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经纪人手册作家:好耐唔见

作者:  录入:03-01

“太好了许先生……许天师。”
吴怀瑾见他应下倒是高兴,似乎很激动地拉着许师宪的手握了一下,“先父的丧仪,就拜托您了。”
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吴桥也不好意思再反对。
他当然知道许师宪想要自己去把一切纷乱的因果理个清楚,因为吴桥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我也留下,”吴桥说。
“不可,”清虚真人打断他,“小道友,此地不宜叫生魂久留,我等无暇顾及,恐叫你神魂不保。”
这就是威胁了。
吴桥皱眉,刚想开口却又被打断。
“吴先生,”见清虚道长反对,吴怀瑾也上前帮腔道:“不知灵堂法场准备的如何?若是一切妥当,趁着日落之前,我们也早些下山去吧。”
他说完又补了句,“这山开发的太浅,夜里下山多容易迷路,山上的气候也多变,都是变数。”
这话说得在理,入夜下山不安全,可现在留许师宪一个人在山上那是他娘的更更更不安全啊!
“吴先生……”
吴桥咬牙,还想再争论几句,可突然Kevin打来电话,他不好意思地朝众人挤出一个笑脸,然后跑到一边接起了电话来。
“老板,”Kevin说:“李叙已经整理好先人仪容,随时可以入棺。林小姐也已经联络好灵堂安置的相关设备,不知道那边怎么说?”
吴桥叹了口气,“先来,家属晚上要起法事,卓云流不在你们多看顾着点。”
“我知道。”
Kevin虽然奇怪为什么他突然说卓道长不在,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问,他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性子。
“吴先生,”吴桥挂了电话转过头,“为先人做法事,总要留一两个人帮手吧?”
听他这么说,吴怀瑾似乎也有些犹豫,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清虚道长。
“不必忧心,”清虚道长一笑,“早先我已起卦算到老先生阳寿将近,带着小弟子访遍世间宝地寻得护送老先生上路之秘宝十件,只是小子贪玩,近两日竟不知所踪。还好老先生有福,叫我在此地遇上玉显,助本道一同超度先人亡魂。”
卓风不见了?
吴桥面上不显,心里暗暗记下这一遭,又看了眼一旁只站着不言语的许师宪。
许师宪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笑,用口型说了句:别担心。
……啧。
真是见鬼。
他没寻到由头强留,只好等Kevin他们过来,几人一齐收拾好了先人道场。
Kevin仔和林小姐办事很体面,连先人遗像都准备了几份,吴家亲属两次三番来,兄弟姊妹几个各有想法,他们就一应都办了。
只是没想到,这番赶来,只见到吴怀瑾一人。
“吴先生,”Kevin和吴先生握了握手,“节哀。”
“请你们多费心,大哥大姐明后天就会过来,”吴怀瑾说着哽咽起来,“先父走得急,原本预计还有一周的时间可以处理,没想到……”
Kevin表示理解:“就算寿数将近,作为亲属来说,有些事早一天办都是不情愿的。”
这话说的没错,虽然吴家几个一再都是说提早做打算,未免届时手忙脚乱,可真的要去做那些准备又是不肯。
好像催着父亲走似的,多不孝,兄妹几个没人愿意在前头办这事。
于是还是等到老太爷去了,吴家的大哥大姐才开始处理一些遗产手续的程序,留下小儿子吴怀瑾主持父亲的丧仪。
说来,这个倒反而是最轻松,最不惹是非的了。
毕竟父亲去世前有过交代,几个小辈也早就商量过百八十遍,找好了殡仪公司帮手,还有父亲生前好友亲自主持超度法事。
看上去实在没有什么需要忧心的。
吴怀瑾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把钱、财、礼、义的事情都交给哥哥姐姐,自己安心地陪着父亲走过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程。
吴老先生的遗体运来时已经敛入了冰棺,家属在场,吴桥不便细瞧,只匆匆瞥到一眼。
只是……这么年轻?
逝者仿佛只有五六十岁一般,却看不清面容。
这也让人觉着奇怪。
按照李叙的业务水平,只是在医院重症病房抢救而产生创伤的遗体,怎么也应该能恢复到生前样貌的百分之八十才对。
怎么会连长得什么样都瞧不清楚?
实在奇怪。
“吴先生,”等灵堂法场一应布置完毕,吴怀瑾催促众人,“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尽快下山,以免打扰道长法事,多有不便。”
吴桥倒是很认真地观察了这位吴先生,可是不管怎么看也只觉得,他除了应承清虚道长和严苛地遵守父亲生前的要求,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连半点的心虚都没有,这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吗?
吴桥觉得奇怪,这位吴先生就像对整个佛杀大阵一无所知那样,实在奇怪。
可是眼下又没法,就算放心不下,也只能先下山再寻个机会偷偷溜回来……
想到这里,吴桥招了招手喊许师宪道:“许天师,你来一下。”
他说着朝吴怀瑾一笑,“不好意思,吴先生,天色将晚,你们先走,我交代两句就跟上。”
吴怀瑾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摆了摆手说:“没事,我等等您。”
说着还看了眼表问:“二十分钟够吗?”
啧,真是麻烦的要死。
吴桥在心中默默骂娘,脸上却只能又扬起一个礼貌的笑来,“够,当然够,我很快就回来。”
他说着把许师宪拽到一遍,给Kevin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陪先人家属讲两句干话,别真叫客户等着。
Kevin是个有眼力见的,立马几步迎了上去,很自然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递了根中华给吴怀瑾。
社交礼仪,反正荒山也没有城管巡查。
吴桥则是趁机拉着许师宪小跑几步,做贼一样左右看了看,确认不会被那边的人注意到,然后才捧起许师宪的脸狠狠地冲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许师宪没想到他突然叫自己出来竟然是为了做这个,一下子愣在原地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吴桥倒是吻地投入,唇舌纠缠之间还有空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细微的血腥味顺着口腔粘膜和交织的吻被许师宪发觉时,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其实吴桥不是故意的,但他肯定不会告诉许师宪,不然怎么调侃他?
“干……干嘛?”许天师蓦地被他强吻,脸腾地就红透了,“天天,先、先工作。”
“我知道啊,”吴桥倒是坦然,他装作毫不经意的啐掉了口腔中残留的血沫笑了笑说:“多练习一下吧,许天师,吻技太烂了。”
许师宪也笑了一下,他怎么不知道是吴桥自己咬到舌尖,不过他猜的是吴老板想咬他,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好,”许师宪说,“对不起,天天。”
吴桥被他吓一跳,“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
许师宪没有回答,只是低低地笑了起来。
吴桥被他笑得突然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没一会儿连耳廓都红了个扁。
“喂,”吴桥佯装生气道:“不许笑了,快点,跟我保证,你不会死。”
许师宪忍不住,只是笑两声讲两句,断断续续地说道:“对、对不起,天天,我保证会好好练习……”
“等等!我说的是这回事吗!”
吴桥这下彻底红透了脸,怎么到头来被耍的是他啊!
显然吴老板半点没考虑到虽然许师宪天生缺情少爱,可事实上,他自己也是母胎单身的这回事。
谁比谁会谈恋爱啊!
又过了一小会儿,许师宪大概是笑过了劲儿,把脸埋在吴桥的肩上一抖一抖的。
吴桥叹了口气说,“好许哥,好老公,我真的不安心。说你不会死的,你就当骗骗我吧,哄哄我,行吗?”
他这话一出,轮到许师宪红了脸。
许天师脸红没有那么长的前摇,几乎是一瞬间热血就涌了上来,心跳的很快,射血系数应该高到吓人。
“我不会死的,”他把头靠在吴桥的肩膀上,红透了的脸埋在他的颈侧,小声地开口道:“我不会死,等等我,吴桥,天天,等等我……”
结果用不了三分钟就能说完的话,两个人硬是花光了二十分钟才回来。
跟着吴怀瑾下山的时候,吴桥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许师宪,心下却突然有了主意。
去找卓云流,他想,不论如何,他还是想要相信卓天师的。
如果他真的参悟大道替明王斩蛇,那就算卓风不知所踪,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卓云流?
吴桥总觉得不对,而这些所有的「不对」也只有先见了卓云流才能得到解答。
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吴桥想,死马当活马医吧,总之如果这一遭能顺利活下来,他就算是去东北找出马仙,也非得学会点这些不太科学的玩意儿。

第63章 阿赖耶识
等吴桥重新跑到灵羊道观,却发现道院内仍然狼藉一片,就像根本没有人出现过那样。
他顾不上太多,凭着某种心灵感应般地直觉往那个剑冢香室跑去,果真在那里发现了被某种法器困住的卓云流。
“你怎么被关在这里?”
吴桥有些慌乱,“怎么回事?之前的电话不是你接的?”
卓云流示意他松开束缚自己的绳索,随后手握空拳一拍心口吐出血来,似乎是解除了某种禁制般道:“长话短说,我把卓风藏起来了,现在事情很麻烦,清虚老道有后手,咱们玩儿不过他。”
吴桥想起事先清虚道长说的,卓风不见了。
不过什么叫藏?
难道卓风也是佛杀大阵的一环吗?
吴桥这厢还没想明白,卓云流那更是连什么师父的尊称也不顾了,啐了两口从地上爬起来,拉着吴桥就要往外走。
“等、等等,”吴桥拽住他,“你把卓风带走,清虚留下了许师宪。”
“你们见到清虚了?”卓云流愣一下,“那吴家人呢?”
“见到了啊。”
卓云流皱眉:“原本不是说叫程老板代为出面?就算陈姜不在,还有靓仔和林小姐……”
“长话短说,挑重点的讲,”吴桥没明白他是在问什么,但其中发生的诸般种种三言两语实在难说清楚,“总之,吴家人好像没认出我是谁,这方面还是很顺利的。”
“奇不奇怪?”卓云流问。
“什么?”吴桥不明所以,“什么奇怪?”
卓云流皱眉,“你想啊,吴家人怎么可能认不出你来呢?他们一手送走了你的父母,又一手操办了你父亲的丧礼,不管从前认不认得,经此一遭,他们怎么可能认不出你来?”
说得也是,吴桥被他一点,也沉默了片刻。
贵人事多忙,他之前还真没细细地想过这一遭。
吴怀瑾表现得有些太过自然了,除了面对老父亲离世的悲恸以及对于清虚道长几乎无底线的信任和仰赖,似乎连一点心虚都没有。
一点也不像这一整个佛杀大阵的主谋……等等。
“你的意思是,”吴桥抬起头看向卓云流,“吴家人不是明王复生的主谋?”
卓云流点头:“我是这样想的。”
如果不是吴家人,那就只剩下一个——清虚道长。
吴桥突然觉得一阵恶寒。
他们几次三番想要求助的人竟然才是想要他们去死的那一个。
“他们被骗了,”吴桥几乎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道:“就像几百年前一样,不,应该是说从百年前开始,他们就一直被欺骗着……吴家人只是供养八万四千由旬须弥山中,三十三天业火的无方血肉。”
“我是这样猜测的,”卓云流点头,他说着拍了拍手道:“快点吧先生,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吴桥皱眉,“去哪儿?”
“去找解套的钥匙,”卓云流说,“传说不动明王作为毘卢遮那佛的忿怒相化身降世,打败了不肯皈依佛祖的大自在天。”
“大自在天?”吴桥顿悟,“魔波旬?”
“是,第六天魔王,欲界最高的他化自在天,曾在智者乔达摩顿悟成佛前几度引诱,最终被坐地成佛的释迦牟尼所打败。”
吴桥问:“佛魔之战?”
“是。”
吴桥试探性地问:“你的意思是,明王忿怒法相就是毒蛇?”
卓云流点头:“佛就是魔,魔就是佛。”
“你上哪儿突然知道这么多的?”吴桥有些谨慎,“我可以相信你吗?”
不过他刚说完又叹一口气道:“算了,我现在信任和不信任有什么分别,带路吧。”
没想到这时候卓云流也叹气,“先生,我告诉你我为什么知道,你就能相信我了。”
吴桥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你说。”
“在拜师道观之前,我也去过法喜灵隐,”卓云流无奈一笑,“后来发现当和尚是要考编制的,仅限户籍地研究生。”
……不是?
吴桥被他逗得笑了一下,“你不是杭市人吗?”
“是啊,”卓云流点头,“但我不是研究生。”
哦,吴桥也点点头,所以卓云流没资格考寺庙科举……
“不是,”吴桥突然回过神来,咳嗽两下,“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算了,我的错……你说的钥匙是什么?”
两人一边往外走,卓云流一边解释道:“找明王的阿赖耶识,不生不灭含藏着所有的善恶业因种子,轮回和解脱的根源。”
他说着突然顿了顿,“也就是佛祖的心脏。”
心脏?心脏!
吴桥突然想到了那个像血肉一样跳动的须弥芥子。
“等等,”他拦住卓云流,“我们会不会搞错了什么。”
“什么?”
吴桥问:“佛魔之战,是魔波旬试图杀死乔达摩,对吧?”
卓云流点点头,“是啊。”
“可是现在,不是清虚子要杀许师宪吗?”
吴桥问,“谁是佛,谁是魔?佛祖的心脏,是谁的心?”
卓云流被他问得也是一愣。
他们之前所有逻辑的起点都是不动明王打败大自在天,但如果是佛魔之战,那一切就都反过来了!
“许天师的心?”
卓云流突然激动道:“须弥芥子?那个就是一切的关键?对吧!那个金棺之所以成为棺材是因为许天师的阿赖耶识!”
“我是这样猜测的,”吴桥也是一笑,“佛教是没有恶的,神魔对立是不存在的!佛就是魔,魔就是佛!没错,都没错!拿回那个盒子,把第八识还给许天师,他就能得悟大道作为人而重生!”
“可是……”
卓云流突然犹豫了一下,“还有一个问题,赵青的女儿,她原本不应该那么早离世的。”
“什么?”
卓道长解释道:“被许天师送走的那个孩子,她原本应该是承托白象降生于佛祖诞生之日魂归西天的护法天王。”
“糟了,”吴桥听他这么说陡然一惊,“姜姜是不是有危险?”
“什么?”这回轮到卓云流傻眼,“这跟陈姜有什么关系?”
“我不敢肯定,但,陈姜见过吴家人,又上过宝石山,生辰八字还和赵玥相近……再加上她上个月突然开始无缘无故地生起病来,还在第一医院!我不放心,卓道长,我不放心。”
卓云流闻言也是神情严肃,这段时间他一直被许师宪指使东跑西跑,连陈姜的病都无甚世间关心,这会儿一听才觉出不对来:“她现在在哪儿?我去看一眼。”
“浙院国际病区的住院部,”吴桥神色紧张,“你现在就去,我得再回一趟皋亭山……”
“吴老太爷的灵场?我先和你一起去。”
吴桥怒道:“你先顾着陈姜!许师宪也不至于今夜就出事吧……”
他话还没说完就猛地呸呸两声,该说不说,这话讲得有些混蛋。
卓云流也是叹一口气,“不好说啊,先生,你看。”
他说着抬起头指了指天空,夜色浓重,吴桥也仰起脸,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怎么?”
“冬至刚过,”卓云流指着夜空中若隐若现的星星说:“腊月初一,鬼门始开。”
“腊月初一?”吴桥疑惑,“不是七月半吗?”
“腊月,斗七星斗柄指向丑位,主幽冥,”卓云流说着笑了一下:“根据道家角度来说,腊月初一为五帝考校日,也就是都城隍率阴差巡查人间善恶的日子。”
“我靠,”吴桥骂街:“这也太扯淡了吧?这么牵强也能算数?”
“现在不信也得信啊,”卓云流无奈:“能想到的我都说了,先生,听不听在你。”
吴桥也叹气,“走吧。”
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可能不可能的话,被重重因果推着走的时候,凡人连反应过来的机会都没有。
卓云流说得没错,他不该那么乐观的,可是陈姜又该怎么办?
他想叫许师宪活下去,那难道陈姜就该死吗?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吴桥突然想不明白了,这难道是他一介肉体凡胎之徒应该背负的因果吗?
“哈……”
吴桥仰起头苦笑了一下,他转过头对卓云流说:“可能我才是明王呢?”
“瞎想什么呢,”卓云流也笑了一下,“没时间了,走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命更重要了。”
吴老板下达最高指示:“不管怎么样,先活着再说。”
虽然没有人明说,但其实吴桥和卓云流俩人真的很像。
具体是哪里像?
吴桥怕死,卓云流更怕死。
然后俩人一拍即合,开间公司去给人家收尸。

“玉显,”清虚真人说,“你不死,吴桥就要死。”
提起吴桥的名字,许师宪心猛地向下一沉,脸色都冷了三分。
清虚道长见他神色骤变,突然高声笑了起来,“你可以施法叫他以为须弥芥子中的那个不是你的心脏,那你以为,你自己就没有被人蒙蔽吗?”
许师宪瞳孔猛地一缩,“你说什么?”
“吴桥是因为明王保佑才活到现在的。”
清虚道长笑,“你不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分心头血给他……许卿啊,你不是一早就知道这一切的吗?为什么要骗吴生呢?”
没错,许师宪沉默,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
吴桥想错了,不是他们会杀他,正相反,是明王会救他。
他的命是明王给的,须弥芥子的法力就是许师宪的法力,归根结底来说,自己救吴桥和明王救吴桥,根本没有任何分别。
在他意识到自己其实就是明王法相之前就知道,吴桥是因为金棺才活下来,也只能靠金棺活下去。
这是他的命,他不像接受,就只有去死。
吴桥就是吴家的下一任守棺人,明王应身。
所以吴家的后生才能在老太爷过身后相继离开杭市,他们当然想跑,可是跑得了吗?
真的有人可以从这一切的诅咒中逃之夭夭吗?
不可能。
许师宪突然觉得有一股无名的邪火从胸腔中燃起,然后便不受控地烧向四肢百骸。
没有人能逃得了,没有人能从这个命中逃出去的,所有人都得死!
可是……为什么。
许师宪突然又想到吴桥,他为什么没有告诉吴桥,其实他本来就应该死了的这件事呢?
为什么?
他不敢。
许师宪说不出话,他不敢告诉吴桥,是他太贪恋一些不应为己有的东西,才釀下这一摊祸事。
“如果我死了……”
许师宪突然抬起头问,“我死了,佛杀大阵成型,明王降生后,吴桥能活下去吗?”
哇,好天真。
可惜这里暂时没有第三个人在,也没有人可以嘲笑许天师竟然天真到如是地步。
能活又如何,不能又如何?
他死了,假如吴桥活不了,许师宪除了在地府阴曹见到吴桥时哭一场,还能怎么样?
可是许师宪还是问,“吴桥能活吗?你告诉我,他可不可以活下去。”
清虚自然知道他是准备赴死了,于是只语气平和道:“当然,玉显。须弥芥子会一直存在,一世、两世、三世,吴先生必须长命百岁,儿孙满堂,这是他的因果。”
这是他的报应。
许师宪笑叹一口气,突然蹦出来一句很混蛋,却又很像人的话。
他看着慈眉善目的清虚真人突然很轻蔑地笑了一下说:“你都知道我喜欢他,何苦还要讲这些不好听的来讥讽?”
不好听?
清虚真人也愣了一下,他说了什么话不够好听?
许师宪从前从未说过这种话,作为明王应身被塑造起来的孩子从生到死不应有恨不应有爱,更说不出什么喜欢或讥讽的词汇,于是一时之间清虚也有些困惑。
他有些好奇的问许师宪道:“你爱他,不正应该期望他一世无忧吗?”
许天师闻言突然低头放声大笑起来,“无忧?当然不!我期望他一世痛苦!我期望他永生永世都忘不了我,我期望他孤家寡人,我期望他年年替我烧纸流泪啊!”
“很奇怪对吧?人类的爱是充满独占欲的,扭曲的,疯狂的……”
许师宪说着说着突然掉下一滴泪,眼泪划过还勾起的唇角,看上去有点滑稽,有点可笑。
“可是,”许师宪抬起头,晶莹的泪扑簌簌地掉,划过白瓷一样的观音面,却并没有人会怜悯泥像。
他说:“可是为什么,比起他死,我宁愿是我。”
他还是想不明白,爱太复杂了,他拥有的时间太短。
到底要怎么做?
许师宪其实不知道,只是,吴桥是想要活下去的。
他想让吴桥开心。
“你错了,玉显,”清虚只是阖目不见他,“你不会爱,一切都只是梦幻泡影有为法,放下吧。好好地生,好好地死,你已经偏离正路太远了。”
“什么才是正路?”
清虚子没有回答,可许师宪又笑着说:“你会失败的,隐姓埋名这么多年,或者我应该称呼您为毘卢遮那佛忿怒相之化身,不动明王。”
清虚真人的表情凝滞了一下,却连半个字都没有解释,只将手中的九节竹杖递给许师宪。
那九节竹杖在许天师的手上竟然蓦地幻化为一枚降魔金刚杵。
“未免夜长梦多,玉显,今夜是个好日子。”
他说着还状似不忍地闭了闭眼。
看着那个吴老太爷的棺椁,许师宪突然顿悟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们已经试验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没错,须弥芥子需要吴家人的尸首来填棺是假的,不动明王法身需要肉身化金身才是真!
如果他猜的没错,现在里面躺着的这个吴老太爷,应该就是吴桥的父亲!
清虚说吴桥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就是因为他会成为下一个明王法相金身!
早在当年塑金棺时毘卢遮那就已经分离三身,报身归隐遁入山林,法身操纵吴家世代供奉须弥芥子,而应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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