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鸟—— by娜可露露

作者:娜可露露  录入:03-10

温明惟不见周继文,一方面是因为对他结婚的提议不满,另一方面也因为今天实在太累了。
他们从机场回家,正值交通晚高峰,温明惟在飞机上没睡够,一上车又倚着谈照睡了一路,停车也没醒。
车外气温低,冷风卷着雪沫狂舞,灯下寒气森森。
车门一开,温明惟就无意识地抖了下。
谈照挡住门前的风,脱下大衣,裹住他打横抱起——两件厚风衣简直把温明惟裹成了一颗粽子,少爷觉得好笑,也很稀罕,心里冒出一连串乱七八糟的比喻:粽子,毛毛虫,玉米……
温明惟这时醒了,见他表情古怪:“怎么了?”
谈照故作神秘,闭口不答,抱着他穿过花园。
路旁的“晚灯玫瑰”仍在盛放。这是人工培育的品种,加了很多科技,据说漫长的花期能持续到开春,夏天再短暂地开第二次,凋谢后整棵植株都会枯萎,下个冬天重新栽种。
谈照心血来潮,放下温明惟,去玫瑰丛里挑了一朵最灿烂的折下,插进他头发里,一本正经地讲冷笑话:“粽子开花了。”
“……”温明惟莫名其妙,甚至没意识到这是个笑话。
但他很给少爷面子,一直戴到饭前才把花摘了。
假期一结束,回到熟悉的环境,他们平时的状态也慢慢回来了。
晚上吃过饭,两人各自忙碌了一会儿就早早睡下。
第二天上午,谈照没去公司,在书房里不知忙些什么,温明惟也没顾上他——顾旌有太多事要汇报,简心宁和周继文还等着上门,从上午到晚上,温明惟的所有时间几乎排满,话都没跟谈照聊上几句。
他们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客厅里的电视始终开着,播放时政要闻。
各个参加新一届联盟主席选举的候选人时不时从新闻里闪过,当周继文的脸出现时,温明惟按下暂停,对顾旌吩咐:“让他晚上八点来。”
周继文今年三十五岁,西京本地户口,但生于郊区,家境贫寒,跟首都各界上流圈层毫无瓜葛。
温明惟从新洲来首都的第二年发现他,当时他只是一个一文不名的公务员,普通公律党员。以他这般贫苦出身,能谋上一官半职已经光耀门楣,保住工作最要紧,但周继文并不这么认为。
周继文热衷于参加各类政治活动,动辄组织游行,时不时批判联盟体制腐朽不堪,需要更激进地改革。
他有不少改革主张,有些可行,有些不大现实,但出发点都是为底层公民谋取利益,几年下来,收获了不少拥趸。
但他这样的行事作风,必然会得罪人。他有幸进入温明惟的视线,契机正是“不小心”批判到某位高官头上,丢了工作。
当时温明惟正在寻找代言人,周继文跟他理念相近,人品正直,出身也够清白,有培养空间。
温明惟便顺势推了周继文一把,将他丢工作一事放到公众面前,放大那位高官贪腐和以权压人的恶行,炒出了一起舆论沸腾的政治事件,也把周继文炒红了。
但温明惟没有直接联系周继文,他给的帮助都在暗中推进,从没露过面。
这一方面是为避元帅的耳目,另一方面也是为继续观察周继文,直到温明惟认为时机成熟,人也合格,才派简心宁出面会见周继文——至今已有八年。
在他们相识的初期,周继文对温明惟的真实背景一无所知,以为后者只是一个有政治抱负的隐形富豪。
后来隐约猜到一些,但他也没机会接触温明惟那些不便见光的水下活动。简心宁跟他相处是有分寸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能把握。
周继文也有分寸,而且聪明,不该他了解的东西他不好奇。
话虽如此,他和温明惟的关系多少有些微妙。
尤其是当周继文青云直上,更深入了解政坛之后,他所见到的世界并不如从前想象那般黑白分明,所有人都是灰色的。
他的政治理想饱受冲击,也挣扎过,想过放弃。
温明惟不安慰他,态度永远是“干不了就滚”——冷眼旁观,仿佛曾经投入的一切不算心血,没有周继文,他还可以换一个。
周继文对温明惟又敬又畏,畏惧他本人,更畏惧他背后的一切。
但随着周继文在政坛的地位逐年提升,心思也比从前深了很多。
温明惟对此没表过态,简心宁却唯恐他生二心,以后不好控制,故而有意加深联系,作为他们之间的纽带,跟周继文谈起了感情。
温明惟不希望她将公私混淆,在终身大事上做牺牲。
可每当提起,简心宁就谎称自己动了真心,不为别的,温明惟也不能强行棒打鸳鸯。
现在这对鸳鸯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如果是普通人家,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但大选在即,周继文不全心全意准备竞选,突然提结婚,八成是想把婚姻当成竞选炒作的一环,让简心宁配合他打造某种人设,提升对外形象,拉高支持率。
周继文既然敢提,就说明已经跟简心宁商量过,这两个人把温明惟当月老,等着他下旨赐婚呢。
温明惟看着电视屏幕,半晌才回头,对顾旌道:“你把周继文最近三个月的私人行程拿给我看一下。”
顾旌立刻从手机里调资料,递给他看。
“您对周先生不放心吗?他那边一直很本分,没出过问题。”顾旌犹豫了下,“其实我觉得……”
“什么?”
“他和简小姐好像是真的在谈。”
温明惟微微一顿:“你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他垂视手机屏幕,表情一如既往平静得冷淡,“不论真假,心宁不能和他结婚。”
“为什么?”
“她会后悔。”
“……”
顾旌听出他有弦外之音,但不大理解。温明惟也不多说,耐心地翻完周继文的行程,把跟谈照有关的也翻了一遍——指的是那个叫吴安的浦邦人。
吴安此人,背叛温明哲后便飞黄腾达,近期不常居境内,除了偶尔会来科安看查赌场之外,几乎追踪不到任何痕迹。
温明惟想了想道:“你再找人盯一下,看境外新崛起的那个势力里有没有吴安的影子。”

自从谈照搬进来,温明惟的书房多数时间是他在用。
晚上八点左右,当楼下传来车声,有客人登门时,谈照合上电脑,起身来到了窗前。
书房的窗户正对花园,远远可见一辆豪车开到门口,一男一女先后下车,男的西装革履,五官端正,正是最近经常出现在新闻里的公律党派候选人周继文。
周继文颇有绅士风度,面带微笑,亲手扶简心宁下车,但热脸贴了冷屁股——简小姐不知为何不大高兴,甩开他独自往前走,又被周继文一把拽了回去。
然后他贴着她,似乎说了几句哄人的话,简心宁面色稍霁,整了整微乱的头发,和他一起进门。
谈照在楼上旁观全程,心道,这对情侣看起来感情不错,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门口装模作样,演给温明惟看的。
不管他们是不是演的,温明惟肯定觉得是演的。
——这方面谈照很了解。
昨天一下飞机,听完顾旌的汇报,从温明惟的脸色就可以看出,他和周继文的关系算不上好。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坚持培养周继文?
谈照盯着空空如也的花园,沉默半晌,回头打开电脑。
屏幕上赫然亮着一张候选人名单。
名单里暂时有二十人。
其中多数来自两个主要政党:公律党和人民党,少数来自小众党派,还有个别无党派独立竞选人。
小众党派和独立竞选人的支持率通常不高,但也会对竞选结果产生一定影响。
公律党和人民党都有各自的主推人选:周继文和郑劾。
除主推以外,其他竞选人如果能凭本领得到更高的支持率,也有可能取代主推,获得党内支持。
——竞选是一场既外斗,也内斗的大型游戏,各方关系错综复杂,资本实力至关重要,任何一方想获胜都不轻松。
谈照把那些竞选人的资料挨个翻了一遍,下楼去茶水间,给自己沏了一杯咖啡。
他出现的时候,温明惟跟那两位客人面对面聊着,客厅里正在播放一首大提琴曲。
音乐声盖过谈话声,也盖过了谈照的脚步声,他走近温明惟才发现,回头一瞥,正撞上谈照俯低的上身,一个吻顺势落下,亲了亲温明惟的头发。
“晚上好。”谈照跟对面两人打了声招呼,坐到温明惟身边,男主人般很自然地问,“你们聊到哪里了?婚事定了吗?”
“……”
他简直是来添乱的,温明惟正为这事不高兴,没给人好脸色。但谈照一掺和,气氛莫名松动些,好像在聊家常闲话,温明惟想笑:“你去忙你的,别管我们。”
“好吧,”谈照不情愿地走人,三步一回头,“别聊太晚,我回房间等你。”
“……”
他一脸黏人相,不像个公司总裁也不像大少爷,倒像一个被温明惟养在后院的小白脸。
简心宁表情一言难尽,半天收回视线,接着刚才没聊完的话题说:“谈氏还在继续往外撒钱,虽然说是为了免税政策,但我总觉得额度不太对……”
温明惟端起谈照刚留下的咖啡喝了一口,发现糖加多了,齁人,靠风度支撑才没吐回杯里,强忍着道:“谈氏内部如果有问题,不管是谁主导的,谈照和谈翼都不会放任对方乱来,至少短期内不会出大问题,你查不明白就暂时放放,先抓最要紧的,做好第一场演讲。”
他转向周继文,“内容是一方面,你的表现也不能出错,回去多练几遍,换个造型——”
周继文的造型没什么问题:西装合身,头发不长不短,面部平整干净,气质温和,身高也很标准。
但不出挑。
竞选人好比明星,要想支持率高,“观众缘”很重要,也就是所谓的个人魅力。
以前元帅被人诟病太过霸道,一身武夫气质,不适合从事文职当主席,最近就一改风格走起了儒雅路线,还配了一副眼镜,见人先露三分笑,支持率显著提高——尤其是在遇袭后,元帅不仅儒雅,还表现出了临危不乱的镇定,颇受好评。
通常来说,形象问题不用温明惟操心,他们有公关团队和造型团队。
但今天周继文以“提升公众形象”为由提出结婚,温明惟难免要点评几句。
周继文认为,他的劣势是年轻,未婚,给外界一种不够成熟稳重的感觉,很难赢得选民信任。
温明惟的看法正相反:“年龄是死的,你再成熟也比不过元帅,公律党的支持者都激进,你还不如发挥年轻优势,既然强调大胆改革,就应该有政治活力——新造型按这个方向做,别再想结婚了,心宁也不适合公开活动,别为难她。”
周继文欲言又止。
简心宁顺从地说“好”:“那我们回去再排演几遍,哥,你早点休息。”
温明惟点了点头,送走他们,顺手端起谈照那杯咖啡,嘴唇一碰杯沿,想起它惊人的含糖量,又放下了。
“顾旌,”温明惟一脸倦色,“来帮我按按肩膀。”
作为温明惟的保镖,秘书,以及全能保姆,没有顾旌不擅长的事。
他走到沙发边上,熟练地帮温明惟捏肩,顺便兼职心理辅导:“明惟,今晚谈得不满意吗?”
温明惟随口应了声,模糊的拟声词,不知算哪种回答。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顾旌顺着他的高度单膝跪下,从肩膀捏到后背。
温明惟喃喃道:“又到了演员们比拼演技的时候。”
顾旌安静听着,不言不语。
联盟大选向来如此,暗斗几年,推各自心仪的“演员”上台,引导风向,制造舆论风暴,选票跟着风向走,严肃中透着一股荒诞。
温明惟对政斗并不那么热衷,至少不享受。
但他只要赢,不能输。
顾旌接不上话,温明惟也不需要他陪聊,眼睛越闭越紧,逐渐有了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力量突然加重,一只手从他的后颈掠过蝴蝶骨,滑过后背,用力扣住腰——
温明惟猝然睁眼,熟悉的气场压近,那只手掐住他的下颌,手指伸进嘴里,坏心眼地作乱:“温明惟,你又在背着我干坏事。”
“……”温明惟表情一缓,“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谈照从背后压下,将他整个人拢进怀里,很熟练地拽下裤子,开始得猝不及防。
温明惟眉毛都快拧碎了,痛得一口气没上来,想翻身也翻不动,罕见地被按死在沙发里,手臂短暂支撑又摔倒,长发从沙发边缘垂落,随他的颤动一下下扫过地板。
“谈、谈照……”
温明惟呼吸困难,胡言乱语:“你轻点,我骨折了。”
“哪根骨头折了?”
“都折了。”
“那我帮你接上。”
“……有你这么接的?”
温明惟好半天才顺过气,脖子上被捏出一片指痕,还有少爷的牙印。
谈照大概是一点廉耻心也不剩了,忽然从沙发上抱起他,不管有没有可能被人看见,就着相连的姿势上楼。三步一停,五步一缓,等终于回到卧室时,温明惟感觉自己半条命都没了,谈照却刚刚开始,又把他绑在床上,折腾了半宿。
温明惟是累到极致睡过去的。睡梦里隐约感觉那个东西还留在身体内,待了一夜。
但第二天早上谈照已经先起床,无从验证了。
“……”温明惟披头散发地坐在床边,心想,回来两天,他竟然始终没找到机会跟谈照好好聊两句,不能不怀疑这个人是故意的。
他计划等谈照下班回来,晚上吃饭时再说,但没想到,晚上突然被一个突发事件打乱了节奏——
周继文远赴仁洲宣传演讲,在高度戒严的市中心广场上,近万人的现场直播前,也遭遇了恐怖袭击。

袭击发生的那一刻,正是气氛最好的一刻——
地处南部的仁洲一月中旬气温已经回升,下午天气晴朗,市政大道上人山人海,象征人类联盟大团结的蓝色双环旗高悬在临时搭建的演讲台上。
周继文在随风飘舞的盟旗下,无数台直播的摄像机前,用无懈可击的表现力将演讲气氛推上高潮。
当他提到正兴建的仁新大桥,及大桥建成后的预估经济成果时,当地选民反应热烈,掌声雷动,直到一声砰然巨响在人群里爆开!
先是枪声,爆炸声,随后是数不清的尖叫。
十几名保镖冲上演讲台,将周继文牢牢护在中间,堵死所有可能被枪击的角度。
万人现场一片混乱,直播镜头剧烈抖动。
——短短一周内发生两次恐怖袭击,一时间舆论沸腾,人心惶惶。
联盟已经禁枪多年,如果说上次元帅遇袭是因为边境区混乱不易控制,那么地处核心经济区的仁洲,竟然也能发生枪击和爆炸,是有关部门管控不力,还是恐怖分子手眼通天?
连高度戒严的市政大道都拦不住他们,以后谁能保证普通民众的安全?
不出一小时,恐慌的气氛就从仁洲蔓延至联盟全境,各大媒体头条,所有网络热搜,都在争议相关话题。
温明惟按下暂停,视频画面定格在周继文试图挣出保护圈维持现场秩序的那一秒。
有元帅在前,温明惟不那么意外,沉着脸按了按眉心:“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五个。”顾旌说,“和上回一样,都是境外黑户,没有联盟公民身份,所以他们不开口交待,也查不出什么背景关系和人际往来,名字都是假的。”
“官方有没有发通告?”
“发了,定性为境外恐怖分子,还在调查中。评论里一片骂声,有人阴谋论说这是人民党和公律党互相攻讦的手段,比拼着卖惨,拿选民的生命当儿戏。”
“……”
要么是阴谋,要么是无能,两顶帽子当局政府总得接一个。
“好在人员伤亡不大,影响不至于那么恶劣。”
顾旌说完,温明惟却道:“但有一有二,恐怕还有第三起,更严重的在后面。”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走到窗前接,还没听清对面说什么,突然回头又问:“让你查吴安,查出什么了?”
“……”顾旌抱歉地低头,“他没露过面,我继续加派人手。”
意思是没查出有效信息。
顾旌的办事能力可以信任,通常不需要等温明惟亲自下命令,他就会提前把所有能拿到的信息都拿到手,如果他查不到某个东西,说明短期内确实查不到,换别人也不行。
温明惟皱了皱眉,转身听电话,是周继文打来的。
周继文没受伤,但出于安全考量,也迫于舆论压力,各党派未来一段时间的公开活动都暂停了。
周继文对局势感到茫然,请温明惟拿主意。
温明惟沉默半晌,敷衍他:“再等等看吧,有新安排我会通知。”
说完没管对方是什么反应,他直接挂了电话。
不只周继文茫然,温明惟也没什么清晰的思路。
无关危机深重与否,只是因为敌暗我明,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和目的,难以预测下一步。
不能预测意味着无法反击,始终处于被动地位。
温明惟厌恶被动的感觉。但人越被动越不能心急,无论对方是谁,现在不暴露目的只是说明还没到能暴露的时候。
温明惟不出声,顾旌安静地立在一侧,等待新指示。
大约过了十分钟,温明惟才走回沙发前,重新坐下,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多了,谈照还没回家。
“谈照今天在公司?”他问。
顾旌说“是”,话音未落,低头一看手机,脸色微妙地一变,停顿了几秒补充:“后来不在了。”
“去哪儿了?”
“五点钟他离开公司,没开车,上了一辆计程车,半路下车,然后……我们的人跟丢了。”
“……”温明惟额角一跳。
顾旌又低下头,那颗脑袋仿佛被温明惟迫人的目光压得抬不起来:“谈先生知道我们在跟踪,一直不怎么介意,还挺配合的。所以手下有点松懈,没想到他会故意躲。”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温明惟没说重话,让顾旌离开。
——似乎是从温明哲死亡的那天开始,失控的预感隐隐冒头。
然后像一根羽毛,时不时搔他的心口,时轻时重,提醒他不能对任何人放心,尤其是身边最亲近的那个。
温明惟拿起手机,想给谈照打电话,但拨出之前取消,换成了一本书。
是他一直没读完的那本枯燥小说,很久没读,上次读到哪儿又忘了,温明惟索性从头翻起。
大约翻到六十页左右,时钟转到九点半,门外传来引擎声,谈照回来了。
温明惟抬头一瞥,谈照迎着他的目光走进门,松开领带,脱下西装外套,视线跟他轻轻一碰,若无其事道:“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吗?”
“……”
温明惟脸上没有生气的表情,只是带着点审视。
他发现谈照的西装不是早上出门时穿的那套,可能是为了甩脱跟踪的人换过衣服,但后来去某个地方,或者见谁,仍然需要穿西装,所以换了一套新的。
“没有。”温明惟低头继续翻书,懒散道,“你吃晚饭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加班,见客户。”
“现在还有需要你亲自见的客户?”
“有啊。”谈照走到沙发前,挨着他坐。亲热仿佛成了某种身体本能,一进入特定距离就会触发,温明惟手里的书被挪走,头发被撩开,细密的吻从脸侧滑到脖颈,紧接着腰被按住,谈照把他推进了沙发里。
下一步要做什么不用猜,少爷可能是觉得凭美男计能混过一切,逞凶撒娇两种人格无缝切换,见温明惟脸色不好就开启撒娇模式,黏黏糊糊地往他身上蹭。
温明惟本来没太生气,但反而被他这副德行撩起了火,不悦地扣住谈照的后颈,拎狗崽子似的把他拎起来:“我在跟你说话。”
“你说。”
“今天晚上去哪了?为什么躲我的人?”
“……”
借口不好编,但只要嘴硬不松口,也不是编不出来。温明惟替他想了一个,比如我没故意躲,是他们自己没跟住。
不料,谈照竟然没编借口。
“不能躲吗?”他突然神色一敛,“你有那么多事不肯告诉我,但我必须被你监视——不公平,温明惟。”
温明惟愣了下。
“无论我怎么哀求都撬不开你的嘴,可你要求我必须听话。”
“……”
谈照看着温明惟罕见的错愕眼神,瞳孔里映着他的脸,喃喃道:“我到底是你的下属,还是男朋友?或者你要的就是一个比下属还乖的男朋友?”
“你……”温明惟脸一沉,一时没反驳。
谈照这番话可能已经准备好几天了,否则不会这么流畅:“我以后不想被监视了,可以吗?”
他问“可以吗”,表情分明不是在商量。
温明惟抓着他后颈的手没发挥作用,他不知不觉反扣住温明惟的后脑,把人握在了自己掌中。
乌黑的长发从他臂弯流下,温明惟被他压得结实,挣了一下竟然没挣开,扯得头发疼,顿时眉头紧蹙,想发火,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谈照又压下来,抢先说:“你生气了,想教训我?”
“……”
“怎么教训我?拿公司威胁,还是别的什么?”
谈照亲了亲他的唇角:“我明明是你男朋友,我们感情这么好,你还要把我当宠物吗?上回你还说我可以放心大胆地索取——结果你看,你现在是什么表情?”
谈照捏住他的脸,转向镜子的方向。
那是一个穿衣镜,距离有些远,角度也并非正对沙发,什么都看不清。
但谈照似乎就是故意这样摆弄温明惟一下,以显示他现在有摆弄温明惟的底气,他敢这么做。
摆弄完,他还忍不住委屈地讨吻:“好不好?以后不许再监视我了。”

穿衣镜映出沙发上两道交叠的人影,亲密相拥,微妙对峙。
温明惟在短暂的几秒内平复呼吸,沉声道:“是我让你当下属的吗?”
他下意识想抓谈照的衣领,把人掀翻,但放松才是更好的应对,“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你主动争取机会,帮我做事——”
话没说完,谈照就忍不住要打碎他迅速恢复的平静,“我不是说了么?骗你的。”
声音贴着温明惟被咬住的嘴唇从齿缝挤出,那只一直不舍得松的手更用力地掐住他的下颌,喂了个强吻。
谈照只顾冒犯,不讲技巧。唇肉险些被咬破,舌头被深深地缠住,滚烫如岩浆的气息扑洒在鼻翼、唇侧,温明惟挣扎几秒又沉了脸,却被吻得更凶,仿佛他的不悦是某种催化剂,谈照心跳加速呼吸紊乱,放肆地从脸颊摸到脖颈,扣紧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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