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林知屿的额头抵上他的肩膀,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说:“今晚金芒奖颁奖,赵导他们高兴,请我们吃饭,我也高兴!”
说着,他的上半身又软了下来,整个人瘫在了牧绥的身上。
“但不懂为什么,感觉空荡荡的。”林知屿的声音拖得懒懒的,“其实一开始是觉得无所谓的,但后来看到他们把我的短片放出来后,又觉得好像也很实至名归。”
“虽然《青鸟》是我的
第一部戏,虽然拍摄过程好痛苦,毕竟我真的很讨厌上班和加班,但是看到成片之后,我发现我好像比想象中的还喜欢这个角色……”
“……他配得上这份荣光。”
牧绥静静地看着他,抬手揉了揉他的发尾尖,说道:“你也配得上这份荣光。”
“就是……感觉有点可惜。”林知屿含含糊糊地说道。
“还会有的。”牧绥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低声说道,“只要你愿意走下去,以后会有更多属于你的荣光。”
林知屿怔忡地扬起头,眼里水雾弥漫,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他的嘴角动了动,最后向两边牵扯,笑得像只醉酒的小狐狸,明艳得很。
“啊,这么看好我吗?”他赖唧唧地说道。
牧绥难得诚实地说:“嗯,喜欢看你演戏。”
林知屿呆呆地挂在他的身上,像是树懒,并不清明的眼眨巴眨巴,不知道脑袋里又在想些什么。
牧绥察觉到身上的人终于安静了一点,稍稍舒了一口气,操纵着轮椅继续往前走只是因为视线稍稍受阻,进门前尝试了好几次,才终于到了卧室。
他侧目看了眼还挂在自己身上的林知屿,轻声道:“到了,自己能躺下吗?”
林知屿没有动,只是闭着眼睛“哼”了一声整个人往牧绥的怀里缩了缩,嘴里含糊地吐出了两个字:“不想……”
牧绥有些无奈,抬手撑了一下轮椅,勾着他往外滑的腿往里托了托,说道:“不想也得动,总不能一直挂着我。”
林知屿半睁开眼,茫然地盯着他看了几秒,又笑了起来:“不可以吗,我想一直这样坐着。”
牧绥拨弄了一下他的发尾,戏谑地说:“没想到你喝醉后,会喜欢耍无赖。”
林知屿闻言,委屈兮兮地撇了撇嘴,抬起头来控诉地看了他一眼,但手还是勾在牧绥的肩膀上,一副完全不愿意放手的模样。
他没头没尾地说道:“所以不是心情不好,你就不抱我了是吗?”
牧绥注视着他,舌头下意识地刮过后槽牙。
“喜欢我抱你?”他哑声问道。
林知屿犹豫了一会,像是在理解他的意思,半分钟后,才迟钝地点了点头。
“喜欢的。”他小声说,“牧先生的怀里很舒服,很温暖。”
林知屿把脑袋埋进了牧绥的衣服里,声音都变得沉闷黏糊。他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和你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牧绥动作一顿,他垂眸看着林知屿脑袋后被扎起的那一小撮头发,伸手帮他扯下了上面的那根发簪。
皮筋也跟着一块松开,半长的头发散落下来,披了林知屿满肩。
牧绥把发簪丢到一边,手掌在林知屿的背上缓缓拍了两遍,像是在安抚一只猫。然后,他又像之前安慰他的那天晚上一般,不轻不重地捏着林知屿后颈上的软肉。
手上的动作极尽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冷淡。
他说:“可是我不会永远这样。”
林知屿偏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双眼的水光闪烁得厉害,等了有一会都没得得到回应,他蹙了蹙眉,很迷茫。
“为什么啊?”
牧绥嗅到了他身上的酒味,混杂着热烈的、酸甜的花果香,清晰地感受到逐渐攀升的心跳,觉得很奇妙。
人总是贪心不足,最开始只是期待着一件礼物,想着就这么看着也好,可看久了,还是期望能够得到他,多等一秒都会觉得煎熬。
“因为你不是我的。”他盯着林知屿的眼睛,嘴角牵起一丝很浅的笑,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很缓,“所以不能这么轻易满足你的要求。”
林知屿呆住了,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能思考。
牧绥舒了一口气,视线从他的鼻尖滑下,落在了他的唇上。喉结不安地上天滚动了一下,他还是无法控制地抬起手,指腹克制地在他的下唇上滑过,指尖下陷,顶开了一个似有若无的口。
鯖團整王里
“你记得吗,你还没有给我答复。”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像是带着一丝轻柔的叹息。
可是林知屿却莫名地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根细细的弦,绷得人心尖微颤。
“林知屿,人不可以贪心。”
他怔怔地凝视着牧绥,眼里的水光映出他的影子,眼底涌动着迷茫、不解,以及几分不知从何生出的慌乱。
“我……”他讷讷地说道,“我没有贪心。”
“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林知屿沉默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答案:“我只是有些害怕,我……畏惧未来。”
他说话的声音很软,像个努力解题却不得其法的小孩。
牧绥的拇指微微擦过林知屿的脸颊,放轻的语气近乎诱导:“那现在呢,你想要什么?一个拥抱,然后呢,想要的话,你得给我答案。”
“我……”林知屿咬住嘴唇,有些局促地小声嘀咕,“我想……”
可是他醉醺醺的脑袋好像清明了一瞬,眼睛虚焦地放空了一会,再转向牧绥的时候,就听他说:“还是等你清醒了再说吧。”
牧绥松开手,却又迅速地把林知屿重新揽回怀里。
“这次是提前预支。”他收紧了手臂,将林知屿整个人牢牢地抱在怀里,“下次如果没有答案,就不会再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林知屿安安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似乎是困倦极了,呼吸声都渐渐变得平稳起来。罢工的大脑构想不出半点思绪, 牧绥偏过头看着他醉意朦胧的样子,手轻轻在他的后颈出顺了几下。
他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小心地调整了一下轮椅的角度,尽可能让林知屿的姿势舒服一点,然后操控着车靠近床边。
“时间到了。”牧绥柔声说道, “你该去床上睡了。”
林知屿似乎是听到了, 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 却依旧没有动弹。
牧绥叹了口气, 只得轻轻地将他从怀里托了起来,把人平稳地放到了床上。
林知屿没有半点被惊扰到,可是手还攀在牧绥的袖子上,不肯松开。后者低头看了一眼, 无奈地伸手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盖好了被子。
做完了这些, 牧绥推着轮椅退后两步。他坐在原地, 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沉默了许久,才收敛了目光出了房间。
林知屿躺在床上, 晕晕乎乎的, 身体像是飘在云端,酒意蒸腾起的热意侵蚀过他的大脑, 到了半夜, 也不知道是受什么驱使,他做了一个不算干净的梦。
梦里徜徉云海的小船飘飘荡荡, 他半跪半坐着,浑身乏力,只能借着下巴抵着的物品支撑起自己的上身。
耳边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声音,像是昆曲温婉的唱腔,记忆好似又回到了那天晚上,层层纱幕之后是一片肉|欲横流。
可是电影主角的面容变得陌生,待他身上的小船晃悠驶过重重薄纱,又终于看清了两人的脸。
林知屿睁大了双眼,心跳倏忽加速。
他慌乱地撇开目光,下意识地就想要逃离,可是腰上被一个力道控制,他整个人被固定在了原地,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
混乱中,他发现自己身下的根本不是一条船。
牧绥的手拨过他脸上被热汗浸湿的头发,纱帘从头顶落了下来,把他们笼罩在了方寸之地,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熟悉的面容在眼前无限放大。
腿下的热度难以忽视,甚至能感觉到紧绷起的肌肉走势,牧绥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碾过他的唇,轻而易举地就把拇指撬了进去。
林知屿听见他说:“喜欢?”
喜欢什么?林知屿不明白,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他灼烧的梦境。
直到被陈辰的电话猛地吵醒,他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溜进的一线晨光,久久不能平静。
他给陈辰回了消息,让他一小时后再楼下接自己。仗着还有不少时间,咸鱼摊平了在床上开始放空起来。
漫长的静默中,昨晚的记忆纷至沓来。
林知屿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酒后吐真言的臭毛病,他应该不能算拧巴的人,但昨晚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真的受到了蛊惑,想要告诉牧绥:我确实很喜欢这个拥抱,我想要,光明正大地要。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可是最后,为什么牧绥阻止了他呢?
因为醉鬼的话不可以相信,还是担心自己第二天起来就翻脸不认账?
而且牧绥在梦游的时候,不是也不小心亲了他吗,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想要一个拥抱都属于赊账?
好不公平。
林知屿在床上窝了十几分钟,才恹恹地起来,飞快地洗了个澡。
牧绥依旧不在公寓,阿姨做好的早餐就放在餐桌上,可是不知道是昨晚醉酒导致的食欲不佳,还是情绪导致的味同嚼蜡,总之林知屿这一餐吃得十分不爽。
甚至到了拍摄现场,都没有缓过来。
拍摄现场灯光晃眼,周围人来人往,摄影师忙碌地调试镜头,光替已经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次。
林知屿坐在化妆间里,看着镜子里的化妆师为他描眉的动作。今天的戏份倒是不多,却全是些隐秘的重头戏。
许清琢真实的情绪向来不形于色,因此极其考验演员微表情和眼神表演。
化妆师一边细致地调整他的妆容,一边小声地问道:“林老师,你今天的脸色有点儿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要不要喊人倒杯热水缓缓?”
林知屿回过神,对她笑了笑:“没事,可能是昨晚《青鸟》剧组庆功,喝得比较多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眼底的那抹浮躁自己都无法忽视。
化妆结束后,换好戏服,他站在片场一角翻动剧本,试图想要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可无论是昨晚还是梦境中的画面跟弹幕似的,在他的脑子里循环播放。
“林老师,可以上场准备了。”
场务过来通知,林知屿点了点头,把剧本合上。
这场戏依旧是和贺勤搭档,大概是关中洪灾之后,太子采纳了许清琢提出的一系列赈灾举措,向皇帝上书,自请担任赈灾总指挥,得到了皇帝的褒奖。
李昭此举并非是体察民情亦或是宅心仁厚,不过是为了在皇帝面前蹭个功劳,以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正好他的幕僚聪慧过人,不仅帮他想出了如何从各大世家手中兵不血刃地“收刮”赈灾银两,甚至还召集能人义士,连夜帮他绘制出了水利工程的设计图纸。于是,早朝之后,李昭满脸春风地回到府邸,一把搂住了正要上前跪拜的许清琢。
姗姗来迟的太子妃看在眼底,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安静地退到一边。
“殿下。”许清琢微微挣扎,小声提醒道,“这不合礼数。”
李昭却毫不在意,嘴角挂着掩不住的笑意,把许清琢揽得更紧了些。他挥手屏退左右,语气带着几分张扬的喜悦:“清琢,礼数算什么?要不是有你,孤哪能在父皇面前如此风光!这些功劳,孤可都记在心里。”
“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李昭压低了声音,“等赈灾回京,孤带你去湛水温泉放松一下,如何?”
许清琢的眼底有寒芒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他掩盖下来。他勾着嘴角,没有半点攻击性,谦和地说道:“殿下谬赞,臣不过是尽本分而已。真正赢得圣上信任的是殿下英明决断,臣不过是提点几句,怎敢居功。”
李昭眼中笑意更深,他松开了搂着许清琢的手,转身踏上台阶,坐到主位上,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眉宇间尽是得意:“等这次赈灾完满结束,父皇定会知道,孤不仅仅是储君,而是能为江山社稷分忧的不二之主!到时候便是任由那些酸臭文人纷说,曹皇后觊觎,也不能奈我何!”
“你说,这是不是孤应得的?”
许清琢低头垂手,语气依旧温和:“殿下千秋功业,臣不敢妄议。只是殿下,京中仍有虎狼在侧,不能掉以轻心。”
李昭抬了抬眉,示意他继续说。
“殿下,如今正值风头,需更加谨慎。皇上纵然龙颜大悦,可曹皇后和吴王一派,还有朝中那些心怀异志的大臣,未必真心希望您大获民心。此番赈灾,虽是一桩美谈,但不少人忌惮殿下羽翼渐丰,很可能会在暗中阻挠。”
李昭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要孤如何做?”
许清琢从容一笑,声音不急不缓:“赈灾一事,是殿下的大功,但将功劳适当分摊,才是长久之计。殿下不妨将一些具体执行的事务推到地方官员身上,同时上奏皇上,请求将功绩归为’天恩浩荡‘。如此一来,既能减轻旁人对殿下的猜忌,又能巩固您孝顺恭谨的形象。”
李昭听罢,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点了点头:“你这话倒是有理。既然如此,这些事就交给你去安排吧。”
“臣领命。”许清琢拱手应下,所有的笑意却在转身时悉数化作了坚不可摧的寒冰。
场景一转,片场灯光熄灭,林昭衍喊了声“卡”,这一场戏顺利结束。林知屿从戏中的情绪中抽离出来,静静地站在原地喘了几口气。
他是个成熟的社畜了,在历经几次牧绥的情绪干扰后,他现在已经可以完美地将现实中的情绪与表演分割开来。
林昭衍一喊开机,他便能迅速地进入角色。只是当贺勤抱上来的那一刻,他还是会有些许的怔忡,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昨晚在牧绥怀里那份短暂的温暖。
主要还是因为那个姿势实在有些太不矜持,林知屿稍微回想,都觉得双脸作烧。
但好在他怔忡的那一秒并没有影响什么,反而在场外看来,那几秒钟的失神更像是林知屿在深入研究剧本之后,精心设计的反应。
甚至等到林知屿心不在焉地挪到监视器后,林昭衍还出声夸赞道:“演得不错,今天状态还可以。”
殊不知林知屿正感觉自己的魂都要裂成两半,只有极力分心,才能理解他的意思。
谢景遥被分到了另一个组去进行
第二部梁国篇的拍摄,休息时,林知屿接过陈辰递来的水,怅然地喝了一口,发现自己连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
他靠在房车的沙发上,脑袋仰抵在靠背上,陈辰见状,好奇地凑上来问道:“怎么了林哥?头疼吗?我和我室友以前晚上喝完酒,第二天起来头都疼。”
林知屿睨了他一眼,觉得这位清澈的助理大概升任不了“情感导师”这么复杂的职位。
遂叹了一口气。
陈辰满头问号。
“林哥你是有什么心事吗?”但偏偏清澈的助理有一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焦急地在林知屿身边蹲了下来,言辞恳切:“我虽然不是什么聪明蛋,可能不太能理解林哥你的心事,但要是真憋得慌,也可以和我聊聊的,说出来总比不说好一点。”
林知屿果断拒绝:“不用了。”
陈辰往前凑了一点,说道:“用的!”
似乎是怕林知屿误会自己的动机,陈辰顿了一会,解释道:“李姐前几个星期刚给我发了好几个知名演员因为入戏过深罹患抑郁的报导,早介入早治疗啊林哥!趁它还是抑郁情绪的时候先抒发出来,真到了疾病的情况,就难办……”
林知屿从桌上拿起了一块面包,直接堵住了他的嘴,无奈地说:“没你说的这么严重!”
“真怀疑你的脑子里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林知屿思索了一会,才悻悻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你想听,那我说说也行吧。”
陈辰连忙搬过小马扎,在林知屿旁边坐了下来,眼里八卦的火焰熊熊燃烧。
林知屿:“……”突然感觉有点羞耻,说不出口了。
他长吐一口气,道:“就是我有一个朋友,他前几天被人表白了……”
陈辰闻言, 立马来了精神,眼睛瞪得圆圆的,说话时, 语气更是掺杂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兴奋:“林哥你是说你的朋友在他的crush家喝酒,一个上头就开口问那人心意了?那然后呢,那个人怎么说?”
林知屿说:“承认了。”
陈辰追问:“那你朋友答应了吗?还是拒绝了?”
林知屿侧了侧头,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他没答应,也没有拒绝。”
陈辰愣了一下, 用他并不聪明的小脑袋瓜处理了几秒信息, 疑惑道:“那是什么意思啊, 吊着人家?”
“不是吊着, ”林知屿的语气有点不太自在,目光游移地盯着窗外,“他只是很纠结、很犹豫,对方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他会觉得情况很复杂, 也无法保证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他害怕……不好的结局吧。”
陈辰挠挠头, 一脸认真:“那我觉得不管怎么样还是早点处理清楚啊, 你说万一你朋友真对对方有意思,又不直说,对方等不到回应, 万一伤心了走了, 两个不就彻底没有结局了吗?反正我是觉得,说到底感情就是一句话的事嘛——’我喜欢你‘, 或者’我对你没意思‘, 不就是这么简单吗?”
林知屿沉默着,撑着脑袋, 觉得果然不应该跟一根筋的男大生讨论这么高深的问题。
“但其实……我的一个渣男室友,之前有一个很不是人的招。”陈辰试探地看向林知屿的神色,“就是暧昧到一定程度直接亲,能亲下去就是喜欢,亲不下去就拜拜。”
林知屿:“……”
“把他拖出去砍了吧,混账玩意儿。”林知屿翻了个白眼。
但他又不由地想起,自己和牧绥的那个吻,好像他确实也没有特别抗拒的地方。
上次和谢景遥说的时候,似乎还被调侃了。
“不管怎么样,感情都是很慎重的东西,不可以这么不负责任。”林知屿叹了一口气,趴在桌子上蔫蔫的说道。
陈辰看着他这副烦躁的模样,托腮沉思了几秒,突然像是顿悟了什么,试探着问:“那这个’特别的人‘,是不是还挺重要的?”
林知屿片头看着他,唇角微动,沉默了半晌,才迟钝地点了点头。
陈辰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清了清声,故作深奥地说道:“林哥,你……你这朋友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啊?”
“什么?”
陈辰一句一顿地说:“如果那天晚上,在他面前的是另外一个人,他还会不会问出那句话,或者……他在问出那句话之后还会不会犹豫?”
林知屿被这句话点得微微一愣,倒还真是试想了一下陈辰说的那种情况。他说不出来自己对牧绥是什么样的感觉,或许是刚到这个是世界时的那几天,产生了类似雏鸟的情节,又或许是他帮了自己太多忙,他本能地想把牧绥与其他人区别开来。但更多的可能,则是在他的心里,牧绥早就比别人都要特殊了。
所以但凡那天晚上换作其他人……或许在更早的时候,他就会在发现苗头的那一刻立即掐断。
林知屿陷入了沉思。
陈辰见状,补充了一句:“不过林哥,虽然我单身二十多年,但以我浅薄的理解,喜欢别憋着,跟随着心走,不然以后迟早要后悔!”
林知屿心头微动,随即抬手揉了揉陈辰的脑袋,笑着骂了一句:“你还挺有见地。”
“但……他好像还是会害怕,未来的走向吧。”林知屿喃喃地说道,“因为他说他做过一个不算美妙的梦,梦里他们的结局不太好,而且很真实。”
“梦能算什么?”陈辰反问,“我高中的时候还经常做梦我喜欢的女孩子跟班长在一起了,结果很多年后才发现,这俩一个不喜欢男的,一个不喜欢女的,大学的时候还经常为了昨天实验室到底是谁没搞卫生吵起来。”
“如果因为害怕结局,而不去开始,那么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
林知屿有些稀罕地看向陈辰,大概也没想到这么哲学的话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陈辰被他看得有点害羞,又摸了摸自己的板寸,说道:“反正我就是觉得,人横竖都是要死的,大家最终的归宿都是一样的,何必在乎还没有发生的事。今天是今天,明天是明天,今天心动就是干,明天不喜欢了就再说呗!”
林知屿被他逗得嘴角都不禁地抽了抽。
陈辰见他好像找回了一点魂,松了口气,也没有说话,就这么慢悠悠地拿起手机玩。
林知屿余光瞥见他屏幕上的贪吃蛇页面,怔怔地看了小半分钟,也把手机拿了出来。
他在聊天界面翻了刷了两三下,见没有新的消息弹出,有些遗憾地收回了手。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点进了牧绥的头像里,却发现之前看到的那几条动态都被清空了,只剩下最上面的一条冷漠的横杠。
什么意思?
林知屿盯着牧绥的头像,点开又退出,退出又点开,最终还是没能按下那个发送消息的按钮。他靠在沙发上,陷入一种莫名的茫然,想找牧绥聊聊,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无论发什么,都会显得刻意。
过了几分钟,他索性关掉了手机,叹了口气,继续趴在桌子上挺尸。
但一想到这辆房车是牧绥送的,他又觉得有些不自在。
哦,甚至连司机都是他雇来的人。
林知屿回到酒店之后,烦躁地进了浴室洗了个澡。
水声哗啦啦地响起,蒸腾的水雾模糊了玻璃上的倒影,林知屿闭上眼,任由水流冲刷着自己的身体,试图让大脑也跟着清醒一些。
可是,眼前挥之不去的,还是那个人的影子。
脑海中闪过昨天那个温暖的拥抱,以及牧绥低声的那句“时间到了”,他莫名地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洗完澡后,他坐在床上发呆,终于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给牧绥发了一条消息:
【纸鱼:昨天晚上谢谢牧先生照顾,但醒来的时候看您已经走了,我应该没太闹腾吧?】
【纸鱼:助理说影视城附近新开了一家融合料理,很好吃,牧先生还会来视察吗,我请您吃顿饭?】
消息发送出去后,他呆呆地看着屏幕,等了许久,却没有收到回复。
抓心挠肝,也不过如此。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拿起手机查看消息记录后,林知屿终于还是失落地把手机放到了床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这一次,他没有做梦,却比梦醒时更加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