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杨知微教授的特殊身份,她是几乎不出国门的。
但私下,杨教授偶尔也会出国,为一些高密级别的国际合作项目做技术支持。
这次的绑架就发生在秘密出访文丹期间。
绑匪非常专业,而且精心筹备了很久,以一招偷龙转凤,用一个容貌身段都酷似杨教授的女子将杨教授换下。
杨教授被注射了镇定剂后,被乔装打扮成老妪,由一艘不起眼的游艇带出了海。
绑匪带着杨教授中途几次换船,很快就消失在了公海上。
那个假扮杨教授的女子在逃跑途中被逮捕。但她只是临时被招募的帮手,严审之下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飞机在夜色中飞往苏曼,一段视频通过加密渠道发给了裴将臣的私人团队。
视频的前半段没有图像,只有声音。通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诡异阴森,令人毛骨悚然。
“裴上校,您的母亲如今正我们这里做客。请您放心,我们目前不会怠慢她的。72个小时内,只要尚君晔殿下被释放,你们母子就能团聚。以裴家对徐宗铭的支持,相信这不难做到。记住了,裴上校,您只有一个母亲!”
尚君晔,贡林前国王尚胤礼的太子。
画面中终于有了图像。
杨教授穿着她被绑架时的那身衣服,坐在游艇室内,身后的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裴将臣浑身肌肉紧绷到了极致,指甲深陷在掌心里。
万幸杨教授没有明显的外伤,头发和衣服也十分工整。
她手中举着一张当日的国际日报,从容自若,仿佛这只是一通日常的联络。
“阿臣,我目前还好。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不论他们对你提了什么要求,妈妈相信你都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记住,妈妈爱你……”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未消失,画面就被切断了。
裴将臣踉跄着扑向电视墙,可视屏已结束在一片黑暗中。
沉默片刻,裴将臣猛地转身,将办公桌上的东西狠狠扫在了地上。
“绑架团伙隶属于龙昆的组织。”苏曼情报局的官员汇报,“我们和亚星方都有认为雇主就是马里反政府军和尚胤礼。他们一个想给文丹使绊子,一个想救回儿子。”
文丹和马里反政府军辖区比邻,双边关系坏得好似十世仇人。
文丹得到亚星的核工业技术支持,马里反政府军的反应可想而知。
“文丹在建的核电站遇到一个非常棘手的难题,如果没有专家救急,会产生严重损失。”视频会议里的贡林高级官员说,“杨教授出事后,我们短期之内是肯定不会再派专家来冒险了。”
这件事同时也说明,闻书玉的优秀和强大,让裴将臣等人对亚星有了深度滤镜。
裴将臣一直以为,母亲在亚星的庇护下是绝对安全的,哪里知道本该最牢靠的环节却偏偏掉了链子。
“我不想敷衍各位,释放尚君晔是相当难办的。”徐宗铭明显中气不足,但神情坚定。
他才从ICU里出来不久。本就清瘦的他经历了这一场刺杀,瘦得有几分形销骨立之感了。
“先不说‘不和恐怖分子谈判’这条原则,尚君晔本人也是一名恐怖分子、政治犯,杀人犯。我们不能就这么把他双手奉上……”
“如果我能保证将他带回来呢?”裴将臣问,“我们只需要用他做诱饵。”
“这风险太大了。”徐宗铭身边的一个内政大臣直摇头,“万一他脱逃了呢?”
“那这样的话,我确保能亲手击毙他呢?”裴将臣又问。
这个举措从政治角度实在太违背常规,众人看在人质是他亲生母亲的份上,才没出言责备。
“抱歉。”裴将臣也知道自己失态了,“确实,人质交换是下下策。眼下我要做的,就是在这三天里将我母亲救回来!而我需要诸位的帮助。”
“贡林愿意竭尽全力配合苏曼和亚星对杨教授的救援!”徐宗铭立刻道。
“杨教授是我们自己人,我们对她出事要负首要责任。”亚星方说,“我们已在第一时间派出了救援人员,并且调动线人搜寻杨教授。目前分析,她被带去马里北部的可能性非常大。”
徐宗铭下线后,三方的军事人员将会议继续进行了下去。一个初步的行动计划很快就被商议出来。
行动总部被定在距离马里最近的一处贡林海军基地。参与救援的突击队也立刻展开组编工作。A队由苏曼派遣,B队则由贡林的精英特种兵组成。
裴将臣的飞机紧急改变航线,直飞该基地。
距离抵达目的地有五个小时。
裴将臣服用了小剂量安眠药,强迫自己必须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后才能全面投入到接下来的战斗中去。
飞机正飞行在云海之上。
下方应该正在下着暴雨,灰蓝色云层中时不时有银色闪电亮起,景色异常地恢弘壮丽。
每次看到这样的美景,裴将臣都希望闻书玉就在自己身旁。
这个时候的檀岛正是深夜,书玉应该已经休息了。
裴将臣的手机存着他这些天偷拍的闻书玉。
农场里,花园中,海滩边……闻书玉肯定早就发现自己偷拍了,但从没阻止,这也让裴将臣越发肆无忌惮。
恋人轻松愉悦的模样,对此刻的裴将臣来说,就像刀山火海中一杯甘甜的凉饮。
药效发挥了出来,裴将臣将手机贴在心口,沉沉睡去。
靛蓝正在逐一关着灯。
海风日复一日地吹着芭蕉树叶,灯塔的光芒在头顶旋转,海湾里渔火点点。
这是一个极平常的檀岛之夜,就像裴将臣找到他之前的无数个夜晚。
玛卡在门口不安地走动着,时不时嗅一下门缝,发出嘤嘤声。
“Jason回家去了,玛卡。”靛蓝叹气,“你也该少吃一点,不要从拉多变成拉猪。”
因为裴将臣最喜欢喂投玛卡,也赢得了这毛孩子的心。今晚这个人形零食机没有按时出现,玛卡大失所望。
“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会有一阵子不来了。”靛蓝揉着玛卡的脑袋,“你也希望他早点回来吗?”
玛卡趴在门口的地毯上,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声。
靛蓝被逗笑了。
“你就那么喜欢他呀?”他抱怨,“你是不知道,他当年有多傲慢,多难伺候……不过他这人,一旦对谁好,又会一股脑地投入进来。像在荒原里放火,烧得你无处可逃……”
“我真没想过,已经过了五年,整整五年呀……他居然还会找过来……”
迪西又在屋外的草丛里抓小动物,引得依古大叫起来,打断了靛蓝的自言自语。
靛蓝自嘲一笑。
大概真的是老了,心比过去软了许多。自己竟然也有沉浸在幽思中的一天。
对于一个喜欢回避,习惯了做一个独行侠的人,尝试去依恋一个人,是一个全新的尝试。
像是漫游的风有了一个必须回去的方向,无拘无束的生活添了一份牵挂。
这感觉并不是坏的,只是很陌生。靛蓝觉得自己需要时间去适应。
随着最后一盏灯熄灭,木屋隐没在夜色之中。
旭日初升之际,裴将臣的飞机降落在了贡林海军基地的跑道上。
走出机舱的时候,金色的光落在裴将臣俊朗分明的脸上,却没落进他幽深的双眼中。
距离绑匪给出的最后时限,还有65小时。
迎接裴将臣的是一支由七名年轻精干的士兵组成的突击A队。
他们都隶属于第七连,是裴将臣的私兵。这些年来他们跟着裴将臣出生入死无数次,任何一个人拿出来都是单兵作战的好手,集合在一起,又是一支所向披靡的战队。
“感谢各位连夜从苏曼赶来。”休息了过后的裴将臣精气充沛,嗓音清朗,“这是一次非常艰巨的营救任务。也是我们执行的第一个秘密海外任务。不论成功与否,这次任务都不会被记录下来。”
“我们将会和贡林、亚星合作,深入马里反政府军腹地,救粗一位被绑架的科学家——我的母亲!”
“诸位助我救回母亲,你们都是我们母子的大恩人!我本人,裴家,甚至还有亚星,都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这些年,裴将臣和母亲维持着频繁的联系,但因为双方的身份都很敏感,裴将臣也不便去亚星探望母亲。
如今距他们母子分离,已足足二十年了。
他绝对不能让二十年前的一别,成了他们母子的最后一面!
所有行动人员,最新的情报也传递了过来。
杨教授目前被关押在马里北部山区的一处反政府军据点里。
那里位于大陆腹地,虽地广人稀,但地势复杂、交通不便,救援任务不好施展。
“亚星的救援人员已先一步潜进去了。时间有限,我们只有借助雷达干扰冒险空降……”
海军基地的跑道上,军用运输机已准备就绪,野战山地车等相关装备正被运往进机舱里。
登机之前,裴将臣犹豫了片刻,还是拨了靛蓝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靛蓝的声音混在嘈杂的噪音中传了过来。
“喂?”
海军基地和檀岛有四个小时的时差,此刻的檀岛应该是中午了。书玉这是在开着抽油烟机做饭吗?
“阿臣?”靛蓝又问,“怎么了?”
裴将臣有一肚子的牢骚想发,可当恋人清朗悦耳的声音响起的一瞬,所有诉求都得到了满足。
“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裴将臣的神情一时有些陶醉,“有半天没见到你了,我很想你。你在做什么,怎么那么吵?”
“在帮吉拉先生修车。”靛蓝说,“你那儿也很吵。你……又要执行任务了吗?”
基地里的广播声,士兵列队奔过的口号声……都通过电波传到了另一端。裴将臣也没打算隐瞒靛蓝。
“我会很快回来的。”裴将臣微笑着,脸颊紧贴着手机,“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不用为我担心。”
靛蓝无声轻叹:“照顾好自己。”
结束了通话,靛蓝将手机塞进了战术背包的口袋里。
他并没有在吉拉家,而是在一架小型商用运输机里。裴将臣听到的轰鸣正是飞机引擎的声音。
昨夜熄灯后,靛蓝便悄然离开了木屋。
和裴将臣一样,他也搭乘一辆私人飞机,先抵达了亚星的一个海军基地,赶在裴将臣他们之前潜入了马里北部腹地。
作为一名退休员工,杨教授被绑架的消息,并没有被推送给靛蓝。
裴将臣虽然年轻,但他在战场上的阅历甚至超过同龄人,能让他惊慌失态的事极少,而且很有可能和他亲近的人有关。
既然裴家慎总统安然无恙,那靛蓝便推测是杨教授出了事。
考虑到靛蓝和杨教授非同一般的交情,老宋略微考虑了片刻,就在靛蓝的催促中交代了事情始末。
“怎么?裴将臣没有告诉你?”
“能不提他吗?”靛蓝正开着车返家,“我要参与营救行动!杨教授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对她置之不顾!组织上这次派了谁?”
等靛蓝在夜色中走出机场,迎接他的是没骨头一样斜靠在车边的藤黄,和呵欠连天的烟紫。
“咱们单位真是没人了呀。”靛蓝一脸无语。
“发育中的青少年。”烟紫指着自己,又指藤黄,“通宵打麻将的中老年——都是缺觉群体。”
在裴将臣的飞机还没有降落在贡林海军基地的时候,靛蓝他们又再度起飞,避开雷达进入了马里北部山区。
“你老公不知道你也来了?”藤黄问。
“他还不是我老公。我也没必要向他汇报行踪。”靛蓝检查着装备,“杨教授的定位确定了吗?”
“有两个地址,是线人六个小时前发来的。”烟紫说,“钛白和朱砂去搜A地,我们负责B。”
“B是一处军工厂。”藤黄用平板电脑展示着三维地图,“位于山坳里,占地面积很大,易守难攻,至少有二十个民兵把守。”
裴将臣的电话就在飞机快要抵达空降点的时候打了过来。
飞机下方是阴雨笼罩中的郁郁山林,强劲的冷风正从洞开的舱门灌入机舱里。即便作战服有着良好的保暖和防水性能,人依旧被吹得有些哆嗦。
手机里那个青年的声音却如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
“……我很想你……”
裴将臣的柔声低语在嘈杂的机舱里依旧那么清晰。
很温柔多情的一句话,让靛蓝心头泛起难言的酸涩。
机舱里信号灯闪烁,他们已抵达空降点了。
“照顾好自己。”靛蓝低语,并且在心中说,我也会保重的。
靛蓝戴上防风镜,率先从舱门口一跃而出,扑向危机四伏的群山。
裴将臣睁开了眼,从小憩中醒来。
短暂的浅眠中他做了一个迷迷糊糊的梦,梦的内容在他醒来的一瞬便被遗忘,但梦中的惊慌却延续到了现实中。
飞机航行得十分平稳,大部分队员们都在休息,为接下来的作战积蓄力量。
“还有多久?”裴将臣问。
“还有三十分钟,长官。”
“一切都正常?”
“是的,长官。”
但多年的沙场经验让裴将臣很信任自己的第六感。必然有什么事发生了。
仿佛神灵在证实裴将臣的预感,联络员快步走了过来。
“上校,我们有新的情况!亚星刚刚向我们发来求助,他们的第一批营救人员中了陷进,如今被困。我们是离他们最近的一支队伍。”
心底的阴影如日蚀般扩大,裴将臣感觉自己的手心正在出汗。
他低喝:“亚星的救援人员都有谁?”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一枚手榴弹将车炸得千疮百孔。
瓢泼暴雨之中,硝烟滚滚,弹片和砂石漫天飞溅。
靛蓝他们退缩在掩体后,突围再次失败。
“还剩多少人?”烟紫问,“我刚刚干掉了两个。”
“三个。”藤黄说。
“两个。”靛蓝总结,“包括民兵在内,还剩十二个。但他们的火力比我们强太多,弹药也比我们足。”
“支援还有多久能到?”藤黄问。
“让我们再坚持三十分钟。”烟紫说。
“外面的人一旦进来扫楼,我们连五分钟都坚持不了!”靛蓝说。
“那是你。”藤黄在这关头仍不忘发挥本色,“三十分钟是我的基础时长。”
靛蓝&烟紫:“……”
“你们这是在浪费时间。”对面的高音喇叭开始播放,“从你们踏进这里开始,就走不掉了。”
三名特工都灰头土脸,在那宛如商场大促销的喇叭声中大眼瞪着小眼。
“陆远。”喊话的换了一个人,说着一口字正腔圆的英语,“你知道你这次逃不掉了!你欠我们龙家的,总是要还的!”
“这人谁呀?”烟紫问,“听口音不像普通雇佣兵。”
“龙昆的一个堂侄,叫龙驹。”靛蓝根据对方的嗓音回忆了起来,“在龙昆的子侄里,算是挺受器重的。”
两次政治联姻给龙昆带来了三个女儿,但龙昆不让女儿们插手家族生意,只想将家业传给弟弟龙骏。
龙骏死后,龙昆又将一群龙家子侄带在身边教养,打算从中选一个继承人。龙驹在这群少年中表现一直很突出。
“大侄儿都派来抓你了。”烟紫啧啧:“难怪人家说咱们单位盛产男狐狸精。”
藤黄正要跟着调侃两句,外面的喇叭声又响了起来。
这次换回了小马仔,用马里语叽里呱啦地嚷嚷:“里面的人,老子的耐心是有限的。一旦等我们开始扫楼,你们都特么要——”
靛蓝飞速起身,透过窗户的破洞就是一枪——
喇叭声戛然而止,马仔自对面的建筑物楼顶跌落,轰一声砸在地上。
敌方人员好一阵咒骂,又是一串子弹射在掩体上。
“十一个。”靛蓝说。
从空降在这片山区,到徒步抵达这座位于山坳中的军工厂,一路十分顺利。
靛蓝他们三人很轻松就潜入了厂房区,开始按照线人提供的信息搜索人质的踪影。
可他们一路走来,只在外围见到了两三个吊儿郎当的民兵。而且同线报中描述的不同,工厂明显停工已久。园区内荒草丛生,厂房里遍布着尘土。
也正因如此,那些留在地面上的新鲜脚印十分显眼,立刻引起了注意。
“不对劲!”靛蓝最先开口,“地面上的鞋印和那些民兵的鞋子不吻合!”
“这里有另外一拨人!”烟紫会意,“阿黄?”
作为领队的藤黄在片刻斟酌后做出了决定:“撤!”
可陷阱在他们进入时就已启动。刚撤退到半路,他们就遭遇了对方的火力堵截。
一番激烈的交火后,靛蓝他们突围失败,不得不撤回了厂房中。
正商议对策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外面响起了高音喇叭声。
“陆远,昆叔一直挂念着你呢。”到底是亲侄儿,龙驹阴阳怪气的语气同龙昆如出一辙,“如果你能束手就擒,你们的两个同伴可以不用死。否则,我们就只有把你带走,把两个尸体留下来了……”
藤黄当即就对靛蓝说:“蓝儿呀,看在龙昆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要不咱们就答应了这桩婚事吧。他年纪是大了点,但是老男人会疼人……”
“你怎么知道?”靛蓝反问,“你被老男人疼过?”
烟紫大笑。
调侃归调侃,三人休整完毕,继续尝试突围。
地形复杂的厂房给靛蓝他们提供了足够的掩蔽,但敌我火力悬殊也让他们的突围尝试一次次失败。
若要说这个世界上对靛蓝的实力最了解的人,龙昆算是其一。既然要抓靛蓝,龙昆绝不会派一群乌合之众。
这一支八人的战术小队是龙昆麾下一支精英队伍,专执行高难度任务。派龙驹领队,还带上了一队马里民兵,更说明龙昆对这次行动的重视。
对手武器精良,装备充足,又事先在厂房里动了手脚,守株待兔。
靛蓝他们几次差一点就误触了炸弹或者陷阱。虽次次都侥幸逃生,但三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一点轻伤。
随着时间推移,弹药越来越少,就连吊儿郎当的表情都从藤黄脸上褪去。
最后三人决定兵分三路。
靛蓝去抢车,烟紫假扮靛蓝混淆追兵的视线,而藤黄占据高处以火力掩护。
好在天公也站在正义的这一边。
暴雨滂沱,遥远的雷鸣和响亮的雨声为他们的行动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趁着烟紫他们引开了敌方火力,靛蓝爬到楼顶,顺着一根电缆线滑到了对面楼顶。
靛蓝早就留意到,楼的后侧停着一辆越野车,车上只有两名民兵。
他顺着下水管落在地上,悄悄摸了过去,躲开后视镜的区域,用枪敲了敲副驾的车门。
那民兵在后视镜中什么都没看到,下意识将头从车窗总探了出去。
装了消声器的枪声在雨声中几乎不可闻。民兵的身体瞬间瘫软。
他的同伴察觉不对劲之际,副驾车门已被打开。靛蓝抓着尸体挡住了两枚子弹,一枪爆了另外一个民兵的头。
可就在他要上车时,后背突然被枪顶住。
“不许动!”
还有一个人!
这不是民兵,而是一名雇佣军。他也借着暴雨隐藏了脚步声,潜到了靛蓝身后。
靛蓝将手中的枪丢下,举起双手缓缓转身。
雇佣军看清了他的脸,露出了中彩票的笑容。
“放聪明点,甜心。”这个白人雇佣兵戏谑道,“今天不是你的幸运日。”
靛蓝突然朝雇佣兵的后上方瞥了一眼,飞快道:“也不是你的!”
随着话音落下,他朝着一侧飞扑,躲在了车后。
雇佣兵下意识转身朝后望去,惊见低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黑云。
不!那是一架黑鹰!
在雷声和暴雨的遮掩下,在众人忙着在厂房之间追逐奔跑的时候,这架黑鹰越过山岗悄然飞来,悬停在了厂房上空。
雇佣兵人生中最后看到的景象,是火花在机舱口闪烁——那是机枪正在扫射。
子弹随着雨珠自高空,射穿了雇佣兵的身体,鲜血和雨水交融成一道红色的河流。
半秒都没有耽搁,靛蓝一跃而起,跳进了驾驶座。
引擎轰鸣——
越野车如一头疯马向前直冲,黑鹰追随其后。
“拦住他!”龙驹在无线电中嘶吼,“不能让他们逃出去。火箭炮呢?给我把黑鹰射下来。”
民兵们将一辆小货车横在了前方路中,堵住了靛蓝的去路。
只听头顶一声呼啸,一枚火箭弹越过越野车,轰地一声将小货车掀翻在了路旁!
靛蓝一脚油门踩到底,从熊熊燃烧的货车旁边驶过,还将一个来不及闪躲的马仔撞飞。
黑鹰就像一个黑色的守护天使,追随着越野车,机枪手不断为它扫清路障,护送着他勇往直前。
一名雇佣兵扛着火箭炮奔到窗前,对准了天空中的直升机。
炮弹发射的瞬间,一枚子弹穿过雨帘而来,精准地击穿了他的头。
壮汉向后仰倒,火箭弹也失了准头,斜着从黑鹰下方飞过,把一栋小木楼炸得稀巴烂。
斜对面楼房的窗户里,藤黄得意洋洋的收了枪。
越野车一个急转弯,减慢了速度,大声鸣笛。
两道身影从厂房上一前一后跃下,落在了车顶上,随即灵猿一般钻进了车后座里。
“黑鹰是哪儿来的?”藤黄大声问。
“援军!”靛蓝猛踩油门,朝着厂区的另外一个出口疾驰。
藤黄惊讶:“不是说三十分钟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闭嘴!”靛蓝和烟紫异口同声。
藤黄有点委屈:“我这句话真没别的意思……”
砰砰两声打断了他的尾音。
机枪子弹自后方的射来,一发击中车身,一发将车后玻璃打得粉碎。
龙驹带着人开着一辆皮卡车追了过来。
“日你先人!”靛蓝险些被爆了头,忍不住爆了一句家乡的脏话。
“龙驹的先人不是龙昆吗?”烟紫问。
藤黄解释:“得是死了的长辈才是先人。所以蓝蓝的意思是要歼龙昆的尸……”
靛蓝的脚在刹车上轻点了一下,烟紫和藤黄的脑袋齐齐撞在前排座椅靠背上。
两人识趣地都闭了嘴。
两辆车一前一后冲出了厂区,疾驰在山区的道路上。
可龙驹和龙昆到底一脉相承,心狠手辣的作风如出一辙。他亲自架起了一架机关枪,对准前方的越野车就是一通疯狂扫射。
前车转眼被打得千疮百孔,右后方的车胎砰一声炸开。
越野车在路上蛇形行驶,要不是靛蓝技术过硬,已经冲出路牙翻下山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