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当年的不动明王还没有修出救苦救难普渡三界众生的应身,所以他们不是造城隍,而是在给菩萨修应身!
城隍,城隍……
没错,那是道家的说法,如果从佛法的角度来讲,救万民苦难、守护一方水土的城隍,不就是佛陀应身吗?
“你会失败的,”许师宪终于想明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后,猛地把那枚金刚杵用力地朝自己的胸口刺了下去。
他想到了,想到破除诅咒的方法了!
他做不到,但吴桥可以。
许师宪畅快地笑了几声,他说:“你会失败的。”
突然,供台上的那个梨木盒子猛地破开几道裂缝,血像诅咒一样涌出来。
许师宪的胸口上下起伏,大口大口地吐出满腹浓稠而鲜红的血液念念有词地重复道:“你会失败的。”
可清虚子只是一笑,“这一次,会成功的。”
他平静地念着什么,然后那些血就顺着指使像冰棺涌去。
“不成功,也还有下一次。这世间的命数不过就是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突然灵堂的大门被踹开,吴桥带着卓云流赶了过来。
门被推开的刹那,吴桥就看见许天师倒在血泊中的模样,而那冰棺已经完全被血淹没,像只血染的鱼缸。
“你……”
吴桥猛地红了眼,他飞也似的跑到了许师宪的面前跪倒下来,双手颤抖着想要触碰他,却在看到那枚贯穿前胸的金刚杵时又收了回去。
“许哥,许哥!”
吴桥声音颤抖个不停,大脑一片混乱,连个像样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他攥着许师宪的手,眼泪像失控一样劈里啪啦地砸下来,模糊了视线。他伸手去抹,却根本来不及,眼前除了水汽还是水汽,泪在瞬间就爬了满脸,好不狼狈。
“天天……”许师宪有点气弱,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和清虚子对峙时还能扯着嗓子吼上两句,这会儿看见吴桥,喉管里就只剩下微弱的呜咽了。
“许哥,什么,你说,你说……”
吴桥听到那点微弱的呻吟声,赶忙低下头凑到许师宪唇边,“你说,你快说啊。”
他伸手捂着自己的口鼻,尽可能地屏息减少自己发出的声响。
可是许师宪只是喘气,好像说不出半个字一样。
一旁的清虚真人此时却又面露不忍道:“小道友,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吧,玉显本非肉体凡胎,一切都只是声色空,太阳升起之时就会消散,归于平静……娑婆诃。”
吴桥本来应该生气的,可是这时候他的所有神智都已经宕机,除了眼前的许师宪,他听不见任何话,看不见任何相。
他用力地握着许师宪的手,口中混沌地念着什么,却连半点的回应都没有得到。
“不要,不要啊……”
吴桥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豆大的泪砸下来时,掌心的温度一点点冷了下去。
不对,不对啊,为什么?许师宪不是鬼吗?鬼为什么会失温?鬼为什么会一点点变得冰冷僵硬……
“许哥,我想到办法了,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吴桥几乎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他顾不上自己的眼泪,平日说得最多的话就是那句“眼泪不好掉到先人身上,先人会舍不得离开的”,可是轮到他自己时,却也只能伸手胡乱地把滴落在许师宪脸上的泪珠抹开。
他抱着许师宪,很用力很用力的抱着,好像这样就可以留下他那样。
只是金刚杵太短,不像长而利的法剑,穿过许师宪的身体就停住,根本杀不了两条命。
“……一会儿见。”
是许师宪在说话?
吴桥猛地止住泣睁开眼睛,又凑到许师宪的唇边问:“你说什么?许哥,你说什么?”
“最后一次,”许师宪笑着,几乎快要发不出声音,“吻我一下,天天,亲吻我……”
他呕出一口血来,鲜红的液体溅到了吴桥的身上,而许师宪脸上的笑意却半点都没有被遮掩。
“最后一次,就当作是超度我吧。”
天太冷了,就连日出都被蒙上了一层冒着寒气,灰蓝色的影子。
暗红色的裂隙中,太阳的光洒下来,像结痂的创口被重新撕开,没有半点暖意。
“先生,”卓云流把跪倒在地上的吴桥拉起来,“人已经走了。”
“怎么可能?”
吴桥先是茫然,随后很快愤怒地大吼:“怎么可能?他不是仙人吗?他不是鬼吗?他为什么会死?我问你为什么?!”
“佛杀。”
卓云流抬起头,接近卯时,天边的红日渐渐顶了上来,就算有人再不情愿,新的一天也如约照常而至。
许师宪自裁留下的一地狼藉随着太阳光的影子像灰尘或蜉蝣一样消散开去,直到光从灵堂的窗口打进来,吴桥仿佛陡然从一阵混沌中睁开眼,怀中空无一物,没有冷下去的尸体,没有血,没有吻别。
没有吻别。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卓云流说,“清虚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肯定……”
没等他说完,就被吴桥躁怒的声音打断:“什么时间?什么怎么办?现在许师宪死了,我们还有什么办法?我们做得一切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吴桥几乎失态地怒吼:“卓云流,我根本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观世音,从头到尾,我对这片土地上百姓的死活都没有兴趣,我想要的只有让许师宪活下去!现在他死了,你还要我做什么?救苦救难?别开玩笑了!谁成仙谁成佛,和我有鸡毛关系?这是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活佛道长挣来抢去的因果,我生我死,我都根本不关心!”
“你清醒一点!”
卓云流也吼道,不过他那个没胆子甩吴桥一巴掌:“还没有到一切完蛋的时候!”
“还有什么没完蛋?你告诉我,还剩下什么没有完蛋?”
然后卓道长突然说了一句很关键的话:“腊月初八,佛祖诞辰,不是还没到吗?”
腊月初八,对……对。
吴桥突然冷静下来。
虽然许师宪自裁,但佛杀还没有完成,要等到腊月初八佛祖诞辰,不动明王托乘白象降生,一切的预言才算是首尾相交。
吴桥飞快地想着,没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他们要抢回来,把许师宪的命,抢回来。
“还有什么是你没说的,”吴桥问,“卓云流,快一点,不要卖关子,不要和我讲什么危险什么可能性,直接说,你还有什么方法。”
可卓云流却说:“这个该你告诉我,先生。”
他?吴桥又陷入一阵沉思,还有什么是他没想到的吗?还有什么被自己忽略掉的细节吗?
冷静……冷静。
“走,”吴桥咬了咬牙说,“先下山去,这里交给Kevin和嘉敏,我们先走。”
“走去哪儿?”卓云流问。
“你去浙医护着陈姜,”吴桥很认真地说:“卓道长,你可以从那个邪神手里保住我,这一次也一定可以保下陈姜的,对吗?”
卓云流叹气,这种时候却突然笑了下打个哈哈道:“干这种活,要加钱啊大佬。”
吴桥也笑了笑,“当然,当然。等搞定了这个,我去借钱为你修庙塑金身,卓天师。”
“那可别,”卓云流也笑:“我活这一辈子就够了,没有生生世世为民请愿的宏志。”
“那我送你套房吧,”吴桥说着颤抖着手点起支烟,也吐了口浊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咱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快过年了,今年留在杭市,咱们一块儿过吧?”
“好,”卓云流难得没有耍宝,收起了笑,认认真真地答了句:“好,先生,如果过完了这个年你还想要入行,我介绍个靠谱些的道长给你。”
吴桥笑:“不是说找许天师最快吗?”
许师宪,提到这个生死未卜的名字,吴桥的心还是不免抽动了一下,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失态地掉泪,只是默不作声地吐了口烟气,飘飘渺渺直上九霄,然后就消散不见了。
卓云流朝他挤了挤眼睛,“不告诉他,咱们偷偷学。”
吴桥被他夸张的表情逗乐了,然后卓云流接着说:“我给你介绍个大师,辈分可高着呢……如果不是被清虚老道坑了一把,我倒也不至于这么窝囊。”
各人有各人的故事,各人有各人难解的命数。
吴桥灭了烟,拍拍卓云流的肩膀说:“剩下的,年夜饭的时候边喝酒边聊吧。”
“好,”卓云流珍而重之的点了点头。
两人在山脚下分开,运气不错,一路上都没有遇上来祭奠逝者的吴家人,免了不少尴尬。
吴桥给Kevin去了个电话,嘱咐他多上心,自己有事不能及时帮衬,辛苦他们。
Kevin没多问,只是回了句:“这一单也没什么需要我们操办的,无需忧心。”
“那就想想年会在哪儿办吧,”吴桥边开车边用蓝牙耳机打电话,敲了敲方向盘道:“做完这一单就开年会,开完年会就放假。”
那边Kevin似乎笑了一下:“如果姜姜的病快些好,就去天目山吧,她不是想滑雪吗?”
“好,”吴桥点头,“行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好。”
车停熄火,吴桥又回了一趟宝石山。
卓云流说,卓风就被他绑走藏在山上,是他之前躲懒偷闲的秘密场所,连清虚真人都没找见过。
他报了几个方位坐标,还给了吴桥一个看上去很有年代的罗盘,叫他跟着指示找。
吴桥虽然根本就看不懂罗盘却还是应了下来,他本来想的是,看不懂罗盘不能用卫星导航吗?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还整这玩意儿作甚?
只是他忘了,山上的信号实在渺茫,才刚走两步,卫星地图就没了显示。
怪不得卓云流非得塞这么个罗盘给他……
吴桥抬头看着山和石头犯难,红磁针指北,他现在知道的只有这个。
可这片山上的磁场似乎格外的混乱,在兜了几圈又回到原地后吴桥才发现,大概是罗盘的指针出了问题。
这要怎么找?吴桥有点着急,他摸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给卓道长问问情况,可才刚拨出去就骤然又觉出不对。
卫星地图没有信号,那为什么通讯还可以往外拨通?
吴桥想起之前那个幻境中,手机也有信号。
不是指针有问题,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进幻象了!
现在求助任何人都只会陷入更深的假象里,那还不如靠自己。
靠自己……对,六爻?
卓云流教过他一些简单的六爻八卦占卜!
吴桥从口袋里摸出三枚硬币握在手心,心脏砰砰直跳。
不能一直朝一个方向走,吴桥记得,之前他问卓云流八卦六爻这也不能找那也不能找,到底有什么用?
卓云流回答,其实甚么都能找,就是有限制。预言又不是监控,再说了,监控也有死角啊。
“就拿最简单的找路来说吧,”卓云流老神在在地讲,“如果在山中迷路,就以天南地北为轴,乾为西北,坤为西南,震为东,巽为东南,坎为北,离为南,艮为东北,兑为西。抛子起卦,每行进500步,重新抛掷三爻,直到寻到出路为止。”
听着复杂,做起来更是一点都不简单。
还好手机还能用,吴桥暗暗记下起卦时间,随后仰起头捧着硬币拜了拜,向上一抛,接住。
得卦上艮下坤,一查为第二十三卦,山地剥,卦辞曰:剥,不利有攸往。
这其实不算是一个很好的卦象,地洞山崩,一时之间,群山崩落为平地,代表动荡与变化。象征前路有阻,宜顺时而止,安分自守。
吴桥的心一沉,随后又在地上写出了变卦。
火地晋。
本卦剥,艮上坤,即西南偏西三十度左右;变卦晋,离上坤,即南偏西十度。
二者相合,得西南偏西二十三度方位。
简单推导完卦象信息,吴桥虽然心里没底,却还是重新出发了。
大不了又回到原地,总之不会坏过现在。
根据爻辞导航,吴桥看着罗盘往西南方向前进。他虽然对占卜之事不太熟悉,但却好像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当第一片山毛榉叶划过罗盘表面时,立刻就蹲下来检查腐殖土层。
“剥床以足。”
如有神授般,吴桥敏锐地想起爻辞中说的初六,剥床以足,蔑贞凶。
他在脑海中具象成树根处的溃烂——前方十步处,三棵冷杉的基部布满蜂窝状孔洞,菌丝像绿色血管在树皮下鼓胀。
吴桥停下来,碾了碾地衣,嗅闻到一阵刺鼻的松节油味。
病树,方位校准。
他在脑海中想象一个大致的地形图,初始方位西南偏西三十度,在绕行腐树修正为西南偏西二十八度角左右。
继续往前走,大概过了十余分钟,周遭的树干上逐渐挂满凝霜的水线,以及出现了某种动物的爪痕。
六二,剥床以辨,蔑贞凶。
大概是山上野猪留下的爪痕,吴桥再次停下,在一株有明显火烧痕迹起卦,震卦雷纹,向西偏移。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大脑就像是某种自动化程序般顺畅的思考下去,连半点的阻碍都没有,此刻在吴桥眼前的万事万物似乎就只剩下几幅卦象以及层层叠叠细微的线索。
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不知道是不是许天师的血起了作用,总之,吴桥只觉得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明,目的也前所未有的明晰。
只要跟着指示向前就好,只要跟着卦象往前走就好!
直到又翻过一条细窄的河流,顺着山线往西行去,天光渐渐暗了下去,可吴桥像是根本没有觉察到那样,口中念念有词,宛若疯魔般地捏着三枚硬币往前寻路。
“六三,剥之,无咎;六四,剥床以肤,凶;六五,贯鱼,以宫人宠,无不利;上九,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庐……”
“吴先生!”
终于,一个声音的突然出现惊醒了吴桥。
“晋如摧如,独行正也。”他猛地睁眼,天色竟然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吴桥骤然起了一背的冷汗,他到底找了多久,或者,找路的人,是他自己吗?!
见他突然愣住,卓风有些着急地喊道:“吴先生,卓云流,卓云流他中邪了吧!”
卓云流中邪?
吴桥反应过来,卓风大概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只晓得卓云流半句话都没解释就困了他还设了结界禁制。
第65章 结婚了吗?
“没有,”吴桥皱眉:“长话短说,告诉我你师父这段时间去寻了什么东西?”
卓风有些为难:“吴先生,这个,你还是不要……”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吴桥几乎要吃人的表情吓到。
吴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开口就骂:“卓风,我不管你到底从清虚真人那里听到什么,但现在,你他妈的最好老老实实的把知道的所有东西都给我明明白白地讲个清楚!”
卓风虽然从小跟着清虚道长,但到底还只是个几岁大的孩子,被他一呵也是愣住了神,半刻讲不出话来。
吴桥也没办法,只是叹一口气,缓和下语气道:“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吴先生,”卓风冷静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师兄和师父出事了对吧?”
师兄?吴桥疑惑了一瞬,这是卓风第一次这么称呼卓云流。
是了,卓云流说,要给他介绍一个辈分颇大的天师真人。
或许卓云流本就不是师从清虚子,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才长居在灵羊道观的。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吴桥看着卓风认真道:“许师宪被清虚逼死,他设下佛杀大阵要叫那个什么不动明王转世成佛,我不甘心,卓风,我真的不甘心啊!凭什么许师宪就必须这样作为燃料去死?凭什么他可以吞掉别人的爱和血肉成佛,凭什么……我要救许师宪,叫他得道成仙,叫他死而复生!”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没有理智,越说越疯魔,可少年卓风只是淡淡地扔下三个字:
“可能吗?”
他甚至没有对这来来往往的恩怨评价半句,只说:“可能吗?”
“一定有办法的,”吴桥断断续续地讲了他和卓云流关于那个须弥芥子和许师宪阿赖耶识的猜测。
“佛祖的心脏,”卓风喃喃地思考了片刻说,“吴先生,师父在找的,就是那个东西。”
“什么?”这下又轮到吴桥傻眼,“那他说的十样法器是……”
“十巴拉密,”卓风说:“布施行善,积攒功德。并不是真正具有实物的法器,而是十种佛祖的善行。”
“你知道?”吴桥有些不敢置信道,“你知道清虚子原本要做什么?”
卓风点了点头,坦然道:“我知道,我是为了代替师兄去死才留在师父身边的。”
“为什么?”吴桥皱眉。
“说来话长,吴先生,你现在大概没有时间听完这段往事吧?”
说得没错……
吴桥又想了想问:“那个须弥芥子里关着的,难道不是许天师的心脏吗?”
他现在也有些回过神来,许师宪故意让自己感觉到心跳、呼吸,大概不过是另一种障眼法罢了,他和卓云流的猜测才应该是对的。
“本来应该是的,”卓风说,“但是在师父下访六界积累德行的时候,阿赖耶识不见了。”
“不见了?那现在那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卓风道:“一颗普通的,腐烂的心脏。”
是吗?吴桥回想,可是他分明好像看见过那个盒子上下跳动,就像富有生命那样……
等等,难道是那个时候,自己取出来的东西吗?!
那个时候,在幻境中醒来,从那个盒子里找到了许师宪交给他的红绳……
吴桥把那节红绳吞了下去,现在,那东西在他的胸腔里。
难道说是许师宪的心脏指引他找到这里的?
是啊,吴桥笑了下,许师宪是天才,当然会懂得这些阴阳五行八卦六爻的劳什子,这有什么奇怪的?
对啊,对啊。
“明王应身应该返回坛城的,”卓风又开口道:“吴先生,他为什么没有回去?”
为什么?
吴桥被他问得一愣,不由自主地蹦出了句:“难道是因为我吗?”
“有理由吗?”
“……结婚?”
吴桥想到许师宪出现时说得第一句话,“他说那个金棺是聘礼,我收了他的礼,就要和他结婚……不过我后来也问过他那是什么意思,许天师只说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当时好像必须那么做。”
“冥婚?”
卓风突然抬眸道:“我知道了,他们留下许天师的方法就是这个,情劫。估计没有人想到,百年之后竟然真的有人被那红线缠住,平白生出许多事端变数……结了吗?”
“什么?”
卓风皱了皱眉,“你和许天师结婚了吗?”
被个小屁孩问这种话,吴桥有点尬尴却不得不认真地回答道:“没、没啊……要怎么做?”
“你要救人,就快点去找许天师的尸首,”卓风说着在地上画出一个阵法,中间是个明显的双喜字,“师兄不在,我替你办。”
“能行吗?”吴桥有些犹豫,“还有,你说许师宪的尸首,他根本就没有留下尸身啊!”
“笨呐,”卓风恨铁不成钢的骂了句,“许天师是剑解仙啊,陨落的也是仙体。可是在成仙之前,他也是人啊!”
成仙之前?那都五百多年了,就算有尸首也早就风化为灰尘碎片了吧!又不真是新白娘子传奇,还能等到许仕林考取状元救母出山。
卓风看出他的不解,只说:“快点想,时间不多了……再有两轮日升日落,就是腊月初八了。”
吴桥闻言猛地抬头,果真东方既白,须臾之间又过去了一整天的时间。
……啧。
想,说的容易,要从哪里开始想?
连半点头绪都没有!
忧思惊惧之下,吴桥突然开始念起了净心神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首先应该是在杭市。吴家人世代守着那枚须弥芥子不离开杭市,吴桥猜测,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剑冢和灵羊道观,应该也与许师宪的尸首有关。
难道是皋亭山?他捡到那个盒子的地方……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百年前不动明王在南下传智的途中得到佛祖乔达摩的预言,还没有分出三身的智者在山上以道做掩修了一座隐世的庙宇,培养能够作为明王应生的许师宪。
佛魔大战,许师宪身死却未能破除预言诅咒,被金棺镇在杭市地界,于是吴家便开始了长达百年的守棺。
甚至说,现在的灵羊道观,就是为了等待许师宪作为明王应身复活而建的?
所以从来都没有人知晓,只有意外与许天师命运相交的吴桥能够找到这里。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如果这本身就是个阵法,吴桥闭上眼睛又开始回想,刚才根据卦象寻找卓风时在脑海中留下的记忆地图。
以山顶蛤蟆峰为颅,贯鱼之涧作脊,那么灵羊道观的位置,正在佛陀脐下三寸。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吴桥猛地睁眼问:“有没有什么可以快速挖人家祖坟的咒语?”
卓风此时刚在地上画好一个阵眼,抬起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什么?哪里有那种东西?”
“不然我找人开台挖掘机来,”吴桥说着就要起身去打电话摇人,颇有一股今天就算把整座山反过来也要找到许天师尸首的架势。
“等等,”卓风赶忙拉住他,“等等,吴先生,你有想法了是不是?”
吴桥点头,“灵羊道观,可是我不知道这座观究竟有多少密室,现在像没头苍蝇的找肯定来不及,最快的方法就是直接用暴力手段拆了它!”
“理由呢?”卓风点了点头问,“把理由告诉我。”
这时候还管什么理由啊!
吴桥有些急,先把能做的都做了,这里没有,他就去掀吴家的祖坟,再没有,他就去鹿城!
需要什么理由!大不了地毯式地搜下去,他一定会找到的,一定……
等下,吴桥突然福至心灵道:“卓风,你就是守阵灵童,是也不是?”
吴桥此话一落,骤然眼前天旋地转。
禁制,没错,禁制!
他骤然心如擂鼓,禁制解开了!
卓风抓起阵法中央香灰样的土猛地撒向空中,骤然凝成一幅山势图来。
他手指穿透其中某个光点,那土立刻燃烧显出一个炽热的光电——正是道观地下三十米处的密室方位。
“先生,”卓风道:“找到了。”
巨大的阵法缩地成寸般将两人送至庙门前,骤然拔地而起一座矮峰,灵羊道观被一整个顶了上来。
吴桥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整座道观就是一封镇压着许师宪,四四方方的活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