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动了,林鹤宁这才发现驾驶座上有人。
车倒退出几米远后,驾驶座门开,从里面下来一个脸色煞白的小矮个,哆哆嗦嗦的说:“匪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为了躲那条狗,怎么办啊?”
顾匪问:“打电话了吗?”
“打了打了,救护车说五分钟到。”小矮个不敢往车里看,“人没事吧?”
顾匪:“能给朋友打电话,口齿清晰,说明暂时没问题。”
小矮个悬着的心刚要轻轻放下,在看清那辆车全貌的时候,瞬间摔地上四分五裂。
“老板……”小矮个快哭了。
顾匪没搭理他,走回法拉利车门前,先指了指上头,朝里面说:“你得先下车,能动吗?”
林鹤宁往上看,那张写有“幸福来敲门”的巨大宣传匾又崩掉几块生锈的铁屑,“吱呀吱呀”的直掉渣。
这是做完夹心饼干后再浇个“奶盖”啊!
林鹤宁果断开车门,开不开。
连风都在催林鹤宁,掀得广告牌发出更催命的“咯吱咯吱”响。
顾匪:“你往后点。”
话音未落,不等林鹤宁反应过来,只听“嘎嘣”一声,又或许是“哐当”一声,又可能是更生动的“嘁哩喀喳”。
男人双手扒住车门。蓬勃的肌肉线条随着发力而“流动”起来。
直接把车门卸下来了!
林鹤宁:“?!”
秋夜的寒风呼呼往里吹,真敞亮。
顾匪催促道:“快下来。”
林鹤宁先把左腿伸出去,再想伸右腿的时候,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林鹤宁咬牙忍住把腿拔出来,想借用双臂的力量把自己挪出车外,怎料左手还没使力,光是动弹一下整条胳膊都疼。
顾匪看他迟钝艰难的动作,再看一眼迫不及待往下掉的广告牌,抿唇,皱眉,上前半步一把抓住林鹤宁看起来活动自如的右手。
林鹤宁本能借着顾匪给予的力道起身,他几乎没使劲,全赖顾匪的力气就把他从车里轻而易举的提溜出来。
广告牌不负所望,在三秒后“砰”的一声,给法拉利浇上厚厚的奶盖。
林鹤宁心有余悸的吸口气,听男人说:“这条道偏僻不好走,救护车来得慢,你……”
凉风灌进林鹤宁胸口,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
顾匪松开他的手,走到面包车后门鼓捣了半分钟,再回来搀扶林鹤宁:“你先在车里坐着等吧。”
林鹤宁看见铺好的羊毛毯,以及堆在车厢一侧的编织袋和保温箱。
凑近了闻有生禽的味道,借光看还有渗出的淡粉色血水和散落的鸡毛。
林鹤宁被十分钟前自己放飞的脑洞惹得有些尴尬,余光看见副驾驶放着大衣。
真正的肇事司机小矮个哭丧着脸战战兢兢的问林鹤宁有没有大碍,林鹤宁很想对这倒霉孩子疯狂输出,奈何精气神不允许。他本就没吃晚饭胃里空,又看到男朋友和小妖精搂搂抱抱的现场图,更雪上加霜被车祸暴击,短短几十分钟一波三折,现在是头晕胃疼浑身冷,哪哪都难受。
小矮个电话响了,好像是救护车打来的,磕磕巴巴说不清楚话。顾匪把手机抢走,跟救护车司机描述地点位置。
林鹤宁掖了掖外衣,冷可以忍,主要是胃难受的厉害,火烧火烤似的,还有些犯恶心。他再抬头看,发现顾匪朝自己走过来了。
“救护车司机找不到位置,你往里坐好了。”
“啊?”
顾匪往下合后门的时候,手臂的肌肉线条随着发力而“流动”起来,蓬勃强壮,就和刚才抓住林鹤宁的手把他救出车外一样。
顾匪的动机太明显,林鹤宁想说你这破车还能开吗?然后身下动了,轮胎可能压到石头,车身轻轻一颠,无伤大雅,身坚志残的行驶上马路。
林鹤宁:“……”
他想说一句这算危险驾驶,但算了,非常时期嘛。
衣袖上黏糊糊的,冲光一看好像是奶油。
啊——芝士蛋糕没了,车报废了,男朋友也被撬了,自己腰酸胳膊疼腿抽筋,还被塞进货车后面跟鸡兔同笼,更有调皮的鸡毛落到他头发上点缀,衬托他的衰。
真尼玛日了狗了!
都快散架子了的二手面包车坚强的冲出路口,在迎到迷路的救护车时光荣的完成使命。
林鹤宁这只伤员被移交到担架上,抬进救护车,随车医生问顾匪:“你是家属吗?”
“我是肇事者。”顾匪一迈腿跟了进来,对发愣的医生说,“开车吧。”
救护车嗷呜嗷呜开往医院。
右脚踝关节扭伤,左前臂轻微骨裂,轻微脑震荡,其他没了。
交警说小矮个打方向盘急转弯后,多亏顾匪在千钧一发之际手刹,不然林鹤宁会被撞的更惨。再加上林鹤宁的车质量好,所以双方皆是轻伤。
医生在给林鹤宁做心电图的时候,他听见小矮个在诊室外鬼哭狼嚎的声音:“法拉利啊,把我卖了都赔不起,匪哥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情,我真不是故意的,是那条狗……”
顾匪:“你驾校教练没有教过你吗?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在你为一条狗担心的时候,首先该考虑自己以及别人的生命安全。”
“对对对。”交警赞许的拍顾匪肩膀,又冲小矮个教育道,“幸亏没啥大事,这要是造成多车连环相撞,你责任就大了!”
小矮个心说这还没啥大事?法拉利啊,他得端多少年盘子能赔完啊!
交警:“行了别哭了,驾驶员是你吧?车也是你的车吧?”
“车是我的。”顾匪道,“我两天没合眼了,在副驾驶睡觉。”
交警:“姓名,年龄,身份证驾驶证拿出来。”
林鹤宁听见男人说:“顾匪,二十九。”
接着又是小矮个的鬼哭狼嚎:“我叫周粥,我今年二十五岁……”
林鹤宁头疼的闭上眼睛,医生说心电图没有问题,办理住院吧。
林鹤宁诧异道:“还得住院?”
医生:“那当然了,至少留院观察两天,你不是被撞那个么,我听交警同志讨论对方全责,你踏踏实实住着呗!反正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都得赔你,你现在出院了,过后又有毛病了再找他,他不得赖账啊?”
林鹤宁想说不会。
莫名其妙的,就觉得那个叫顾匪的不会。
医生熟能生巧的开完单子,刚问一句家属,简小西就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了,并且是从医院门口一路嚷嚷到的急诊室。
林鹤宁正想说别嚎了我脑壳疼,就看见简小西后面还跟一人。
呵,艳照门的男主角。
夏大医生。
“宝贝儿!”夏知乐红着眼眶冲到床前,跟拍苦情戏似的说哭就要哭,“你伤哪儿了,吓死我了!快让我看看,CT做了吗,心电图检查没有?血检报告出没出,快拿来给我看。”
林鹤宁不得不承认,每当他生病或是身体不适的时候,夏知乐总能给他安心感。就比如现在他躺在急诊室头晕眼花,夏知乐坐在床边全神贯注看他的化验单,有那么几秒钟,林鹤宁心里是柔软的。
但柔软不代表硬不起来。
“魅族的酒好喝吗?”林鹤宁气定神闲的问。
夏知乐神色一懵,肉眼可见的慌张:“宝贝儿,你听我说,你指定是误会我了!”
被人民公安拍个正脸还误会?
林鹤宁冷笑不语,看夏知乐怎么洗。
夏知乐深情的握住林鹤宁的手:“你才出车祸又惊又怕又累的,你先歇歇,等你有精神和力气了我再给你解释好不好?到时你也有力气打我骂我对不对?”
听听,多会说话多会哄人。
林鹤宁虽然吃这套,但不会被他的糖衣炮弹打懵,而是夏知乐说的确实在理,他现在状态不好,总得养精蓄锐才能扇他大比兜是不是?况且大庭广众的,说这些事太丢人,林鹤宁跟夏知乐都是要脸面的人,也就不谋而合的住嘴了。
简小西是个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只要林鹤宁一句话,让他记过受处分也要把夏知乐揍成猪头。不过既然林鹤宁沉得住气,那他也静观其变。
简小西走上前,抓住夏知乐的肩膀往后扒拉:“把手撒开,别用你那搂过小妖精的手碰我家鹤鹤。”
夏知乐脸色涨红:“你!”
“你什么你?在想好怎么解释之前,别在这儿烦鹤鹤。起开起开,杵在这儿阻碍空气流通了。”简小西说话间就把夏知乐往外推,夏知乐气结想喊,被护士吼一句他经常说的台词:这是医院,要闹出去闹!
夏知乐委屈的看向林鹤宁,林鹤宁说:“我给你买芝士蛋糕了。”
夏知乐感动道:“宝贝儿你……”
林鹤宁:“稀巴烂了。”
夏知乐愣了愣,说:“没事儿,咱再买。”
林鹤宁没吱声,叫简小西推个轮椅过来,他想去厕所。
夏知乐忙不迭亲力亲为,被简小西二度扒拉开,夏知乐脾气可不算好,正要发作,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怪就怪林鹤宁动态视力绝绝子,愣是看见来电显示“安念”两个字。
林鹤宁冷笑:“要串供就快点,别回头我一审,漏洞百出。捡西瓜,推我去卫生间。”
简小西:“得令!”
从诊室出来,林鹤宁看见走廊上站着的顾匪,后者刚打完电话,也朝林鹤宁看过来。
方才在外面黑灯瞎火的,因光线和角度等等关系让男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特有杀人越货**大佬内味。
但其实他长得十分周正,是老一辈都喜欢的那种“根正苗红国泰民安”的长相,英俊不凡,荷尔蒙满满,是那种让少女们怦然心动的“兵哥哥”模样。
虽说长相不在林鹤宁的审美上,但他很欣赏这样的身材。
顾匪高大威猛,但并不是那种一身狰狞的肌肉男,相反他身材绝佳,强壮而不魁梧,肌肉分布均匀,汗湿的短袖前襟紧紧贴在凹凸不平的小腹,勾勒出让人拍案叫绝的八块腹肌。
林鹤宁自认也挺爷们儿的,可跟顾匪比起来就不够看了。
还有就是,他有个不为人知的小癖好——喜欢结实的肌肉。
嗐,没啥想要啥,在颜值和身材这两件硬头货上林鹤宁可谓应有尽有,但唯独缺了点威武的肌肉。天生体质问题,他比寻常人清瘦,不想自己像个白面书生的林鹤宁找教练撸铁半年,丁点效果没见着,弄得教练求他退学费免得砸自己招牌。
林鹤宁很想问顾匪一句:哥们儿,咋练的,求教程。
顾匪有几秒的怔鄂。
和林鹤宁一样,那会儿兵荒马乱的顾匪也没仔细看,现在光线充足了,他惊讶的发现坐在轮椅上的人长得很好看,不,是很惊艳。
柳眉凤眸,鼻子高挺,整张脸无论哪里都是女娲精雕细琢的杰作。气质清冷干净,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也不会显颓丧弱态,反之,有那种浑然天成的威凛气势散发出来,让人不敢因他“单薄的体格”而小觑,更不容冒犯。
“你就是肇事司机?”简小西扫视着顾匪问。
周粥跑过来,带着哭腔问林鹤宁:“大哥,医生咋说的,要住院吗?我真是不小心,我实在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哥你能不能……”
顾匪把周粥拽到身后,对林鹤宁说道:“该怎么赔偿?别忘了算上车门。”
“对,车门!”周粥抹一把眼泪激动道,“大哥你别忘了,我匪哥还救过你呢。”
哈?要不是被你撞了我用得着他救?
林鹤宁心说这孩子真是急傻了,啥语无伦次的话都说。
赔偿问题还得日后统计,天价数字是显而易见的,恨不得抱着肇事狗同归于尽的周粥突然想到什么,拿着手机跑出去打电话了。
顾匪说:“加个微信吧,以后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
别说林鹤宁了,就连简小西都对顾匪这种勇于承担责任的真汉子叹为观止,深感敬佩。别看人家开二手货车,但人穷气不短,爷们儿着呢!
当然话说回来了,顾匪从头到脚加起来估计不超过二百,而林鹤宁那边光是一块车漆就过万了,这位仁兄拿啥赔啊?
林鹤宁倒是没寻思赔偿的事,他车又不止一个,人也五脏齐全,比起钱不钱的,还是夏知乐的事更操心。
心不在焉的扫码加了顾匪,微信名片是“杏花饭庄”。
林鹤宁真有些意外,毕竟论体格形象的话,周粥虽不像饭店老板,但顾匪更像杀鸡的。
夏知乐走出诊室没看见林鹤宁,拿着一直响的手机边走边接听:“安念。”
那边顿住几秒,开口就是惹人心疼的哽咽:“你一直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再也不理我了。”
“怎么会,医院太乱了,我没听见。”
“林先生怎么样了,严重吗?”
“他没事,但稳妥起见得住院观察几天。”夏知乐缓了缓,问,“你呢,在酒店住得惯吗?”
“五星级酒店哪能住不惯呀!谢谢你知乐哥,还有就是对不起……我今晚上喝多了,你别生我气行吗,你别怪我。”
夏知乐怎会怪他。
不仅不会怪,反而心软得很。他一直以为像安念这样的人,肯定过得很好很开心,没想到安念这么可怜。
“带你走的那个人是林先生的朋友吗?”安念怯怯的问。
夏知乐说:“他叫简小西。”
“哦。知乐哥,他掐头去尾的不要紧,跟林先生那儿添油加醋就坏了,我真怕你和林先生起误会,你把医院地址告诉我,我去跟林先生解释吧!”
“都这么晚了你来干嘛?”夏知乐忍俊不禁,“再说了,咱俩清清白白的解释什么,你别担心了,快睡吧。”
“知乐哥。”
夏知乐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在安念软糯的语气中听到戳心窝子的失落。
这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安念醉酒微醺的迷人模样,那张被鸡尾酒染的娇艳欲滴的嘴唇一开一合,吐出轻轻润润,却震耳欲聋的话。
学长,我早在高中开学第一天就喜欢你了。
安念依偎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
他忘了躲开,也没有力气挣扎。
夏知乐说:“早点休息吧,睡不着就听听音乐。”
“知乐哥,我有点害怕。”
夏知乐心脏都颤了下,电话里紧接着说:“没事的,你别担心我,好好陪林先生吧,他肯定吓坏了。知乐哥,替我跟林先生问好。”
夏知乐暖暖的笑道:“嗯。做个好梦,快睡吧。”
他有点口渴。
“数羊试试?”
“乖。”
“睡吧睡吧,有事叫酒店服务,随时给我打电话也行,我明天去……”
夏知乐看见自动贩售机,那里站着个买饮料的人。
好像是面包车车主。
“……看你。”夏知乐对电话里说,回瞪顾匪。
只瞪了两秒,就莫名犯怵的挪开,把手机揣兜里,耸耸肩,走了。
顾匪两大口喝完整瓶可乐,把垃圾扔进垃圾桶。
“你不知道,安念很惨很可怜的。”
林鹤宁养精蓄锐一晚上,抢在早饭前让夏知乐交代问题,结果夏知乐一上来就说安念可怜?
林鹤宁顿时有种吃不下早饭的反胃感,更不想听安念具体是怎么可怜的。
夏知乐从打饭阿姨那端来营养餐,边给林鹤宁剥鸡蛋边说:“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安念有个男朋友嘛!我没见过本人,但看过照片,长得挺好,就是面相有点阴沉沉的,看着不舒服。要不咋说老话有道理呢,相由心生,他那男朋友果然是个神经病。”
林鹤宁小口喝粥,也不着急插嘴,听夏知乐情绪激动的解释这段复杂的情感关系。
安念在出版社当编辑,他的男朋友正是他负责的作家。
夏知乐一提笔名,林鹤宁有点印象了,最近两年颇受市场欢迎的悬疑惊悚作家,出版的书很畅销,简小西就是忠实读者,林鹤宁蹭他车时也无聊翻看过,剧情跌宕起伏,氛围感拿捏的极好,作家本人确实才华横溢。
顺带一提,出版社是安念他爸开的。
所以小少爷上班第一天就担任畅销书大作家的责任编辑!责编嘛,总要亲自上门催稿,再修大纲聊剧情什么的,一来二去就混熟了,日久生情就在一起了。
刚开始都挺好,渐渐地发现不对劲。简而言之一句话,安念的男友是个阴暗偏执往家里安装针孔摄像头日夜跟踪分手后彻底疯批声称要同归于尽的神经病!
现在安念到处躲他,有家不能回,有班不能上。
你说多可怜啊!
林鹤宁:“……”
夏知乐愤然道:“上次安念去医院看伤,他说是自己摔的,我看确实像摔伤也就没多问。直到昨天晚上他才说实话,原来是让那神经病推的!这是有暴力倾向啊,那个专业名词怎么说来着?”
夏知乐拍着脑袋恍然大悟:“对,偏执型人格障碍!这种人太危险了,你赶紧让简小西拘捕他,然后你公诉他,判他终身监禁,千万别放出来害人!”
林鹤宁:“……”
如果说的全部是真的那么安念确实值得关注和同情但是大作家还没怎么着呢就拘捕公诉还无期徒刑你当公检法三部门是你家开的?
亏大医生跟他认识怎么久,咋还说这么天真幼稚的话!
成天耳读目染还是个法盲!
林鹤宁伸手接鸡蛋:“除非安念受到实质伤害,否则就是民事案件,让他找律师。”
夏知乐当然知道民诉和公诉的区别,可林鹤宁冷淡的态度和“实质伤害”四个字直接让夏知乐失去理智,啪的一下把鸡蛋锤桌上:“什么意思?非得等安念被他解剖制成标本泡在福尔马林里才行动吗?你们就会事后诸葛亮,都干什么吃的?!”
林鹤宁:“???”
夏知乐怒气冲冲的走了。
他们不是没有吵过架,但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吵。
林鹤宁以为这套言论只会在无可奈何的老百姓口中听到,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跟自己认识五年交往两年的男朋友口中听到。
说白了,夏知乐不是因为法律问题义愤填膺,纯粹是为了安念暴跳如雷。
林鹤宁气的想笑。
本来轻微脑震荡挺晕乎的,结果越气越精神了。
中午的时候简小西给林鹤宁来电话,问夏知乐交代清楚没有。
“嗯,挺清楚的。”
夏知乐说昨晚安念给他打电话,说被作家男朋友电话恐吓了,他吓得无处可去又没有朋友能诉苦的,更不敢跟家里说怕爸妈担心,所以只能打给夏知乐呵呵哒。
然后就诉苦呗,边喝酒边哭,喝多了醉了站不稳跌进夏知乐怀里,夏知乐礼貌性的搀扶,这一幕正好被简小西拍到。
“……”简小西陷入长达数十秒的无语,“真的假的?”
不知道,反正解释清楚了。
但结果好像更糟糕了。
夏知乐没劈腿,但心眼子已经劈到安念身上去了。
晚饭的时候夏知乐给林鹤宁发视频道歉,说早上太激动了,口不对心,又是宝贝儿又是亲亲的哄。
从前林鹤宁很吃这套,尤其是夏知乐挺大个男人却学小孩撒娇装乖的模样,而现在忽然敬谢不敏,甚至有点烦。
想到他可能用同样的路数在安念面前发嗲,林鹤宁更烦了。
林鹤宁想挂电话,夏知乐还舍不得撂,说:“你现在住的医院条件太差,还是二甲的,干脆办理转院手续来瑞坛医院吧,我明早就帮你办理好!”
林鹤宁说屁大点事去瑞坛干嘛,杀鸡焉用牛刀,再说这么远懒得折腾,有转院那功夫他都出院了。
夏知乐不满道:“你住那破医院都是些三流水平的混子医生,误诊漏诊怎么办?我可不放心。”
林鹤宁嗓音有些懒:“检查不是都做了吗?”
夏知乐立即滔滔不绝的说:“手机还分贵贱呢,医疗设备价钱不同区别可大了,再说医生水平不一样,同样给你做彩超,身经百战的哈佛博士和三流院校毕业的一天也不做俩患者的所谓医生,能一样吗?”
林鹤宁回答不上来。
夏知乐语气骄傲又得意的说:“你啊,啥都不懂!现在涉足我的领域了,你得听我的。”
夏知乐出人头地后经常在林鹤宁面前显摆,有时过火了,也会流露出膨胀的优越感,颐指气使那种,把包括林鹤宁在内的所有人都贬低一遍,以衬托自己的优秀。
但这次夏知乐说的有道理,而且是为他好,所以林鹤宁捏着手机没做声,想了想道:“再说吧。”
病号餐清汤寡水的很难吃,再加上心情不好,平时能闭眼猛炫的饭菜难以下咽,林鹤宁只吃了几口就放筷子,躺被窝翻朋友圈。
他有两个微信,一个工作的,一个私人的。
前者没啥看头,后者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圈,有逗比、有暴躁老哥、有精神小伙、热闹程度快赶上小型论坛了。
简小西是朋友圈的常客,一天三条,只多不少,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发。最新的两条是晒的流浪猫,和高呼正点下班万岁世界和平万岁。
林鹤宁忍俊不禁跟他点赞,再往下翻,冒出来个生人。
杏花饭庄:[热销。图片]
林鹤宁点击放大,是黄焖鸡米饭。
色泽鲜亮诱人,肉质紧实滑嫩的鸡块盖在香糯的白米饭上,隔着屏幕都好像能闻到它浓郁醇厚的香味。
林鹤宁突然不反胃了,还有点饿。
这盘黄焖鸡的原材料大概就是跟他有过同乘情缘的……那一面包车**?
啊,说鸡不说巴,文明你我他。
嘿!居然越想越饿。
被对象气的吃不下饭其实挺不值当的,退一步讲,总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抗争吧?
林鹤宁对病号餐实在爱不起来,好在我中华泱泱大国,外卖行业欣欣向荣,早已领先全球实现足不出户吃喝自由!
就简单点个披萨炸鸡麻辣小龙虾吧!
周粥还没进店门就嚷嚷道:“匪哥匪哥,我找到了!”
顾匪从柜子里拿出工具箱,回头问他:“找到什么了?”
“肇事狗的主人!”周粥激动欲狂,“我就说看那条狗眼熟,好像是老高家的“儿子”,不像流浪狗,然后我乔装打扮到老高店里一看,就是儿子!”
顾匪在工具箱里挑出锤子,把木椅侧翻过来,用锤子敲开椅子松动部位的卡榫,听周粥又说:“匪哥,他家狗不栓绳大半夜乱跑,是造成这起车祸事故的罪魁祸首,这得担主责吧?要我说,所有赔偿都得他出!”
顾匪在卡榫的两面均匀的涂上白胶,再利用锤头对齐,接回椅子的原本位置,然后找了条结实的绳索捆上去,用来固定。
三下五除二,一个歪歪扭扭快要散架子了的木椅就还能用了。
周粥忍不住道:“匪哥,你倒是说句话呀,不能因为你没责任就不管我了吧?毕竟这车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