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喜事byEcongee

作者:Econgee  录入:03-09

他沉吟半响,最后又唤人把从前那个大箱子给抬入了新的马车中。
——既然念旧,那便都留着吧。
那床绣着呆傻兔子的小被子,是最后被装上新马车的。
广寒仙甫一上车,就惊喜地将它给抱入了怀中。“原来还在呢。”
可与小被子久别重逢,他却没急着叙旧,而是先默不作声地将时易之打量了一番,露出了一副很不信任的表情。
随后才仔仔细细地检查起来,每一个边角每一个缝线都没有放过,甚至还凑近闻了闻味道。
在确定它确实安然无恙之后,才终于放下心来。“我还以为时少爷这么久都不给我,是真的因为它长蘑菇了呢。”
“怎,怎会呢?”谈及此事,时易之暗自生出几分心虚,开始面不改色地说假话。“连下了许久的雨,被褥潮湿,我让人去好好地打理了。”
“喔——”广寒仙拉着长音,意味不明地将再看了时易之一眼,随后给自己铺展开被子,慢慢地盖在了身上。
“竟是如此吗?那倒是我冤枉时少爷了。”
时易之不自然地笑了笑,从多屉柜抽出了一包甜味的零嘴,细致地打开后递到了广寒仙面前,试图用这样的方式移开话题。
广寒仙也确实有那么好哄,接下了零嘴就真的没再说小被子的事情了。
只是才往嘴里送了一个,广寒仙又突然停下了动作。
时易之心下不解,但还未问出声,就听得跟前人没有缘由地开了口,“时少爷,你不在,我都没有零嘴吃的。”
这话有些不明不白,时易之思考了一会儿也难读懂其中意味。
最终却还是从心着说:“零嘴会在,我也会在的。”
广寒仙对他笑了笑,捻着一块塞入了他的嘴中,没再说旁的话。
嗒嗒的马蹄声响起,车轮滚过阳春的浸润着茶香的土地。
风与日光皆来相送,一行人踏着秋意,逐渐地往更为东南的方向去。

广寒仙觉得自己完全错看了时易之这个人!
原以为是个君子端方的少爷,实际上此厮惯会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当初在阳春他会主动地牵时易之的手,只是因为他本身非常善良慷慨。
觉得时易之几次三番触碰自己手背,却又瑟缩回去的模样有点可怜,所以才大发善心地给了一点甜头。
但没想到一时的心软,竟然致使他犯下了一个弥天大错,让时易之开始频频对他动手动脚。
不时碰他的手不说,居然偶尔还胆大包天地来对他展露出肩膀,说些冠冕堂皇的鬼话来诱哄他靠在上面入睡。
实在是心机深沉,城府颇深!
“寒公子,往后天越发冷了,可要换床厚实些的被子?”
听到时易之还要将将自己的小被子给换掉,广寒仙更是怒不可遏。
太坏了!
“我不要。”他把自己的大呆兔被子警惕地抱入怀中,“我若换了其他的被子,这呆兔子伤心了该如何?纵使它无情,我也做不了无义的人。”
时易之顿了顿。
不知道这样一句寻常的话,怎得就让广寒仙有了如此大的反应。
但他知晓,左右都是自己做得不好,才会使人不快的。
于是熟稔地哄起人来。
“是我不好,说错了话。”他一边哄,一边打开了新的零嘴。
这是近日新买的果干,酸酸甜甜又不粘手脏手,很得广寒仙的青睐,每每送到他的面前,哪怕是正在耍小性子,都会变得好说话许多。
果不其然,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广寒仙表情舒展些许,将怀中的小被子放下,抱着油纸包吃了起来。
时易之看着他态度有所缓和,就还是提了一嘴方才的事。
“我知晓你喜欢这床小被子,自然是不会将它丢弃的,只是天冷了不耐寒,我们再添床厚实些的可好?”
这点时易之说得倒没有错。
不知为何,明明是同样的时节,今年却比往年要冷得多,可帘外半橙半青仍然葳蕤的枝桠,又赫然昭示着大晏尚未入冬。
往来的行人无法对善变的天气置喙,只得自己添衣添被了。
得了零嘴的广寒仙没了什么脾气,也突然生出了一些良心,知晓关心起给他买零嘴的人来。
“时少爷,那你再多买一床吧,给你自己用。前些日子,你又是脑袋受了伤又是手臂被划了道口子,遭了大罪,不能总顾着我。”
语罢,他扫了一眼时易之的手臂。
受伤的地方被宽袖遮盖住看不真切,可隐约还是能窥探出几分细布缠绕的痕迹,靠近些许也能嗅到淡淡药香。
平日里没见这少爷露出什么异样来,也不知道伤好得怎么样了。
窥探的想法来的有些急切,不过广寒仙没有丝毫想要藏匿的打算,将油纸包随手放在明格架上后,他立刻俯身靠了过去。
“时少爷,你手臂上的伤如何了?”说着,还伸出食指戳了戳那个地方。“可还会疼?”
时易之的命他救下了好几次,合该有一半都是他的,因此他也是关心得的。
——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为不亏损了他自己。
“无,无碍。”
嗅着那股熟悉的桂花味馨香,时易之面上有些热。
纵使已有过好几次的亲近接触,但每每广寒仙靠近之时,他还是做不到泰然自若。
心中思索一二,他倏地抬手握住了广寒仙停在他手臂上的手指。“寒公子无需太过挂念我,这些都是小伤,很快就能好。倒是寒公子你,为了救我吃了很多的苦。”
握入掌心的手指有些凉,时易之抿抿唇,手心一动,将广寒仙的整只手都纳了进去。
广寒仙比他略高几分,手也比他的大一些,想要严严实实地包裹住有些困难,于是他便双手合于一处,将那手捧在了两掌之间。为了能尽快热起来,还轻轻地搓了搓。
“辛苦你了。”时易之轻声道。
过去了好些日子,广寒仙本来已经将那些都给忘了。
但是时易之这么一说,他就又都想了起来,也觉得自己真是辛苦得不得了。
不过虽然在暗自心疼自己,可嘴上说的还是,“是有一些辛苦,不过是为了时少爷的话,那也算不了什么的。”
“寒公子……”
广寒仙也没觉得自己说了些什么。
然而时易之在呓语般喊了一声后,竟然胆大地伸手将他给圈入怀中,连诱哄都索性不再做了。 !!!
大胆时易之!
大胆大胆,实在大胆!
整张脸都被迫埋在了暖热的胸膛中,鼻尖是熟悉又陌生的气味,掺和着药粉的苦涩,算不得香,却又教人莫名心安。
但广寒仙是怎样都不愿承认自己生出了这些感受的,于是开始小幅度地挣扎起来。
可还没挣脱,就又听见抱住他的人说:“此生能遇卿,是含章之幸……”
狡猾的时易之净会说些花言巧语的酸话,语气还颇有几分可怜。
实在可恶!
然而就算知道了这是时易之的阴谋诡计,广寒仙也不能如何,只得继续装出温柔小意来,毕竟他素日里就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可把自己给坑害惨了。
脑中弯弯绕绕地想清楚了这些,广寒仙也不再挣扎了。
不过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他坏心眼地调整一番姿势,把脑袋与全身的重量放在了时易之的肩上。
还折腾般使唤起人来,“时少爷,还要继续吃果干,但是现在不好动,时少爷会帮我的对不对?”
时易之哪能不帮又哪敢不帮。
他将油纸包捧了起来,捻着果干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广寒仙的唇边。“这样可好?”
埋在肩窝处的广寒仙突然侧着脸看向他,盯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就在时易之有些耐不住想要开口时,广寒仙低“嗯”了一声,将果干给含入嘴中。
又一边嚼一边含含糊糊地说:“时少爷对我可真好。”
时易之心下一动,低声道:“日后会更好的。”
时易之说的更好是真的在允诺更好,但广寒仙设想的折腾实际却并未如何折腾。
马车摇摇晃晃,踢踢踏踏,饶是广寒仙小心思再多,最终也还是挨不住熨帖的暖热,埋在时易之的肩上慢慢地睡了过去。
——直到送到嘴边的果干长久未有人吃,时易之才发现这点。
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时易之暗笑一声。
他把油纸包放下,从袖中掏出了绢帕,帮广寒仙细细地擦了一遍脸。
果干的酸甜混着桂花的香气被呼出,扑在了时易之的脸侧与脖颈上,恍惚间,像是他也尝到了果干的味道,连带着心中也甜软一片。
“真好。”
轻念了一声,时易之将脸贴在了广寒仙柔软的发丝上,自己也阖上了眼。
阳春往后,他们又陆陆续续地路过了好几个城镇,但皆因无事发生,便都没有停留。
直到八月十四那一日,浩浩汤汤的车队才终于停了下来,寻了一家客栈下榻。
所停之处是一个名为广源的县,湄洲河流经百里最后留于此地,囤积的大河之水在这里冲出了大大小小上百个湖泊,是故广源又被称为“百湖城”。
“过了广源就出湄洲府到清州地界了。”时易之亲自帮广寒仙将小被子抱到了客栈的床上,不再假手于他人。
一边叠被子一边解释道:“只是到了清州也赶不上回府过中秋,不若就在广源多待几日,也正好能赶上他们的百灯节。”
广寒仙坐在八仙桌旁看着时易之收拾,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听到感兴趣的才给了回应。
“百灯节?”
“嗯。”时易之收了手走到桌旁,拎着茶壶给他们二人各自倒了杯新沏出来的热茶。
“广源湖多,坊间传闻是嫦娥思念至亲垂泪时低落至人间而成,是以广源中秋会有点花灯与放花灯的习俗,想要借此来寄托思念、宽慰月中仙子。”
广寒仙沉默几息,倏地笑了。“有想见的人都不能见,看来做神仙也没什么好。”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时易之顿了顿。
还没说些什么,广寒仙就兀自戏谑道:“说起来,时少爷可真是博闻强识呢,竟然这些也知晓。还是说,是从前与旁的什么人来看过了,所以才这么清楚的啊?”
听到前半句话时易之还在窃喜,后半句又立刻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就算再愚钝,也能听出广寒仙说的“旁人”不是小厮这一类,当即开始着急忙慌地解释。
“不不不,是从前有些生意来过这里,而后听当地的人说的,实则我也没见过广源的百灯节到底是怎样的。
“如今与寒公子,是真真切切的第一次。”
“我又没说什么,”广寒仙终于又笑了起来,手捧着茶盏送到时易之的唇边。“时少爷何故如此慌张呀?”
时易之受了他的好,就着他的手啜了一小口。
接下茶盏后,又应答道:“只是不愿教你误会了,我身边,是没有过别的人的。”
“我也没与别人看过,自己一个人也没有过。”广寒仙手肘撑在桌上手背拖着下巴,略微有些失神。“哪怕是南风馆后头的湄洲河,我都没能下去放过花灯。
“如今和时少爷,也算是头一回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般有意思。”
听着这些话,时易之的心微弱地抽动了几下,致使他的人也颤了颤。
想说些什么,未能说出口,但脑中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个想法。

第31章 第三十一枝 中秋月圆
“我听阿娘说,今年的团圆饼又是瓜子仁馅的!我不喜欢这个味道,要是有糖葫芦馅的就好了。”
“不好不好,我喜欢红烧肉味的,团圆饼的饼皮根本就没有味道,所以要配上香喷喷咸乎乎的肉才好吃!”
“你说得不对!要甜的!”
“咸的!!!”
“甜!!!”
“……”
广寒仙哼笑一声,将窗子给合上,挡住了街上两小儿对于团圆饼咸甜的幼稚争执。
这样的饼,若真的有那么多种的味道,合该是甜的更为可口。
根本就没有争论的必要。
转回到八仙桌旁,房门也被敲开了,不见了半个时辰的时易之进了来,手中还提着几个装得鼓鼓囊囊的油纸包。
仅是一眼,广寒仙就知道那又是新买的零嘴了,只具体是什么还猜不出。
但他又不想表现得太在意,免得好像自己有多在乎口服之欲般,便忍住了开口询问的欲望,将视线从上面移开了。
不过他本来也不是很喜欢吃这些小孩才喜欢的零嘴。
“不赶巧,来得太迟了,太饼只有枣泥馅的了。”
时易之将纸包至于桌上,当着广寒仙的面就拆了起来。“若是在清州,府里早几日就会开始准备了。
“好些个厨子都是从宫里出来的,会做很多花样,一个太饼里能有好几种口味,每人都能分得不同的。”
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块块裹上了脆白的糖藕片。
“每房还会分送清甜的西瓜与莲藕,”时易之捻了一片送到广寒仙的唇边。“可如今你我在外,就只能买些外头的糖藕来与你尝尝了。”
广寒仙就着这样的姿势,叼住了递到嘴边的糖藕片。
可他也根本就没有认真吃的意思,用这样挂在唇上欲掉不掉的方式慢慢地啃食着,糖渣沾满了殷红的唇。
时易之看了一眼,就莫名有些喉咙发痒,向来对甜食不太感兴趣的他,竟然也生出了几分凑过去品尝一口的渴望。
生怕自个儿克制不住会冲动行事,他赶忙移开视线,啜了一口热茶。
“中秋正是螃蟹肥美的时候,因而往年府中还会采购许多螃蟹,该到用晚膳时大家便聚在一起,吃螃蟹、分太饼、赏院中的桂花与秋海棠。
“今年是委屈你了,明年定不会再如此仓促的。”
说了这么多,竟然也让时易之自己生出了些隐秘的愁绪与思念。
是要快些回家了。
广寒仙终于将那片啃食了大半的糖藕给含进了嘴中,一边嚼,一边掩着自己的嘴含含糊糊地说:“我又不在意这些。”
本来也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哪会在意这些团圆的节日。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无非就是窗外的夜景会更热闹一些,旁的也没什么了。
时易之抿了下唇,笑了笑,“我在意的。”
心中记挂着一个人,就总想着什么都给他好的。
不过他也没把这些话说出来,而是又捻了一块糖藕送到广寒仙的嘴边。
八月十五的热闹,需得在有月之时寻。
酉时一过,太阳便落了山,余晖渐退渐远,街角巷陌的灯一盏一盏地点亮,星星点点的光于昏暗中铺开,相交缠、相辉映,让广源在天昏之时迎来了另一个天明。
灯火从不孑然存在,喧哗早已随着光喷涌而出,吆喝传开,又不时掺着声声锣鼓,仔细一听,还可从中闻得来往人的欢声笑语。
戏台上的角儿也已经开了腔,唱杜丽娘游园惊梦、唱张生躲藏在红娘棋盘下、唱嫦娥引杨贵妃梦中魂游月宫……
然而外头热闹,房中却静得很。
广寒仙觉得兴许是自己今早将热闹给拒之窗外了,所以才会显得寂寥,便将那扇靠近街道的窗又给推开。
声音很快传了进来,可他却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倏地,房门被敲响,熟悉的声音在外响起。
“寒公子,可否邀寒公子一同去街上逛逛?”
没什么特别的一句话,却很是莫名其妙地将广寒仙心中的空荡给填满了。
他的嘴角提了提,立刻赶去门边,但在将将要开门之时,又慢下了步子。
“你去哪了?”广寒仙心眼小,不念着人的好,临到了这时还要质问一番时易之为什么冷落了他几个时辰。“今早来了一趟我房中,然后人就不见了,是打算在团圆的节日将我给丢下不成?”
“不不,我又怎会如此待你呢?”时易之即刻开始解释,“只是……我是……有些要事。”
广寒仙知道时易之家大业大处处都有生意,其实也没多怀疑自己现在就会被丢下。
只是他受了冷落,就要让时易之也不爽快才行。
不过看到时易之慌张的表情,他心中原有的那么一点点怨气也很快就散去了。
“真的吗?”广寒仙笑着凑近,抬手逗了一下时易之因为着急而发红的耳垂。“时少爷对我可真好。”
时易之的耳根带着脸颊也变得绯红一片。
没再多耽搁时辰,两人就如此一个得意一个羞赧地上了街,投身进了广源的热闹中。
身在其中总要比旁观感受到更多。
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一眼望去,两旁尽是售卖花灯与吃食的摊位,小贩们争先地吆喝着,一声更比一声高;提灯被拎着在半空浮动,一盏更比一盏亮。
广寒仙原本没那么好奇也没那么想来,因为他是不愿让别人看出他的生涩与没见识。
然而此时此刻,也再难说出什么不喜欢的话。
“寒公子,可要买盏花灯?”时易之适时地开口。
广寒仙一顿,将视线从卖花灯的摊位上收回。“劳烦时少爷了,但我不要的,这是女子和小孩才会喜欢的玩意儿,我都已经这个年纪了,提着花灯平白让人笑话。”
时易之忍俊不禁,难得笑出了声。
相处了这么久,广寒仙的心思他如今多少也能猜出几分来。
说到底不过也才十九,危难之时再稳重,其实私下里也还是会有孩子气的一面。
“公子比我还要小上两岁,日后可万不能再这么说自己的年纪了。”
他借着宽大的袖子掩盖拉住了广寒仙的手,将他带到了就近的摊位前。“我知晓寒公子不喜欢这些玩意儿,可既是过节,便还是随了习俗提一盏?”
广寒仙沉吟半响,露出了一副很勉为其难的表情,说:“好吧,我听时少爷的。”
应下的时候很是不情不愿,到了挑花灯,却又十分认真。
长须的龙虾、带钳的螃蟹、跃动的锦鲤……各类惟妙惟肖的花灯鳞次栉比地置于木架上,任由过往的路人悉心打量挑选。
时易之在扫了一遍,一眼看中了其中一盏绘着狸奴戏球的八角提灯,那狸奴神气的模样与广寒仙很是相像。
“寒公子,你看这个如……”
“我要那个。”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时易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只正在作揖的长耳兔。
兔子确是中秋,但眼前这个做得实在略有几分粗糙,眼睛溜溜的圆,两颗大板牙生硬地展露在外,烛光透到外头来,就显得呆呆傻傻。
“这……”
他斟酌一番,“兔子,兔子也是很好的,只是这个许是摊主小儿之作,仅作应景,实际不卖的,不如再……”
哪知广寒仙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径直对着摊主问道:“那个要多少银两?”
既然广寒仙是真的喜欢,那时易之也不愿做扫兴之人。
无奈地笑了笑,最后还是掏出荷包买下了呆兔子,自己也提了一盏描着桂花的提灯走。
神气的美人提着一个呆傻的兔子,这场面要多违和有多违和。
可偏偏广寒仙自个儿没察觉到,还对那兔子疼惜得很。
时易之不免想到了那床被他当做了宝一样的小被子,没忍住调侃了句他对兔子的钟情。
哪知广寒仙却没将此应下。
“我不喜欢兔子。”他偏着头看向时易之,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我只是觉得有意思。”
时易之不知道这兔子有意思在哪里,也不知道感兴趣与喜欢有多大的分别。
只是广寒仙笑,他也跟着一起笑了。
越往热闹的地儿走能见到的花样也就越多,赤着胳膊打铁花、含着烈酒喷火、抡着重锤砸大石……十步不重样。
广寒仙的矜持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没能维持多久,找了个“时少爷家大业大定然没见过这些寻常百姓热闹”的理由,带着时易之围观了一处又一处的热闹。
情到深处,还从时易之的荷包中掏了几块铜板出来捧钱场。
时易之索性将整个荷包都给他了,也十分配合,每被拉着去瞧了个什么新鲜的,就会说些“哎呀,这确实是难得一见的”、“若不是寒公子,兴许我就要错过这样的美景了”、“寒公子深懂我心”这样的话。
说得没那么动听,但广寒仙也很满意。
逛了一个多时辰,这样的热情才歇下去几分。
“寒公子,可是累了?”时易之瞧着广寒仙慢下来的步子,适时开口询问。
广寒仙点点头又摇摇头,“夜色尚早,时少爷是想回去了么?”
“不。”时易之难得没说都听广寒仙的这样的话,“我想带寒公子去一处地方。”

时易之带着广寒仙去到了湖边。
中秋之夜的湖并不寂寥,处处可见捧着河灯往湖边靠的行人,喧哗敲打在水面上,窃语与笑声随着湖面一起荡。
但湖边的风比城中的要轻快许多,绵绵柔柔地拂过,赶了一夜热闹的疲惫就被涤净了。
“时少爷说的地方就是这里?”
时易之但笑不语,仍自顾自地带着广寒仙往湖边走。
广寒仙今日心情尚佳,即使疑惑没有得到解答,也没有很容易地生气。
两人肩并肩绕过了一个小湖,走过了一道小石桥,转着转着,最后到了一个更大的湖泊前。
兴许是路绕,故而此处的人要少得多。
没了聚在一起的河灯与花灯,只余月色黄昏泼洒在湖面;远离了喧闹人头攒动的城镇,唯有风声水声拍着树与沙洲作响。
仿佛迈入了另外一个人世间,而与热闹的那一个其实也不过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障。
“时少爷想做什么?带我来这里是为何?”
广寒仙没读过什么正经的书,看的话本子与戏折子倒是多。
他知道这暧昧不清的两人,在半夜三更的时候跑到人烟罕至的地方,一定是要做些事情的,用粗俗些的话来说便是——偷情。
不过他想也清楚时易之没有这样的胆量。
平日里摸个耳垂都会脸红的人,哪里真敢野外苟合呢?
只是明白是一码事,广寒仙想逗弄时易之又是另一码事了。
“没想到时少爷平日里那么内敛,实际却如此胆大。”他将手放在了衣领处,作势要拉开。“罢了罢了,我到底也是不能拒绝的,若时少爷真的想要,那就来吧。”
可领口才偏移了不到一毫,时易之就急急忙忙地摁住了他的手。
鱼二熙二彖二对二读二嘉二
“不不不,我……你……这……”
月光淡淡,却仍旧能看见时易之通红的脸。“寒公子,我不是那样的意思……”
推书 20234-03-08 : 无尽塔防by青灯如》:[无限流派] 《无尽塔防》作者:青灯如昼【完结】晋江VIP2025-03-02完结总书评数:228 当前被收藏数:1210 营养液数:2979 文章积分:30,141,524简介:开矿、伐林……获取足够的资源建造战争基地。收集强力的兵种——(天灾蘑菇军团、‘欧若拉’、精灵学院、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