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黎道:“可曾让人来验尸?”
金吾卫点点头:“验了验了!只是……除了中毒而亡,他们也看不出什么,这会子大将军就在里面。”
吱呀——
圄犴的大门被打开,大将军梁玷正好从里面走出来,他的面色凝重,眉心紧紧蹙着,应该是在思虑什么。
“大将军。”夏黎走过去。
梁玷这才回神,挥了挥手道:“都下去罢。”
金吾卫们应声退下,梁玷对夏黎道:“夏开府,借一步说话。”
二人进了金吾卫的府署,走到最里面,梁玷谨慎的关闭了大门。
夏黎挑眉:“大将军可是发现了什么?”
梁玷锁着眉头,道:“这些刺客……怕不简单,他们用的都是最普通的武器,丝毫破绽也没有留下,只是……”
夏黎没有打断,静静的等着梁玷说下去,道:“可是他们手掌常年习武留下来的茧子,全部整齐划一,其中不乏左撇子,却依然使用右手习武的茧子,这是……军中的规制。”
但凡入军,都是统一习武的,别管你是左撇子还是右撇子,统一右手用兵器。
“还有……”梁玷道:“他们手中茧子的形状也和中原士兵的情况不太相同。”
夏黎捕捉到了重点,道:“中原?”
梁玷点点头,道:“夏开府冰雪聪敏,果然一点就透……梁某怀疑这些刺客,并非中原之人,而是北面的狄人。”
梁琛即位之后,一直是南楚蠢蠢欲动,北面的狄人早些年,被梁玷的父亲带兵扫荡,直击王庭,后来梁玷也曾带兵扫荡,昔日里骁勇善战的狄人只要一看到梁玷的旗帜,便会闻风丧胆,根本不敢与之一战。
北狄的各个部落犹如一盘散沙,瓦解的不成气候。
梁玷忧心的道:“这个时候出现刺客,不知是不是偶然,还是图谋更多……后日便是宫宴,还请夏开府当心一二。”
夏黎点点头:“多谢大将军提醒。”
上次的宫宴,因为甯无患突然过敏昏厥而中断,这次的宫宴还是在长欢殿举行,和上次的规制一模一样。
羣臣与南楚的使团齐聚长欢殿,一片欢声笑语,互相攀谈着。
夏黎走进长欢殿,主动来到梁玷身边,低声道:“大将军,今日你一定要守在陛下身边,寸步不离。”
梁玷奇怪的看向夏黎,道:“夏开府可是发现了什么?”
夏黎笑笑:“今日可是大将军与陛下,消除隔阂的好日子,听黎的,准没错。”
他说着,还怕了拍梁玷的肩膀。
梁玷一脸迷茫,张了张口,不过最终点点头,没有提出任何疑问。
“夏开府。”楚长脩走过来,道:“陛下身体临时抱恙,还请夏开府前去看看。”
“陛下抱恙?”夏黎惊讶。
梁琛那身子骨,壮得跟头牛犊子似的,怎么会突然抱恙?难道是五皇子动了手脚?或者是甯太妃动了手脚?
不应该的,话本里明明没有这样的内容。
夏黎担心的蹙起眉头,立刻跟着楚长脩离开长欢殿,往紫宸殿而去,楚长脩在门口驻足,请夏黎入内。
夏黎快步走进去,便看到紫宸殿最东面的太室之中,龙榻上隆起一个鼓包,梁琛躺在上面,盖着锦被,双眼紧闭。
“陛下?”夏黎来不及作礼,来到榻边轻轻碰了碰梁琛:“陛下?”
梁琛没有任何反应,静静的躺着,好像入睡了一般。
怎么回事?夏黎心头一紧,难道梁琛中毒了?不然为何昏迷不醒?殿中也没有医官,夏黎心里盘算着,先找医官问一问情况,实在不行,再看看话本里有没有蛛丝马迹。
夏黎刚要起身,“啪!”手腕突然被拽住。
“呵呵……”睡美人一般的梁琛睁开双眼,面容带笑,道:“阿黎,吓着了?是在为寡人担心么?”
夏黎:“……”
夏黎瞪着眼睛道:“陛下没病?”
看梁琛的模样,分明面泛红光,精气十足,一点子也不像是生病的模样。
梁琛抓住他的手腕不放,甚至小幅度轻轻的摇晃,道:“寡人当然病了,阿黎这两日总是忙碌,都不来紫宸殿看看寡人,寡人险些要变成望夫石了,得的是……对阿黎的相思病。”
夏黎:“……”呵呵,好冷哦。
第55章 哄哄他
夏黎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 道:“陛下,燕饮马上开始了,还是快些起来更衣罢。”
“燕饮有什么要紧?”梁琛理直气壮的道:“不过是遴选南安侯与安楚侯, 南楚的那些子草包, 都是等着被架空的提线倡者罢了。”
夏黎心道,遴选不重要, 但是接下来的好戏才重要……
“好罢好罢。”梁琛根本不需要旁人多说, 自己起身道:“那……寡人要阿黎来更衣。”
夏黎:“……”
羣臣在长欢殿中等了许久, 已然坐不住了, 不知为何陛下一直不到,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过了好一阵子,终于听到了内官通传的声音, 梁琛慢悠悠的走出来。
“拜见陛下——”众人叩头作礼。
梁琛道:“不必多礼了, 今日是燕饮, 诸位尽兴便是了。”
“谢陛下。”羣臣再次叩头, 这才起身,各自坐回自己的席位上。
梁琛一展袖袍, 在最上首的席位上坐下来, 微笑道:“今日除了燕饮之外,寡人还打算从南楚的四位君子之中, 遴选出安楚侯与安南侯。”
几个皇子立刻紧张起来, 一个个眼神势在必得。
夏黎特意看向坐在最末尾的五皇子, 五皇子的眼神不如前几个人坚定, 反而透露着一股冷笑,好像在谋算什么。
夏黎故意欠了欠身子,对坐在一侧的梁玷低声道:“一会子燕饮开始, 劳烦大将军时刻守在陛下身边。”
梁玷微微蹙眉,不知这是何意,但是梁琛在上面致辞,梁玷也不好出声询问,唯恐打断了梁琛的致辞。
夏黎又道:“记住,一定是时刻守在陛下身边,切不要暴露破绽。”
梁玷眯了眯眼目,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
“陛下!”五皇子突然站起身来,道:“在遴选之前,微臣为陛下准备了歌舞助兴,不如……请陛下先观看歌舞?”
其他几个皇子纷纷瞪向五皇子,遴选就遴选,那么多劳什子的花样儿,就他花架子多!
梁琛挑眉:“也好。”
五皇子笑道:“今日这歌舞,乃是臣精心为陛下准备。”
他拍了拍手,十几个讴者鱼贯而入,一个个衣着单薄,身姿曼妙,看得在场羣臣眼睛发直。
讴者们随着丝竹之音起舞,绵软的犹如扶柳一般,就在这个时候……
丝竹之音突然一凛,好像弹错了音一般。
紧跟着那几个曼妙的讴者,突然将单薄的小衫一脱,羣臣还在看热闹,想要看看那美妙的腰肢,结果都是倒抽一口冷气,那些讴者腰上藏的,竟然是软剑!
十几个讴者齐刷刷的将软剑抽出来。
“护驾!!”
“放肆!这是做什么?!”
“造反不成!”
臣子们惊吓的混乱成一片,高声呼喝着。
“哈哈哈——”五皇子慢悠悠的站起身来,他手上甚至端着酒杯,一片悠闲的模样,道:“今日这舞蹈,可好看啊!”
“五君子,你在做什么?”
“讴者为何藏着兵器?”
“还不是速速令人退下!”
“呸!”五皇子大喝一声:“别叫我君子!我是南楚的五皇子!谁稀罕你们册封的安楚侯与安南侯!本皇子是要做皇帝的人!”
“你……你……”二皇子指着他的鼻子:“你疯了?!”
三皇子也说:“陛下,这与我等无关,我们不知情的啊!”
“对对对!”四皇子连连应承:“都是他一人所为,我们根本不知情啊!”
五皇子呵斥:“你们这些孬种!只配给梁人做狗!能有什么作为?而我便不一样!我不只要做南楚的皇帝,我还要做这个天下的皇帝!今日我杀了梁琛,大梁便是我的了!!!”
梁琛幽幽的轻笑一声:“大梁宫守卫森严,你以为,就靠你这些讴者?”
五皇子却道:“不要危言耸听了!长欢殿内外有多少禁卫,我早已经摸得清清楚楚!来啊,把梁琛的脑袋,给我砍下来,我要用来做酒瓢!”
“护驾!!”
“快护驾——”
讴者突然动弹起来,引剑扑上去,羣臣大叫起来,纷纷向四周奔逃。
“哈哈哈!!”五皇子仰头大笑:“我就要成为天子了!我才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夏黎推了一把梁玷:“快去护驾,是大将军表现的时候了。”
梁玷不知夏黎的意思,但护驾肯定是要护的,这是他身为金吾卫的分内之事。
梁玷抽出佩刀,快速冲上去,与那些讴者缠斗在一起。
长欢殿的禁卫确实不多,但是梁玷昔日里可有战神的美称,说他以一当十有些夸张,但拦住这些讴者绰绰有余。
十几个讴者瞬间变得不够看,甚至都碰不到梁琛的一片衣角。
“杀啊!”五皇子有些着急了,攥着掌心,手心里全都是热汗:“杀——给我砍下梁琛的首级!你们在做什么!快啊!”
羣臣混乱成一片,全都躲在角落,有的已经冲出了长欢殿。
甯无患护住甯太妃,道:“母亲,小心。”
“放心罢。”甯太妃却无比镇定:“南楚这些草包,虽然无法真的刺杀梁琛,但总可以……让梁玷露出破绽。”
甯无患惊讶的看向甯太妃,低声道:“母亲,这是……”
甯太妃没有回答,但是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五皇子突然行刺,显然是甯太妃的杰作。
“杀啊!!快上!”五皇子催促着,大吼着。
梁玷长刀一挥,直接扫开几个讴者,讴者们根本无法近前,五皇子的冷汗愈发的滚下来,要知晓拖延的时间越长,禁卫军随时都可能赶过来。
柳望舒抽出紫金剑,刚要上前帮忙,夏黎一把拦住他,道:“柳大人,等等再看。”
柳望舒奇怪的道:“还等?”
夏黎微笑:“想帮大将军解除后患之忧,这是最好的时机。”
柳望舒不知夏黎所说的时机到底是什么,但他莫名信任夏黎,慢慢将紫金剑又收了回去。
夏黎气定神闲的看着混乱的长欢殿,一点子也不着急,因为他早就看过了话本,这些内容都在话本上提前展示了出来,不止如此,夏黎还添油加醋了一些。
【梁玷的长刀挥开刺客,他______。】
他——没注意到地上泼洒的汤羹,身形不稳,刺客的软剑一下刺入他的胸口,不过只是轻轻的刺了一下,看起来严重,流血并不多。
“嗬……”梁玷无声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身形不稳,低头一看,原是宴席翻倒,地上泼洒了汤羹,汤羹很滑,梁玷刚才根本没有看到这里洒了东西,这些汤羹好像凭空出现一般,十足匪夷所思。
他的身形微微一抖,刺客发现了破绽,挺剑刺来。
梁玷下意识反应,猛地横刀挡格。
噌——!!
一声金鸣,软剑沿着刀口快速向前掠去,嗤——
扎入了梁玷的胸口。
梁玷有些不敢置信,先是地上打滑,然后是跟了他二十年的佩刀打滑,分明格挡住了软剑,剑尖一蹭,竟然滑了出去,正好扎在梁玷的身上。
刺客显然也没想到这么巧,猛地一拔剑。
鲜血喷溅而出,泼洒在地上。
“大将军!”夏黎早有准备,他距离虽然远,但架不住他早已经在“跑位”,因此比梁琛这个距离近的,到的还要早。
夏黎一把扶住梁玷,梁玷刚要说,只是轻伤,皮外伤,根本不碍事儿的。
夏黎却提高了嗓音:“大将军流了好多血!”
梁玷:“……?”
夏黎又趁乱低声道:“快点装晕,快。”
梁玷:“……??”
“梁玷!”梁琛终于冲了过来,梁玷看的清楚,天子的眼中竟然划过一丝担忧。
梁玷先是迷茫,突然想到了夏黎所说,其实梁琛的心肠很软……
他反应过来,来忙按照夏黎计划,装晕跌倒在地上。
“大将军,大将军!”夏黎又喊了两嗓子,故意把梁玷的血迹沾了满手,涂抹开,看起来便更是怕人,举着满是鲜血的手掌给梁琛看,道:“陛下,大将军流了好多血……”
梁琛的眼神果然有些慌乱,很快镇定下来,大喊道:“医官!!”
柳望舒这个时候冲上来,与赶到的禁卫军一同将刺客全部押解起来。
“怎么……怎么会!”五皇子颤抖的犹如筛糠,他还以为十几个刺客万无一失,没想到梁玷一个人就组拦住了那些刺客。
五皇子吓得撒丫子就跑,梁琛抬起头来,沙哑的道:“抓住他,跑?那便先剁掉他的双腿!”
“是!”
“不要!不要!!救命啊——”
“几位兄长,救我啊!救我啊——我们都是南楚人,救我——”
几个皇子才不想和他扯上干系,纷纷后退,站在角落不敢出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梁琛顾不得处理那些刺客,立刻道:“快把梁玷抬入紫宸殿施救!”
梁玷浑身是血,“昏迷着”被抬入紫宸殿中。
其实梁玷流的血也就这么多了,都是夏黎伸手抹了那么两把,把血迹抹开,这样才显得出血量很多。
医官还没有赶来,夏黎故意道:“陛下,大将军失血太多了,再这样下去恐怕……”
“不可能!”梁琛打断他的说辞,道:“医官何在!为还不来?无论如何,都要救活梁玷!”
医官火急火燎的赶来,差点被门槛绊倒,赶紧检查梁玷的伤口,看了一眼之后终于把心脏咽回了肚子里。
“回禀陛下……”医官还未说出口。
夏黎道:“大将军是不是没救了。”
“啊……”医官刚要应和,下一刻一脸迷茫:“啊?”
只是皮外伤啊,轻伤,伤口有些流血,但很快就能止住,别说是关乎性命,都不会留下病根儿……
“没救……”梁琛的喉结上下滚动,沙哑的道:“不可能……寡人不会让他死,无论如何,必要救活他!”
夏黎深深的看向梁琛,道:“陛下,当真是无论如何,都要救活大将军么?大将军如果护驾而去,也是有好处的,起码……保全了他的名声。”
梁琛双手攥拳,死死盯着“昏迷”在榻上的梁玷,他的吐息更加粗重,眼神更加复杂森然,沙哑的道:“他是寡人唯一的兄弟,救活他。”
梁玷躺在软榻上装死,耳朵里听着梁琛的话语,一猛子便想到了自己当年负伤归来,瘫痪在榻上,梁琛命令医官救治自己的场面。
当时梁琛也是如此,他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用多么昂贵的药材,一定要医好梁玷。
因为……
因为梁玷是他唯一的兄弟。
确切的说,他们只是族兄弟,是堂兄弟,并非亲兄弟。
梁玷紧闭的双眼更加紧闭,狠狠蹙着眉心,再也伪装不下去了,霍然坐起身来。
“嗬!”医官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大、大将军?你醒了?”
夏黎也惊讶:“你怎么醒了?”
梁玷带着一身的血迹,从榻上下来,双膝跪地,深深的叩首道:“陛下,臣有罪!”
梁琛先是惊讶,然后蹙眉,迟疑的道:“你……没事?”
梁玷点了点头,道:“回禀陛下,臣……并无大碍,只是皮外之伤。”
医官看一眼这边,看一眼那面,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或许是他不该听的,立刻告退,急匆匆离开了紫宸殿,还特意将紫宸殿的殿门关闭。
梁玷沙哑的道:“陛下关怀,皇恩浩荡,臣却有愧于陛下的关怀,臣……方才并没有昏迷。”
梁琛眯眼道:“哦?你没有昏迷?那敢情是在骗寡人了?”
梁玷直白的道:“……是。”
梁琛差点被他气笑了,梁玷又道:“还有一件事情,臣也诓骗了陛下,犯了欺君之罪。”
夏黎频频给梁玷打眼色,可是梁玷已然伪装不下去,干脆坦白道:“其实……臣的腿,并没有残废。”
“什么?”梁琛难得惊讶,下意识看向梁玷的腿。
梁玷站起身来,在梁琛面前走了两步,步伐有力,根本不是跛足残废的模样。
“你……”梁琛沙哑的道:“一直都在装瘸?”
梁玷已然破罐子破摔,打算和盘突出,道:“回禀陛下,其实当年陛下令医官署拿来的名贵药材,都非常有用,臣的伤口已然愈合,并未落下任何病根。”
梁琛道:“可你为何……”
他说到此处,已然恍然大悟,毕竟梁琛是个聪敏机警之人,幽幽的一笑:“哦是了,原来阿弟也懂得明哲保身啊。”
梁玷垂下头:“臣为了保全己身,不得已出此下策,这些年装作残废,欺君罔上,有负皇恩,还请陛下发落!臣……甘心领罚。”
梁琛冷声道:“不是藏的好好儿的么?连寡人都被你糊弄在股掌之中,那如今,你怎么却说了?”
梁玷的嗓音干涩,道:“陛下恩德如山,即使臣变成了残废,仍然将臣留在禁卫之中,供以要职,臣心中有愧,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好啊。”梁琛轻轻的感叹了一声:“这么多年了,寡人还以为阿弟你是心思最浅淡之人,没成想,你才是将寡人骗得最苦之人。”
他说着,目光掠向夏黎,道:“你是不是也知情?”
夏黎轻轻咳嗽了一声,点点头。
梁琛被气笑了,不怒反笑:“夏黎进宫来才多久,你们相识才多久?他都知晓了你的秘密,而寡人,反而是被蒙在鼓里之人……好啊,你们都很好!”
说罢,一甩袖袍转身离开。
这里是紫宸殿,是天子的路寝,梁琛却突然离开,不知要去什么地方。
“陛下!”梁玷追了两步,但因为胸口有伤,动作稍微一大还是牵扯到了伤痛,动作难免便慢了一些,并没有追上,梁琛已然走出了紫宸殿。
夏黎扶住他,道:“大将军没事罢?还是先把伤口包扎一下罢。”
“唉——”梁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都怪我沉不住气,坏了夏开府的计划,甚至……还连累了夏开府,如今陛下动怒,夏开府恐怕也……”
夏黎一笑,道:“大将军以为陛下真的生气了?”
梁玷道:“这还有假?”方才梁琛的脸色可怖的要命。
夏黎却道:“陛下的行事作风如何,大将军是最为了解的,毕竟你们可是唯一的血亲啊。陛下从来说一不二,他若是真的生你的气,早就抓住你治一个欺君罪,是砍头大辟,还是五马分尸,不都是陛下说了算么?”
“夏开府的意思是……”梁玷震惊。
夏黎笑道:“陛下被欺骗了这么多年,你得哄哄他。”
梁玷:“……”哄、哄哄?
梁琛从紫宸殿出来,气得他头皮发麻,血液发胀,差点血行逆流。更气人的是,夏黎竟然知晓这个秘密,难道夏黎和梁玷很亲厚么?
“陛下……?”有人站在紫宸殿之外,是柳望舒。
柳望舒作礼,迟疑的看着震怒的梁琛,从陛下这个表情不难看出来,夏黎的计划或许没有成功,起码不是太成功。
果然,夏黎说陛下是心软的,都是……瞎扯。
梁琛一步步走过来,站定在柳望舒面前,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幽幽的道:“望舒啊,梁玷的事情,你是不是也知情?”
柳望舒一愣,果然,陛下已经都知道了。
柳望舒点点头,拱手道:“臣不敢欺瞒陛下,臣……的确知情。”
梁琛抬起手来揉了揉额角,青筋砰砰直跳,压都压不住,阴测测的笑道:“好啊,你一个,梁玷一个,还有夏黎一个,你们三个,果然是一起逛窑子的亲密干系。”
“陛下……”柳望舒想要解释一下。
梁琛已然抬起手来:“寡人什么也不想听。”
说完又是大步离开。
梁琛刚走不久,夏黎与梁玷便从紫宸殿中出来了,柳望舒迎上去,皱眉道:“计划是否失败了,陛下看起来……很是震怒。”
陛下没能心软,这会子气怒的厉害。
梁玷叹气道:“都是我无用,拖累了二位。”
夏黎却道:“并不算失败。”
梁琛气愤的离开紫宸殿,他离开之后才反应过来,紫宸殿乃是天子路寝,该离开的不是天子,而是那些欺上瞒下的佞臣!
“寡人怎么跑出来了……”梁琛自言自语。
但此时若是回去,梁琛又不想看到那三个人的嘴脸,于是干脆找个地方撒火去,往大梁宫的圄犴而去。
圄犴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惨叫的声音源源不断的传来。
“救命……救命啊……”
五皇子被打断了双腿,丢在圄犴中等待发落,其他几个皇子也被牵累,一同关了进来。
五皇子没有了双腿,瘫在地上,但又死不了,痛苦的哀嚎着。
梁琛一走进来,几个皇子立刻发现了,大喊着:“陛下,饶命啊!”
“我们与这反臣贼子不是一道的!”
“是啊是啊!陛下,我们是清白的!”
“都是他一个人的谋划,与我们无关啊!”
“南楚忠心耿耿于陛下,请陛下明鉴!”
五皇子慌了,其他几个人显然六亲不认,哭嚎着大喊:“陛下……陛下我也是一时糊涂,饶了我一命罢!陛下——”
梁琛冷冷的看着几个人,他正好需要一个发泄愤怒的出口。
“饶了你?”梁琛幽幽的道:“破坏燕饮,刺杀天子,寡人该如何饶了你?”
“陛下!!”五皇子哭求:“饶命啊!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梁琛笑起来:“小人的话,焉能相信?不过……有一个法子,可以令寡人相信你的话。”
“什么?是什么?”五皇子焦急的追问:“臣愿意!让臣做什么都愿意!”
梁琛的笑容扩大,淡淡的道:“那便是……你变成了死人。”
五皇子一愣,呆呆的看着梁琛,他被那森然震慑住,险些忘了求饶,身子筛糠一般的颤抖着。
梁琛轻轻挥了挥袖袍,道:“好好招待,别让他死得太轻巧了。”
“是!”
狱卒立刻上前,将五皇子架起来,往刑室而去。
“啊——!!!”
“救命啊……饶了我罢!”
“让我死罢,让我死……”
五皇子的求饶声,慢慢变成了求死声。
其他几个皇子瑟瑟发抖,咕咚全都跪下来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我们当真不知那乱臣贼子的事情啊!”
梁琛慢悠悠的道:“不知情?再怎么说,你们也是兄弟啊,阿弟犯事,你们这几个做兄长的,便没有责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