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时候尚早,许多街边的美食店还没有开门。他们路过一家奶茶店,时栩停下脚步:“我买杯奶茶,你要喝吗?”
席相煜:“不了。”
席相煜不喝奶茶,觉得不健康,不过他没立场去劝时栩。
时栩在手机上下了单,点了一杯茉莉奶绿,然后加了珍珠、布蕾、青团、芋圆、奶冻、西米……
店员给他升级成了1L的超大杯,时栩捧着杯子,胖乎乎的杯身足以遮住他下半张脸。
他的鞋带突然散开了,他把杯子递给席相煜:“帮我拿一下。”
“嗯。”
杯盖是透明的,席相煜接过来一看——好一杯奶茶粥。
是用来垫肚子的?
席相煜忽然有了点负罪感,就好像是他害得时栩只能吃奶茶的小料来果腹。
不过负罪感没能持续太久,时栩直起腰来,头还没抬,伸出手要回奶茶,握住的却是席相煜的手腕。
席相煜无法界定他是否故意。时栩没有立即松开手,他拇指的指腹在席相煜的脉搏处轻轻摩挲。
像狗爪子或者猫爪子挠了两下,惹得席相煜那寸肌肤发痒。
“谢谢。”时栩像是很有礼貌,手上的动作却近似骚扰,指尖从席相煜的腕关节游走到手背,掠过五指,这才攥紧塑料杯。
席相煜收回手,放在风衣一侧的兜里,几番捏成拳头又舒展开。
时栩喝奶茶时,习惯性地用牙齿去磨蹭吸管,把吸管咬瘪了吸不上来小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很用力。
让人看着心急。
见席相煜偏过头看他,他问:“你要尝尝吗?”
说完才留意到被咬得歪歪扭扭的吸管边沿,他试图将吸管的头和尾调个方向,刚提起吸管,里面的液体就迸溅了出来。
“……”席相煜的下颚感受到微微湿润。
他和时栩或许就是磁场不合吧,所以时栩犯的蠢,总殃及到他身上。
时栩想找纸巾给席相煜擦下巴的奶茶渍,没找到,干脆直接上了手。
他的食指弯曲,捻过席相煜唇瓣下一厘米的位置:“不好意思。”
这个姿势宛若挑逗。
席相煜推开他的手,语气僵硬:“麻烦你注意点。”
他们慢慢走到剧场,检票入了场,赠票的座位在vip区中间,视野很好没错,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俩隔了一个过道。
“……”时栩想趁着光线暗来点儿肢体接触的计划落空了。
他没想在艺术的殿堂耍流氓,可他俩分开坐也太没恋爱前奏的氛围了。
开场前,时栩看席相煜,就像牛郎看织女,开场后,时栩望着舞台中央,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这场音乐剧演员的唱功极佳,低音婉转悠扬,高音激昂澎湃,故事链条完整,情绪起承转合到位,光影效果让人沉浸其中。
席相煜还以为时栩对音乐剧不感兴趣,多半会像来学校上课一样犯困打瞌睡,没想到余光里,时栩一直专注地盯着台上。
等到音乐剧结束,大家有序退场,时栩才站到了席相煜身边,找着机会开始发表看法,说得头头是道。
不巧的是,这出音乐剧的原班人马在其他城市表演过,席相煜有关注,也在评论区浏览过相关的评价,所以听到时栩一字一句地背诵网友的评价时,他铆足了劲儿才忍住不揭穿。
时栩背完了,又添上一句:“男主挺帅的。”
这句听上去倒是真心实意。
席相煜略微转过脸,辨清时栩的眼里带着笑意,冷笑了一声。
“嗯?你不觉得吗?”时栩站得挺拔,和席相煜并肩。
“没注意。”席相煜说。
离场的队伍缓慢前进,时栩发现他四周都是一男一女的组合:“周围都是情侣耶。”
“……”
席相煜今天应约就是想要和时栩说清楚他们不是一路人。
在学校人多口杂,单独见面更方便将关系挑明,不过考虑到一开口就谈“不要再见”,对时栩似乎有些残忍,他才捱到了现在。
意识到时栩此刻的这句话适合作为切入点,席相煜犹豫的时间可以忽略不计,问道,“所以你为什么不邀请女生来看音乐剧,反而是找我?”
他的语气像是在闲聊,可并没有给与时栩太多回答的空间。
时栩心中有了某种预兆,他不知道席相煜想要的究竟是哪一类答案。
是含糊暧昧的推拉,还是直接准确的偏袒?
他闻到的是自己身上淡淡的香水,可席相煜的存在感那么强烈,在人群里,他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吸声,像是被他的气息所笼罩。
时栩说:“我没有喜欢的女生。”
这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回答,全看席相煜要怎么理解。
席相煜几乎百分百的肯定时栩是gay,却不满意这个模糊的答案。
“没有喜欢的女生?”他的目光锁定时栩,推着他继续往前走,“还是你压根不喜欢女生?”
第16章 就这么结束了?
时栩早过了对于性向扭捏的阶段,他认识太多同类,在时尚圈子里同性恋算不上一件离经叛道的事儿。可当下,他和席相煜并肩杵在很多对情侣中间,承认性向也就等于向席相煜坦白他对他有恋爱企图。
他短暂地丧失了主动权,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在席相煜的视线中,喉头发紧,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嗯,是,没喜欢过女生,那你呢?你也一样吗?”
后半句话的语气还含着期许,时栩挑眼和席相煜对视,眼尾上扬,眸光闪烁,他紧张,却不胆怯。
同样的问题抛回给席相煜,席相煜下颚在一瞬间绷紧,又逐渐放松。他是来和时栩划清界限的,要想拒绝得果断,没有理由和时栩站到同一阵营。
他回答:“我不是。”
“时栩,我不是gay。”他的声线没有起伏,“所以,请不要在我身上花费时间,也不要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离场队伍在往前挪,时栩麻木地抬腿,整个人跨过门,回到了明亮的光线中,眼睛一时未适应,受到刺激微微泛红。
他的心脏好像没跳了。
不,是没乱跳了。
耳朵接收到了席相煜的话,大脑却迟迟不愿处理。
前面的男生和女生牵着手摇晃,约会顺利,眉开眼笑。他惦记的未来男朋友却变成了泡影,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席相煜的态度一直不明朗,时栩无法确定他的性向。在街上随便捞一个男人,对方是gay的概率有多大呢?
说透了,是他抱着侥幸的心理,赌自己是一个好运的人。
席相煜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显然是看明白了他的心意,并且因他的接近感到困扰。时栩也没恬不知耻到要继续纠缠,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将那张音乐剧的纸质票揉成一团:“我懂了,你放心,之后不会了。”
社会上大多数人的人生轨迹都是和异性恋爱、结婚、生子,选择其他的路需要很大的勇气,时栩从来没想过去招惹直男,他低着头,深呼吸几口气,将鼻腔的酸意憋了回去,“我送你回学校?”
“不用。”
席相煜盯着时栩发旋。他刚才见时栩的眼眶有点儿红,却没捕捉到更多的符合失恋伤心的表现。
预想中对峙的局面没有出现,时栩是平静的,似乎很快接受了这个结果,让人疑心他的追求究竟有几分真。
在阶梯上,席相煜往下走到某一层,忽而有种踩空了的感觉。
之后就不会再见到时栩了吧,他不会再做乱糟糟的难以启齿的梦了。
剧院的位置比较偏,离最近的地铁站也有段距离,时栩提出送席相煜回学校是出于成年人的体面,也没别的意思。
“那我走了。”
他想,席相煜大概是不想和他在同一辆车里久待,他也没必要自讨没趣,所以加快脚步,独自上了车。
坐上驾驶座,他的肩膀彻底耷拉下来,靠在椅背上,心情特别差。静坐了几分钟,他右手捏成拳砸在方向盘上,想发泄内心的郁闷,“砰”的一声响,他脑袋清醒了,记起这车不是他的,是他租的,手掌摊开改成温柔抚摸,凑近了看有没有不小心损坏。
怪不得他们被分到了过道两端的座位,时栩迷信地想,看来他和席相煜注定无缘。只是看音乐剧时他还挺高兴的,想着结束后带席相煜去兜风,看看晚上的大海,现在这段关系随着音乐剧一起落了幕,回家路上只剩他一个人,心中难免有落差。
后视镜里,席相煜的身影越来越小,成为一个黑色的点,直至看不见。
就这么结束了?
时栩选择导航到了海边,将车窗降下来,任海风扑乱他的发型,碎发挡住视线,身侧无人,他也不用在意形象,一会儿仰头找天上的星星,一会儿望着路边的行人发呆。
他认识席相煜的时间不算长,说有多喜欢就太假了,只是这种迫切想要靠近一个人的感觉恰好在他孤独的时候降临,让他差点以为种种皆是上天的指引。
除了难过外,漂浮在他心间的还有对于恋爱的迷茫。
想要有人作伴,想要去体验恋爱的酸甜苦辣,想要知道和喜欢的人翻云覆雨是何滋味,又不想降低标准,不愿陷入混乱的关系,他究竟该怎么做?
时栩离开后,席相煜在原地打车,来往的车不少,但总是一停下就载了人。手机叫车软件还在搜索周围的车辆,大概是看完音乐剧等出租的人多,迟迟没有司机接单。
他心生烦躁,握在掌心的手机开始振动,低头一看,是一串没有存入通讯录的电话。
席相煜接通,那头声音很大,像是生怕他听不到:“喂——”
席相煜冷声:“你谁?”
“……我靠,你听不出你明哥的声音吗?”明顺嚷嚷,“你把我号拉黑了?我刚打你电话都打不通,不是,席相煜你至于吗?”
席相煜不喜交际,但也有那么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哥们。明顺的妈妈和秦英竹是朋友,他和明顺从出生起,就经常被两位女士带出来一起玩,岁月积累,交情不浅。明顺比他大了一周,所以总喜欢自称“哥”。
明顺学习成绩一般,又不想出国留学,在澜城读了一所民办学校,离澜大有四个地铁站的距离,开学军训那会,明顺还时不时喊席相煜出来吃饭,就在席相煜向家里出柜后,他玩起了消失,有意识地躲避席相煜。
席相煜猜明顺接受不了好哥们是同性恋,但没办法,他又不可能改。
换位思考一下,哪怕明顺爱上一头猪要和猪过一辈子,他都不会因此和他绝交,所以对于明顺的态度,席相煜少不了恼火,索性将他拉入了黑名单。
“你打我电话做什么?有事吗?”
明顺多少有些心虚:“咱俩有段时间没见了,明天出来聚聚呗。”
席相煜取消了叫车的订单,重新匹配:“没时间。”
明顺听出他语气不善:“你生我气?我明天给你赔罪行不?”
“不稀罕。”
手机屏幕终于跳出来一句提醒“司机已接单”,那头明顺还在说话,席相煜注意力分散,没听清他在讲什么。
他觉得明顺很吵,“挂了,我要上车了。”
“你还在外面?”明顺诧异,随口问,“干嘛去了?”
席相煜:“看音乐剧。”
明顺:“这么有情调,和谁啊?”
席相煜没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个“谁”。
说时栩的名字吧,明顺又不认识,就得再加上解释。可他和时栩也不会再有什么牵扯了,解释就显得多余。
网约车司机离剧院近,两分钟就到了指定的位置。
席相煜挂断电话上了车,车里很闷,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像是汽油味和烟草味混杂在一起,压在他胸口,沉沉的,屏住呼吸也不管用。
他忽然想起来的路上,他坐在宝马车的副驾驶位,闻到的是时栩身上的木质香水和阳光的味道,干净、清爽、温暖。
【作者有话说】
攻受的朋友都只是朋友。
第17章 此人是gay
那日之后,澜城一连几天都是阴天,天空白茫茫的,周围的景色也失去两分色彩,如同时栩的心情。在感情里受挫不至于让他一蹶不振,只不过怅然若失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懒散乏力,工作时勉强打起精神应对,一离开人群,就只想脑子放空地躺被窝里。
时栩吃得下、睡得着,脸蛋不见憔悴,可没精力再去维持外在的精致形象,不打理头发,不喷香水,穿着简单的卫衣加运动裤,低落的情绪由内向外扩散,常见他的人都能察觉到到他身上的反常。
用Jasper的话来说——omg,时栩你不像gay啦。
没了时栩在办公室和他说俏皮话,Jasper甚觉不习惯,也猜到时栩是失了恋,难得发挥了一下同事情,安慰他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
时栩叹气,有气无力道:“可是像他那么帅的男人不多见。”
“……”Jasper噎了一下,“时栩你几岁了?看男人还看外貌。”
时栩虚心求教:“不然看什么?”
Jasper:“看能力。”
受学历崇拜驱使,时栩说:“他是澜大的高材生,以后毕业了一定能找一份好工作。”
“我说的是床上的能力,不性福怎么能幸福。”Jasper抛了个媚眼,“我也不是没找过帅哥,个子高,肌肉大,赖不住第三条腿不争气啊,时间短到我演都没法演,就那么两分钟,我敢叫,他敢信吗?我说好爽更像是在羞辱他。”
“……”
时栩没有经验,不确定忄生在恋爱里到底占了多大的比例,想了想,“我还是得找一个帅哥,要不然我怕他和我站在一起会自卑。”
“那你倒是振作起来,一副死了老公的样子,谁搭理你。”Jasper轻推他肩膀,“今晚和我们一起去Groove喝两杯?”
Groove是一家圈内有名的gay吧,消费高,客户整体的质量也不错,适合寻欢作乐。
Jasper和其他两个同事时不时会去那儿放松,时栩在实习生时期曾抱着见世面的心态跟着他们去过一次。
Groove一向热闹,那次十点钟不到就没座了,他们和另外几个男的拼了桌,时栩忙着吃牛肉干之际,Jasper借着游戏的名义和一个才认识不到半小时的陌生人激吻。时栩没看清,只当他们在靠近说话,因为人声嘈杂,还凑近了扯着嗓子大声问“你们在聊什么”,逗乐了在场其他人。
当初他目瞪口呆的模样像是见到了妖魔鬼怪,如今在时尚圈里见多了露水情缘和没节操的男男女女,时栩自认为不会再天真到犯蠢了。
时栩想喝酒解愁,去舞池里随着音乐痛快地蹦跳,发泄出不该留存的那点儿不甘心,奈何钱包空空:“不去。”
Jasper:“我男朋友请客,确定不去?”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时栩很快改口:“不去……才怪。”
时栩不是奔着艳遇的目的去Groove,他素面朝天,身着舒适的旧衣服,鼻梁上还架了一副防辐射的蓝光眼镜,Jasper非说他拉低了他们整体的审美水平,在快要下班的时候,把时栩摁在化妆桌前给他做造型。
吃人嘴软,时栩随他去了,中途还打起了瞌睡。
他五官生得好,用化妆刷随便描绘几笔便能锦上添花、无可挑剔。并不夸张的阴影和高光让眉骨更立体,雾霾蓝的美瞳衬得他的眼睛更灵动,涂了唇釉的唇色比平日要深,色系自然,水润得让人想要咬上一口。
Jasper盯着镜子,很满意:“我真是天生吃这一碗饭的。”
时栩当然会化妆,但他喜欢自己原生态的脸,很少在自己脸上捣鼓,打扮的重点在于穿搭:“嘴巴黏糊糊的,不舒服。”
Jasper翻了个白眼:“你不要说这种直男的台词。”
化完妆,Jasper又给时栩配了一套灯笼袖V领的衬衣,领口点缀黑色的蕾丝,华美性感。
时栩感觉就差在脸上写几个大字了——“此人是gay”。
“会不会太高调了?”
“你以为你平时很低调吗?”Jasper选了条人造水晶的项链给他戴上,点了点头,“就这么穿,保证有帅哥来找你搭讪。”
Jasper的判断很准确,当晚他们进了Groove,没多久就有好几个男人端着酒杯过来想要认识时栩,其中有两个长得还不赖。
他们虽算是帅哥,可身上那种游刃有余的“老手”气质,让时栩丝毫提不起兴趣,更别说他暂时还不想去接触新的人。
他一一拒绝,挪到角落坐下,闷头喝酒。酒吧音乐的鼓点落在他耳里渐渐模糊,同桌人的嬉笑也不过是背景音,他沉默地往唇边递酒杯,一口饮尽,眼都不眨一下,像是在喝白开水,在嘈杂喧闹的环境里陷入一个人的寂静,浪费了Jasper为他精心打造的外形。
Jasper恨铁不成钢,骂了他几句也不管他了。
喝了不知道多少杯,胃已经适应了酒精的辛辣,时栩的眼眸染上醉意,脑袋晕乎乎的,心里反而不难受了。
几岁的时候,时栩就偷喝过爷爷在家里泡的药酒。爷爷买菜回家一看,酒没了十分之一,偷酒的贼竟没有醉倒,坐在墙边脸红红地傻笑。
经过十几年的成长,时栩的酒量在同龄人里得归于比较好的那一类,不过喝得猛了,生理上的感觉也来了,他起身说“借过”,朝卫生间的方向去。
他慢悠悠地走到卫生间门口,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脚步顿住,又往回退了几步。
他偏过头,眼睛微眯,想战胜酒精对大脑的影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在卫生间出来的走廊上,有一个男生侧对着他站立,露出的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或许是酒吧空气不流通,有些许闷热,他脱下了黑色的工装外套,里面是一件无袖上衣,臂膀的肌肉线条流畅结实。
仅凭着半张轮廓分明的脸,时栩想,也不会有人能和席相煜这般相似。
是他。这次不是他蓄意接近,是纯粹的偶遇。只是,席相煜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gay,让他不要白费心思,为什么会出现在Groove这个gay吧?Groove里到处都是姿势暧昧的男人,即使有直男误入了,也能够很快反应过来,时栩不信席相煜会不知道。
时栩的心仿若被什么拧了一下,气不顺,胸膛跟着起伏。
什么意思?
席相煜究竟是不是gay?他是否在性向上说了谎,就为了拒绝他?
第18章 你喜欢这种?
那天,席相煜拒绝了明顺周日聚餐的提议,他要去豆屿咖啡做兼职,还要组织学生会的活动,没空搭理他。
和时栩划清界限这件事当下并没有在他心底荡起什么涟漪,只是后几日在咖啡馆工作时,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抬眸的瞬间,总会有一种是时栩迈着猫步走进来的错觉。园区附近的潮人多,进门的顾客同样穿着时尚讲究,只是脸上没有时栩那么多小表情。
还有上电子商务课时,见到徐令闻,席相煜会短暂地开小差,思考徐令闻是否知道时栩对他抱有追求的想法。徐令闻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反而是老师很失望“看来我的课是没什么吸引力,那位假的东虎同学都不来了”,底下的同学哈哈大笑。席相煜在笑声中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只能归咎于阴沉的天气。
晚上回到宿舍,两位室友打游戏,他们语音交流时,席相煜会不由自主地去通过只言片语判断他们的队友是否有时栩,虽然找不到这么做的意义。他认识时栩的时间不算长,时栩在他生活里留下的痕迹也不算多,会渐渐地被抹平,直至无迹可寻。
明顺一改先前躲避的态度,几番打电话约席相煜出来玩。
席相煜被他缠得烦了,松了口,说好周五晚上一起吃饭。
周五最后一节课结束,席相煜顺着人群朝外走,听见前面的几个男生在讨论:“我靠,这车是劳斯莱斯?”
“多少钱?”
“好几百万!操,我一辈子都买不起。”
“来我们学校接人的?”
“这颜色这么粉,里面坐的不会是哪位富婆吧?”
一辆芭比粉的四座轿跑汽车停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车窗降下来,驾驶座上的人伸出一只手:“席相煜!”
席相煜冷着脸,很想装作不认识他。“富婆”开了车门露出真面目,不是哪位白富美,是留着寸头穿着花夹克的明顺。
明顺还有个大嗓门:“席相煜!你走哪去?别又想放我鸽子!”
在大庭广众下,席相煜选择迅速地上了车:“下次别开你这车进学校,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大款包养了。”
明顺:“啊……”
席相煜瞥见明顺的安全带扭成了好几圈,看不顺眼,伸手将之理平整。
明顺神色微变,开车途中眼珠子几次不自然地飘向席相煜。
“我脸上长字了?”席相煜沉声,“看路。”
到了一家私房菜馆,席相煜坐下,开门见山地问:“你一路支支吾吾,到底想说什么?”
明顺也是憋不住了。
国庆节他回到家,恰好听到席相煜的妈妈秦英竹女士在和他妈打电话,他妈正在找了人上门做指甲呢,手机通话开了外放,秦英竹在那头发愁“相煜说他喜欢男的,是不是迟来的叛逆期?”
“席洪想介绍他和一个女孩儿认识,他会不会是不愿意才故意这么说的?”
“你说他怎么可能喜欢男的,问他喜欢哪个男的,他也说不上来。”
作为一个富二代,明顺周围的同龄人大多热衷于开party、钓美女、谈恋爱,把人往床上带,明顺虽不玩出格的,但也喜欢组局,一伙人凑一起谈天说地、喝酒玩牌。和他们相比,席相煜规矩得过分,是圈子里难得一见的“好学生”。
明顺读幼儿园就开始留意女同学马尾上的头花,初中开始早恋,会向席相煜提及他谈的女朋友。
印象里,席相煜从来不关心年级上哪个女孩子漂亮,也没对谁表现出特别的关注。
原来席相煜是gay?
明顺发誓,他对gay没有任何歧视的想法,只是他左想右想,席相煜和哪个男的走得近?
操,不就只有他吗?
小时候,因为他妈总拿席相煜和他比较,明顺看不惯席相煜,觉得他伪善,后来跟着校外的无业游民一起闯了祸,他无措之际,只有席相煜赶过来帮他解决问题。自那以后,明顺就拿席相煜当铁哥们了,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但是搞gay不行。
明顺生怕席相煜出柜的下一步是对兄弟出手,所以躲了一阵子。
前几天,他和几个富二代聚会,聊到其中一人的感情状态,那人有钱又招摇,本身长得也人模狗样,身边女朋友不断,从来没有空窗期。
“欸,你最近又和哪个美女在一起厮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