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种—— by一个巨大的坑

作者:一个巨大的坑  录入:02-28

徐白实话实说:“正是。”
倒是听过,仲简虽是个万年不收徒弟的牛脾气,但最近好像确实收了个合意的徒弟。
岳盈盈有些许的好奇,但她不能明晃晃地表现出来。于是她站直了身体,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来,一派威严地对徐白道:“上前说话。”
徐白闻言,没有拒绝,而是一言不发地向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谈话距离。
可怜和徐白绑在一起的薛野,因着缠丝缚的关系,也只能被迫被拖着向前走,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薛野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至此,借着将息未息的篝火,岳盈盈终于看清了徐白的脸。当徐白那张脸猛地出现在岳盈盈的视线范围内的时候,岳盈盈的表情如同见到了鬼一样。
只见她轻轻地“啊”了一声,意识到不妥后,便极快地收敛起了面上惊讶的神色。而后她借着火光,认真描摹起了徐白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来。一边看,她一边微微地蹙起了眉头,片刻后,复又舒展开来。
再开口时,岳盈盈地语气缓和了不少。
她对徐白说:“既然如此,你们随我回宫,等宫主与剑圣齐聚之后,再做定夺吧。”
这便是又能商量了的意思了?
怎么看了徐白一眼就改了主意?!
薛野心中惊骇不定,不由地在心中暗暗诧异道:“这无上水宫的副宫主变得也忒快了,莫非是……看上徐白了?”

第44章
在幽鹿泽中遇见岳盈盈的记忆薛野尚且还是能完整想起的,但奇怪的是,他竟然完全想不起进入无上水宫之后发生的任何事情。
于是薛野满脸狐疑地对徐白询问道:“那我们怎么到一张床上来的?还有这衣服……我们手都绑在一起,是怎么脱的?其他人呢,他们又在哪里?”
说到这里,薛野激动地坐了起来,他低头看向仍旧躺着的徐白,等待一个满意的答复。
因为薛野猛然坐起来的动作幅度有些过大了,原本盖在他身上的锦被便也随着他的动作掉了下来。而厚重锦被又压着薛野肩头的轻薄的中衣,锦被滑落的同时便也自然而然地带着薛野的中衣一同滑了下来,将他光洁圆润的肩头暴露在了空气中。
当然,薛野倒也没有明晃晃地裸着半边身子。
他长长的黑发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一同落到了身前,将他胸口裸露的那点肌肤遮得严严实实的。故而,只是露个肩头罢了,练剑练到兴起的时候,光着膀子也不是没有过,薛野便也不慎在意了。
薛野却不知,他如此半遮半露的样子,看上去却像是被拆封了一半蜜糖。甘甜的气息已经从糖纸里漏了出去,野蜂蝴蝶看见了便会盯着不放。哪怕装作无事发生,也只能吸引更过分的人到来,迫不及待地撕开另一半的包装。
在薛野问询的目光中,徐白也缓缓坐直了身体。
无上水宫的雕花大床,并没有用纱帘遮光,床架上垂落的是道道珠帘,那些晶莹圆润的珠串折射着日光,反射出波光一样的微芒,落在徐白高挺的鼻梁上,更显现出他优越的脸部线条。徐白的长发如丝绸般垂落,落在床铺之上与薛野的发丝纠缠在一道,渐渐变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清彼此的界限。
或许是因为日光正好,徐白神情竟然难得地不再冰冷,反倒显得有些慵懒,只见他动作倦怠,细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望向薛野,反问道:“你不记得了?”
这话问得薛野一愣。
记得什么?
这么说,薛野应该记得?
薛野闻言,微微低下,努力在脑海中探寻着昨晚的回忆。他想得那么认真,甚至都本能地忽略了一旁的徐白手里的动作。
只见徐白将原本放在薛野腰间的那只手给提了起来,伸到薛野的颈侧,自然地将薛野披散在身前的头发拂到了他的身后。
徐白的神情淡漠,似乎他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在无聊地等待薛野思索过程中,随手找点事干。如果不是徐白的目光确实不着痕迹地在薛野胸前停留了那么一瞬,也许一切都将显得那么天衣无缝。
但对于薛野来说,这一切就是天衣无缝的。
因为在薛野有所察觉之前,徐白已经淡淡地收回了视线。而后徐白翻过了手掌,拽住了薛野肩头落下的中衣,轻轻地将它恢复到了原本应该在的位置。
徐白甚至还贴心地为薛野整理了一下衣襟。
薛野在思考的途中还抽空瞥了一眼徐白的动作,只当他是穷讲究。
“连别人的衣服有点乱都受不了,看来徐白确实婆妈。”而后,薛野又满心欢喜地想到,“不过今天徐白还真是自觉,竟然摆正位置知道服侍起我来了。便该是如此,他早晚要变成我的手下败将,到时候免不了被我日日踩在脚底,如今提早习惯,倒也没什么不好。”
薛野洋洋得意,甚至配合地坐直了一些,方便徐白动作。
看上去竟有些莫名的……乖巧?
这厢徐白给薛野拢好了衣领后,不疾不徐地解释起了事情的始末来:“昨夜岳宫主将我们带至此处之后,便分了房,让我们分开休息。”
倒也符合事情发展的规律,只是——
薛野疑惑:“那怎么不把缠丝缚给解了?”
徐白道:“岳宫主说这既然是证据,自然是不能轻易解开,需得保持现状。只待我师父抵达无上水宫之后,交由他同宫主两人一同鉴定,再行解开。”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
薛野微微点了点头,道:“那我的衣服呢?谁给我脱的?”
难道是他自己脱的?不应该呀,更重要的是,脱下来的衣服哪儿去了,他先前用目光巡视了半天也不曾见到。
听了这话,徐白不禁看向了薛野,无奈道:“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徐白这么说,便是薛野理应记得的意思了。
于是薛野忍着额角的疼痛,再次进入了回忆的海洋,这次,他终于想起了个模糊的大概——
昨天晚上,岳盈盈带着他们几人来到了传说中的无上水宫。
无上水宫坐落在幽鹿泽的腹地之中,在地理位置上算是个沼泽中的盆地。因此,幽鹿泽大大小小的溪流最终都会汇聚于此,疏疏落落的水帘瀑布沿着涯壁倾泻而下,如同一道道晶莹剔透的珠帘,美不胜收,同时也滋养了无上水宫中无数的飞禽走兽,奇花异草。
这里更像是重峦叠嶂中的世外桃源。
盆地之内潮湿多雨,却又绿意盎然,成片的湖泊如同一面硕大的镜子镶嵌在大地之上。而在这湖泊的正中央,白玉砌成的无上水宫巍峨水上,就像是一朵盛放的莲花。无上水宫最为人称道的它正门前的九十九道长阶,不仅气势恢弘,而且每一层玉阶上都雕刻着不同的祥瑞图案,精美异常。千重白玉,如同一片浩渺的云海,衬得整座无上水宫就像是拔地而起的仙人馆阁一般,稳坐云端。无上水宫的宫室分布错落,由水上栈道链接,每一根栏杆,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瑞兽,可谓巧夺天工,令人望而惊叹。
可以想见无上水宫中的人当时一定是着意细心雕琢,用心维护,才能做到如今步步皆景,寸寸皆精。
而薛野这一群人,都是在山野泥浆里滚大的愣头青,常年风餐露宿,万事以实用为本,不曾见识过女儿家的精细,乍见了这样巧夺天工的建筑群,也只是欣赏般地多看了两眼,连称赞都没能蹦出来一句。
之后,更是踏着那一双双满是泥土的鞋,便要踩在无上水宫那白玉做成的地面上。
走在前面的岳盈盈见状,简直是目眦欲裂:“住脚!”
似是从来没见过如此莽夫,她快步走到了几人面前,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就打算这么进无上水宫?”
说着,岳盈盈还摊开手掌指着几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进行示意。
这个问题显然让几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不然呢?”
其实这事不怪岳盈盈挑剔。
无上水宫的每块白玉砖上都雕刻着凤凰、莲花之类的祥瑞图案,虽然精美,但是却极易嵌入尘土砂砾。往日里洒扫弟子清理时,需要用小刷子一点一点细致描摹方能清理干净。可以说,打扫起来极为费时费力。
如今薛野这一行人,在幽鹿泽里挣扎打斗了半日,就算修仙之人,仙体无尘,但他们身上穿得又不是什么不易沾染尘埃的法衣,免不了满是泥水,“滴滴答答”地往地面上落泥点子。
更不要说楚平了,楚平倒在了泥地里,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个刚刚出土的泥俑,着实是十分刺眼。
岳盈盈满脸震惊地看着这几个满脸理直气壮要往里走的人,她赶忙提了提自己的眼角,以防止眼角被气出皱纹。
最后,岳盈盈放弃了向几人介绍,只言简意赅地说道:“把衣服脱了。”
这要求倒是闻所未闻。
别人是怎么想的薛野可管不了,他只觉得自己这回怕是误入了魔窟了。
他联想起了先前原本极为难缠的岳盈盈,在一见到徐白的脸之后就变了态度的事情。如今刚到无上水宫,竟然就要求他们一起将衣服脱了?虽然早听说无上水宫隐居在幽鹿泽中,只有女子,不与世俗为伍,但也断断没有听说过男子要进无上水宫,都必须脱衣服的说法。
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一个荒唐的猜测浮现在了薛野的脑海里,“这无上水宫里的女子看似冰清玉洁,实则各个都如狼似虎,将我们劫掠至此表面上是为了从长计议,实际上怕不是贪图我们几个年少精壮,要将我们纳为炉鼎才是真。”
当然,这纯粹是薛野心里脏,看什么都脏。
但薛野却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他哪里肯干,他当即当着岳盈盈的面便表示了反对:“这怎么能行!我们都是——”
薛野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只看见走在前面的岳盈盈转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堪称和善的微笑。
“哦?你不同意?”
薛野甚至没来得及回答,他就突然感觉自己后脑一疼,接着,便人事不知了。
薛野的回忆走至此处,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终于回想起这一切的薛野,又惊又怒,道:“是那个老妖婆把我弄晕的?!”
徐白也没打算瞒他,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薛野追问道:“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徐白记得当时岳盈盈出手极快,甚至众人都还没能反应过来,薛野便已经瘫软了身子,倒进了身旁的徐白怀里。
岳盈盈半是威胁半是警告地对剩下的人说道:“我还要忙着处理玄武的后事,没心情和你们耗时间,你们最好不要闹事,否则——”
事实上,玄武的死早已经让岳盈盈处在了爆发的边缘了。没有当场杀死薛野等人,已经是岳盈盈仍留有理智的体现了。
岳盈盈看着徐白,吩咐道:“他就交给你了,缠丝缚还不能解,你们就住一个屋子吧。”
说着,岳盈盈刚要继续走上白玉阶,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回过身,朝几人关照道:“对了,你们在幽鹿泽中免不了吸入瘴气,最好还是到宫中的清潭里泡上一泡,去除一下瘴气所产生的影响。”
“什么?!”徐白说到此处,薛野觉得简直有些魔幻了,他忍不住打断了徐白,惊道,“我们还一起洗澡了?!”

有了薛野这个活生生的教训之后,余下的人便彻底不敢再继续忤逆岳盈盈了。
本来嘛,岳盈盈毕竟是前辈,进前辈的洞府有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规矩,本便是正常的事情。
陆离和佛子安安静静地遵从着岳盈盈的安排,老老实实地脱掉了身上沾染了泥浆的衣衫,露出了被中衣覆盖着的过人身材。
岳盈盈见状,夸赞地挑了挑眉毛,评价道:“倒是有些资本。”
转头却见徐白和已经晕过去的薛野还不配合地穿着衣服:“怎么?你们俩不愿意脱?”
而薛野和徐白有一只手绑在一起,脱衣服有些困难,故而久久没有动作。
岳盈盈道:“好好好,你们上清宗仗着自己是大派,门下弟子硬是要满身泥水地硬闯我无上水宫。虽是大大的不敬,但我们无上水宫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却也只能忍气吞声,息事宁人。”
这颠倒黑白的能力徐白是自愧弗如。
但如今玄武之死尚有蹊跷,上清宗的人也不在,实在不是和无上水宫论理的时候。
只能先稳住岳盈盈,一切等仲简抵达后再议。
思及此,徐白便做下了决定,干脆利落地用剑把自己和薛野的弟子服给割了开来,露出了底下的中衣。
岳盈盈见状,这才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行了,清潭在那边,你们去除瘴气结束以后直接进入旁边那座宫室歇息便是。”
岳盈盈说完,也不等徐白等人的答复,便行色匆匆地朝着一个方向走了,似是有事要忙。
进了无上水宫的人总是跑不掉的,这也是岳盈盈能如此安心地放任几人自行安顿的原因。
巨大的宫阙在夜色之中也成了幢幢的虚影。
而徐白等一行人也乘着夜色,如鱼贯一般进入了无上水宫的清潭之中。他们所有人都只穿着中衣,连已经晕了过去的楚平和薛野都不例外,不幸中的万幸,他们一路上都没有遇见无上水宫的女弟子们。
清潭是一汪被怪石环绕的温泉。
温泉之内的深浅不一,池中间或还会有几块高于水面的石头,有的光滑圆润,有的造型奇特,十分有自然之趣。
温泉池中,陆离、佛子和徐白呈现三角之势,各自盘踞了一个角落。
而失去知觉的薛野和楚平,也同样泡在水中,不同的是,他们没有靠自己的力量坐在水池中,而是分别被安置在了一个浮出水面的石头。
做这样的安排,主要是为了防止处于昏迷状态的两人溺水。
而另一边处于清醒状态的三人,则一边调动着体内的灵力运行周天。
这无上水宫的清潭确实是个好东西,灵力充沛,吐纳进入气海之后,可让灵台清明,静脉畅通。
几个周天之后,三人感觉到身体轻松,不由地开始了闲谈。
起先不过是几句闲聊,渐渐地,话题便被引到了黎阳的身上。
陆离道:“你们认为这个黎阳会是冒名顶替的吗?”
徐白摇了摇头。
倘若这个黎阳是假冒的,那么只可能是在离开上清宗以后换的人。但上清宗的一众弟子在核舟上日日吃在一处穿在一处,就算是真的被魔修找到了机会大变活人,也断断没有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最起码,时常关照黎阳的楚平会第一个发现。
徐白道:“想来魔尊定是在很久之前便把黎阳当成一枚棋子,安插在了上清宗里,为的就是伺机破坏上清宗、幽鹿泽与从极之渊的盟约。”
佛子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从渊城不敢冒着同时得罪无上水宫和上清宗两方的风险强行打破盟约,便伺机离间上清宗和无上水宫之间的关系,确实是极好的一步棋。”
陆离也顺着佛子的话接着说了下去:“所以,他们便派人混进上清宗,好让盟约由上清宗弟子亲自打破。”
佛子点头:“到时候,无论杀玄武的到底是不是上清宗弟子。上清宗只要一日没有洗清与魔修勾结的嫌疑。无上水宫就一日不会安心让上清宗介入到她们与从渊城的纷争中来。而从渊城根本就不怕与没有上清宗,或者说是没有剑圣支持的无上水宫产生纷争,又或者说,求之不得。”
要知道,多年前,亦有无数魔修殒命在幽鹿泽中,无上水宫之前碍于盟约不可向魔修寻仇,而实际上,想向无上水宫寻常的魔修亦不在少数。
徐白总结道:“所以黎阳这步棋,实际上不是为了杀玄武,而是为了限制我师父仲简罢了。”
说到这里,众人纷纷陷入了沉默,因为他们有预感,一场更为狂暴的风浪即将到来。而他们目前所遇到的,不过是风浪来临前天空中提前飘落的几点雨滴罢了。
正在这个时候,在一旁的石块上昏睡的楚平由于睡相不老实,竟在蒙蒙胧胧之间翻了个身,一下子便跌入了了温泉水之中。
楚平在水中无意识的扑腾了两下之后便再也动不了了,渐渐开始沉底。幸好陆离眼疾手快,迅速赶到了楚平身边,一把将他给捞了出来。
否则,楚平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差点死在洗澡水里。
见楚平得救,徐白便把目光移到了另一边乖乖躺在石头上的薛野身上。之前在却邪峰的茅屋中时,徐白曾经不幸于薛野同床过那么一回,薛野的睡姿糟糕得令徐白大开眼界。
如今不知怎的,许是因为温度适宜,灵气充裕,薛野趴在这水中的大石头上时,竟是安静得出奇,连动都不动一下,更别提翻身了。
像个乖巧的小王八。
而另一边,陆离刚把沉底的楚平给捞起来,楚平一接触到久违的空气,竟然又开始了挣扎。这一下子,可就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他们俩里徐白不远。
徐白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躲避水花。然而徐白的右手和薛野的左手绑在了一起,徐白一动,薛野自然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只见薛野的身体微微向左边倾斜了一些,然后他就此失去了重心,身体开始慢慢从石头上滑落了下去。
在即将落水的那一刻,一只宽大的手掌伸了过来,稳稳地托起了薛野的半边脑袋。
是徐白。
一旁的陆离一边跟昏睡中的楚平斗智斗勇,一边挣扎着说道:“就到这里吧,不然他们俩早晚淹死在水里。”
众人深以为然,遂作鸟兽散。
等陆离好不容易安顿好了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不安分的楚平回房之后,才终于有了点属于自己的时间可以喘口气。
“怎么照顾这小子的事情最后落到我头上了?”
也没办法,徐白跟被打晕的薛野绑在一起,实在是无力再照顾一个昏了过去的楚平。
佛子是新加入团队的,总不能让他来照顾楚平吧。本来这活应该是黎阳的,但谁让黎阳突然叛变了呢?不过,如果黎阳没有叛变,楚平也不会晕过去。说到底,千错万错,还是黎阳的错。
气得陆离忍不住怒骂一声:“该死的魔修。”
陆离决定忙里偷点闲,好好慰劳一下自己。于是,他从芥子囊内拿出了一壶上好的灵酒,提着一壶酒和两个酒杯,轻轻敲开了佛子的房门。
房内没有回应。
陆离也不客气,兀自推开了佛子的房门。
佛子确实在房内。
只是他的房里竟然没有点燃蜡烛,偌大的宫殿之中,佛子静静地独自一人偏安一隅,坐在一个小小的蒲团上打着坐。雕花的窗户洞开,月光透窗棂照进来,只照亮了佛子的下半张脸,静夜中,那斧凿刀削般的下颚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尊泥塑的菩萨。
陆离把酒杯和酒壶放在了佛子的座前,自己也顺势席地而坐。
陆离是来找佛子叙旧的。
他道:“昙若,我十年前给你算的那一挂,准不准。”
佛子没有睁开眼,回答道:“准。”
他们二人说的,是两人之间的一段旧事:大约在十年前,陆离云游路过空觉山,曾与尚未选择无情道的佛子有过一次煮茶论道。
当时,陆离为佛子卜算过一卦,他断言,佛子修不成无情道。那时,佛子敛眸,看着面前泥炉将熄的炭火沉默不语。
如今,没了明灭的炭火,却多出了一汪清冷月光。
陆离为两人倒满了酒杯,问道:“那你还修无情道吗?”
佛子没有犹豫,说道:“修。”
陆离举起了面前的酒杯,道:“便是注定了转头成空?”
佛子也举起了面前的酒杯,他与陆离碰了碰杯,而后道:“便是注定了转头成空。”
二人将杯中的水酒一饮而尽。
佛子又把话题引回到了陆离的身上,他问道:“陆离,你将世事看得如此清楚,可曾看过自己的命数?”
听了这话,陆离唇边绽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意:“自然看过。”
其实那一年,陆离不光算出了佛子修不成无情道,他还算出了自己的死期。但陆离谁也没有告诉,谁也没有说。
陆离咽下了本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转头看向佛子,问道:“昙若,若你我的一生,不过是他人飞升路上的劫材,你服也不服?”
这话像是在问佛子,又像是在问己身。
服不服呢?便是不服,又能怎样呢?
佛子沉默良久,最终缓缓开口道:“俱是天命,不能不服吧。”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仿佛远山上的暮鼓晨钟一般,不用很大声,便可以回荡在每一个听到的人心上。
陆离的笑容也显得有些落寞,他重复起了佛子刚刚说过的话:“是啊,俱是天命。”
宫室之内渐渐落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但这寂静又如同水面一般,很快被佛子接下来的一句话破开了涟漪。
“可是,”佛子敛眸说道,“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谁又能知道呢。”
陆离于是便长叹一声:“但愿,不要到那个时候吧。”
是啊,若那一刻永远不会来临,那该有多好啊。
“说点开心的吧,”陆离强迫自己从那些辨不分明的前路中抽离了出来,与佛子话起了家常,“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为什么从不穿鞋。”
佛子回答道:“佛不着履,所以空觉山便立下了规矩,弟子从拜入山门的那一刻起,便再也不准穿鞋子了。”
倒是个奇怪的规矩,空觉山却从来没什么人敢提出质疑。
陆离皱了皱眉头,道:“你们空觉山的规矩也是顶顶奇葩的……”
窗外,亘古的月光撒在无上水宫的屋檐上,因为薛野等人的到来而变得喧闹的宫室逐渐归于平静。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当徐白等人或已经进入梦乡,或尚在谈天说地的时候,远处,有一群着素衣的女子正在井然有序地离开无上水宫。
她们全都一身缟素,举着冲天的火把,带着哀切的神情前往了幽鹿泽的腹地。她们要去为一个老朋友收尸,用嚎哭,用泪水,去为一只死去的兽类送行,凭吊一段已经成为了过往的记忆。
对于她们来说,她们失去的是自己的亲人,朋友,挚友。
但对凶手来说,得到手的,不过是一味垂涎已久的药材。
这是深仇大恨。
佛子透过窗户,看见一路的流火,照亮了夜色。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悲悯地闭上了眼睛,朗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那声音很快便被吹散在了夜风中,无人可闻,无人可知。

薛野在无上水宫的这几天过得很憋屈。
因为缠丝缚还没有解开的关系,他跟徐白简直就像是两个连体婴。无论上哪里,都不得不跟徐白在一起。短短几日,他们俩呆在一块的时间简直比过去十八年加到一起还要长。
推书 20234-02-28 : 清纯NPC被迫修罗》:[穿越重生] 《清纯NPC被迫修罗场[快穿]》作者:折绵绵【完结】晋江VIP文2025.02.19完结总书评数:3068 当前被收藏数:21951 营养液数:5591 文章积分:302,637,984【文案】【无缝文《新来的室友令人不爽》求收藏~】【正文完结/现在阅读→有几率获得潋潋周边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