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经纪人手册作家:好耐唔见

作者:  录入:03-01

“……老板。”
见吴桥回完了电话,陈姜抱着电脑跑了出来,“咱们新公司要叫什么啊,我想了几个名字,什么华明啦,天裕啦,福寿啦……”
“叫明天吧。”
吴老板难得点了根烟,看了眼跟在他身边的许师宪正蹙起了眉,抿唇一笑有一搭没一搭地抽,“就叫明天殡葬服务公司,你喜欢吗?”
陈姜嘟嘟囔囔地抱怨:“喜欢个鬼,又是个蠢到叫人笑的名……赚不到钱就怪你啊老板。”
吴桥笑了笑吐口烟,“嗯,怪我。”
然后,鬼说:“喜欢,天天。”
吴老板又红了脸。

“芜湖!”陈姜背着个斜挎包蹦蹦跳跳地跑出航站楼,“我是香港之王!”
Kevin皱着眉跟在她身后,“去拿行李。”
“Kevin仔,有点绅士风度好伐?”
哪有叫全队唯一一个女生去拿行李的?陈姜白他一眼问,“老板呢?”
两人向身后看去,只见吴老板正很努力地扶着晕机到快要吐血昏迷的卓云流往前赶,在心里后悔一万次为什么要来这一趟。
“我扛不动了,”吴桥跟许师宪打商量:“许哥,能不能让他自己飘会儿?”
虽然是有点诡异,但总好过压死老板吧!
许师宪看他一眼,“扔下就好了。”
“扔哪儿?”
吴老板还以为有什么自动运送的快车,结果许师宪指了指机场的休息等候区。
吴桥:“……”
不知道为什么,许师宪就是看他这个同门徒孙尤为不爽。
也不知道鬼到底有没有“不爽”这个情绪,但选座位的时候,原本吴桥是正巧要和卓道长一排的,可卓云流却被许师宪一个眼神赶去了值机队尾。
倒是便宜了那小子,他原本就更想同Kevin仔挨着坐。
……可惜啊,卓云流上了飞机就开始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话没说上半句苦头倒是先吃尽了。
也好,文明。
不然叽叽喳喳吵到别的旅客还要吃投诉。
陈姜在前面招了招手喊:“快点啊老板,时间不等人呐!”
“知道不等人还不来帮你老板扛尸啊!”
他娘的,干殡葬还没入行,扛的第一个死仔居然是自家喃呒道长,说出去真是要叫人笑掉牙!
Kevin仔是个资深洁癖,陈姜是阿妹,显然两人都没有半点要碰卓云流一下的意思。
最后还是许师宪叹了口气,帮吴桥一起把卓道长扔上了的士。
呜呼哀哉。
知道吴桥他们要来,程老板大手一挥,给几人book了地处尖沙咀黄金地带,极富盛名的半岛酒店高层豪华海景套房。
瞓一晚就要超过两万文,依家贵过吴小穷鬼半条命。
陈姜激动得要命,Kevin仔对住所没什么意见,卓云流是死尸,许师宪是死鬼,只有吴老板肉痛的滴血。
虽然是程灿的钱,但……也都是钱啊!个十三点那么多钱真是没处烧。
消费降级已久的吴老板彻底跌落贫民阶层再起不能,只能痛斥资本主义侵蚀人心。
几人从机场搭车到尖沙咀,吴桥看着计程车快过脉搏跳的打表速度,又是一阵心痛。
还好,许师宪不计入人数,这样就不用打两部车。
不然真是要他条命了。
刚走入酒店大堂,吴桥就看到了正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翘着腿盯电脑的程灿。
“去,姜姜,”吴桥拐了拐陈姜小声道:“你去前台Check in。”
“为什么?”陈姜有点莫名其妙,“为乜叫我去?”
“不然让Kevin仔去,”吴桥沉了沉气整理了下衣领,“总之,你老板现在是准备去赴死了。”
“别呀老板,”陈姜笑了下,指了指还半昏迷的卓云流,“你现在死,还要扛着卓天师过奈何桥,多累。”
吴桥简直也要晕倒,这都他娘的什么事啊!
这时候程灿也注意到了动静,放下电脑,站起身长腿一迈就往吴桥他们这边走来。
吴小怂蛋不自觉地闭了闭眼,做好了准备接程老板一个饱含怒火的耳刮子,结果没想到,往前一倒被抱了个满怀。
靠!搞什么!
吴桥懵了,还不如给他个耳光呢!
不知怎么的,一直顶天立地撑着公司的吴老板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赶紧垂下眸把头埋在程灿的肩头不说话,怕一张嘴就彻底破功露馅。
程灿也不催他,只是招了招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助理秘书先带其他几人去办理入住登记,然后像小时候那样搓了搓吴桥的脑袋算是安慰。
几分钟过去,等吴桥差不多也已经重新收拾好了陡然翻涌的心绪,程灿适时地开口道:“好了,差不多得了啊小吴老板,还等着做嘢呢。”
“……都怪你。”吴桥声音闷闷地道:“干嘛啊搞这一下,烦不烦人?”
程灿憋着笑,却连胸口都在发抖。
吴桥自觉没面子推开了他,只是还没转过身就又被程灿拉住了手臂。
“天天,都怪我不好。”
吴老板这会儿缓过了劲,也笑了笑,意识到程灿肯定已经知晓了最近发生所有的事。
“怪你什么呀,怪你叫我每次都有理由,又要继续活下去?”
“怪我,要怪我的,”程灿的声音突然有点哽咽,“怪我都不知道,怪我又、又不知道……天天,留在香港好不好?或者我同你回杭城去。”
这是第二次,程灿第二次差点只能赶回去给吴桥收尸。
吴父吴母骤然离世的时候,吴桥连半声都没吭,独自一人跑回杭城去,差点把自己条命也埋进地里。
这一次又是,半声都没吭,就把什么都卖嗮了。钱一打来程灿就知道不对劲,人又联络不上,越查越心惊,差点又什么都不管了就要直飞杭城。
还好最后吴桥还是回了电话,见他状态还行,程老板终于放下半颗心。
“说什么傻话,”吴桥拍开他的手,笑问:“灿哥,其实我都谂唔明,呢个世上,点会有你对我咁好嘅?”
为什么?有什么为什么。
人和人之间的关联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所以程灿也笑,“系我唔知,点解能有你咁好嘅人从细到大做friend。”
“大佬,要唔要点首《友情岁月》畀你哋啊?”
陈姜突然从两人背后冒出来,白话讲得唔咸唔淡,吓得吴桥背肌炸毛,“做乜啊!”
“姜姜呀,”程老板倒是面色自若地点了点头,“辛苦你了,年底记得找灿哥领红包咯。”
“得!”陈姜高兴地摆了摆手准备出酒店大门,“大佬,有事call我,先走啦。”
“走乜走!”吴桥在后面气得跳脚,“呢班蛇王,日日吞扑,仲想摞奖金啊!”
程灿拍了拍他,“好了,不见你在杭城管住他们,出来做嘢,最重要的也是玩得开心啦。”
话说回杭城,吴桥这下突然想起了半天没见着鬼影的许师宪,左右扫了眼都没寻见,真是奇了怪了。
“仲揾乜啊?”程灿疑惑地看了看他。
这事儿很难长话短说,于是吴桥摇了摇头只答:“冇啦,走吧。”
搭电梯上楼的时候,程灿习惯性地用拇指掰了掰打火机话道:“这次的客户,是我之前的一个朋友。”
“之前?”
吴桥见他犯烟瘾,伸手随便按了层楼。电梯门一开就拉着程灿,两人一起猫进吸烟室,“为什么,闹矛盾了?”
“……死了。”
程老板靠着墙,点起支烟,“要办葬礼的是他母亲。”
这话不好接,于是吴桥只靠在程灿的身边,等他接着往下说。
“大学时候的朋友了。”程灿吐了口烟,“不是香港人,但就说要在红磡办事,遗愿来的嘛,他阿妈都叫随他心意,话钱不是问题,办得体面就得。”
吴桥皱了皱眉,一个死人的心愿要点去知啊?
他伸手自顾自地也从程老板的兜里摸了支烟点起,边抽边问:“停了很久了?”
“嗯,”程灿点头,“说是friend可能都谈不上,算朋友的朋友吧。佢嘅身后事就一个阿妈能作主,不过也奇怪,我们从来都冇人见过他阿妈,听说是刚刚才返嚟香港。”
“点解会这么迟才来?”吴桥问,“定系失踪?冇人知乜?”
程灿叹口气无奈道:“几句话讲不清楚,明天先同客户见一面再说吧。”
吴桥点了点头,只觉得其中纠葛恐怕不简单,想要体体面面地办好佢嘅丧仪也不像说得那么容易。
“另外,”程老板说着掐了烟直起身,“拨了两个员工给你,系主持同埋遗体妆师。放心,我会发工资给佢啲。”
哪有代替人家公司招人还代发工资的?
吴桥吐了口烟,觉得好笑讪他道:“干嘛?插两个反骨仔给我?真要演《友情岁月》啊?”
“讲什么蠢话?说了,只帮你一次。”
程灿蹙着眉摘走吴桥抽了半根的烟也给灭了,“你又没瘾,别老想着抽。”
吴桥耸了耸肩,“不抽也要跟你背后吸二手的,有冇分别?”
“是我不好,”程老板笑了笑,“以后你在,我一支都不抽。”
吴桥问:“那我留返香港你就彻底戒烟了?”
“嗯……考虑下?”
“考虑个屁,你个谎话精我点会唔知啊?”吴桥揶揄完重新正色道:“讲正事先。”
见他认真,程灿也收了嬉笑:“呢次在香港做嘢,你总不好指望姜姜去主持吧?她讲白话还不如你。”
“那就我自己来咯,”吴桥无所谓道:“今时不同往日了程老板,我都知道做殡仪经纪人有多辛苦嘅啫,现在还有员工帮手,以前仲要一个人干全公司的活哦。”
“不一样,”程灿摇了摇头又想点烟,搓了搓手指还是忍住了,“我不是说你干不好,总之,算外派去的,你就当外包部分工给我,得唔得噶?”
吴桥笑:“强买强卖啊,程老板?”
“你嘅公司都系我投的,买你两个部门都不愿意?”
话到这个,吴桥嘟嘟囔囔地小声反驳了句:“钱都还你了啊,灿哥……”
谁知道程灿是半点都听不得这话,上手就朝吴小混蛋的脑后拍了一巴掌,叱咤杭城风云的吴老板差点在窄窄的吸烟室跌成个扑街。
“做乜啊灿哥!”吴桥抗议,但造反无效,被程灿武力镇压了。
从以前就是这样,吴天天这个小孩儿什么都挺好的,就是脾气倔,跟死牛硬颈似的,怎么话都不听。
程老板果然还是没忍住,重新点了支烟沉下气说:“房子的事你不用担心,灿哥会帮你搞定,好好办你的公司就得。”
“发神经啊!”吴桥捂着脑袋气笑了,“我多不容易卖出去,然后你再买回来?做乜?就为了建设祖国交多点税?我看你才是脑兮敲册,不许买!”
“那间房子对你来说不一样,”程灿好声好气地讲:“伯父伯母走得急,留下的东西不多。天天,不要叫自己日后后悔……”
“灿哥,”吴桥打断他,灭了烟拉起程灿往吸烟室外走,不给他再抽的机会。
“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应该要往前走才对。人生就像呢班电车嘛,不管再怎么样舍不得,已经到站落车的人也都不会重新再回来了,跟住珍惜还能短暂乘坐同班车的人,才最紧要。”
他转过头,认真地看了眼程灿说,“我一直很感谢你,帮我好重新想明白这个道理。”
“我帮你什么了?你最需要的时候,我次次都没来得及……”
“《友情岁月》啊,大佬,”吴桥笑了笑说,“你叫我次次都舍不得咁早就落车。”
人其实真的都好奇怪。
一个人的至暗时刻,却又只要与此世间还有哪怕一丝脆弱的连接,都能重新起死回生。
程灿突然一愣,觉得他的天天好像长大了,真的成了个能够顶天立地的小吴老板。
是啦,是他一直把吴桥当小孩。其实吴桥从来都是好有担当的一个男仔。顶着经济危机也要撑起公司不倒,想尽了一切办法叫每一个员工都能按时领回工资,依家还准备跑去做行街经纪人,连半句辛苦都不喊……
程灿笑了笑说:“等吴老板发财,唔使忘记我个兄弟啊。”
“点会忘啊!”吴桥也笑:“忘记老母都忘不了你个蠢仔。”
“扑街,背时鬼,十三点。”
“有本事都讲杭城话啊,记不得了吧?”
“点会记唔得……”程老板收声,“则个会想不起……”
吴桥翻个白眼:“懒得讲你,洋泾浜。”

当天夜里好迟许师宪才回来,身后跟着脸色难看到比他还要更像鬼魂的卓云流。
“怎么了?”吴桥有些担心地问,倒不是因为卓云流,主要还是担心他的鬼老公。
卓云流好歹算是个大活人,就算是迷路晕倒call999也有差佬能逮他回来,大不了被送返大陆,总归丢不了也死不了。
但许师宪只是个连肉身都没有的孤魂,长得还那么靓,万一被个地缚灵看上勾走了,上哪儿去寻都唔知!
“催他去见了见港岛的喃呒道长,”许师宪打断他胡思乱想,“香港办丧仪,要主持破地狱的,他一个人恐怕不够。”
这倒是,但吴桥有些惊讶,鬼老公的势力范围居然这么广,“许哥,港岛也有人脉啊?”
许师宪摇了摇头,“不算,你朋友安排得很好,我没帮上什么忙。”
没帮上,那就是想帮的。
朋友大概是在说程灿,吴桥心里觉得熨帖,难为他连这个都想到了。
“吴先生,”见吴桥没应声,卓云流终于有机会插上话,出气多进气少,眼冒金星道:“以后搭飞机出差,得加钱……”
心里美滋滋的吴老板闻言一乐,“好啊,正好机票酒店还没找你算呢。”
“什么!”抠门道长惊呼一声,“大家都是公司员工,怎么就问我要机酒钱?!”
吴老板摇了摇食指更正:“No no,你不是员工,道长,你是公司合伙人来的啊。亲兄弟明算账,准备给钱吧。”
卓云流被他唬的一愣,正准备哭天抢地痛斥吴桥地主恶霸周扒皮,就听见一旁的许师宪竟然破天荒地嗤笑了一声。
这真是他娘的见了鬼了,卓道长瞬间瞪大眼珠子把什么话都憋了回去,嗖地蹿到了吴老板身后开始装遁地鹌鹑。
“他不会叫你出钱的,”许师宪伸手一挥,套间房门立马就开了锁,“回自己屋去睡,别赖在这儿。”
吴桥笑了一下,想这尖沙咀也是人杰地灵,居然莫名其妙给许师宪操作系统大升级?
好家伙,直接一口气从MS-DOS干到Windows98了,超级现代化。
卓云流可想不了那么多,见许天师下令,耗子躲猫般一溜烟地就没了影。
当然,没忘记随手关门。
“以后出去前要先同我说一声,”见闲杂人等离场,吴桥看了看许师宪认真道:“又没个GPS定位,找不到你,要叫我担心。”
“嗯。”许师宪应下,虽然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从音节语气中可以勉强听出,似乎是心情不错。
也不知道他这指令录入成功了没有。
算了,吴桥叹了口气,决定还是不再追问。
尽人事以听天命吧。
那边程老板拨给吴桥做嘢的两个员工呢,其一系业内资深的殡葬礼仪主持人,叫林嘉敏,是深城人出身,因此白话和普通话都讲得入流,主持丧礼很有经验,人也机灵几乎从不出错。
其二则是位颇具传承的遗体妆师,名叫李叙。这位更是程老板千挑万选,特意花重金从锦城请来的大师,据说还是传家的手艺,年纪轻轻就已经入了这行十余年,名气不小。
可见阵仗之大,真是生怕吴桥又把公司干黄了。
吴老板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还是好好地收编了两位外援,态度之恭敬就差把公司那棵半死不活的发财树扔出去,改供他俩当财神爷。
对此,Kevin仔眼里只有业务不甚关心,陈姜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鳄鱼泪说:“妈的,来了两个卷货。”
吴桥给她吃个笃栗子,“自己摸鱼就算了,不许带坏新同事啊。”
题外话,其实陈姜此人在入职世纪良缘之前是做投放的,成绩相当不错也在大厂干了两年,可谓是卷中之卷。
就是实在太辛苦,熬坏了身体住进医院整整两个月后,陈小姐才突然开始想,这么努力干活到底是为点什么?
陈姜是杭城本地人,家庭背景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吧,多少也算是小满即安。
独生女,爸妈住一套房,还给她自己留了套市中心的单间。车虽然是用自己没日没夜打工攒出来的钱买的,但其实如果她要开口,这钱爸妈倒也能出。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干活干到吐血?陈姜躺在病床上越想越麻木,经济不景气,行业竞争又实在太大,公司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在她请第一个月的长病假时就当机立断地给了n+1赶人。
陈姜也觉得奇怪,她在这儿干了几多年,业务能力也很拔尖,居然还是说开除就可以被开除的吗?
好荒谬,人的命比野草都贱。
陡然失了业的陈姜本想着休整半年再做打算,却在出院时刚巧看见了世纪良缘公司的招聘广告,老板承诺,工作不累,休假照同行翻倍。
陈姜一个鬼使神差,就把简历给投了。
公司刚刚成立,老板亲自面试,当场就给offer。
吴老板说:工作为了讨生活,又不是卖命,做得那么辛苦干嘛?
陈姜大为感动,恨不得第二天就跑去公司报道。
虽然开的工资也就马马虎虎,但她又不租房,怎么都能活。
那时候创业初期,吴桥正是满腔热血一身干劲的时候,天天亲自出门跑业务。
跟狮子王打猎似的,看着嗷嗷待哺的员工们,今天叼回公司一单合作,明天叼回公司两个新客户,后天更厉害,后天捡回公司个新人仔……
陈姜觉得有趣,老板干活挣钱养员工,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公司!
忙了大半年,一直等到Kevin仔入职之后,吴老板的身躬力行才减少了些。
跑客户的活基本都交给了靓仔业务员去谈,时隔多月,公司也终于有了半间茶室……后来被改成了休息间,因为根本没人来公司喝茶,吴老板自己带头饮咖啡,怪谁?
总之,陈姜是舍不得这间单位,上个班跟养老似的,多愉趣。
当然眼下正值危急存亡之夏,陈姜虽然嘴上要抱怨,但工作却的的确确前所未有地努力了起来,短短几天时间就给公司设计好了铺天盖地般的线上矩阵,大有种重新回头干运营的架势。
话归正题,程老板说隔天同客户见一面详谈,第二天一早就亲自揸车来酒店接人。
吴桥照例带了陈姜和Kevin一起,另外多加个许师宪。
不过卓云流不在,所以只有吴老板能瞧见他。
话事的场所也是程灿赞助的。
其实港岛人多地少时间紧,大半的生意都在咖啡馆谈成,但吴桥他们现在这行毕竟特殊,程老板还是给几人找了个能够坐下聊的安静会客厅。
等人来的时候,吴桥仔细翻了翻往生者的资料。
二十出头,是个还很年轻的男仔,来香港读书,毕业之后离开香港,最后却又选择死在了这里。
选择,没错,系自杀的。
警署断案很快,联络亲属却花了很久的时间。
仲未看完,客户就踩着点到了。
来人是个看上去只有三四十岁的年轻女人,没有刻意穿黑白丧服,神情淡然,好似不怎么看得到悲恸。
吴桥想起程灿说的,唯一能作主丧事的,是他这位朋友的母亲。
这么年轻,她真的有个同程灿差不多大的男仔吗?有可能吗?
当然问不出这种话来。
吴老板为来客斟了杯茶,随后细声开口道:“女士,我系明天殡葬服务公司嘅经纪人吴桥,请问点称呼您?”
“免贵姓葛,”女人没有接茶,反而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皱眉道:“基本的情况程生都同你讲过吧?长话短说,我只有一个要求,钱不是问题,办得体面就行。”
“我明白,”吴桥点了点头问:“那,大概会有多少来宾参加葬礼呢?我们好酌情安排礼厅的大小和吊唁的流程。”
“不知道,”葛女士平静地就像是在处理一个完全无关紧要人的后事,“他没有朋友,亲人也没有,大概没人会来……当然,最好不要有人来,不然脸面都要丢尽了。”
这话说得有些尴尬,吴桥擦了擦汗又喝口茶,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从前办婚礼,客户都是喜气洋洋的新人,不是春光满面多少也能算得上和和气气,业务员只要嘴甜一点多陪笑脸,基本没有不能顺利拿下的单子。
新人高兴,销售高兴,老板也高兴,实属三赢。
可葬礼不同啊,若客户都是满脸悲痛倒也寻常,细细地讲一些逝者生前的习惯或是对葬礼的需求,能不能办得到是一回事,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每每想起都要叫人掉泪。
吴桥怕就最怕眼下这样的,虽说花多少钱无所谓,但半点要求也没有,半句实情也不谈。
这要怎么办才好?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着问:“明白,那令郎生前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或者……”
吴桥话音未落,就被面前的女人冷声打断道:“吴经理,我的时间很宝贵,没那么多精力来处理这个问题,所以一应事项全由你们做主就好……哦对了,只有一个,不许让一个叫何远的扑街衰仔来葬礼吊唁,其余人都没所谓,听得明吗?”
何远?真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不知道是有仇还是有债,总之既然主家这么说了,他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照做便是。
“我明了,”吴桥起身送客,“葛女士,考虑到令郎过身已有几日,我们会尽快把具体的方案Email给您,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争取在一周之内举行传统丧仪,您看怎么样?”
女人点了点头,拎着包准备起身:“选私人墓地,价钱无所谓。既然他这么钟意九龙,母子一场,我也成全他。”
要葬在香港啊?吴桥有些惊讶,再怎么说,也得落叶归根吧。
葛女士不是香港人,已逝的葛生也不是,又无甚亲友于此,何必苦求长眠异乡呢?
吴桥左思右想也谂唔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人或许可以不管,但他是行街经纪人啊!负责念经的师父都读不明白,要点样超度呢?

“大佬,点样办啊?”
陈姜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几乎空白的会议记录本,“私人定制只剩私人,都冇乜嘢可供定制的咯,这还点样打招牌出去?”
公司转型,想要挤进业内吃肉,也得别出心裁才行。
他们原本是预备借这单生意宣传公司客制化服务的,先借着网络环境,以强调人文关怀和尊重已故者心愿打一番招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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