林舒璇会刻意笑得妖娆,像看顾成言不再维持一副温和有礼的君子模样,今日的她眼神清明,透露着疏离。
顾成言有些失措,方才试探婚配之事,是他有些着急了,既然对方不想说话,他也没有硬展开话题,有些时候沉默好过多言,所谓言多必失,这就是了。
俩人心里都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就走远了。
步入了一片盛放的梅林,枝头的花朵傲雪凌霜,肆意绽放着,为这枯燥的冬日添了一抹颜色。
林舒璇抬头望着高枝上的红梅,陷入了回忆。
顾成言觉得此刻的她似乎在怀念什么。
“你喜欢梅花吗?”林舒璇突然开口问他。
“还好。”
林舒璇轻笑,“顾成言,你我是不同世界的人,你是温柔端方的君子,为人处世行中庸之道,而我性子极端,喜欢便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我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你怕是接受不了。”
顾成言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些,一时哑然。
他因为自己上一世的遭遇,总是格外热爱生命,死这个字他是很排斥的,而且他能感觉到对方说的欲其死,是真的说到做到的那种程度。
“怎样的人才会让你恶之欲其死呢?”顾成言反问。
“自然是杀我父母,毁我康健,夺我所有之物,背叛我之人。”
这话她是盯着顾成言的眼睛一字一字说的。
开始零星地飘下雪花,顾成言替她戴上帽兜,仔细的遮住她的肌肤。
抬起她的下巴,温柔的说:“我不喜杀人,不巧精通医术可保你健康,将来我的所有尽数归你,我一生只爱你一人。”
也许是此时下着的雪太冷了,面前温润如玉的顾成言让她无法拒绝,他靠近的时候,林舒璇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温暖的气息笼罩着她整个人,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混着四周散发的梅香,林舒璇意外的一点也不排斥,反而很喜欢。
他的唇是温热而柔软的,轻轻地触碰到她的嫣红,小心的试探,温柔的轻捻,撬开了齿关,邀请她陷入抵死缠绵,这种亲密的事情他们似乎无师自通,逐渐变得你来我往。
良久,顾成言强行控制着自己放开她,将人拥入怀中,努力平息着自己。
“舒璇,我们在一起吧,你想做的我不会阻止你。”只要你开口,我会帮你的。
后面这句话顾成言在心里默默加上。
林舒璇沉默了片刻,在他怀里点了一下头。
雪下大了,顾成言担心她会着凉,于是搂着她在梅林间穿行。
落雪纷飞、红梅初绽,躲在他怀里的林舒璇看着他清逸俊朗的面容突然悄无声息地笑了。
顾成言发现前面有座屋子。
于是落了地,轻扣院门,“打扰了,我二人深入此山,不慎迷失,外头突然下起了大雪,我身旁的女子体弱,不知可否让我们进去避一避?”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一位老者的答允:“进来吧。”
“多谢老丈!”
顾成言这才握着林舒璇的手,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一位十岁左右的童子将他们引至茶室。
“请进,先生就在里头。”
他有些好奇的看着面前生的极好看的两位,就跟书上说的神仙似的,那位公子眉眼含笑,温和亲切,他身旁的那位小姐长的比院里曾经开过的海棠还要灼目。
他们从进来到现在,手都没有松开过呢,一定特别相爱。
“多谢。”顾成言笑着颔首。
踏入茶室,果然那屏风后面正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先生。
“叨扰了。”顾成言躬身作揖,行了一个晚辈礼。
林舒璇也俯身颔首行了一礼。
面前这两个人长的好看,也有礼貌,老先生看起来也没有不高兴。
“坐吧,这雪一时半刻的也停不了,你们两个年轻人就陪我这老人家喝会儿茶、聊会儿天吧。”
说完,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热茶。
“是我二人的荣幸,能跟先生有此一叙。”
“你叫什么名字?跟夏之申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