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巴佬by夜不瞑

作者:夜不瞑  录入:09-11

他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你朋友线上帮你付过了!”
站在窗口前的项乾愣住了,工作人员瞥了他一眼,手上敲着电脑,不耐烦道:“别在这杵着,没看见后面排那么多人呢吗?”
项乾回过神,弯腰赔着笑脸道:“能把钱退给那个人吗,我自己付。”
“不能!”
“可是……”
这时有人拍了下项乾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项乾吓得一哆嗦,回头发现不是顾屿才松了一口气。
脸颊凹陷的枯瘦老大爷身量不高,气势却是足足的:“只见过医院收钱,你见过医院往外吐钱的吗,你把你钱转给你朋友不是一样的吗,赶紧走,我等着回家看孙子!”
老大爷身后排着的人都往这边看,有人好奇、有人不耐烦,项乾尴尬的立在那,唯唯诺诺说了句“对不起”就匆忙离开了。

第4章 大祸临头
项乾有苦难言,要把钱转给顾屿,也得有顾屿的联系方式才行,当初顾屿把他全平台拉黑,他也把顾屿所有联系方式清空,谁能想到居然还会有交集。
现在他偷偷摸摸走了,还欠了顾屿的钱,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回家的路上,项乾的心七上八下,左眼皮突突直跳。
他安慰自己,顾屿欠他的根本还不清,这医药费就当顾屿良心发现主动偿还了,他相信顾屿应该也不会把这仨瓜俩枣看在眼里。
至于顾屿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项乾也没放在心上,顾屿不可能仍然对他有兴趣,大概是乍一见到他这穷苦的样子体内的恶劣因子又被激活了,就像猫天性爱逗弄老鼠一样,顾屿这些有钱人可能就喜欢看他这种底层人拼尽全力苦苦挣扎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没有穷人的衬托,富人上哪去找优越感呢?
像他这样平庸的人,遍地都是,顾屿没两天就会把今天的小插曲抛之脑后,然后去寻找新的有趣目标吧,到时两个人就又可以回到各自的人生轨道了。
就算顾屿把今天的事记在心里了,那又怎么样,几年前他不敢随便在老虎头上拔毛,但如今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项乾迈着轻快的脚步回到了出租屋,而另一边,顾屿也拎着早餐回到医院。
他的手上提着的是项乾最爱喝的胡辣汤,虽然他不清楚一个咸汤而已有什么好喝的,但是听到项乾会考虑和他重归于好,他就鬼使神差跑去买了。
附近卖这个的仅有一家小店,离这边一两公里,不好停车,他是穿着病号服走过去的,热出来一脑门的汗,额头的碎发贴在了那张俊脸上,加上嘴角时不时上翘,路人见了纷纷扼腕叹息,挺俊俏的小伙子脑壳怎么会出问题。
卖早点的地方是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门面,可能是心情好的缘故,顾屿对这种店的容忍度都提高了,不过门前排着的长队还是让他拧紧了眉头,顾屿一心想赶快回去,不得不发动钞能力,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把钱用在插队买胡辣汤这种事情上!
顾屿特地嘱咐老板多放几勺辣椒,他记得项乾哥很喜欢吃辣。
这份胡辣汤他拎的很小心,走路上没撒出来一滴。
回到病房前,他心情莫名有些激动,踟蹰了片刻才伸手推开门。
病房内空荡荡的,床单被罩已经换了新,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空调应该关了有一会了,屋内一点凉气也没有,不知道是谁开了扇窗,唯有一阵阵让人心烦的热风吹进来。
顾屿敛了笑意,提着胡辣汤走进去坐在床上。
汤还热着,甚至有点烫手。
他面无表情静坐了半晌,突然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自言自语道:“又骗我一次。”
时间过得很快,十分钟转瞬即逝,但十分钟也可以很慢,比如一个人在等待被宣判死刑。
然而十分钟终究只是十分钟。
无人回来。
“砰”的一声,顾屿把胡辣汤砸在了地上。
项乾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他正跟工头掰扯薪水问题,工地的工作是不能做了,再干下去搞不好要出人命,项乾是很惜命的一个人,虽然他的人生跟一滩烂泥似的,但是他坚信活着就有希望!
项乾也不清楚顾屿在他的这个工作里充当了什么角色,他甚至做好了跟工头打持久战的准备,但没想到他才讲了两三句话,工头就把电话转接给了另外一个人。
“您好,项先生,我是许舟。”
“您好、您好!许先生,我的薪资是您负责?”
“对,您喊我小许就行。”
“这……我还是喊您许先生吧……”项乾一脑门子问号,电话是不是接错人了,哪有领导让下属喊自己“小许”的,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都可以,看您方便。”
太有礼貌了,项乾好久没跟素质这么高的人打交道了,有些受宠若惊,他道:“那我的工资,您看……”
“薪资不是问题,其他人跟我汇报了您的情况,我听说您晕倒在岗位上大受震撼,该给的补偿金我们这边都会给到位,这个您放心。不知道您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许舟这番话让项乾心里一暖,他感激道:“谢谢许先生,我身体好多了。”
“那就好,您注意身体,多休息,钱会在今天打到您账户上,有什么问题您再跟我联系,我就不继续打扰您了,再见。”
“好的,再见!”
许舟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在办公桌上,拿起项乾的履历又看了一遍,还是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这人居然是顾总的香饽饽!
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他也不会把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去了。
他把项乾的履历扔回桌子上,随手把钱给项乾转了过去,心道:这回顾总应该没什么意见了。
工钱很快到账,里面多了一笔医疗费和工伤费,项乾算了算,这比他顶着高温干一个月拿到的钱还要多!
许老板真大方!
没想到会因祸得福,项乾这一天的郁闷一扫而空,他颇有兴致的把屋子收拾了一遍,连鞋子都全部重新刷了晾在阳台上。
一个室友出来上厕所看见项乾忙里忙外,就顺便问了一嘴他昨晚去干什么了,项乾平常不爱跟人闲聊,再加上室友换的勤,他和室友们一直都是点头之交。这回项乾一反常态,拉着这个跟他搭话的室友聊了半天,从附近的吃喝玩乐聊到世界局势,又从工作家庭聊到个人爱好,把这个中年室友聊到两眼泪汪汪,握起他的手直呼相见恨晚。
中年室友张强初中就辍学了,也是个没有稳定工作的老光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干一个月能躺仨月,今朝有酒今朝醉,没钱了再想办法,最近正是他的躺平期。
“项弟,以后我这边有什么兼职需要人的,我第一个联系你!”
“谢谢张哥!”
就这么一会,两人已经称兄道弟,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自从项乾落入人生低谷,他见识到形形色色的人和各式各样的生活方式,有时候他挺羡慕张强这种人,丝毫不在意世俗的眼光,躺的理直气壮。
项乾做不到这样,他回屋打开电脑,桌面上是他最近在做的3D建模。
这几年他为了赚钱已经走了不少弯路,写稿子,不赚钱,直播,表达能力差,做自媒体账号,又跟不上潮流。直到一年前,他在网上看到有些人接单帮做建模,看起来还挺赚钱的,他就萌生了自学的念头。
坚持学习了一年,最近接到了一些小单子,就算不做外面的体力活,也能勉强维持生活了。
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空调吹着舒适的冷风,项乾悠闲的靠在椅子上,一边看电脑上还在渲染的模型,一边吃着馋了许久的咸蛋黄披萨。
一杯清爽的可乐下肚,他不禁感叹,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晚上,项乾合上眼睛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咧着嘴幻想着他的发财致富路。
今晚就做这个梦!项乾美滋滋的睡着了。
但很可惜,梦是潜意识的投射,他的梦里没有金银财宝,唯有不堪回首的往事……

在他们村子里,项乾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
长得板正、老实孝顺不说,成绩还十分优异,小学跳级,初中以全县排名第一的成绩免费升入重点高中,高中毕业又考上了省内最好的大学。
一提到项乾,十里八乡的人总要啐一口唾沫道“老项家祖坟冒青烟了”,再补上一句“怎么项乾不是我家孩子”以此来表达羡慕。
他们教育孩子时通常要拿项乾举例,比如“你要以项乾为榜样,看看人家怎么学习的”,项乾就此成为村子里小孩的噩梦和公敌,他走路上被人扔石头,家里的自行车轮胎不翼而飞这种事屡见不鲜。
也有人去找老项取经,想了解看看到底怎么把孩子教育成才。
从没管过孩子的老两口尴尬的挠挠头,只能说顺其自然就这样了。
这还真不是项乾的父母故意藏着掖着不愿意告诉别人,他们是真的从未对项乾提过要求。
说到项乾的父亲—项国军,兄弟姐妹好几个,从小家里就穷的叮当响,一天学没上过,大字不识一个,项乾的母亲刘月文家里条件还好一些,起码上过几年小学,虽然小学肄业,但好歹常用字都认识。
两个人之所以能走到一块,纯粹是靠项国军的死缠烂打和他那还算不错的长相。
两人结婚后,乘着开放的东风,也到大城市闯荡过两年,可惜文化程度低的他们,只能做最底层的脏活累活。
不仅如此,没有自我保护意识和反抗能力的他们,总是反复被大城市坏心眼的人坑骗,两年拼搏,一点钱也没存下来。
钱没赚到,刘月文还被气得落一身病,两人一合计,大城市套路深,还是回老家种地吧!
后来就有了项乾和他的妹妹项媛,两个孩子的名字还是拜托当时村里唯一的大专生给取的。
家里条件本来还没有那么差,自超生项媛被罚了不少款之后,供养两个孩子上学变成了很艰难的事情,平常连肉都吃不起,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大摆一桌。
到了项乾填报志愿的时候,家里连个智能手机都没有,消息十分闭塞,夫妻俩虽然不清楚外面的行情,但从接触过的人来看,前景好又稳定的工作莫过于老师了,两人一拍大腿,项乾就在众多的志愿专业之中填上了汉语言文学。
好巧不巧,真就被这个专业录取了,老两口高兴地手舞足蹈,学校当年考上大学的红榜上,项乾排在前列,村里也拉起红色的横幅,项乾的名字被印在上面最瞩目的地方。
老两口咬着牙掏出大半家底在村里办了个流水席,老乡们纷纷来祝贺,险些给门槛踏破,真是一派喜气洋洋。
彼时眼神清澈、头脑简单的项乾并不清楚这个专业读了到底能干嘛,但是在他局限的认知里,考上一个好大学,他的人生轨迹就改变了,等待着他的将是飞黄腾达。
他的这种幻想,在他大学快毕业的时候破灭了,教师资格证考了两次都失败,笔试成绩倒是很高,可是一到面试,内向的他就双腿打颤,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他实在没有勇气去考第三次。
他渐渐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不是块当老师的料!
而他的同学们呢,大多数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天之骄子,不少人从初中开始就上补习班,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像他这样纯靠自己努力从穷乡僻壤考上985的人寥寥无几。
同学们纷纷考公、考研、就业、继承家产,唯有他还在原地踏步。
他的老师看他整日神情萎靡,劝他也加入考研的队伍。
项乾沮丧地说自己过不了面试那关,老师说那就考本校嘛,都是熟人,面试会放放水,正好他手底下缺个人。
这算是给项乾指了一条明路,他感动的热泪盈眶,怀着一腔热血全力考研上岸,由此老师变成了导师。
但他没想到这正是他噩梦的开始。
等他开始读研才发现,怪不得在学校里一直籍籍无名的他会得到老师青眼,原来这老师的专业压根没有人报啊!
中国古典文献学,乍一听很唬人,到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傻眼了,还没有汉语言文学好就业呢!
在这老师手底下做了三年的牛马,不仅错过了经济上行的黄金期,还赶上了天下掉俩砖头就能砸死好几个硕士的学历贬值期,再加上他这专业的就业面太窄,还是只能走上考公、考编的道路。
项乾崩溃了,他含泪考公,第一次毫无疑问失败了。
第二次备考时,已然硕士毕业,他整日躲在家里门扉紧闭,半夜出门转两圈都要像做贼一样提防着邻里邻居。
可是村子里就没有能包住的事,很快村里人对他的印象就变了。
总有人嘀咕“考上大学没什么用啊,连工作都找不到”,“该不会是精神出问题了吧”,“会不会是得了什么传染病啊?”
流言蜚语越来越离谱,老两口怎么解释也没用,渐渐地,他们也开始怀疑项乾是为了逃避工作躲在家里,于是总有意无意对着项乾提到谁谁谁找了个不错的工作、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
项乾不是傻子,父母越来越冷淡的态度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项乾的第二次考公也以失败告终。
这下他终于彻底死心,背起行囊南下找工作去了。
不擅长面试,过往履历又是一片空白,虽然有学历的加持,他投出去的简历大多还是石沉大海,就在存款即将见底,走投无路之际,他收到了一个大公司的面试邀约。
也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在他面试表现一塌糊涂的情况下,还是通过了面试,拿到了总裁助理一职,人事要求他尽快到岗。
项乾求之不得,第二天就正式入职。
这公司总部位于城市黄金地段CBD,太阳照过来的时候一片玻璃板子闪着耀眼的光,看起来那叫一个贵不可攀。
可没想到,居然也是个草台班子!
项乾入职第一天,只简单培训了半小时,领导就扔了一堆工作过来。原来这是个交接岗,担任这个工作的人急着离职,才会让他有机可乘。
连工作流程都没摸清楚的项乾焦头烂额,好在一些基础工作加班加点还能赶在时间截止前完成任务,顾总对他寄予厚望,夸赞年轻人就是吃苦肯干。
不过很快,顾总就发现了项乾为人处世上的问题。
一次,顾总和人谈事,喊项乾倒杯水,过了一会,项乾端着一杯水进来了,会议室里三个人,他把水放在顾总面前。
顾总问:“就一杯?”
项乾“啊”了一声,道:“你不是让我倒一杯水吗?”
另外两位都是人精中的龙凤,其中一人道:“没事,顾总您喝,我们来之前喝过了。”
初出茅庐的项乾点点头,转身十分干脆地出去了,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还有一次,顾总急着去见国外的客户,项乾英文不错,他就把项乾带上了。
那天司机正好请假,顾总就问:“小项,会开车吗?”
项乾道:“顾总,我不会开车。”
于是顾总只好亲自开车。
顾总刚坐到驾驶位,项乾就拉开车门坐到后面去了。
顾总脸色一沉,道:“坐前面来。”
项乾不解道:“顾总,您是怕一个人坐在前面无聊吗,我坐在后面也能跟您聊天。”
顾总脸黑的跟锅底似的,给项乾当了一路的司机。
直到项乾见到客户用英文对答如流,顾总的脸色才好看一点。
饭局结束的时候,顾总和客户起身握手,一群人只顾着喝酒谈生意,一桌的菜像没动过似的,项乾偷偷问顾总:“这些菜还要吗?”
顾总抽空瞅了他一眼:“当然不要了。”
项乾高兴道:“服务员,打包!”
一群服务员鱼贯而入,当着顾总和客户的面把菜装进打包盒,客户微微惊讶,顾总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忙解释道:“现在我们这边反对铺张浪费,提倡勤俭节约!”
顾总狠狠剜了项乾一眼,转身带着客户出去了。
可惜他这是冷眼抛给瞎子看,项乾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一桌子菜。
项乾拎着一堆打包盒回到出租屋,吃了整整一周。
三个月试用期,像这样让顾总瞠目结舌的事情,项乾少说干了七八回。
眼看项乾马上要转正,顾总心里纠结,项乾老实本分,硬实力是有的,可是助理这工作软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一环,项乾这人往好听说是耿直,往难听说是脑子缺根弦,有什么重要的工作实在是不敢指派给他了。
看在项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他找到项乾,说自己有个读大二的独生子高数学得一塌糊涂,期末考试没及格,正好放寒假了,希望项乾能去给他孩子补补课,要是成绩有进步,到时再回公司上班,总经办有个清闲的文职岗,可以给项乾调到那边去,要是孩子成绩不升反降,那项乾通过试用期就有点困难了。
顾总还表示,补课的费用比正常上班的薪水高出好几倍,让项乾放心。
其实像顾总这种家大业大的哪里缺一个专业的家教,再说了挂科而已,又不影响毕业,哪怕真毕不了业,也不影响顾屿接手家里公司,下半辈子顾屿照样顺风顺水的过。
他就想找个人盯着整日乱跑的顾屿,防止他干出违法乱纪的事情,顺便找个由头把项乾给顺其自然的裁掉。
他给项乾布置的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顾屿是个多么难相与的孩子,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就算项乾成功通过考验,他也没什么损失,完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要么说越有钱的人越小气呢,顾家能做到那么大,都是一点一点从牛马那压榨出来的血汗钱。
项乾再蠢也听明白了,这是工作即将不保啊!
他刚租了公司附近的房子,租期一年,押一付三,此刻断了收入来源那不是要他命嘛,更何况,这么快就被裁掉,简历上怎么写,下一份工作还能不能找到?
毕业没多久的项乾被人手拿把掐,硬着头皮把这事给接下来了。

隔天项乾就按照顾总给他的地址打车出发了。
一路上司机频频透过后视镜打量坐在后座的他,次数多到项乾悄悄抱紧了自己的包。
这师傅看着挺正派的啊,该不会是看他口音不像本地人,打算狠狠宰他一顿吧?!
项乾想到自己试用期那扣掉五险一金、除去房租水电、日常开销后所剩无几的薪资,抠了抠掌心,终于是鼓起勇气将对着窗外的脸转了回来,看着司机干巴巴问道:“师傅,没走错路吧?”
师傅这下也不偷偷暼他了,跟松了一口气似的:“没走错没走错,你不是说要去那个玺山府邸吗?”
项乾点点头。
“那就对了!去那个别墅区就这一条路能过去。”
项乾没忍住,问:“您刚刚老看我干嘛?”
师傅尴尬地笑了一声:“你说你要去玺山府邸,我还以为你是哪家的少爷,我就说呢,看着也不像啊……”
项乾脸上挂不住,转移了话题:“师傅,还有多久能到?”
师傅打开车上的音乐,道:“别急,玺山府邸建在山上的,上山的路开不快。”
音乐骤然响起,项乾被巨大的土嗨dj震得浑身一颤,他默默把头转向了窗外。
耳膜经过半个多小时嗨曲的洗礼,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项乾下了车,看着手机上一百多块钱的扣款记录,差点流出泪来,但凡这别墅换个地方,他还能坐地铁、坐公交,偏偏这别墅建在山上,只能打车过来!
要是次次都要打车过来,那还得了?下次见到老板,必须找他报销!
他看着路线找了半天才终于到了一幢独栋别墅前。
这别墅倒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奢华,是一个三层的精致小洋楼。
他穿过石板路,走到门前,轻轻按下门铃。
然后,十分钟过去了,没有一个人来开门。
一月下旬,正是最冷的时节,虽然青市偏南方,冬天气温不会有零下,但是项乾不舍得买羽绒服,一直穿的都是物美价廉的棉服,在这山上一阵阵刺骨的寒风下,棉服就有点不够看了,这一会功夫,项乾就冻得脸颊僵硬,鼻尖通红。
又是一阵风刮过,项乾抖了两下,拢紧身上的棉服,疑惑地“嗯?”了一声,来之前顾总明明跟他说今天他儿子在家的啊。
项乾不死心地又按了一遍。
等了五分钟,还是没人来开门。
“不会吧,没人在?!”项乾火冒三丈。
一部分是因为打车过来的一百多路费。
另一部分则是因为上山容易下山难!
不加钱在这里根本打不到下山的车,现在打车让师傅上山送他下去,少说也要两百起步!
项乾心口滴血,他用冻到发紫的手指划开手机,已经上午十点。
他在联络人里找到老板的电话,手指停在通话键上,迟迟按不下去,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过后,他还是把手指收了回来。
他心道:再按最后一次,还没人来开门我就打车回去……
项乾怀着悲壮愤懑的心情对着门铃猛按了好几下。
这次倒没让他失望,门很快被一只修长的手大力拉开了一角。
一股暖流从门缝里钻出,给项乾大大的黑框眼镜蒙上一层雾。
他立即娴熟地从裤兜里掏出卫生纸在眼镜上擦出两个可视物的洞。
一个顶着乱蓬蓬头发也丝毫不减英俊的青年只穿了裤衩站在门内,身上的肌肉线条流畅,漂亮的眼睛带着些惺忪。
那青年张口了。
“你再他妈按门铃我杀了你。”
项乾怔愣在原地。
“听懂了么?”
项乾回过神,瑟缩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听懂了……不是,那个……我是……”
顾屿“啧”了一声,道:“妈的,没想到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住山上还能有要饭的找上门……”
顾屿扔下一句“滚”就把门用力关上了。
项乾杵在原地,脸上忽青忽白,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开胶的棉鞋,心道:虽然我穿的是有点寒酸,但也不至于像叫花子吧!
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项乾又按了一遍门铃。
两分钟过后,门又被拉开,顾屿走了出来,上面套了个宽大的羽绒服,敞着怀,里面是紧绷的腹肌,下面穿了个牛仔裤,脸色极为阴沉,正攥着拳头。
项乾怂了,习惯性挂上讨好的笑。
顾屿迈着步子一步步靠近项乾,比项乾壮实不说,还比他高出大半个头,极具压迫感。
项乾紧张得几乎要流汗。
老板,你骗我,你不是说你家孩子20岁吗?!这身板,你给你家孩子喂的是猪饲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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