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乖。”
台灯亮起,彼此的表情都很清晰。
光线明晃晃,在卫厉宥轮廓分明的脸侧折射出阴影,眼眸黑沉,半阖着,视线专注。
小少爷惊愕瞪大眼,慌乱推开卫厉宥,“怎么是你?”
他慌不择路,一番动作,伤到的人却是自己,摇摇晃晃就要往后倒。磨砂黑的沙发形状奇特,刚刚好捧住脚步不稳的青年。
卫厉宥收回手,视线仍被勾着,凝在面前人的身上。
那沙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飘荡在周边的光线全被吸了进去,宛如一潭死水幽深。
许玉潋撑在那,含惊带怕的一张小脸抬起,肤色白得发透。
包裹着青年柔软身体的丝质白睡袍垂感很好,蕾丝点缀在边缘,已经蹭到了膝盖处,他被盛在那,水莹莹的一片,像是刚才泼了满地的冰牛奶,抖起点白浪。
卫厉宥开始思考他血液的颜色,是不是也会是这样毫无杂质的白。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小少爷的反应。
方才黏糊靠着他说话的人,此刻难掩慌乱低下头,和他拉开了距离,漂亮的眉眼充满抗拒。
如果是其他人,小少爷还不会这么反感,偏偏是自己。
想到自己的身份,卫厉宥在对方看不见的位置,嘴角无奈轻抿了瞬。
“你刚刚以为我是谁?”卫厉宥问。
意料之中没得到小少爷的回复,他毫不在意,还主动帮人回答,“把我认成覃辞愧了?”
许玉潋咬住唇没说话,眼神倔强地瞪过去,“关你什么事,我还没怪你擅自过来抱我呢,而且,现在不早了吧,看不出来,指挥官还是个喜欢半夜偷鸡摸狗的人。”
卫厉宥走近,隔开了点光线。
眼镜在休息时取下,没了遮挡,男人本身锐气的五官显露出,简单的抬眼,就能让人平白生出一股寒意。
许玉潋警惕起来,但男人只是在许玉潋头上揉了一把,“怎么这样说未婚夫?”
顶着张冷脸,卫厉宥挽起衣袖,很自然地开始收拾许玉潋弄出的一地狼藉。
重新走回暗处,他的身影在许玉潋视野里又开始变得模糊,的确和覃辞愧有五六分相似,除了肤色,和手上包扎着的纱布外。
搞什么,一个两个,全部长这么大块头。
小少爷无能狂怒捏了一下自己软软的小腿肚。
许玉潋觉得跟卫厉宥待一起很不自在。
尤其是想到方才发生的那些事情,还有他们两个之间那个莫名其妙的婚约。
偏偏他还不能走。
因为对方现在正在帮他热牛奶。
加了两块方糖的那种。
好在覃辞愧按惯例去他房间找人,没看见他,也跟着找到了一楼。
小少爷靠在沙发上,老远看见覃辞愧下来,立马招狗似的,朝对方勾了勾手,覃辞愧习以为常,把人抱起来。
覃辞愧刚才大概是在洗澡。
许玉潋靠在他怀里,闻到一股和他沐浴乳一样的香气,带着股热意,潮潮的。
他翘起眼睫,责问:“你又用我的沐浴乳。”
作为惯犯,覃辞愧当然早有准备。
‘是新买了一瓶一样的。’
许玉潋哼哼唧唧地骂了几句,还是放过他了。
这种事情无伤大雅,更过分的覃辞愧也不是没做过,他实在怪不过来。
听小少爷描述刚刚发生的事情,覃辞愧眼睛也没闲着。
巡视一圈,在听到灯泡炸了的时候,捧起怀里人赤。裸的小腿看了会,突然上抬了下,似乎还要往睡袍里看。
呼吸出的热气熏红了腿根的一小块皮肤。
许玉潋脸颊涨红,慌张地看了眼厨房里背对他们的卫厉宥,连忙制止覃辞愧仍要靠近的动作,“我没事!”
等许玉潋喝完牛奶,一行人准备休息。
许玉潋等覃辞愧看门的时候看了眼。
卫厉宥就被安排在他隔壁。
在他们准备进门的前一秒,一声闷哼从旁边传来。
卫厉宥忽然皱起眉,撑着额头站在门边,也不进去,一副很难受的模样。
出于礼貌,许玉潋还是没放任不管。
“你怎么了?”他问,声音倦倦的,和覃辞愧说话的语气差很远。
莫名烦躁了起来,卫厉宥心里对比,面上只是道:“可能是伤口感染,有退烧药和消炎药吗?”
覃辞愧被支去一楼找药。
偌大的客房里,卫厉宥靠着床边闭目养神。
他体温很高,额头也出了汗,发热的后遗症让他瞧上去很疲惫。
虽然结实的块头看上去依旧能一拳打两个自己。
许玉潋坐在飘窗上看了会,很快移开了视线,往窗外蒙蒙的雾里看。
冷冰冰的雾,哪怕是冬季也没见过这么浓的雾,小少爷只知道这是降温的表现。
小少爷已经有些困了。他困起来乖得很,刺全收起来,就是个软团子。
耷拉着眉眼,许玉潋被脚上的冷意冻得一抖。
他心思立马活跃起来,开始考虑,等覃辞愧回来,要不要叫上对方一起睡觉。那样会暖和些,就像他们高中的时候一样,覃辞愧身上总是很暖。
直到那点冷意缓慢地上移,从他大腿处,一下钻进了他的腰间。
这显然不是一阵冷风能做到的事情。
许玉潋满脑袋的瞌睡虫这下彻底跑光了。
他头皮发麻,胆子小,整个人僵在那,反应了半天才让喉咙发出声音,想要开口叫人。
但那东西比他快多了。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少爷连叫醒那位讨人厌的未婚夫的机会都没有。
柔软又带有韧性的藤蔓缠住青年的脖颈,上面还缀着几片绿叶,稍显圆滑的尖端出现在他眼前,摇晃几下后,毫无预兆地塞进了青年湿润的口腔。
藤蔓很聪明,清楚还要再拨开一层短袖,露出里面剥了壳的荔枝般,透白的皮肤。
分支同样灵活。
白色睡袍被狎昵撩开,很快在布料下,冒出点奇怪的鼓起。
它们有目的地寻找着水源。
安静无比,甚至没有精心打扫过的房间内,此刻被荒诞绮丽的春意填满。
隔着不过几步的距离。
闭上眼的男人似乎完全没发现,自己的未婚妻早已被闯入的怪物弄湿了眼尾。
潮红着面颊,呜咽中,被迫吞入了些藤蔓分泌的汁液。
小巧、微鼓起的幼嫩处,更是被重点关照,水光潋滟。
藤蔓裹挟许玉潋的力度称得上温柔。
只可惜外形限制, 那些试图亲近人的举动,在许玉潋看来,和亵弄没有区别。
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哪让人这样冒犯过。
许玉潋心中又气又怕。
长而密的睫毛乱抖, 白玉似的脸颊早就被泪水濡湿, 背脊都控制不住地开始发颤。
他拼尽全力的挣扎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冰冷粗糙的触感不断碾在他的皮肤上,就连嘴里的东西, 在适应了里面的潮湿后,也开始试探着想要深入。
仿佛怪物要就着这个姿势将他贯穿。
许玉潋被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吓得呼吸一乱,再也无法忍受地从鼻尖闷出声泣音,眼泪崩溃滴落在飘窗上,打出一片湿痕。
是没什么形象的哭法。
刚成年的小少爷稚气未脱, 小孩似的,白皙漂亮的一张脸蛋哭得粉粉红红, 眼睫也跟着无规律地乱翘,黏连成几簇, 看上去乱七八糟的一片。
好像把今天喝掉的所有水分都包进了眼睛里, 可怜巴巴地耸着眉心,一个劲往下掉眼泪。
他哭到后面呼吸逐渐困难, 胸脯起伏得厉害, 是很典型呼吸过度的情况。混乱之中, 许玉潋甚至有种藤蔓僵硬了瞬的错觉。
但就在他放弃挣扎, 以为这次要死定的时候, 缠在他身上的藤蔓忽然停了下来。
不是错觉。
藤蔓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松开了许玉潋。
许玉潋泪眼模糊:“……唔?”
这离奇的发展让小少爷原本崩溃的情绪缓和了不少。
虽然还是没止住泪水,但比起刚才的情况, 已经有了很大进步。
似乎有些不舍, 塞在嘴里的那条藤蔓,直到最涎液满溢从唇角溢出才拔出来。
撤离时, 藤蔓尾端扯出了条突兀的银丝。
在小少爷怔愣的视线里,毫无预兆地断裂开,发出了轻微的水声。
碧绿的藤蔓上面染了层晶莹,试探地伸到小少爷的脸侧,蹭了蹭。很快,察觉到小少爷的抗拒,藤蔓尖肉眼可见的蔫了点。
它不等许玉潋再做出什么反应,闷出几朵淡紫色的小花,大概花瓣只有小拇指盖那么小巧的几朵,放到了小少爷的腿上。
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做完这些,它顷刻间消失在了房间里。
只有那几朵花佐证着它曾经的冒犯。
许玉潋坐在窗台处缓了一会,恨恨将那些花用力丢至远处,等脚落到实地,指尖还有些控制不住地发颤。
他心有余悸,扭头看身后,小脸煞白一片。
窗户分明紧闭着,记得覃辞愧走前,特地确认了没有风会吹进来。
藤蔓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许玉潋背后一阵阵发凉,被藤蔓攀爬过的位置,却奇怪地开始发烫。
本能令他畏惧这样未知的生物。
不确定藤蔓的目的,也不确定它还会不会再出现,慌张之下,许玉潋下意识想要先去寻找同类的庇护。
许玉潋站起身才察觉自己哭得有些糟糕,停顿了下,还是恐惧占了上风。
用手背随意擦了下湿漉的脸颊,视线扫过床边依旧闭着眼的男人,他吸了吸鼻子,若无其事地坐了过去。
床垫软软陷进去一点,很轻微的弧度。
“是觉得冷吗?”
卫厉宥突然睁开眼,许玉潋整个人被吓得抖了下,“嗯、嗯?”
他强作镇定看过去。
方才似乎已经陷入沉睡的男人眼神清明,如果不是额角的汗珠还没消失,甚至看不出来他正在生病。
许玉潋不知道要不要跟卫厉宥说刚才发生的事。
他和卫厉宥不熟,对方肯定不会信的。
而且,就算他说有东西弄了他,空口无凭的,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他在开玩笑。
嗫喏了下,许玉潋眼皮覆着,把心里的慌乱又塞了回去,摇了摇头,“不冷,现在夏天,怎么可能会冷。”
小少爷难得规矩,因为害怕,整个人拘谨地缩成一小团,坐在离卫厉宥不远的位置上。
藤蔓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只能从凌乱的睡袍领口看出一点异样。
鼻尖和眼尾都飘着红,看上去很乖。
又有点莫名的可怜。
卫厉宥稍微坐正身,视线沉沉落在他身上,“现在气温下降的速度很快,已经不完全是夏天了。”
他给出判断:“目前室外温度估计接近个位数,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明天很可能会进入零下。”
许玉潋还没开口,肩上已经多出了一件外套。
虽然早就习惯了别人伺候自己,但意识到对方是个病号的时候,小少爷还是有些尴尬。
他不自在地低头撇开眼,柔白细腻的后颈泛起一片粉晕。
随即便下意识想发脾气训斥人,可顾忌着什么,最后只是小声说了句:“自作聪明,我自己就可以,用得着你吗。”
恩将仇报,小少爷最擅长的戏份。
许家和覃辞愧一手娇养出来的别扭性子。
本就该是这样。
视线捕捉到地上一点浅紫色,卫厉宥眸色暗沉,眉间蓄着些苦恼般逐渐皱起,沉声说了句抱歉。
本来是很正常的反应,甚至可以说是低声下气了,但小少爷只觉得这是对方不耐烦的表现,当即不满地瞪了过去。
猫儿眼俏圆,刚哭过,脸上被他自己揉得不是粉就是白,做什么表情都像撒娇。
他根本没察觉,仍在凶人,还扬声开口:“你什么意思?”
不给卫厉宥顶嘴的机会,刻意要借着其他事去盖过慌乱的情绪。
许玉潋手指推在男人的胸膛上,咄咄逼人,“卫厉宥,你要是对我不满就去退婚,给我摆什么脸色?”
卫厉宥顺着他那点微弱的力道靠到床头,似乎思考了几秒,很快反握住他的手,小心揉捏,“我没有不满,也没有摆脸色,我对婚事没有过任何反对意见。”
“是你不喜欢我。”
这是事实,只是迎上男人直白的视线,许玉潋睫毛乱颤,莫名想要逃避。
他试图抽出手,卫厉宥力度却变重。
姿势突兀地变成了十指相扣。
男人抬头看他,神情认真,因为发热,手心的温度几乎要灼伤许玉潋,“小少爷是怎么想的,如果你真的想退婚,我不会阻止。”
许玉潋没料到这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他被这该死的包办婚姻气得冷笑,完全忽略掉了之前诡异的藤蔓。
狠狠甩开卫厉宥的手,他咬牙:“你当然不需要阻止,许家就差把我打包好送到你床上,我的意见重要吗?”
消炎药不常用,塞在备用药箱的角落。
覃辞愧花了点时间才找到,等回到二楼,手上端着的药和水瓶还没放下,空出的手先抱住了个人。
小少爷完全是扑进覃辞愧怀里。
手臂姿态依赖地搂着覃辞愧的脖子,显然是刚刚受了委屈,抿着唇,鼻音很重,声音又小又闷,“覃辞愧……”
抱怨的话应该不太方便在这里说,小少爷爱面子,所以这种时候,就喜欢重复他的名字。
覃辞愧安抚性地低头,用侧脸贴了下许玉潋,眼神移向房间内坐着的人,他冷淡颔首,将药放在一旁。
咔嗒一声,房门关上,蜷缩在覃辞愧怀里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房间重归于平静。
脚步声在几分钟后响起。
被主人遗弃在角落的几朵花,落到了卫厉宥手里。
随后,他神情嫌弃地将花丢进了垃圾桶。
别墅内的各种设施都是顶配。
留宿的公子哥们没有早睡的习惯,约着在各自房间联机打游戏。
几把游戏输输赢赢下来,也有点乏味,等待匹配的中途,忽然有人出声。
“你们说小少爷现在睡了吗?”
麦克风里没人说话,但变得清晰的几道呼吸声已经暴露了他们此刻变得亢奋的神经。
“应该睡了吧。”
不知是谁试探接了句:“之前高中住校,不是就属他们宿舍黑灯最早?”
“不一定吧,以前我半夜翻墙回来,大概凌晨两点,见过覃辞愧在一楼热牛奶。”
“……谁知道是不是被闹醒的。”一人酸不拉几地接了句。
“话可别乱说,别忘了,那个人还在这里。”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听完他们这几句,脑子一抽,问他们:“小少爷,和覃辞愧睡一起?”
话音落下,整个语音通话里,全部安静了。
那人好像才意识自己话里的歧义,干巴巴地补了句,“我的意思就是普通地抱着睡觉啊,你们不说话干嘛,别乱想啊。”
还是没人说话,只有几声很突兀的吞咽声。
十几岁嫩得出水的小少爷,在覃辞愧面前一直很乖。
他们都这样觉得。
没人会上纲上线小少爷那点娇纵脾气,毕竟那算什么,让覃辞愧抱他,让覃辞愧哄他,让覃辞愧给他当狗,这些跟让覃辞愧爽有什么差别。
那点事情说白了换他们谁做都行。就干那么点事情,白天能跟小少爷一直呆一起,半夜还能搂着小少爷睡觉,谁会不想做啊。
晚上贪凉,在宿舍里估计穿着个宽松的背心就开始坐在床边玩手机。线条纤薄的肩颈挂不住那点肩带,低着头,本就宽大的领口就往下掉。
以他们的身高随便路过,估计什么颜色什么弧度,一眼就能看清楚。
“覃辞愧没少看吧?”
谁知道呢,没人说话,心里阴暗又酸涩地猜想对方是不是更恶劣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
比如哄骗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小少爷,在床上稍微抬抬腿,挤进去。
做点那种网上开黄。色玩笑时最爱说的互帮互助。
顶得人颤颤巍巍地要哭了,才摸着背脊,轻声在耳边乱哄,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其实动作一点没停,故意让白稠糊满穴。眼。
这么一个话题聊下来,几个人也没什么打游戏的兴致了。
有更着急的事需要他们去做,语音被接连挂断,房间灯光也在不久之后熄灭。
浓郁的迷雾之中,位于半山腰的别墅逐渐沉了进去。
走廊的微弱灯光被遮盖,看上去如同溺水之人最后做出的挣扎,没能刺破迷雾丝毫。
隔天清晨,在手机不停震动的提示下,许玉潋顶着乱蓬蓬的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他睡眼朦胧关掉显示早上九点的闹钟,扫了眼窗外,而后迟疑了瞬,很自然地往身旁踢了踢,递出手机,“覃辞愧,我的时间好像被调错了……”
手机被人拿走,但又很快还了回来。
许玉潋揉了揉眼,打着哈欠重新按亮手机,可现在上面显示的还是早上九点。
大晚上的居然拿自己开玩笑?
许玉潋小脸愤怒,抬眼看向覃辞愧,已然睡意全无。
没等小少爷发脾气,面前的男人已经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帅气面容显出几分反常的严肃。
‘时间没有错。’
‘没有重合迹象,不是日食。’
‘是极夜。’
那些不是常用的手势,哪怕认真学习过手语,许玉潋也是看了好久都没看懂。
直到他被抱到窗边,身上多添了好几件厚衣服的时候,终于意识到,其实现在早已来到了该天光大亮的时刻。
“什么情况?”
众人聚集在一楼的大厅中央。
大门紧闭着,旁边的落地窗没有拉上窗帘,原本空荡的一片,被极深的墨黑填补了上去,是此时外面的天色。
刚下来的几个人还在尝试用手机联系上外界,但手机界面不断加载,迟迟没有出现发送成功的标志。
网络没有,信号没有,一切通过手机沟通的方式,在短短半天内全部失效。
他们和外界断联了。
留下来的几人里稍微稳重点的,先站出来安抚了他们,“这种极端天气有时候的确会影响到信号,可能我们再等等就会恢复了。”
“说得也是……”应和的人寥寥无几。
或许是想到昨晚山脚下传来的枪响声,众人神情各异,完全丧失了交谈的兴趣。
小少爷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极夜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覃辞愧摇头表示难以时间确定,并且带来了个更糟糕的消息。
许玉潋不敢置信:“还会断水断电?”
“别墅里储备的水应该还能再撑一段时间,不过电力就难说了。”
昨晚高烧的人从餐厅出来,姿态从容,丝毫没被现状影响。
卫厉宥垂眼,手里是刚煮好的两份早餐,他将其中一份递到许玉潋面前,继续道:“平时应该没什么人来这里,库房里没有准备备用发电机。”
“那怎么办……”许玉潋有些惊惶地看向窗外,没看几秒,瑟缩着肩头迅速将自己埋进覃辞愧的颈间,“我不要停电……”
迷雾,极夜。
消失的信号,混乱的枪声。
在这种紧张古怪的环境下,精神紧绷的众人早已陷入了恐慌之中。
他们当务之急是去思考接下来该做的事,可视线却总是难以控制地往角落里飘去。
反常的天气似乎令小少爷怕极了。
从今天起床开始,众人就发现他一直粘着覃辞愧,比之前更加依赖覃辞愧。
对方离开他半步都会抬起眼,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弧度可怜的上目线无时无刻不在表达他需要对方的拥抱。
彻底失去平日蛮横脾气的他,和处于筑巢期的小雌性没有差别,黏人又乖巧,像块白白软软,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自己香味的小年糕。
也许之前在他们没看见的地方,覃辞愧一直都拥有着这样特别的小少爷。
如果被依赖的人换成自己呢?
几乎同一时刻,别墅里的男人们不约而同的,把自己代入进了那个他们以往最瞧不起的、小少爷的狗。
等他们终于开始着手打算之后的事,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
外面的天依旧是一样的黑。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刚来时已经消失的雾气,再一次出现了。
“迷雾三小时出现一次,很规律。”
一直盯着时间看的人主动开口,说出自己的发现,“但是不知道迷雾里是否安全。”
敏锐点的人已经意识到了这绝不是寻常的异常天气,而前几年过于风靡的末日电影,让他们快速做出了大概的判断。
不管是环境,还是周围的动植物,现在都可能具有危险性。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吧。”靠近门边身形偏瘦的公子哥暴躁地抓了把头发,十分懊恼自己昨晚做的决定,“你们也听见了,停水停电,这里的东西迟早会吃完,我们总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吧!”
“早知道昨天晚上我就走了,现在还整出个极夜,操……”
这人性格浮躁,出了名的急性子,话说了一半,已经转身往楼上去收拾东西了。
但他说的话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其余几人没开口,心里怎么想的只有自己清楚。
等那人收拾好东西下楼,准备离开的人数增长到了四个,没人挽留,在其余人的目送中,他们和来时一样,身上没带什么行李,直接走进了迷雾中。
许玉潋咬了咬唇,略带担忧地侧开脸,不再去看外面,苍白的面颊在此刻近乎透明。
小少爷没有担心别人的闲工夫。只是这样的黑夜在他眼里,与能一口吞噬掉所有人黑井没有差别。
他想,如果去到外面的人出现意外,他们都躲不掉,自己又真的能逃掉吗。
那样的想法太过可怕,许玉潋不自觉打了个颤,被察觉到的覃辞愧裹在外套里,小心地拍了拍后背。
大门重新合上。
一楼的隔音一般,许玉潋能听见跑车发动的声音,轮胎摩擦着,没多久,声音变得越来越远。
泛着蓝绿色调的黑夜里,隐隐约约能听见那几人畅快的笑声。
许玉潋放轻了呼吸,刚要松口气——
“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刺破天空,似乎还有人在混乱中叫了他们的名字,没人敢应答。
沉默着,深邃的夜色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所有破碎分离的血肉散落在公路地面,血液顺着陡坡下。流,染红了整片道路。
只可惜暗沉的迷雾里,接下来的幸运儿什么也看不清。
别墅里没人说话。
最终是小少爷红着眼尾,不安地找人求证,“他们、他们还活着吗?”
卫厉宥和覃辞愧对视一眼,唇角扯出抹微不可查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