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能为天下正道尽绵薄之力,也算你对宗门有功,将功赎罪。”
娘:“每日以珍贵灵药熬制汤药给你调养身子,不会亏了你。”
他们放他的血,作为秘方炼制灵丹,引得众人追捧,名声更上一层楼。
爹:“你弟弟身子亏空,虽然救回来,根基始终没能恢复。能以你的灵髓成全他,不枉当日他为你求情,赤子之心。”
娘:“若你弟弟平步青云,在修仙界闯出名头,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弟弟:“对不起,哥哥,我要为爹娘争光,上次秘境之行失误惹得爹娘操心不已,我必须拿出成绩堵住别人的嘴。”
他们挖他的灵髓,供弟弟修炼,提升根基资质。
真的没人认出用来救人的灵药是什么吗?或许知道,可谁在乎呢,只要装聋作哑把它当成灵药服下,就能枯木逢春,焕发新生,戳破真相讨不到任何好,也叫自己痛失机会。
这些人对爹娘感激涕零,对他不屑一顾,赞扬爹娘高风亮节,舐犊情深。
一副副嘴脸丑陋不堪,面目可憎。
嘴上说着正气凛然的话,实际道貌岸然,一丘之貉。
因为曾经是魔修,不准他接触任何修炼功法,以免劣性难驯,重蹈覆辙。
所谓的家人比魔修还要歹毒,魔修只想把他养成人宝,直接炼化服用了,他们却要让他活着,剜他的肉,放他的血,挖他的灵髓,并且要求他感恩戴德,日日循规蹈矩,不可雷池一步,否则就以戒鞭打他,训斥他,直到知错为止。
落在他们手里生不如死。
这样的日子年复一年,熬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他终于成功给自己下了毒。
一个没有任何修为在身,只能任由宰割的人宝到底是叫他们失了警惕,以为翻不出风浪。他日日需要服用珍贵药材熬制的汤药,时间久了大家都习以为常,即便要点别的药材也不会生出疑心,利用药性对自己一点点下毒,日复一日,积少成多。
整个过程可太不容易,绞尽脑汁,斗智斗勇。
这些吃他肉的,喝过他血的,以及拿他灵髓修炼的弟弟,都染上了毒性,爹娘也染了毒。
尤其是弟弟,经常用他的灵髓修炼,毒性深入五脏六腑,比他还要深呢。
爹娘果然愁坏了,急得团团转。
一日趁着两人出门,弟弟闭关修炼,他闯入密室,夺了弟弟的舍。
废物就是废物,被夺舍时满脸的不可思议,骇然大惊,“你怎么会!!!”
阵法开启,将两人笼罩在内,这些年他虽然无法修炼任何功法,只要发现一点苗头就会被惩罚,但别的书随便看,为了掩人耳目,他读遍整个藏书阁的书,明面上钻研琴棋书画和药理,侍弄花草,暗中学习毒术阵法符箓,瞒天过海。
弟弟修炼所用的密室早就被他动了手脚,偷偷布置神魂互换的阵法。
从来以雍容华贵风度翩翩示人的弟弟崩溃,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喊:“贱人!爹娘不会放过你的!”
交换后的瞬间,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畅,哪怕这具身躯毒性深入五脏六腑,但毒是他自己下的,知道怎么解。心情大好掐着被换到那副身躯里的弟弟下巴,残忍拔了舌头,将嘴巴给缝上。
他忍这张嘴忍很久了!
字字都是逆耳良言,字字推他入火坑,所有苦都是他受的,好处都是弟弟的。
摆出圣洁清纯的样子,说的每个字都淬了毒。
爹娘回来时,他立马告状:“哥哥趁着我闭关修炼,忽然闯入想要杀我,还说毒是他下的!”
爹果然怒不可赦,却没有一掌打死弟弟,而是把人关起来。
利益动人心,爹娘已经尝到太多的好处,怎么舍得轻易弄死。
从此以后,被剜肉放血还有挖灵髓的那个人就换成弟弟啦,大快人心,还是爹娘亲自动的手。弟弟不可置信泪流满面,却因为被拔了舌头嘴巴缝住说不了一个字,修为尽废传不了一点音,惨叫声都无法发出来,哭的涕泪横流,不能惹来爹娘一点的恻隐之心。
原本换魂最要小心的就是亲近之人,以免被看穿,修炼之人十分敏锐,修为越高越是难以瞒过。
可谁让弟弟之前完全废了,半死不活,犹如一滩烂肉,用了他的血肉灵髓才救回来,身上有太多属于他的东西,还日日以灵髓修炼,又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血缘极为亲近。
几乎是为他打造的第二副身躯,换魂后融合的十分顺畅,没有半点排斥。
理所当然的,弟弟在他的身躯里也十分契合,毫无破绽。
爹娘了解弟弟,他对这个便宜弟弟现在也很了解。
不但中毒,还在闭关修炼时被强行打断,因为反噬导致境界下跌,情况不好,在修仙界也很常见。
一边解毒养伤,一边偷偷拼命修炼。
天之骄子,名门新秀,还有各种资源倾斜,就是头猪都能起飞,有这样好的条件,却因为莽撞在秘境之行失利,导致自己废了,还连累宗门诸多弟子,真是废物到极点。
他为宗门争光,果然爹娘高兴极了,光彩照人,逢人就夸。
多年隐忍,找到机会与弟弟互换神魂,再次隐忍多年,终于羽翼丰满,亲手扳倒爹娘,把他们跟弟弟关到一起。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两人崩溃。
爹发疯,“他可是你的亲弟弟!你这个畜生!”
娘大哭:“当初就该一剑杀了你!”
真是奇怪啊,他被剜肉放血挖灵髓是理所当然的,痛苦哭泣都是矫情,弟弟成了他,就忽然是人了,不该遭受一切。
“本尊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剜他的肉,本尊就饶了你们,若是不肯,那只好本尊亲手剜你们的肉。或许你们爱子情深,愿意为了最心爱的孩儿奉献自我,叫他从这些年的苦楚里挣脱,歇歇气。”
想了想,他改变主意,兴致盎然道:“只要谁献上刚剜的肉,本尊就饶了谁。”
不怀好意的挑拨离间:“或许可以你们两人互相牺牲一下,再剜点给他凑个数。”
一家三口闹翻了。
弟弟以多年当废人的经验,成功打败刚成为废人还不习惯的爹娘,怀揣着愤怒憎恶的心情,亲手剜了他们的肉。
这场闹剧可把他笑的,当场拍腿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精彩,实在太精彩!!”
“畜生,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他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若本尊君临天下,一定向所有人宣扬二位的恩情,好叫大家都知道本尊能有今天,离不开你们的谆谆教诲,言传身教。集父母之歹毒狠辣,才有今天的本尊,青出于蓝胜于蓝!”
“他日本尊若是败了,耻辱柱上必定有你们二人的名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才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畜生, 你屠戮无辜,倒行逆施,一定会不得好死!”
“哈哈哈哈!骂的好啊, 骂的好,来, 继续啊!你们忘记了, 本尊已经赎过罪,做什么都无罪!”
“苍天有眼,必定饶不得你!”
“说的好像苍天何时饶过本尊!可笑!”
“你暴虐无道, 为一己私欲掀起腥风血雨,赶尽杀绝,作恶多端, 罪行滔天, 若你能笑到最后,天理不容!”
“天不容我,那本尊就反了这天!”
一句句指责,一声声大笑,猖狂肆意,惊世骇俗。
他狂傲, 嚣张, 不可一世, 强硬压下所有反抗, 以铁血手段残忍制霸修仙界, 违者杀无赦,手下败者无数。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气焰滔天, 势不可挡。
兴致盎然的想要把天捅破了看看会怎么样。
雪如圭陷入梦魇之中无法醒来,满头大汗。
黎采玉捏着毛巾给他擦拭冷汗,从额头擦到锁骨处,单薄的里衣已经被汗水浸的半湿,仿佛刚洗完澡,浑身散发的水汽把贴身衣服蒸的半干不干。给他解开衣衫,继续擦拭皮肤上的冷汗,正面擦完了把人扶起来,搂在怀里给他擦拭后背的汗水。
不擦干净黏糊糊的难受,这样至少能舒服点。
黎采玉试过以金光唤醒雪如圭神志,如石沉大海,毫无用处。
金光神咒妙用诸多,其中包括荡涤晦气驱逐外魔,修炼的越深,产生心魔的可能性越小,神魂稳定,意志坚韧,以雪如圭的悟性入道迅速,之后更是修为突飞猛进,完全不像是初学者。
可现在弊端在他身上展现的格外明显,也格外难缠。
金光神咒可庇护神魂,不受外界邪气侵蚀,唯有一种情况最为棘手。
一切的负面情绪源于修炼者自身,源源不断,超过金光神咒能够净化的程度。
很明显,雪如圭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他的痛苦绝望太多了,金光神咒只能净化掉其中一部分。
现在就连黎采玉都无法唤醒他的神志,沉浸在梦魇之中难以自拔。
帮雪如圭擦拭干净身体,换掉衣服,长春子终于匆匆赶过来,衣衫凌乱,似乎是急忙套上的。
外面天色很黑,现在正是大半夜。
他在床边坐下,仔细察看雪如圭的状态,神色凝重:“雪道友之前可有异样?”
要说异样,那可就多了。
黎采玉捡了能说的懊恼道:“睡觉前他忽然不适,扒着床沿吐的昏天黑地,本想请你过来给他看看,可他坚持说没事,是他自己的原因,靠外力无用,休息一下就会好。刚才我醒来,发现他一直在冒冷汗,似乎很难受,可怎么都叫不醒!”
长春子连忙问:“还有呢?雪道友神魂动荡,十分不稳,似乎正在受到什么冲击,不是普通的梦魇!”
他眉头紧蹙:“看症状,倒像是心魔反噬,情况危急!”
黎采玉心中隐隐有所觉,听到长春子这样说才终于确定,“前辈,还请救救他!”
长春子沉声道:“我自会救他,别慌!”
说着抬手一挥,一根根金针整齐悬浮,灵光浮动,在他的指挥下灵活自如,飞快刺入雪如圭头部各个穴道,身上也迅速扎了几根针。
黎采玉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盯住金针,关注雪如圭的动静。
医者救治时最忌干扰,他心急如焚,依旧记得闭紧嘴巴,不在这种时候不合时宜的出声干扰。催促并不能快点治好雪如圭,只会干扰医者的思路,拖延治疗。
金针尾部颤抖,灵光摇摆,似乎彼此之间形成共鸣,微微发出嗡鸣声。
一通操作猛如虎,长春子的救治确实有效果,雪如圭睁开了双眼。
黎采玉正要惊喜,忽然觉得不对劲。
下一秒,雪如圭直接一个飞扑,掐住长春子的脖子将人从床边压到地面,满头金针摇摇晃晃,看的人胆颤心惊,深怕一个不小心刺的更深,把脑子扎的千疮百孔。
黎采玉赶紧抓住他的手,“圭圭,快松开!”
纤细单薄的胳膊,力气那样大,使出吃奶的力气使劲掐长春子脖子,目光波澜不惊,面无表情,仿佛提线人偶。
长春子手指一勾,扎在雪如圭身上的几根金针脱离,迅速朝他后脑勺飞去,以迅雷不及掩耳扎入穴道,整个脑袋宛如刺猬。
这种时候不忘记扎针,实在太敬业。
雪如圭顿了顿,就像被按了暂停键,全身凝固。
黎采玉立即趁机把他的手松开,刚要问长春子怎么样,有没有事,雪如圭又动了。他突兀的,机械的,脑袋侧过来看他,跟鬼怪附身似的,充满诡异怪诞感,伸出双手掐黎采玉脖子。
一张脸仿佛被固定住,目光无神,毫无表情,机械攻击看到的人。
力气大的出奇,全身力量都用上了,黎采玉反而松口气,浑然不在意自己被攻击了。只是这个程度而已,掐就掐吧,他体质强悍,皮糙肉厚,就是拿剑捅都未必能捅破皮。
毫不犹豫一把将人揽入怀里,任由雪如圭掐自己,“长春子前辈,有没有伤到?”
长春子嘴角抽抽,摸摸脖子,“没事,贫道没有这么脆弱。”
黎采玉歉意道:“圭弟不是有意的,还请见谅。”
长春子坐起身,“贫道自然明白,不会怪罪雪道友,倒是黎道友你……”
他顿了顿,“没事吧?”
黎采玉:“没事。”
一只手牢牢揽住雪如圭,让他坐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抓住他双手,双腿紧紧缠住雪如圭的腿,成功把人制服。
那个姿势实在是有些微妙,难怪长春子卡了一下。
要不是知道,还以为黎采玉要对雪如圭怎么样呢。
被制服的人并不安分,蠢蠢欲动,可怎么都挣脱不了黎采玉的钳制。金针依旧在发挥作用,灵光交相辉映,针尾摇晃颤抖,进行共鸣。
终于,雪如圭僵硬的身体渐渐软下来,似乎得到安抚,变得放松。
他睁着无神双眼,软软往前靠。
一道漆黑的影子蠕动膨胀,扭曲成另一个雪如圭的模样,与黎采玉四目相对。
长春子倒吸一口气,“心魔显化!”
下意识全身戒备,蓄势待发。
然而这道影子所化的雪如圭并未如他所想的暴走,安安静静,了无生气,直勾勾盯住黎采玉,没有别的反应。
长春子示警:“黎道友小心!”
黎采玉微不可察的点下头,怀里揽住的人在这道黑影出现后彻底变得软绵绵,失去力气般靠着他,醒着,又似乎没有醒,睁着双眼一动不动,没有恢复神志的迹象。
“圭弟现在如何?金针能否取下?”
长春子:“已经可以取走金针。”
心魔现身显化,金针已经没用了,继续扎着反倒可能伤着雪如圭。
意念一动,金针有序脱离,回到他掌心,被收起来。
期间一直小心警惕心魔雪如圭,可对方始终没有反应,一动不动。
没了金针,黎采玉微微松口气,小心翼翼把人揽在怀里,让他脑袋靠着自己。
抬眼看面前的黑影心魔,发现对方一直默默盯着自己,没有任何暴走发狂迹象,这个反应,完全不像是他印象里的心魔。
修仙界任何人谈及心魔都是闻之色变,堪称修炼者最大的天敌,任你多么强大,一旦沾染上心魔,不死也得脱层皮。说起来似乎很可笑,贪狼道行事如此肆无忌惮,竟然也会惧怕心魔,事实上最怕心魔的就是他们,那些心魔发作的恐怖故事几乎都是他们贡献的。
心魔为心灵破绽,为执念,为负面情绪。
贪狼道本就是欲望的化身,心魔花样多着呢。
这道黑影显化后,雪如圭的反常便消失了,显然是一切的诱因。
黎采玉盯住对方,冷不防注意到,雪如圭现在只穿了单薄的里衣,简简单单,没有任何花哨装饰,面前的黑影却不是这样。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戴了高冠,鬓角有两缕发丝落下,一身装束华贵高雅,端庄大方,打扮的很好看。即便是心魔的样子,依旧能够看出清冷的气质,淡漠平静,波澜不惊。
这身衣服黎采玉没见雪如圭穿过,他也从来没有看过雪如圭戴高冠,身着华贵正装的样子。
也许是在吾元宗时的模样?
但与当日来朱雀台的吾元宗长老穿戴完全不一样,同是吾元宗,又都是长老,穿戴方面总该有点相似之处。
修仙界宗门对穿戴是有严格要求的,品阶,门派,徽记,不可胡乱使用。
这一身的风格,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就像……他是来自别的地方。
黎采玉忽的心头一跳,心底沉了沉。
雪如圭忽然让自己助他一臂之力,为的是什么?
有碧海仙宫这个例子,剩下的可能性就是再荒谬,那也是真相。
这道黑影不是当日的蒙眼雪如圭,不是他怀里的雪如圭,那么他来自何方?又是如何以心魔的形式附身于雪如圭?
“你是……需要帮助吗?”黎采玉试探的问。
心魔雪如圭没有回答。
黎采玉尝试的向他伸手。
心魔雪如圭终于有反应,他动了。
学着雪如圭的样子,靠在黎采玉怀里。
左拥·黎采玉·右抱
长春子:“??????”
长春子是见过大世面的, 他陷入可疑的沉默片刻后,毫不犹豫道:“黎道友,可否让贫道查看?”
目光灼灼, 炙热有神,显然对心魔雪如圭的反应十分感兴趣, 想要研究研究。
黎采玉没有一口答应, “稍等。”
漆黑如墨的身影靠在他怀里温顺安静,没有散发出半点戾气,未必就是心魔。
如果不是心魔, 更要谨慎。
黎采玉保持左拥右抱的姿势,散发淡淡金光,迅速蔓延到他们身上, 往体内渗透。
雪如圭安安静静, 双目紧闭,没有其他动静,另一边的黑影雪如圭同样安安安静静,没有被金光灼伤。
很快,黑色表面浮现一道道龟裂,从里面透出金光, 由内而外驱逐邪气, 漆黑如墨的雪如圭犹如焕发新生, 金光缠身, 神圣不可侵犯的凛然气质将他衬托的宛若神祇下凡, 高不可攀。
看的长春子瞪大眼睛,蠢蠢欲动。
黎采玉侧头,轻声道:“长春子前辈医术精湛,让他给你看看, 好不好?”
没有反应。
黎采玉刚使个眼色,长春子迫不及待凑上前来,矜持道:“贫道为你检查一番,不要紧张。”
一道灵光飞去,安静依偎的雪如圭动了,抬头看去,目光无神空洞,气势不减,一眼将这道灵光掐灭,根本不准近身。
做完后,继续依偎。
不是没有棱角,只是没刺激到他而已。
黎采玉的金光可以近身,渗透体内为他驱散邪气,如拨云见日洗去尘埃,展露真正的容颜姿态,不代表长春子也可以令他放下戒备排斥,随意检查自己的身体。
这个结果并不算意外,长春子接受良好。
“给圭弟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为何还是不醒。”黎采玉揽了揽雪如圭,软绵绵的,没有一点苏醒征兆。
长春子也干脆,掐诀放出一道灵光,仔细探照检查,半晌后收回灵光,“雪道友神魂受损,加之受到剧烈冲击,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
他神情凝重,“神魂方面的损伤素来棘手,贫道可以为雪道友施针助他恢复,但能恢复到何种程度,现在不敢妄下结论。黎道友最好有个心理准备,雪道友怕是要躺上一些时日,论道大会基本上不可能参加了。”
“各地道友已经陆续来到仙府,按照以往经验,再过个七八日便会到齐。”
“贫道会给他开个方子,每日将熬制好的汤药送来,黎道友小心给他服下,配上贫道定期针法治疗,可稳固神魂。”
“有劳长春子前辈。”黎采玉感激道。
“无妨。你们是仙府的客人,又有师尊金口,贫道自会竭尽所能。”长春子惭愧道:“是贫道学艺不精,没能治好雪道友,才会让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拖延到今日忽然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他顿了顿,神色疑惑的看向黎采玉另一边搂住的身影,“方才贫道以为是心魔显化,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心魔至阴至邪,聚晦气而生,最怕浩然正气。黎道友的金光圣洁澄澈,有荡涤万魔之奇效,他非但不怕,反而似明珠蒙尘般,洗去表面晦气,露出真容。”
长春子真的很想研究。
似感应到他的念头,安安静静的身影抬头看他,面无表情。
长春子也不生气,好脾气道:“贫道先为雪道友熬制汤药,等会儿送过来给你。”
说完,风风火火快步离开房间,化成一道灵光消失在夜色之中。
留下黎采玉左拥右抱,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发了一会儿呆。
以灵力托举雪如圭,将人小心翼翼放到床上,拉好被子盖起来,另一边的雪如圭看他忙活,然后动了,直起身体与他目光对视,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看。
黎采玉过了三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看床上躺好的雪如圭,再看看怀里这个。
“圭圭等会儿要喝药,你躺里面可以吗?”他好声好气的问。
对方没有反应,微微垂下眼睑。
黎采玉当他同意了。
掀开被子,刚要把人放进去,忽的停住,试探道:“你现在这样不方便休息,我来给你宽衣。”
分明不是实体,但身上的衣服配饰都是可以脱卸的,黎采玉轻手轻脚帮他摘了发冠,放下头发,长长一头青丝漂亮柔顺,指尖穿梭发间宛若水一样温柔。然后是身上那一套华丽正装,配件繁复,一件套着一件,脱的黎采玉头大,万分怀疑明天没法给人家原模原样的重新穿好。
最后是鞋,袜子。
刚把袜子脱掉,白皙如玉的脚趾暴露出来,无意识蜷了蜷。
此时他已经脱的只剩下最里面的衣衫裤子,薄薄一层,全程没有任何反应,人偶似的,看着黎采玉给自己宽衣解带。
保持形象是需要代价的,这么多层衣服,黎采玉都替他累的慌,终于完成,擦一把不存在的汗水,抱起人往床里面放,小心翼翼越过躺在外侧的雪如圭,轻手轻脚放下,拉起被子。
目光对视,黎采玉愣一下,“夜深了,休息吧。我会守在这里,不走开。”
对方直勾勾盯着他,没有其他反应。
黎采玉伸手,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睡吧。”
今天之事谜团重重,满肚子疑问,他倒是想要问清楚,但看对方的样子,不知道是无法交流还是不想交流,直觉前者的可能性更高。
对方不会说话,没有情绪,似乎也不能思考,犹如梦游,浑浑噩噩,神志不清。
对外界有一定反应,但相当淡薄,似乎只有涉及自身安危的时候才会有较大的反应,其他时候都是这种无悲无喜的样子。
问是问不出结果的。
他是雪如圭,又不是雪如圭,黎采玉只能压下满肚子疑问,顺其自然。
黎采玉有一下没一下的隔着被子轻拍,像是哄睡,也许是有效果,直勾勾睁眼看他的人缓缓合拢眼皮,像是睡了。
黎采玉依旧保持轻拍,目光落到躺在外侧的雪如圭身上,仔细端详面容,松口气。
人虽然还没醒过来,情况比刚才好很多,没有再浑身冒冷汗,眉头放松,看起来就像是睡了。长春子前辈的医术还是很靠谱的,称得上立竿见影。
房间里很安静,灯光静静散发光芒,照亮屋子。
过了一会儿,躺在内侧的雪如圭冷不丁睁开双眼,目光投向屋外。
黎采玉一顿,轻声说:“我去外面一下,很快回来。”
起身绕过屏风向外间走去,果不其然,长春子送药来了。
刚熬制好的汤药灵气氤氲,闻一下,神清气爽,浑身舒畅。
丹药便于储存携带,汤药效果更好,需要尽快服用,不能带来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