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掌柜by折吱

作者:折吱  录入:03-05

二人的眼神齐齐落在谢放身上。
谢放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从老人布袋里的那几支画笔收回,替阿笙出声问道:“阿笙方才是在问,请问老人家,以后作何打算?”
老人眼露恍然之色,原来方才恩人那个手势,是这个意思。
待知道了阿笙方才问的是什么,老人的眼神又黯了黯。
以后作何打算,这个问题,还当真是将他给难住了。
他现在身无分文,几日前去找活,亦是处处碰壁。
他自己不打紧,只是没个落脚的地方,连累小石头同他一起受苦。
万幸,如今印章拿回来了,现在天气也越来越暖和,便是夜里留宿外头,也不至冻着。
不愿再让萍水相逢的恩人替自己担心,老人强打起精神,笑着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跟小石头先出去寻寻看,看看有没有暂时可以落脚的地方。”
虞清松说着,再次朝阿笙同谢放两人深深地鞠了个躬,“此番真的多谢两位恩公,两位的大恩大德,老朽没齿难忘,他日若是有机会,定当结草衔环,报答两位的深恩。”
老人手中的布袋本就没有封口,这一鞠躬,袋子里的几根画便从布袋里滑落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谢放:“老人家言重,快快请起。”
老人手里头还捧着骨灰,这个礼实在行得太大,谢放同阿笙两人连忙扶老人起身。
谢放弯腰,帮着老人低头捡起地上的画笔。
倏地,谢放注意到,画笔的上端,刻着“涛”字。
谢放瞳孔倏地一缩。
谢放捡起地上其他几支笔,无一例外,每一支笔上,都有刻字。
刻字遒劲有力,字体结构飘逸——
同前世,他在观抱石老人作画时,瞧见的老人手上握着的狼毫上端的刻字竟是如出一辙!
此时,抱石老人名声不显,世人鲜有知道老人除却画功了得,纂刻亦是一流。他日,老人的篆刻同字画作一样,皆是人人趋之若鹜。
便是老人用过,废旧的画笔,都有人收集了去,只因老人早起喜欢在自己的狼毛上,刻上自己的字,当是一个小小的标记。
抱石老人,名清松,字广涛,别号抱石,人称抱石老人。
谢放盯着笔端上的字,毛笔上刻有“涛”字,纂刻功底深厚,字迹洒脱……
这一切,会只是巧合而已吗?
有两支画笔滚落的地方较远一些,阿笙跑过去将画笔捡起。
阿笙喜欢画画,自是注意到老人画笔上的残留的画料颜色。
阿笙替老人将画笔给重新放回布袋当中,指了指老人,又做了一个画画的动作,眼神晶亮,带着些许好奇又带着兴奋地问道:“余(虞)爷爷您会画画?”
这个动作简单,不仅是老人瞧懂了,小石头也看懂了。
小家伙脆生生地抢答道:“我爷爷画得可好了!”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谢放将掉落在地上的最后一支笔也给捡起,指尖攥紧。
他心中的猜测,几近呼之欲出……
唯有一点对不上。
谢放直起身,看着老人身旁的小石头。
据他所知,抱石老人的家人皆相继因病去世,他从未听人提过抱石老人有什么孙儿。
他几次在大哥府上见到抱石老人,老人也均是独自一人,他同老人仅有的攀谈,也从未听老人提及过他还有个孙儿尚在人世。
是以,他让陶管事帮着他打听,目标也都是五十岁上下的独居老人,全然没想过,老人身边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左右的孩子……
“不要听小孩子夸大。只是以前在家乡,偶尔会画个几幅。蒙一些贵人赏识,买过几幅我的画作。实在谈不上多好。咳咳咳……”
起风了,老人站在风口处,一说话,便又咳上了。
小石头心里头着急,“爷爷,您先别说话。您先休息一会儿。”
虞清松摆了摆手,“不,咳咳咳,不休息了。恩人,给您添麻烦了。我们的东西太多,以至于您都没法骑驴回去。”
阿笙连忙摆手,“您千万别这么说。乌梅的脾气不好,我骑着它来时,它就在闹脾气。
就算是我现在上去,它不愿意走,我也一样拿它没辙,一样得牵着它走。”
因着老人手里拿里捧着骨灰,多有不便,谢放同阿笙一样,替老人将手中的画笔放到布袋里,将阿笙方才比划的意思说了一遍。
末了,佯装不经意地问道:“我看老人家这有刻字,老人家这毛笔上的刻字,可是自己亲自所刻?”
虞清松一愣,片刻,迟疑地道:“谢先生观察地细致。确是老朽所刻,不过是早年在家中无事,闲着无聊刻的。技法拙劣,谢先生见笑了。
“才不是,爷爷刻字也很好的!在我们家乡,好多人上门……”
“小石头——”
虞清松朝孙儿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小石头抿起了唇,未再说下去。
谢放将爷孙两人的反应皆看在眼里,不由地再次打量了老人一眼。
他记忆当中的抱石老人发须皆白,留有一把人人称赞地飘逸胡须。眼前的老人虽也有几根白发,可头发大体是黑色的,也未蓄须……
按照时间推算,谢放前世最近一次见到抱石老人,也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情。
眼前这位老人家虽然削瘦,看着憔悴,但比起须发皆白的抱石老人,到底要年轻不少。
但种种巧合,又指向,眼前这位便是抱石老人。
只是不知阿笙同抱石老人是怎么认识的……
或许,他可以找个机会,问问阿笙,看阿笙知不知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阿笙捡起画笔的时候,也瞧见了上头的刻字,
他不懂篆刻,只是莫名觉得那上头的字好看,还以为是笔铺卖出前便有的,未曾想是老人亲手所刻。
当即竖起大拇指,又用力地点点头,“不,不,好看的!”
老人瞧懂了阿笙的动作同神态,笑了笑:“多谢恩人抬爱。”
阿笙弯起唇,笑得比老人开要开心,仿佛他才是得了夸奖地那一个。
“吱呀——”
身后的院门,因着忽起的一阵穿堂风,“嘭”地一声关上。
虞清松转过头,深深地望了眼自己住了大半年的院子,低声地对小石头道:“小石头,我们走吧。”
小石头点头:“嗯!”
这个地方对于小石头而言,有太多太多的难过。爹爹同娘亲都是住进来不久后,便染了病,没多久便去世了。
便是他跟爷爷也先后得病,以至于爹娘还有爷爷带来的钱,很快就因为看病见了底。
他总觉得这屋子会吃人。
如今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小石头自是开心。
反正,只要爷爷陪在他的身边,他便什么都不怕!
阿笙抚摸着乌梅的脑袋,好让乌梅等会儿配合一点,可千万不要再像之前他来时那般,牵着都不配合,还给他闹驴脾气。
谢放出声道:“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老人家若是不嫌弃,不妨同令孙到我家中暂住。我家中宽敞,也没有其他家眷,颇为清净。
如果老人家找到安身立命之地,再做其他安排,可好?”
老人家究竟是不是抱石先生,将人接回家中,自是最为容易弄个清楚明白。
即便老人家不是抱石先生,春行馆也不缺两双碗筷。
阿笙眼睛晶亮的看向二爷。
二爷果然人好好,便是同余(虞)爷爷和小石头只这一面之缘,都愿意接爷孙两人回春行馆。
虞清松一愣,到底还是婉拒了,“多谢先生的好意,只是你我非亲无故,怎好叨扰?”
转过身,对阿笙道:“劳烦恩公送我们一程了。”
如此,倒是谢放不好再开口相邀。
阿笙连忙摆手,“不麻烦,顺路的事情。”
他来临水街,就是为了来探望余(虞)爷爷同小石头,现在余(虞)爷爷和小石头要离开这儿,他自是也要离开的。
顺路的事情,哪里来什么麻烦不麻烦一说。
“这回记得戴斗笠了?”
因着要上路了,阿笙便拿出原先收进袋子里的斗笠,戴在头上。
听见二爷的这句调侃,阿笙脸颊一红。
他……他近日照镜子,黑,黑了不少。
虽说男子汉大丈夫,黑一点也没什么……可,可因为他当时想着要寻个一天,拿画还有帕子给二爷,还是想着,至少不能黑兮兮地去见二爷。
再一个……
长宁街上好些主雇都识得他,他也怕人家将他叫住,问他同康小姐的事情。
斗笠的帽檐被稍稍拿高了一些。
阿笙疑惑地抬起脸,对上一双噙笑的墨色眸子,“再低一些,该瞧不见路了。”
斗笠下,阿笙的脸颊红透。
虞清松瞧着阿笙同谢二爷两人之间的互动,先是一怔,继而眼底闪过一抹探究。
天色已黄昏,若是天彻底暗下来,便很难临时寻到住处。
虞清松不再耽搁,同小石头两人走在前面。
谢放走到邻家枇杷树的后头,取出先前进屋前,被他放在其后的食盒。
阿笙见到二爷从枇杷树后头拿出的食盒,很是愣了愣。
二爷这是……给人送吃的,才会来的这临水街么?
阿笙心里头错愕不已,也不知,什么什么竟能让二爷亲自送吃的,且凤栖街离临水街可一点都不近。
因着老人同小石头已经过了桥,阿笙便赶紧牵着乌梅跟上。
谢放拿了食盒,转过身,不见了阿笙。
再往前一看,才发现阿笙已经牵着乌梅走在青石板桥上。
青石板桥两边没护栏,谢放未疾步追上前,担心乌梅见了他,又闹脾气,故而只是跟在后面。待阿笙同乌梅两人一同过了青石板桥,这才追过了桥。
谢放拎着食盒走上前,走到阿笙旁边,随口问了一句:“怎的不等等我?”
阿笙只是牵着乌梅,往前走。
谢放见阿笙不回应,语气疑惑:“阿笙?”
阿笙不是会闹脾气的性子。再一个,让他不理二爷,他也做不到。方才招呼没打一声便走了,他走在青石板桥上时便已懊恼,后悔不该对二爷这般无礼。
到底没忍住,阿笙微微抬起脸,“二爷不去找你的朋友么?”
谢放莫名:“嗯?朋友,什么朋友?”
阿笙又没回应了,只是微微抿起唇,
又往前走了几步,转过了头,指了指二爷手中的食盒,打着手势“问”,“这个。二爷是为朋友备的,对么?”

谢放顺着阿笙的目光,瞧见了自己手中的食盒。
因着阿笙戴着斗笠,方才两人并行时,谢放并未注意到阿笙抿起的唇。
这会儿他转了脑袋,才瞧得分明。
想起阿笙方才没有同他说一声,牵着乌梅走了,便是他追上去,都罕见地没回应他。
再听见阿笙的这句话,忽地明白过了什么。
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谢放瞥了眼走在前头的爷孙二人,将脑袋凑近阿笙,“阿笙可是吃味了?因着我给朋友备吃的,没有给阿笙备?”
阿笙一个激灵,牵着乌梅缰绳的那只手,手上的力道不小心重了一些。
他,他没有这般想。
二爷是什么身份,他怎么可能想着二爷给他备吃的。
“呃——啊——”
听见乌梅的抗议声,阿笙倏地回过神。
连忙安抚地摸了摸乌梅。
待乌梅稳住后,阿笙轻咬了下唇,低着脑袋,比划着,“二爷,二爷又拿我寻开心。”
走在前头的小石头同虞清松爷孙两人听见了乌梅的动静,转过身瞧了一眼,见乌梅好好的被阿笙牵在手里,并未发生什么事,也便转过了头。
谢放正色道:“我从未有过拿你寻开心之意。”
阿笙便又没了回应,只是低着脑袋,牵着乌梅往前走。
他知道。
是他方才用错词了,二爷不是那种会拿他寻开心的人。
只不过,二爷方又是在逗他罢了。
谢放见阿笙又没了回应,浅叹了口气。
阿笙听见二爷的叹气声,心里头有些不安,他是不是惹得二爷不快了?
定然是二爷这段时间对他太好了,他才会有这种不该有的想法。
二爷朋友本来就多,二爷想给谁送吃的,便给谁送吃的,他,他不该吃味,更不该同二爷置气的。
阿笙抚摸着乌梅,放慢了脚步,眼底挣扎着。
他是不是最好同二爷道个歉?
“我这食盒里装的是鸡汤,一大早,便让师傅放在灶台上煨了。我拎着这鸡汤出门,先是去了长庆楼,后又去了青柳巷。从青柳巷出来,又过了长宁街……”
阿笙方才在心里头圈劝解了自己半天,乍然听说这食盒里头装的是鸡汤,鸡汤还是二爷一大早便让师傅在厨房灶台上煨的,心里头又难过了一回。
又听说是二爷亲自拎着鸡汤出了门,心里头已不是难过可以形容,简直是难受。
心好像是一团揉皱的纸张,皱皱巴巴,无一处是平整的。
阿笙想将自己的耳朵给捂起来,不想再听下去,及听得长庆楼三个字,阿笙忽地一怔,待听见“青柳巷”,阿笙抬起脸,陡然瞪圆了一双杏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二爷。
二爷这,这鸡汤,莫,莫不是……
谢放注视着阿笙的眼睛:“阿笙,我今日总算知晓,你每日要拎着食盒,过长宁街、福桥,到凤栖街究竟有多累人了。”
他一向知道阿笙每次来春行馆,都不会轻松。
然而,知道同真正切身体验了一回,到底不同。
且不说日头多晒,单就这手指被食盒勒着,滋味都不好受,更勿论,除却春行馆,阿笙有时未必只送一趟。各中辛苦,自是加倍。
阿笙的心兀自跳个不停。
不,应该是他理解错了,或者只是一些巧合。
二爷这鸡汤,怎,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为他备的?
而且二爷方才听二爷说,二爷去了长庆楼,又去了青柳巷……
二爷去了长庆楼,从伙计口中得知他在家,所以去他家里寻他这尚且说得通,可二爷又怎知他在临水街?
“阿笙可喜欢喝鸡汤?”
二爷的话清晰地传入阿笙的耳里。
阿笙微张了张嘴,明明他真真切切地听见了二爷说的什么,可总还是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谢放明知故问:“怎么不说话?可是不喜欢?”
阿笙倏地回过神,赶忙摇头。
意识到这会儿摇头可能会让二爷误会,又忙点了点头。
他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本来对他来说有些大的斗笠便往下掉,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谢放再次将他的帽檐微微抬高了一些,唇角噙笑,“逗你的。”
阿笙仰起脸,不确定地看着二爷。
是哪一句在逗他?
还是方才所说的,拎着出门,从长庆楼,又到青柳巷那一段,全是再逗他?
因阿笙仰着脸,谢放将他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
没等阿笙难过,只听二爷道:“只方才这一句是逗你的,我都拎了一路了,阿笙要是回说不喜欢,那二爷可真要将脑袋埋在阿笙胸口痛哭了。”
阿笙脸颊蓦地一红,移开了目光,牵着乌梅往兀自前走。
不,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吗?
像是店里的阿泰、阿松他们,惹了祸被乔伯伯骂,也从不轻易掉眼泪。便是哭,也都是背着人哭。
哪,哪有像二爷这样,将痛哭这件事给挂嘴边,还,还埋在人胸口哭的,
二爷又在逗他。
兜里将阿笙整个脑袋都给遮住了,二爷再瞧不见阿笙通红的耳根同脖颈。
手里头拎着食盒,谢放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同阿笙搭着话:“阿笙可会煲鸡汤?”
阿笙脸颊的热度尚未褪去,闻言,还是点了点脑袋。
煲鸡汤不算难,只要将食材跟调料准备好,再注意看着火候便可。
只是难就难在母鸡的挑选上,还有食材的准备功夫上。
譬如什么时候放调料为宜,放多少合适,最为重要的是什么时候需要开大火,什么时候又要将火候调小慢炖,如此,煨出来的鸡汤才能味鲜肉嫩。
“有机会,阿笙教二爷煲鸡汤可好?”
阿笙下意识地点头。
待点完了头,呆了呆。
二爷家中便有厨子,吃什么只需要吩咐下去便可,学,学煲鸡汤做什么?
“爷爷,我们要去哪儿?”
小石头的步子渐渐地慢了来,捧着骨灰盒的手也越来越低。
虞清松久病尚未好全,这么抱着骨灰盒,尚且有些吃力,更勿论小石头。
瞧出孙儿的手臂都在轻微发颤,虞清松很是愧疚。
他们这时已经走出临水街,虞清松便对阿笙道:“送到这里便可以了。被褥还请恩公帮着卸一下。”
老人家将骨灰盒靠着路边的巷子放着,好腾出手接过被褥同其他行李。
小石头也学着爷爷,弯腰将手中娘亲的骨灰盒贴着爹爹的骨灰盒放着。
心里头跟娘亲说了声对不起,他才抱着娘亲走这么一段路,身子便有些吃不消。
他真没用。
小石头背对着爷爷,揉了揉有些疼的肩,又在胸前宝贝地摸着什么。
阿笙眼露错愕,向道路两旁的人来人往的行人看了看。
送到这里?
可这附近并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啊。
老人却已是走到乌梅前,“有劳恩公了。”
阿笙摇了摇脑袋,比划着,“这里不行。我在这儿将行李给您,您跟小石头两人带着这么多东西,只会更加不便。”
虞清松没有瞧懂全部,可也从阿笙的神情同动作当中瞧出了他的不赞同,猜到恩人是出于对他的关心他,只是他已然欠下太多,日后亦不知是否有报答的机会,实在不想再欠恩情。
佯装没瞧懂恩人的“拒绝”,虞清松对小石头道:“小石头,你给恩公搭一把手。”
“噢,好。”
小石头听话地应了一声,转过身,走到驴子前,“恩人哥哥,我来帮……”
“呃——啊——”
乌梅走了一段路,这会儿终于停下休息,有点兴奋,此时刚好跃了跃蹄子,抬了抬脑袋。
小石头被吓一跳,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阿笙虞忙去扶起小石头,比划着手势,“还好吗?摔疼了没有?”
小石头小脸痛苦地皱成一团,却是笑着道:“恩人哥哥,我没事。“
阿笙扶他起来。
阿笙也不知道自己的手不小心摁在了小石头哪里,只听小石头“啊”地叫了一声。
阿笙吓一跳,很是有些无措地松开了手,一双眼睛慌张地看着小石头。
虞清松也被孙子的这一声叫喊声给吓了一跳,忙走上前,“怎么了?”
小石头连忙道:“没,没事。我可能就是,屁股有点疼。”
虞清松看着孙儿,直觉孙儿没说实话。
倘若是屁股疼,怎的先前摔地上没喊,反而是被扶起来时才嚷嚷?
以为孙儿是方才那一摔摔疼了没敢说,虞清松关心地问道:“可是方才摔着哪里了?
小石头只说没事,"没,没有。爷爷,我真的没事,爷爷您别担心。”
谢放是看着阿笙将小石头给扶起的,他确定方才阿笙除了小石头的肩以及身前,再没碰着其他地方。
谢放走上前,“我看看。”
小石头下意识地往后退,“不,不用了。我没……”
瞧见小石头身前似乎有一处鼓起,谢放将手放在了小石头的左手臂,掀开了他的衣领。
小石头挣脱开谢放的手,往后大退了一步——
糖葫芦从小石头的胸前掉落了下来。
小石头脸颊涨红。
“我,我没有去捡脏了的那几颗。这,这两颗是装在纸袋子里的,是好的。”
自从恩人哥哥说会给他带糖葫芦,小石头便盼呀盼呀,便是做梦,梦里自己都是在吃着糖葫芦,醒来嘴边都是口水,没好意思跟爷爷提。
小石头太久没有尝过冰糖葫芦的滋味他就想……想着尝一个一两颗,哪怕是一颗也是好的。
虞清松眼圈一下便红了。
是他没用,对不起小石头,让小石头小小年纪,便跟着他吃苦。
阿笙方才明白,难怪他方才去扶小石头,小石头会喊出声,多半是他不小心摁在了糖葫芦上,小石头被胸前的糖葫芦给硌到,才会喊出声。
阿笙却是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担心被小石头察觉了,会更窘迫。
这么大孩子,也有自尊心了。
阿笙弯腰,替小石头捡起装在糖葫芦纸袋里的里头的那两颗糖葫芦,笑着将糖葫芦递过去,比划着道:“对,如果是包在纸上的,没有脏便可以吃。
我小时候也这样。倘使不小心将刚买的糖葫芦掉地上了,沾了灰的那几颗便扔了,没沾灰的便捡起来继续吃。”
担心小石头瞧不懂他的手势,这几个手势阿笙都比划得格外简单一些。
小石头果真瞧懂了,“谢谢恩人哥哥。”
小石头宝贝地将糖葫芦接过去,脸上神情不再像方才那样局促不安。
小石头这会儿舍不得吃,便又将糖葫芦放回衣襟处,谢放伸手挡了挡:“别放在身前了。”
孩子一脸茫然。
谢放将小石头的衣襟稍稍拉开了一些,低头问孩子:“不疼?”
小石头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倒是阿笙离得近,倏地瞧见了小石头胸前的那一片青紫,眼露错愕。
阿笙倏地想起,他进院子时,便瞧见小石头摔在地上,其中一名大汉抬起脚,一副要对老人动武的情形。
情急之下,他便将自己手中的糖葫芦给扔了过去。
阿笙仔细看小石头灰色上衣上,似乎确乎留着脚印的痕迹。
想来在他赶至之前,小石头已经挨了欺负。
阿笙抿起唇,那位钱家嫂嫂做得着实过分,怎么能对一个孩子下这般重的手!
小石头见这位爷同恩人怎的都朝他胸口看,这一看,自己也呆住了。
“我,我看看……”
虞清松这会儿也瞧见了,颤抖着,走上前查看孙儿的伤势。
老人眼底满是懊恼同心疼。
他是亲眼瞧见小石头被踹了一脚的,可当时情形太乱,他没机会看小石头伤得如何。
后头又赶着收拾东西,一时间,竟,竟给忘了。
想到小石头方才还抱着儿媳的骨灰走了这么长一段路,虞清松眼底更是起雾。
小石头瞧见爷爷湿润的眼眶,慌了,连忙道:“爷爷,我不疼……”
“爷爷,我真的不疼。”
孙儿稚嫩的安慰声,愈发令虞清松难受。
老人家背转身去。
阿笙见老人转过身去抹眼泪,他的眼眶也红红的。
夕阳渐渐地从黑瓦的白墙那头落下。
推书 20234-03-05 : 阴鸷反派的竹马O》:[穿越重生] 《阴鸷反派的竹马O觉醒了》作者:玫瑰高墙【完结】晋江VIP2025-01-28完结总书评数:23318当前被收藏数:94726营养液数:45658文章积分:1,369,753,728文案1.这天,林想起忽然觉醒了自我意识,发现自己生活在一本ABO世界观的狗血小说里他是渣A早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