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能不能尊重一下隐私这是我的单人任务——”松田阵平压根没反抗,直接被塞进了副驾驶,后座留给两大箱工具,“时间和地点都透露给你,真的没问题?”
刚见面的你,可是会因此崩掉我的脑袋。
伊吹和彦对此回答是干脆地合上门:“当然没问题——”
“我们可是——”他笑着眨了眨眼,“世界最佳拍档!”
松田阵平哼笑了一声权当回应,直接闭上眼休息。别以为他不看漫画。
而一个半小时后,他带着一肚子热腾腾的关东煮被送到了码头边。
海风招荡,扬起金属与海的咸腥,无名的舰船在翻滚的海面上沉默,像是纯黑的世界有了实体和质感,而某种呛人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之中——那是爆破专家才能嗅到的、微弱的火药味。
RPG火箭筒,榴弹发射器,重型狙击枪,导弹,机载机枪……这些船只上装备着摧毁城市的武器,来自日本军方私下里和HCLI的交易。只不过因为台风才暂时搁置在码头边。
琴酒的任务说明早就写在了邮件里——破坏,用尽一切手段破坏,让这些还未咆哮的钢铁永远沉睡在萨加拉的阴影中,组织不需要本就复杂的东京更加危险。
还真是明目张胆地试探啊……卡沙萨拎起了工具箱,唇角镌刻的弧度硬冷如冰。这些船早就被组织渗透,他所需要做的不过是稍微动动手指。然后,熟悉而复杂的轰鸣,连锁反应将点亮风暴里的光与热,只要一瞬——
什么啊,他对这些东西……不是早就失望透顶了吗?
发完卡沙萨的任务,琴酒毫无停顿直接开始编辑下一条,收信人那栏填着属于巴林卡的电话号码。他并不担心对方已经睡了这种愚蠢的问题,短信的嗡鸣足以唤醒那个人的警觉性,没有这种本领他也无法在本就危机四伏的ICPO存活至今。
而短信发出的那一刻,他罕见地笑得微妙。
已经陪琴酒快连续工作二十个小时的伏特加打了个寒颤。他跟琴酒年头不短,几乎很难看到琴酒除冷笑和讥笑以外的笑容。虽然常常给人以野性而放肆的印象,但实际上琴酒的做事风格更偏向冷静缜密的类型,他不会大笑或者恍惚,连愤怒也控制在一个不会失控的范畴。这样的微妙……反而令他为对面祈祷。
收到回信,琴酒连墨绿色的瞳孔深处都透出愉悦来:“伏特加,D128。”整座东京的各式高层建筑都被组织编了号,它们代表着狙击地的好用程度。
伏特加熟练地点火踩下了油门。
手里的两张照片互相印证,琴酒慢条斯理地点起一支新烟。一张来自贝尔摩德的渠道,是那群公安废物手里保存的红皇后的雕刻子弹,另一张则是不久前巴林卡给他提交的手写报告影印——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却写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花体。
他还记得曾经的大卫·伯恩有一个十一岁的儿子。因为那个小孩死掉后,巴林卡才真正诞生了——而红皇后的助手就出现在十年前……他该说这是多么有趣的巧合吗?
那你是在做梦了。滚吧,命运。
琴酒烧掉了那两张照片,把余灰掐灭在手心里,他衷心希望巴林卡能够做一台精密好用的机器,就此放弃思考的权力,就如同他也曾希望布尔盖那样。但倘若真的到了那个地步,琴酒也会体谅他们并送上子弹的,毕竟——
他人即地狱,活着不如死去。
今夜天色不错,月如弯钩,不会太过亮眼影响视线,亚历山大正在调试他心爱的狙击枪。
俄制T5000狙击枪,他父亲的最爱,小时候父亲保养枪支的时候他会给他递零件,这样父亲就会多和他说几句话,比如单方面聊一聊这漂亮却昂贵的T5000。虽然他们买不起,但父亲说起它时眉目舒展,有一次甚至摸了摸他的头。
所以童年的记忆里,T5000从此与父亲挂钩。
后来即使安吉丽娜对他只使用T5000冷嘲热讽,他也没有变过心意,他不要用的最顺手的AWM,他只要T5000。哪怕他被打在地上,头破血流,骨头断了两根,他也伸出手对那个女人说:“要么把它给我,要么杀了我。”
安吉丽娜就是那个时候才答应收他做真正的学生。
T5000是他对父亲最后的印象,那个冷漠而寡言的男人,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的亲朋好友。如果他也忘了他,那大卫·伯恩就真的死去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爱尔兰……爱尔兰!父亲不过是在任务里犯了一个小错,就被他强制命令断后送死,彻底葬身在了那片海域,明明父亲是那样强大的狙击手——
所以你也给我去死吧,好吗?
他从狙击镜窥视进黑夜里。
同样是凌晨一点,柯南在翻墙。
脚力增强鞋帮他还算轻松地从监控死角翻进了学校,左右规划了下路线,带着口罩和鸭舌帽的柯南鬼鬼祟祟地溜进了二年B班的教室,有段时间没回来,他都有点忘了。
自从鬼使神差回了那条「好的」,小兰似乎对他破案还不忘学习非常欣慰,直言她把考试大纲和练习册放在他的抽屉里等他自己过来拿,还说如果那些卷子纹丝不动就说明他不过是在糊弄她,那么下回见面时他可能得吃一发小兰的正义铁拳。
这不得赶快采取行动。
明早有台风,那这个晚上学校里必然撤的一干二净,连门卫都放假回家了,哪怕坏几个监控都不是问题。柯南做贼似的飞快把抽屉里的练习册和大纲扫进书包,确认没有留下痕迹后转头就跑。
今晚纯属异常倒霉,小兰看电视连续剧不小心看到了十二点,他不得不等到十二点半才敢忍着睡意偷偷出门,不赶快回去的话,明天又得起不来还被盘问。
打了个哈欠,柯南扯了扯塞满的书包,起跳撑上墙头后正准备往下跳——
一只手忽然扯住了他的腿!
柯南掐住自己的惊叫,一愣神的时间已经天翻地覆被那个人反手扔在了地上,昏暗的街道上,路灯映亮了那个人恶意而愉悦的神情:“工藤新一……你竟然还活着,看来琴酒的收尾,也不过如此啊。”
心脏的跳动声灌满了耳朵,他的瞳孔猛地放大。怎么会!
“APTX4869竟然还有这样的功效……还是说,你是独一无二的突变体?”爱尔兰单手上了膛,“不过,既然指纹都没变,看来是真的返老还童。”
无情的枪口对准了他幼小的身躯:“我劝你最好听话,虽然不会杀你——”柯南的右脚边忽然崩飞一块碎地:“打断你两条腿还是可以的。”
指纹……最新的指纹……铃木家的空中花园!该死,他几个小时前刚去过,在栏杆留下了指纹,这个男人出现在帝丹中学外,说明是找到了工藤新一这个身份想过来提取指纹,但是正好发现了可疑的自己……他肯定是组织的人,但是为什么不杀他……等等,这个人和琴酒有仇?
“你和琴酒有仇——需要我做什么?”柯南缓缓举起了双手,低垂的眼睛却飞快地构建四周的环境,“我的指纹是空中花园提取的吧……你入侵了官方数据库。”
“不错的脑子,是想套话吗,侦探?”爱尔兰持枪慢慢靠近他,“放心,你会活着的——我会把你带到BOSS面前,用你来好好证明琴酒的无能!”
他的左手忽然做手刀状——不要和侦探废话,这才是他的风格。
藏在暗处的杀机瞬间横贯了夜空。
子弹在爱尔兰脚边崩飞,他立刻举枪对准了来者的方向:“谁!”
一道曼妙的身影从阴影里浮现,打火机咔嚓一声点亮了她明艳而锋利的侧脸:“爱尔兰,你逾矩了。”
贝尔摩德的笑容晕开在烟雾里,不真切,却也异常冰冷:“你是在抢走我的猎物?”
◎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最佳拍档是那个DC的,超人和蝙蝠侠。但是实际上伊吹和彦是不看漫画的,小时候会看漫画的是萩原哦(托腮)松田已经对日本官方,嗯,大家懂的
*这是一个嘲讽命运的琴酒,没有人生下来就是铁心铁肺。但所谓的命运拿走了他最后一点人气,比如布尔盖,比如艾维克利尔
*有血缘关系的人字体很大几率会极像,这是真的。所以大家看得懂大卫和亚历山大这对父子的关系了吧(沉思)
*本文时间现在是六月底接七月初。所以只可能是新月,而上一章布伦尼文看到的满月其实是回忆中的幻觉。而贝尔摩德知道红皇后目标是爱尔兰后给爱尔兰发任务的邮件里有病毒,定位跟踪了爱尔兰。而爱尔兰是提取到了指纹和官方数据库对比发现工藤新一,名单上外貌最接近的只有江户川柯南,他来的时候在监控里看到了柯南所以蹲到了他
◎“我不允许黑暗死于黑暗!”◎
“贝尔摩德……”爱尔兰忌惮地收紧了扳机上的手指,看来她也早就瞄上了工藤新一……
他忽然卡住柯南的脖子往身后一拽——尽管因此贝尔摩德的枪口也应声对准了他的额头。琴酒和这个女人可是调过马天尼的关系……如果她为了遮掩而杀了这小子,那自己就前功尽弃了。
被杀气震慑的柯南没有移动,他强忍着被卡住脖颈的毛骨悚然,从爱尔兰身后打量起那个被称呼为贝尔摩德的女人,直觉上她才是更危险的那个——
克丽丝·温亚德?!
柯南傻在了原地。为什么国际知名女星会是组织成员?他记得克丽丝的母亲莎朗还是妈妈的好友,那她现在应该也才二十出头……
一个美丽而光明的女人为什么会主动沾染黑暗?
“爱尔兰,你现在应该在负责铁穹神殿。”贝尔摩德的手很稳,枪口纹丝不动,“这可是涉及降谷家的交易,你敢搞砸吗?”
高大的男人嗤笑一声,气势却堪堪与贝尔摩德平分秋色:“有卡沙萨和潘德林那两个家伙在,这件事根本就是板上钉钉——你又是为什么而紧张?作为年龄不明的千面魔女,你在异常。”
“我怕你扰乱了观察实验,蠢货。”金发女人咬着烟的样子狠辣而迷人,眼刀如蝶翼上的冷光,“很不幸,你已经干扰了——组织的洗脑技术可还没彻底成熟,这个试验品报废的话,我看你的命也就到头了。”
铁穹神殿,他们对排水系统做了什么?降谷……是他知道的那个工业巨头降谷吗?它竟然也是组织的合作者……卡沙萨和潘德林又是谁?
等等,组织……实验……洗脑?!组织甚至有这种技术?而且……她一直在观测我?
小兰,博士,大叔,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那雪莉和鹤见真呢?!
贝尔摩德,年龄不明……APTX4869返老还童……她也吃了这种药?所以她根本不止二十几岁,那所谓的母亲莎朗·温亚德的真实性——果然也是她!那些葬礼、吵架……玩弄人心的魔女。
寒意一寸一寸地冻僵身躯,夏夜凌晨的夜从未如此冷过,风吹起贝尔摩德的长发,却也抹不去柯南额头的冷汗。
“是吗,我可没有听说过……你和琴酒的那点猫腻谁不知道?”爱尔兰目光沉沉地对上贝尔摩德阴狠的眼神,“如果他真的是实验体,那他的负责人呢?”
“一个死人罢了。”贝尔摩德吐了个烟圈,她已经不耐烦了,蓬勃的杀意昭然若揭。雪莉那家伙……必须是死人,只要她抓到她,子弹就会洞穿她那张软弱而逞强的脸。
局面似乎进入了僵持——
而一蓬横空而至的血花成功破局。
狙击手!为什么,最近东京的狙击手这么多吗——难道是同一个!柯南被爱尔兰扑倒在地,那一枪因为爱尔兰预先的动作导致只命中了肩胛,原本剑拔弩张的贝尔摩德反而收起了枪。
她自顾自站在原地抽那支烟,冷眼旁观。
“爱尔兰!爱尔兰!”柯南试图去捂那个伤口,却只能感觉温热的血从指缝坠下,“该死的,你不能死!我还要毁灭你们的组织!所以你给我活下去,然后老老实实上法庭——我不允许黑暗死于黑暗!”名侦探放声咆哮,他的手幼小而滚烫。
这就是名侦探吗,不愧是妄想和组织作对的家伙……
爱尔兰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勉强起身把他往身后推了一把:“白痴,快跑,贝尔摩德不会杀你的……”实验或许不过是个存疑的借口,但她肯定拿工藤新一有他用,这个一腔热血的名侦探,至少能存活过今晚。
他沉重的身躯再次摔倒在寒凉的马路上,声音低的像祷告:“记住奥斯陆,面具,莫吉托——”
第二发子弹一瞬而至。
柯南徒劳地伸手,却只能接住爆开的血肉,那发子弹彻底在爱尔兰的胸膛上开了一个大洞,骨骼都被粉碎,路灯微弱的光掩饰不了任何事实。他死了。
工藤新一果然还是不能救任何人,没有人能拯救死人。
他就像忽然拥有视力的盲人,第一次看见了摸不透的玻璃罩,领悟到天空上的阴云,组织正充斥在他身边的每一寸空气。他见证死亡,遍经恐惧,而下一次,又是谁来收走他的命?
一瞬间,永别。
这是看过再多现场的尸体也无法体会的心情,死亡是如此轻易,甚至不需要复杂的凶杀手段。
贝尔摩德没有再看呆滞的柯南一眼,她慢慢地走回黑暗,鞋跟声渐渐远去。这出戏已经落幕。
她知道琴酒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红皇后没能开出第三枪,因为第三枪贯穿的是他的头颅。
狙击镜里年轻的尸体在冲力下摇摇晃晃地坠下了高楼,将成为明天新的悬案与头条,巴林卡一拉枪栓,结束了这场捕猎。
这就是他的入职任务。给他地点、时间、目标,他扣动扳机完成杀戮。不过是组织和他的简单交易,比打一份零工更简单,他职业操守良好,也从不过多探究任务目标的背后信息,比如琴酒告诉他狙杀那个狙击手的时候,他并没有索取那个狙击手的影像。
所以他第一次见到目标是夜视狙击镜里的绿光人像图。很熟悉。
熟悉的弧度,熟悉的小动作,他盯了他几个小时,准星时刻保持在他的头颅上,面部轮廓一点一点地勾勒出来——直到刚才,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熟悉。
他曾经揉过那个毛躁的脑袋,他曾经被人用仰慕的眼神一动不动地注视。他曾经给他推过秋千,他曾经被一个女人哀伤地亲吻。然后把婴儿柔弱的身躯交到他坚硬的手里。他到底是为什么加入组织……为了养活他啊。
琴酒的电话刚好打过来:“任务结束,我看到了现场——真是一如既往的高效啊,巴林卡。”
他看到了,不远,就在他的狙击范围内。
“任务是否还有附属要求。”巴林卡耐心地调整狙击支架调转枪口,“而且任务结束后,我需要直接去基地报道吗,地址呢?”通话时间越长,琴酒的位置会保持得越久,他了解他,知道他喜欢在哪里看演出。
这该死的了解。
电话里的琴酒沉默了几秒,突然短促地笑了下:“你果然,一如既往。”
真正的杀人机器巴林卡……从不在任务结束后说那么多话。真是一如既往的愚蠢,也一如既往的……不彻底。
身后天台的大门被人踹开,银发男人的长发像是黑暗里最无情的颜色,那把熟悉的博莱塔盯死了他的后脑。
“为什么不肯放弃思考?你也是,布尔盖也是……明明你们之前一直是这么生活的。”琴酒看着巴林卡抱着狙击枪缓缓站起身。
“因为……”巴林卡瞬间转身将枪口对准他,“不想忘记。”
模糊的云终于堆叠到了顶峰,雨水开始倾倒而下,狂暴的雨流贯通天地如帷幕般划出封闭舞台,伴奏,悲喜,上演的剧本里写满孤独的东京故事。摧折万物的暴响声里,黑色的雨洗去了红色的血,又在明灭的霓虹灯光下折射出光彩的世间。
多么美好,多么凄凉。
茱蒂坐在窗边默默看着窗外一片昏黑,灯光因为暴雨都暗淡到像残喘,她是美国东部长大的人,从未见过什么叫台风,此时却觉得这一幕堪比圣经故事里的末日。
于是那耶和华就降下灾祸,用硫磺与火,把那些城和全平原,并城里所有的居民,连地上生长的,都毁灭了,罗得的妻子不听警告,往后一看,便成了盐柱。索多玛与蛾摩拉就这样毁灭了。
而这座东京城里的混沌……是否值得耶和华再次降临?
是因为和魔鬼做了交易吗,她竟然会想起这些陈旧而腐烂的故事。
狂风席卷过街道,拍在她的玻璃上时如垂死的人呼救。她的手机忽然亮了屏幕,茱蒂打开短信,是陌生的号码:“东京港晴海外贸码头,四区四十五号,一个人来。”
附件的照片里是一个被捆在铁椅上昏迷不醒的男人,额头上的血迹流下来干涸在侧脸上,漆黑的仓库与强光下,那双熟悉而冷冽的绿眼睛虚虚地合着。
赤井秀一。
要我单刀赴宴吗……茱蒂起身将弹匣装入格罗克19M,路过玄关时抄起车钥匙,略一停顿后还是发出了那条提前准备好的短信。她已经不是二十年前只能哭泣的女孩,为这场战争她磨砺了二十年,弹无虚发的格罗克会比任何人都准——
她的杀意,会由谁来品尝?
标志607怒吼着奔驰而出,车前雪白的灯光洞穿雨幕中潜伏的一切阻碍。
她没有回头,所以她不知道,一分钟后会有另一辆黑色的雪佛兰沉默地跟上,手机里亮着一条来自无名氏的短信。
演出仍在上演,它从未真正落幕。
◎作者有话要说:
*柯南从此成长了,他不再会把组织和他以前破获的杀人案相提并论,在血的教训下他终于开始堵上性命地认真
*第二次杀死儿子的巴林卡情感障碍动摇了,他第一次感到非常孤独。因此才会企图反抗琴酒复仇,当然,这也在琴酒的备案之中,琴酒又失去了一个会记得他的人
*大家都知道茱蒂和哪个魔鬼做交易了对吧,照片由波本先生倾情扮演,博莱塔和格罗克是因为正确的打法会被屏蔽
◎相逢不是相逢时◎
雨落狂流,黑色的天河倒逆而下,海浪呼吸间卷走岸边的一切再反复撼动堤岸,地与水的界限逐渐模糊。
周四,上午六点十分,环境依旧昏暗如浅夜,台风降临的码头边空无一人,正好变相清场。
标志607的氙气大灯强劲地劈开雨墙,一个漂移停在指定仓库门口,甩出的水珠划出一道冷冽的弧。茱蒂下车时没有撑伞,冰冷而强硬的雨直接抽在她的身上,今天她在西装外套下穿了防弹衣,闷热沉重地令人窒息,这刚好当冲凉。
仓库的门没锁,里面堂而皇之地点着灯,她也就毫不客气地踹开了门,枪口笔直地指向身前:“贝尔摩德……好久不见。”
笑意盈盈的金发女人紧了紧手里的**PPK,它的枪口对准着铁椅上男人的太阳穴:“要是只算我们两个人的单独见面,也不过二十年而已——很久吗?”
“魔女不受时间支配很正常……那种反人类的痛苦,我可不打算享受。”茱蒂意有所指地缓慢靠近,“不过,我记得秀明明用雷明顿打断过你的肋骨,而你竟然还留着他……你在想什么呢,贝尔摩德?”
那真的是秀吗?
贝尔摩德忽然抬手往她脚边射了一枪:“社交中还是要保持适当的距离感哦。”她一直遮掩在男人身后的左手上赫然是勃朗宁M1906。
即使表面上再怎么轻视茱蒂·斯泰琳,她也不会真的小瞧这个追踪了好几年还没被甩掉的女人,简直是条母猎狗:“过去你跟在我后面追踪的样子,还真是狼狈呢。”
贝尔摩德在避而不谈。茱蒂水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那就让我们直说好了,用秀威胁我,你想要什么——只是我的命的话,倒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吧?”
“别擅自揣测我哦,FBI,会吃大亏的。”贝尔摩德恶劣地笑了笑,而端着枪的右手纹丝不动,“比如说——”
“你不觉得你站的还是有点太近了?”
看似昏迷的男人猛地暴起,狠戾的鞭腿直接抽向她,茱蒂下意识左手格挡,右手企图直接开枪时却被熟悉的脸晃了一下心神。
潜意识告诉她那是同伴。
但等理智纠正已经太迟了——那记鞭腿直接踹飞了她的枪,而贝尔摩德紧跟的点射在提醒她性命不保,顶着赤井秀一脸的男人直接把她粗暴地摁倒在地,背后传来贝尔摩德的调侃:“铐紧点,波本,万一她掉进海里我们就白干活了。”
手腕上是熟悉的金属触感,他们把她的双手反铐上了。
波本长舒一口气,总算可以撕掉那张令人厌恶的假面:“走吧,台风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登陆了,我可不想被海浪拍进东京湾里。”
十五分钟后,狂风呼啸,茱蒂摇摆中看到的风景是下方浓墨般的惊涛骇浪,她现在被锁链吊在海边起重机的悬架上,驾驶室里的波本打了个响指,悠然自得地拍下开关把她脚下的陆地变为海洋。
他忽然拿起了扩音器:“赤井秀一,还不打算出来吗?你那辆黑色的雪佛兰根本没打算在监控前掩饰啊。”
舞台上回荡着他戏谑而压抑的笑问。
贝尔摩德随手拿过扩音器,同时端起卡宾瞄准了锁链:“三分钟内没有看见你的话,你就等着这只金色的小鸟喂给东京湾吧?”
波本已经开始抬表计时。
而厚重的雨墙之外,两百米远的仓库顶部,赤井秀一的狙击镜已经套牢了波本的头颅,贝尔摩德的身体被他挡住反而看不清楚。
虽然湿度风速能见度等参数全部都是极差。但是银色子弹的准头显然能克服这些,可问题是——
如果波本是那个Zero呢?
开枪还是不开枪,他突然开始理解哈姆雷特。
三分钟已经过去一分半……他冲到起重机附近需要一分钟,所以他还剩三十秒犹豫,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
最后三秒倒数,赤井秀一已经从屋顶上撑起身体准备站起,那样一直在眺望这个方向的波本说不定首先就会注意到移动的他——
“波本。”灰风衣的男人像是突然从暴雨中显形,被发现时他已经站在了起重机附近,灰白的发色和瞳色让他更像个幽灵。
“那个FBI我要了。”
天地间忽然一片静,除了单调而狂躁的雨声。
终于来了,天空中的俘虏勾起了嘴角。
贝尔摩德和波本千辛万苦抓到了茱蒂这个诱饵,即将钓出赤井秀一,而这个男人竟然想堂而皇之地把诱饵买走。
“厄科?”那个闻名全日本的情报贩子,贝尔摩德皱起了眉,“能立刻搞定吗,波本。”自上而下的射击角度使对方在雨流的掩护下只是个和水泥地面同色的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