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降谷家吗。”
松田用陈述句代替了疑问,很明显,政府工程招标的两大巨头就是富泽和降谷。而当年棋差一着将铁穹神殿工程输给富泽家实在让很多人看了降谷的笑话。但是如果降谷这种工业巨头也倒向了组织……
潘德林轻描淡写地暗示了真相:“未来东京的地下河里,谁知道在运什么呢?”
时间流逝,指针已指向上午八点。
还有二十四个小时,萨加拉将至。
◎作者有话要说:
*「新酒速递」大卫·伯恩,代号巴林卡Palinka,蒸馏水果白兰地,酒精浓度68的烈酒。情绪感知障碍患者,曾为假死牺牲最后的亲人,ICPO卧底结束后回到东京担任狙击教官。虽然是狙击手但因为组织需要成为情报员工作十年,琴酒的旧识
*其实之前萩原深夜出任务抹平的就是皮斯科暴露后的住宅,茱蒂在地铁里也有听到枡山宪三的讣告,有没有人发现?
*富泽家指的是铃木园子姐姐铃木绫子未婚夫富泽雄三的家族,不是原创。但经营领域有私设,而现实里的铁穹神殿在东京琦玉县,我把它挪到东京地下了
◎IRIS猜谜小游戏◎
周二晚,六点零八。屋外的晖色几乎已经完全落尽,毛利小五郎还是没有回来,小兰再次起身看了眼楼下空旷的街道,终于转头去叫做作业的柯南:“柯南——吃饭了,爸爸他晚上看来没那么快回来。”
“知道了——”敲门半晌后里面传来柯南心不在焉的应声,开门后是他略微焦急的脸,“小兰姐姐我们快点吃饭吧,今天作业很多的!”
“诶?好的。”小兰迷惑地被推向了厨房。柯南成绩向来很好,和当年的新一一个样,作业从来没见他放在心上过,怎么突然那么勤奋……难道今天作业真的很多?
或许是因为要期末了吧,她自己也有考试周什么的,话说新一期末考试会回来吗?不知道为什么总直觉他肯定忘了……还是给他发个短信提醒一下吧。
她背后的柯南露出一个苦笑。
小五郎参加的这场会议他其实只听了不到一个小时。而后窃听器传来的声音就在猛烈的爆破音后结束,应该是警视厅开启了定时的电波干扰。
虽然没有看到相关物证和照片,但是听明石参事官的描述也足以让历经杀人案的他想象出现场的血腥,四条人命,原本鲜活而幸福都化为灰烬,可未知的第五名受害人还在一无所知地生活……又是与凶手赛跑的一天。
根据残留痕迹,凶手应该是个使用俄罗斯T5000狙击枪的成年男性,每天作案一次,并没有固定时间,更像是找到一个符合的目标后随手杀害。如果真的和大叔说的一样,是因为姓氏罗马音的首字母……那么这座城市里符合的对象太多了!
每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都有可能是下一个被瞄准的不幸者。
但凶手到底是怎样获取他们的名字并加以选择的?下一个字母到底是什么?IRIS指的到底是……
“柯南!吃饭了!”小兰猛地把饭碗放在他身前的餐桌上,脆响声唤醒了他沉思的神智,“IRIS是什么?你的作业?”
他竟然无意识念了出来吗。柯南抬头时一副轻松的做派:“啊——是啊!老师上课的小作业,让我们填上第五个字母看看能填出几个来,还要求是名字呢,真伤脑筋。”
“IRIS啊……Iris本身就有虹膜的意思,还可能是鸢尾花……”小兰忽然一敲手心,“对了,还可能是Irisu入须!我有个学姐就叫这个名字,很少见的姓氏呢。除了他们家我都没见过第二个,入须学姐的父亲也是在职刑警哦……”
U的话,U开头的罗马音姓氏——Ubara羽原?Ueno上野?Udagawa宇田川?范围缩小后仍然有很多可能啊。
等等在职刑警——难道是入须警官破案时的仇敌!
当然,或许还有其它的思路……
“对了!明天下午园子家新建的空中花园有个剪彩仪式,她给我塞过邀请函来着,放学后一去看看吧!”小兰明显沉浸在了对空中花园的好奇之中,盯着他的眼睛闪闪发光。
神游太虚的他下意识点头,等记到了脑子里的备忘录上后再次沉浸在了案件中。
沉思一晚外加搜集情报的名侦探当然没有睡够,更别说睡好,导致周三早上上学的时候脸上十分明显地挂起了两个黑眼圈。甚至让小兰怀疑他熬夜看福尔摩斯探案集。
“柯南?”
上学路上看见几乎是飘着走的柯南时,灰原哀惊讶到差点脱口而出工藤新一你怎么回事。毕竟这位名侦探的事迹家喻户晓,仿佛精力充沛到时刻冲在破案第一线。
“我没事。”柯南用力揉了揉脸,深呼吸使自己短暂清醒起来。毕竟是小孩子的身体,小兰严防死守不准他喝咖啡,直言会长不高,“和组织无关,你不用管。”
唉,傍晚还得陪小兰去空中花园。而且昨晚收到短信后人都困傻了,下意识一个好的就发了出去……他这个样子怎么参加考试啊!但是缺考期末好像会影响学籍,实在不行他可以把试卷偷出来做完再放回去?好麻烦,干脆把服部叫过来替考算了?
“我只怕你在破解组织的谜团前会因为破案猝死当场。”灰原哀也不在乎他冷淡的态度,再糟糕,那也比黑衣组织态度好。毕竟工藤新一和鹤见真至少会保障她的生命安全,而前者更是拥有比一般人更强烈的正义感,她觉得两个人迟早会因为意见分歧吵起来。
当然,她也不会坐以待毙等他们两个私下联合起来串通一气。
柯南皱了皱眉:“我说了与你无关。”雪莉真的只是组织里的普通科学家吗?这样惊人的洞察力……组织里的代号成员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
校园里欢乐吵闹,灰原哀走进班级里自然地放下书包:“你的生命与我有关——别忘了,初版解药做出来的时候,你我都会是一个待遇的小白鼠,APTX4869对死人可是无效的。”
其实,能让工藤新一夜晚加班加点还面带沉重之色的,除了案件还有什么呢?这可太好猜了吧,工藤新一——可不要随便小瞧别人啊,如果你有一天栽在了这上面,连我也跑不掉。
“你怎么知道和组织无关呢?”她故意笑了起来,略带嘲讽,“说不定连不久前那次朱玄信函杀人案件里也有组织的阴谋。”
那个乌鸦般带来死亡组织……柯南捏紧了拳头:“你对组织到底了解多少?!”
名为雪莉的科学家平静如常:“冷静点,名侦探,鹤见真可是非常期待从我嘴里再掏点什么情报,每一个字都是我生存的根本。当然,作为合作的诚意,我也可以告诉你,最好轻易不要与他为敌——”
女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可不是社会秩序里长大的恶徒,那是天生的怪物,出现就是为了夺取性命的存在——而你竟然愚蠢到主动与虎谋皮。”
“作为杀人机器的试验体么…”锐利的眼神紧紧地咬住对方神色的每一瞬变化,“他是你负责的项目?”
灰原哀保持沉默。这个反应形同默认。
“说说你的问题吧,组织里很多代号成员我都见过,或许能帮你判别一下。”她岔开了话题,走到窗边,“毕竟我也不希望身边到处是组织的耳目,而只要有组织的人路过,那股黑暗的气息……我绝不会忘记。”
“IRIS,有什么人的代号和它有关吗?”他不得不跟着走向窗边,这边好歹没有那么吵,感谢少年侦探团今天来的都挺晚,“或者说相应的单词?”
雪莉的回忆再次被打开。她在窗框上用手指写下IRIS——
而后补上了H:“I、R、I、S、H,Irish,爱尔兰威士忌,他在组织里很有名……但除开那件事,他依然很有组织的风格——”她冰蓝色的眼眸看向了僵在原地的名侦探:“恭喜你,中奖了呢。”
下午,高中生毛利兰放学的时候,茱蒂也正好结束了面试,依靠夏子的常识恶补和自身国家母语是英语的优势,她成功地被聘为了帝丹高中的英语老师。
行走在满是青春的校园里,茱蒂除去脸上的笑意,心情却无法再如昨日落地般那么单纯。地铁站前的那一枪,晚上被侦查过的安全屋,丢失的加密电脑……这座城市对追寻贝尔摩德而来的她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
出于直觉,她没有前往昨晚约好的黑骑士酒吧。而是在外面住了一晚酒店后尽早换了间出租屋。现在想来,那条所谓的詹姆斯的短信真的可信吗……而詹姆斯——真的还是詹姆斯吗?
这座庞大而华丽的囚笼里,我该相信谁?
秀当年孤军奋战的感受,原来是这样的吗……
她走进停车场,找到自己停在帝丹高中不远处的标志607。然而在伸手打开车门前看到了副驾驶窗缝上别住的小卡片。
广告?茱蒂警惕地扫视一圈,停车场里大部分车窗上都卡着卡片。但除了外国车型基本别在了驾驶座上,没有的或许是新停不久的。她小心地取下来,仔细检查过车门后绕到另一边开门坐进了驾驶座。
廉价的小纸片,印着潦草而庸俗的披萨广告,下面的热线电话甚至模糊不清。然而茱蒂却终于笑了出来。
这是来自詹姆斯的联络方式。这家披萨开在纽约的小角落里,已经倒闭。然而曾经加班点外卖时,它被詹姆斯小组的成员公认为是最难吃的一次披萨,直到今天这个记录还没人打破它。
她撕开纸片的塑料薄膜,从包里摸出打火机远远地轻轻一燎,白色的纸片上逐渐浮现出黑色的地址。果然是消失笔。
半个小时后,银座的白皇后甜品店,茱蒂总算在窗边找到了那位已经点了半桌甜品的接头人:“詹姆斯?”
“别担心,茱蒂,我能证明我不是被易容的。”詹姆斯把一碟水果塔推给她,“比如那家披萨店只是披萨里面最难吃的,外卖里面最难吃的是奇怪的中餐馆。”
“你说得对,没人能忘记那家中餐馆。”茱蒂扶额,“不过詹姆斯,你的英国作风残留很严重啊——任务期间也不忘吃下午茶吗?”她拿起叉子咬了一口,嗯,甜食使人心情愉悦。
詹姆斯耸了耸肩,这时候他看起来又像个美国人了:“这是血统问题,我也没办法。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到,这里刚好能看见下面那个广场的全局?”
她疑惑地低头,那一瞬间连血都冷了——
那是她当初眼前发生狙击的广场。
“有人目睹了全局……甚至注意到了我?”茱蒂知道詹姆斯在暗示什么,她可能从落地的那一刻就被盯上了。
“我们很难确定是哪一方在刺探。你在这里待久了就懂了,东京是个漩涡,但表面上还是平静的海面。”詹姆斯想起那个男人发来的委托短信,“我们所能依靠的,或许只有自己,和所有能利用的人。”
“你已经在调查的话,有怀疑对象吗?”茱蒂捏紧了银叉,“——组织?”
詹姆斯双手十指交叉支撑着下颌:“无法确定立场,但人选还是有的,我已经委托弗朗索瓦查了这家店的监控,那个时间段坐在这桌附近的人只有三个——一对外国情侣,和一个孩子。”
“那对情侣的信息给我一份。”茱蒂凝视着大面积落地窗外逐渐积蓄的阴云,风暴渐临,“我要探明她是否参与的可能性。”
詹姆斯默认了。他知道茱蒂对贝尔摩德这么久以来的追踪,已经完全无法劝说,她总是这么倔强,和二十年前一样。
这场会面最终在食之无味中结束。
茱蒂先离开了白皇后,她还得绕路再次回到那间新租的出租屋,确保自己没有依旧被跟踪。
电梯到达了她的楼层,人群涌出又塞满。然而一个熟悉的身影和她擦肩而过——人潮拥挤中他在她的耳边轻轻低语了一句警告:“记得注意你的包,亲爱的FBI小姐。”
她转身企图抓住什么,却被他猛地一推后跌入电梯里的人群中,门已关闭。
茱蒂略微颤抖地打开手提包,一张打印而出的明信片躺在最上面,一个新的地址,以及意味深长的一行英文:“Let\stalk(让我们来谈谈)”
是昨晚抢走了她电脑的那个灰风衣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委托詹姆斯的就是阿卡伊啦,这波是阿卡伊和池青的隔空交锋,但是我们有情报员回音!茱蒂那个纸片就是小学常玩的消失笔,可以练字的那种
*目前已出场的原创酒大总结——
「桑格利亚」爱慕鹤见业的女爱尔兰人,组织的谈判专家,专门负责重大交易
「马斯提克」美国双性恋艺术家,波本在美国的短期搭档并视其为缪斯,组织的突击手
「兹瓦尼亚」潜入公安的卧底取代了笠间空也,原名已抛弃,已被组织处决
「布伦尼文」和贝尔摩德有关的狙击手
「卡沙萨」松田阵平,爆破专家
「潘德林威士忌」伊吹和彦,旧名萩原研二,爆破专家
「巴林卡」潜入ICPO的卧底大卫·伯恩,已结束返回东京
黑田兵卫抬起头来,水笔在纸上停滞出一个微小的墨点:“不换个姓氏?”
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时针滴答,风卷过登记表的一角,被指出问题的人没把眼神停留在那叠宝贵的档案上:“不换了,冒点风险吧,时间来不及,我没法习惯全新的名字,一样的姓氏能避免潜意识里出差错。”
“你小子责任自负。”黑田兵卫就这么顺着写下去,停笔后才突然意识到神宫寺集在看什么。那个方向,是他摆在柜子上的朝日影。
“后悔了?”理事官把文件理平,一摞纸在办公桌上闷响,装入文件夹后那就是他的性命所在,没有荣誉,只剩罪恶,死了也不过是烧掉的一份档案,连墓地都不一定拥有。他就要从这个安宁祥和的世界永远消失了。
“怎么敢。”然而神宫寺集本来就已经死了,他收回凝视那朵樱花的视线,转头就朝他的半个长辈露出一个特训过的冷笑,病房里的那段时间他头发又长长了,垂下来的额发隐约遮住小半张脸,纯黑的眸子说不出得阴郁,“看起来怎么样?”
黑田兵卫懒得理他临行前最后的自娱自乐:“像个死人。”
“真是的,我都要走了就不能合作点吗。”刚从死神手里捡了一条命的人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挥挥手走向了门口,“那么再见吧,黑田理事官先生——我会努力活着回来的。”
等等这台词怎么像个反派。他突然眉头一皱。
【18:02】
作为新人,神宫寺隼在泥惨会的成绩异常出色,具体表现在第一次执行任务就不仅识破了对面的虚张声势,还揭穿了他们的围攻,最后以一场胜利的黑吃黑迎来终局。
“嘿,伙计,你是第一次用枪?”胜利过后就是打扫尸体,同组的成员摸出一条烟来庆祝自己从枪林弹雨中幸存,仓库里只有搬动尸体的声音,机械工作下的无聊再加上好奇心,最终驱使他向这个新人搭话,“难不成还是第一次杀人?”
被他注视的人沉默地点头,架起一具尸体就往外拖。
“哈,真的?”叼着烟的人反倒不可置信起来,差点掉了烟,他本来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这位真的是天才,“老子摸了两年枪都没你开枪快,什么世道。”
不,开枪速度除了神经反应,有时候更重要的是心理素质,不管嘴上再怎么叫嚣,真的给那些软脚虾塞上枪让他们对准人的脑门扣动扳机,大多数人还是会犹豫,这种为了威风而加入泥惨会的年轻人他也见多了——但这家伙绝对不属于上面那类人。
神宫寺隼顿了顿,最后给出一个毫无意义的反问:“瞄准,射击,不就这些步骤?”他的几缕头发被飞溅的血粘在了脸上。但反手抹去的时候,表情只有清洁问题的些微烦恼,并没有对血液背后的问题存在什么想法。
天生的杀戮机器吗。老油条摸了摸下巴,或许可以推荐给上面的人:“你是……神,神宫寺是吧,我知道这附近有家不错的居酒屋,任务结束换身衣服去喝一杯吗?”
“行。”神宫寺隼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表现的正确。太好了,是去居酒屋,他默默深呼吸平复着过快的心跳,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喝酒喝到吐了啊。
【22:46】
“All Clear.”神宫寺隼干脆地收枪,枪膛因为速射而不可避免地陷入高温状态。不过他没管这点,直接粗暴地插回了武装带上,同个小组的其他成员还在为他几秒钟内高爆发呆滞,惊愕地看着这个留下一屋尸体的男人踏出大门。
只有一个人反应了过来。筱田凪夜追了几步才赶上前面头也不回的人:“神宫寺隼,神宫寺隼!原来你能双手开枪吗,太厉害了——你怎么做到的!”
“瞄准,射击。”
神宫寺隼在努力逼自己说话,但声带的震动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过于艰难了点。毕竟大部分精力都用于和头痛作对,刚才狭小室内的扫射直接把死人打成了尸体碎块。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但他的确也是第一次执行这种故意威慑性的惨案制造。
然而他仍然不得不搭筱田凪夜的话。因为对方的家系正处于泥惨会的权力中心。换句话说,筱田凪夜是地地道道的黑二代,而对刚加入泥惨会需要向上爬的人来说,他就是个天降的好机会。尤其是这位来实习的太子爷还颇为亲民,没有一般极道里常见的恶习,甚至愿意和他们这些底层一起出任务……
于是他也逼自己回头给这位能对着死尸谈笑风生的年轻人一个询问的眼神。
然而筱田凪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直觉般停下了脚步:“呃,就是说,那个……隼哥,你能不能教教我刚才那招!我能,我能把你调到我们组来!”他真心实意地鞠躬,而天真的眼睛完全意识不到恶劣。
神宫寺隼当然欣然同意,而神宫寺集冷眼旁观。
【02:04】
他在一片黑暗中保持静默。这是难得不用出任务的夜晚,无须把时间花在没有意义的审讯和狙击之上,自由的时间里,神宫寺隼本应该珍惜这喘息的空隙加紧补觉。毕竟在意大利交易成功的背后是数十个小时的警惕与紧绷,他的脑袋正在隐隐作痛,而眼睛已经干涩得不允许人拒绝一次合拢——
但神宫寺集还是无法闭上眼。
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尝试入睡失败,安眠药会是好帮手。但东大化学系毕业的高材生知道它背后的耐药性。如果现在就向他屈服,未来就再也别想得到它的帮助……何况难道他真的敢深眠吗,在这间泥惨会安排的居所里?
那是普通人才拥有的特权,神宫寺隼朝黑暗伸出手,窗帘漏出的一线微光里,大臂上惨白的伤疤短暂地划过视野,那是除非手术否则消不去的痕迹,把自己与一般人隔离开的象征。他想自己真的该睡了,不然怎么会听到它在警告,在嘲笑——有着这样的枪伤与刀疤,你就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过去,他的过去,一些逐渐模糊的印象,开学时的早樱,六月热夏,秋风撩起警服下摆,景光口中长野的雪顶,他的过去,支离破碎的东西……
他失去了意识。
【6:27】
神宫寺集没想到他的联络人能这么有创意。比如别人约接头地点和时间不外乎是夜色里的酒吧或者黎明前的工厂——而他选了个早上六点的便利店。
“可是这样才最常见。”吃着便当的人从饭盒里抬头抗议,挥舞着筷子的同时扶了扶眼镜,公文包和廉价西装让他和每个上班族都仿佛长着同一张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很久没吃过正常三餐了,快给我吃!”
“你这是在做无用功。”已经升到干部级别的赤鬼叹着气拆一次性筷子,“店员最多被调开半个小时,你还有二十分钟,邮件看完了吗?”好吧,和永近谦次同一套装扮的他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又一个标准社畜,他们的窃窃私语可以归类为不用注意的无聊抱怨,晨光下,这只是东京里毫不起眼的一角。
“别忘了我为什么会被调给你做联络员,最优秀的卧底当然要配最好的联络人。”刷完手机的联络人摊了摊手。
永近谦次的靠谱程度还是可以放心的,十分钟不仅够他吃干净一盒便当,也够他看完别人半个小时才能浏览完的信息:“就这样,上面又安排了新的计划,我的建议是酌情考虑就行,那群老头子坐在办公室里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停。”神宫寺集举起筷子,那双细瘦的木筷不能掩饰捏着他的人手上爆起了青筋,“行了,收到,我自己会定夺——但你最好小心点,别犯傻听到没,尤其是别给上面听见了,我还不想换联络人。”
永近谦次静静地看着他,视线扫过他脖子上隐约的绷带,没有掩饰镜片底下的那一抹悲哀。
“没大没小。”只大两岁的联络人最后这样佯怒着说,“不论警衔,按年龄来算你可是我的后辈,后辈少管前辈的事!”
【12:10】
“赤鬼,你有什么想说的?”
哪怕迎着暗处的枪口,神宫寺集其实也很想说你和我的联络人大概是一个脑回路,谁会在大太阳的正午进行鸿门宴和审讯呢,和永近谦次选在六点多的便利店接头一样超乎寻常。而后他又开始佩服自己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发散思维。
“我想这些所谓的证据并没有给我留有反驳的余地。”神宫寺隼冷淡地回答。
他忽然抬手,那瞬间所有人似乎都退了一步——但他只是戏谑着抽出了枪,而后把那两把爱枪干脆地砸在了地上:“泥惨会是您的东西,包括我,是生是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我的意见重要吗?”是的,他的意见不重要,那些枪口也不重要,只要他能赌对这一盘,给永近谦次争取足够的逃跑时间……
“神宫寺,我当然相信你,你对泥惨会做出的贡献大家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主座上的人眼里忽然划过狡诈而凶狠的光,刹那间摧毁了和善的表象,“虽然你是无罪的,但为了以防万一,你也能理解我的苦心,对吧?”
随着一声击掌,有人捧着盒子一言不发地走向了他:“这是实验室最新的产品,成色和利润远超过去那些次品。所以我给它取名为桃花,你喜欢吗?”
喜欢吗,桃花的香气,昭示堕落的宿命,梦一般的经历,这是在枪口与眼睛下主动去死,在灿烂到目盲的光线里,去杀死那个神宫寺集,而后是在黑暗里注定腐烂的未来,没有希望可言的未来,向敌人下跪的、不敢和过去见面的未来……是不如去死的未来。
但他真的能死吗?
神宫寺隼没有回答。他只是粗暴地扯开注射器的包装。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