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乾讪笑,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手挡在胸前:“别冲动别冲动……我不按了……”
顾屿几乎要被他这怂样给逗笑了,嘲讽道:“刚才一遍遍按门铃的胆子呢?”
项乾被骂了也不敢反驳,唯唯诺诺道:“顾总让我来找你的,他没跟你说么……”
顾屿迟疑着挑了下眉:“我爸?”
项乾赶紧点点头。
“让你来干嘛?”
“教你高数。”
顾屿闻言眯起眼,上下打量起项乾,少顷才道:“你?”
项乾勾着的嘴角僵了僵,老实答道:“对,是我。”
顾屿又看了他几眼,道:“进来。”
说罢转身径直进了屋。
项乾跟在顾屿后头走进去,把门轻轻合上了。
顾屿脱掉羽绒服,随意地扔在沙发一角,回头看到项乾进来,眼睛瞪得老圆,喊道:“换鞋!把你的鞋扔到外面去!”
项乾站在门边脸慢慢红起来,愣在那半天没动。
正在顾屿有些不耐烦之际,项乾动了,他把鞋脱下来放在门外,露出破洞的袜子,秀气的大拇指从袜子洞里探出头,正局促地蜷缩着。
顾屿看见了,猛吸一口气,道:“真是我爸让你来的?”
项乾弯着腰在鞋架上摸出个拖鞋穿上,低声道:“不信你打电话问问顾总。”
顾屿盯着他,眼神复杂,道:“你穿的是我用过的拖鞋。”
项乾抬头,神色窘迫,伸手就要去脱。
顾屿慵懒地靠着沙发,修长的双腿交叠搭在茶几上,从旁边摸出手机,道:“别脱了,你都穿过了还脱什么,等你走的时候带出去扔了。”
项乾停下动作,磨着牙心道:这兔崽子,我穿过的怎么了,我又没有传染病。
屋内暖气打得很热,项乾脱掉棉服,拿着挺大一个黑色双肩包走过去挨着顾屿坐下。
顾屿歪头看见项乾起球的针织毛衣,脸色一沉:“谁让你坐这的?下去!”
项乾像屁股被火燎了“噌”一下站起来,嗫嚅道:“我、我去找个凳子。”
他在偌大的客厅转了一圈,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凳子。
顾屿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去了卧室。
项乾叹了口气,双腿交叠坐在羊毛地毯上,把双肩包放在茶几上拉开,掏出里面厚厚的辅导书。
他在心里狠狠鄙视自己的懦弱,并下定决心等会教课的时候,必须拿出老师的风范,把顾屿这棵不懂尊师重道的歪苗子掰正!
顾屿从卧室出来的时候项乾还沉浸在幻想中,他穿着灰色长绒棉睡衣走近项乾,低头看到桌子上几本教材,难以置信道:“你不会真打算给我上课吧?”
项乾抬起头,茫然道:“不然呢?”
顾屿坐回沙发上,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项乾,问:“你的名字是?”
“项乾。”
“向钱?”顾屿的目光从项乾的脸移到他袒露的脚趾头,若有所思道:“嗯……还挺符合实际。”
项乾的名字不是第一次被误解了,他解释道:“……乾坤的乾。”
顾屿“哦”了一声,又问:“多大?”
“什么多大?”
顾屿斜着眼瞧他:“年龄多大,难道你以为我问你那玩意多大?”
顾屿漫不经心往项乾那处暼了一眼。
项乾一下把腿夹紧,随即又觉得自己扭捏的样子极为古怪,佯装不经意又把腿岔开了。
礼尚往来,他也悄摸往顾屿两腿之间瞅了一眼。
嚯,鼓鼓囊囊一大团!
顾总到底给他孩子喂什么了?
顾屿寒声道:“你他妈色眯眯看什么呢?”
不怪顾屿这么说,实是项乾伸头缩脖的样子看起来太猥琐了。
项乾被抓包,脸上有些尴尬,他带着点嫉妒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长得大有什么用,持久才是真理!
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处子之身的项乾被带歪了。
从小到大,他一直遵纪守礼,干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大学时跟着室友观摩过岛国动作片,看了几分钟人体活塞运动就面红耳赤流鼻血,眼睛红了几天,险些长针眼,再也不敢看了。
在他的认知里,把下三路挂嘴边的都是那村头无所事事的大爷大妈。
顾屿显然比那些大爷大妈更为寡廉鲜耻。
顾屿可不知道项乾正在心里骂他,只看到项乾白皙的脸上挂上了薄红。
这人到底是他爸从哪找过来的山顶洞人?
他又问了一遍:“到底多大?”
这语气相当傲慢无礼,项乾终于想起自己要拿出老师架子,他道:“你问我我就要回答么,年龄是个人隐私,一点礼貌都没有,我今天是来给你上课的……”
项乾的声音在顾屿愈发冰冷的眼神中逐渐低了下去,最后小声道:“24。”
“没听到,大点声。”
“24!”
顾屿刻薄道:“24岁了还那么蠢!”
项乾气得嘴唇哆嗦半天,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噎死过去。
然而到底没真死,项乾熟练运用阿Q精神,劝诫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慢慢缓了过来。
不缓过来行吗!给顾总儿子补一天课可是顶他上半个月班,就算顾屿指着他鼻子骂,他也不能走!
他调整了心态,打算重振师纲:“不是我说你,你这是对老师的态度么,就算是大学生也不能睡到日上三竿啊,是,现在是寒假,但你挂科了开学还得补考呢,哪能这么松懈,你对得起顾总吗……”
顾屿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打断了项乾的喋喋不休。
顾屿拿起手机,看到是宋言熙打来的视频通话,眉头拧起,放着没接。
铃声响了一阵,断了。
屋里没寂静多久,顾屿的手机又响起,他眉头压低,颇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才把视频接通。
一个女孩子的啜泣声断断续续从他的手机传出。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项乾也不例外,刚听到声音,他就直起身子,勾着耳朵去听。
顾屿瞟了项乾一眼,身体靠在沙发上,对着梨花带雨的宋言熙淡淡道:“怎么哭了?”
宋言熙哽咽道:“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也不接我电话?”
顾屿面无表情:“没看见。”
宋言熙瞪着湿漉漉的眼睛,道:“不可能,我一天给你打好几十个电话,你一个也没看到?”
顾屿脸上很冷:“跟你说了几遍了少联系我,你听不懂人话?”
“你!我哪配不上你了……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顾屿不耐烦:“我喜欢胸大屁股翘的成熟女性,你哪点沾边?”
项乾腹诽:人渣!
可能是宋言熙没想到顾屿说话那么直白,呜咽声停了两秒哭得更大声了,滚烫的泪珠顺着她姣好的面颊滑落。
她断断续续说道:“你要是不跟我搞对象……我就……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
宋言熙家住一楼。
项乾可不清楚这茬,只看到顾屿一脸无所谓的死人样,他心里着急,低声道:“你赶紧劝一劝啊。”
结果顾屿不仅无动于衷,还准备直接挂断。
眼看一个花季少女就要陨落,项乾站起来一把夺过顾屿的手机。
他不管顾屿惊诧的眼神,急道:“同学,跳楼的念头可不能有啊!学生就要以学习为主,你想想你的爸妈,把你培养成这么水灵的大姑娘,是为了让你跟这么一个趾高气扬、专横跋扈、骄奢淫逸的人在一起的吗?”
“再者说,不就是一个男的吗,你要为了一棵歪脖子树放弃整片森林?大学里头帅哥遍地都是,你想要什么类型的帅哥没有?”
“切记,远离渣男,珍爱生命!”
顾屿越听脸色越难看,骂谁呢这是?
宋言熙也听得一愣一愣的,眼泪都忘了流,张着嘴巴问:“……你谁啊?”
项乾正要回答,顾屿忽然起身抢回手机,阴恻恻勾起嘴角,道:“你问他是谁?”
顾屿一脸狞笑,慢悠悠凑过去靠近项乾,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状似亲切地把项乾肩膀用力扣住,简直要把项乾的肩膀抠掉一块肉来,他略微低头,一张俊俏的脸和项乾周正的脸亲密地贴在一起。
这老土货身上居然有淡淡的香味,顾屿诧异了一下。
项乾汗毛直竖,没等他反应过来,顾屿就对着宋言熙笑眯眯撂下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男朋友。”
紧接着又一字一句强调了名字,“项、乾。”
说完直接挂了视频。
项乾还在那杵着,跟被雷劈了一样,半天才磕磕巴巴道:“谁?我?”
顾屿磨着牙笑道:“对,你。”
项乾脸色骤变,伸手就要去抢手机。
顾屿把手机高高举起,冷笑着把已经挂断的界面给项乾看。
项乾脸色发白。
同性恋他只在一些市井八卦中听过,现实中从未见过,要是谣传的同性恋主角变成他,那可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都不敢想那女孩会怎么对外编排,也许明天他就会出现在某个娱乐新闻的头版头条,以后出门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对着他指指点点。
眼看一世英名即将毁于一旦,项乾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顾屿从鼻腔里低低哼出一声,缓缓道:“趾高气扬、专横跋扈、骄奢淫逸?”
顿时,项乾的怒火熄了,“呵呵,那都是虚指、假借、联想,绝对不是针对哪个具体的人……”
此刻项乾悔得肠子发青,刚才脑子一热,什么话都秃噜出去,现在只想给自己没把门的嘴来上两巴掌。
“歪脖子树?”
项乾干笑两声:“那不是怕出人命么……你别放在心上,你就当我是在骂我自己……不对,我那就是骂我自己来着。”
顾屿环臂站着,居高临下审视项乾。
土是土了点,但也长得也眉目端正,怎么就给人感觉那么欠收拾?
“欠收拾”的项乾硬着头皮道:“你跟那女孩解释一下,什么男朋友,你现在还上学呢,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顾屿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的名声从来就没好过。”
“我爸让你来之前没跟你说?”
项乾道:“说什么?”
顾屿停顿片刻,幽幽道:“我男女不忌,你下次来给我补课的时候……”
他凑到项乾耳边,压低声音。
“记得穿个好脱的裤子。”
项乾打了个哆嗦,捂着胸口后退两步。世道变了,现在的小孩忒早熟了点,放以前这种变态都要拉去浸猪笼的。
他只是来赚点小钱,没打算把自己也搭上啊!
他强装镇定:“这、这种事讲究两厢情愿,咱们还不熟……”
顾屿沉默了一阵,又拿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看着项乾,那么明显的玩笑这人也能当真。
他今天也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跟这种人开起玩笑了。
或许是项乾总能惹他发笑。
顾屿视线聚焦在项乾惊恐的脸色上,嗤笑:“你还真信了?先不说我也是个直男,就算我对男的感兴趣,也得眼瞎了才能看得上你。”
这话侮辱意味挺浓,不过项乾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的屁股保住了!
王姨拎着饭走进来的时候,项乾和顾屿两个人正站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她有些惊讶,顾屿不喜欢家里进人,尤其讨厌别人打扰他休息,一到假期都是睡到中午,饭都是她做好了送来,负责卫生的阿姨也都是趁着顾屿下午出门才进屋打扫。
她问道:“诶,屿屿带朋友来家里了?”
项乾和顾屿同时看向王姨。
顾屿回道:“我有这样寒酸的朋友吗,王姨,你眼神不大好了吧?”
王姨提着保温桶,讪讪道:“那这位是?”
项乾缩了缩脚趾,道:“我是顾总公司的员工,来给顾屿补课的,我叫项乾。”
王姨走过去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尴尬道:“哎呀,项老师,我不知道您今天要来,就做了一份午饭,要不我再去做一份,等会送过来?”
项乾还没说话,顾屿就代他答了:“不用,王姨你过来一趟也挺麻烦的,他饿不死。”
项乾只好附和道:“没事没事,我来的时候带了面包。”
说着他就蹲下去从背包里掏出个被压扁的紫米面包,紫米全都漏出来,糊在包装袋上了。
一时之间,顾屿和王姨的神情都有点复杂。
顾屿难得起了一点恻隐之心,道:“王姨带的饭你吃吧,我约了人吃饭,等会要出门。”
变态小子居然还有残留的人性,可是项乾没领情:“不行,今天的课还没上!”
顾屿眯着眼道:“你就跟我爸说今天的课上了不就行了?”
项乾愣愣道:“还能这样?”
“我爸不住这,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能知道?”
项乾是个挺有原则的人,不干活白拿钱,他心里别扭,更何况,他身上还担着让顾屿成绩进步的指标。
他虚虚道:“这不好吧……”
“那行,我等会出去,你自己在这待着吧,回头我打电话跟我爸说你今天没给我补课,不过……到时候你还能不能拿到今天的报酬我可就不确定了。”
顾屿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项乾一下抓住顾屿的胳膊,嘿嘿笑道:“我突然觉得你一开始的提议也挺好的。”
原则?原则能当饭吃吗?
中国还有一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王姨走了,“俊杰”项乾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
顾屿从衣帽间走出来,项乾还坐在地毯上对着茶几上几道菜埋头扫荡。
项乾听到脚步,抬眼看去,顾屿穿着黑色短款羽绒服,围了个深灰色围巾,挺平平无奇的穿搭,但配上他那精致矜贵的脸和模特一样的身材,愣是穿出要去走秀的感觉。
顾屿调整了下围巾,道:“等会你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项乾咽下嘴里的饭,眼珠一转:“你是有人来接还是准备打车走?”
顾屿道:“开车。”
项乾扔下筷子,擦干净嘴巴,厚着脸皮道:“能不能捎带我一程……带到山下就行!”
“不能。”
项乾沉默了,慢慢收拾起碗筷,准备拿到厨房去刷洗。
“等等。”
顾屿突然改了主意,“拿上你的东西跟我走。”
项乾面上一喜,道:“你等一下,我把碗刷了。”
顾屿横了他一眼:“放在那就行,会有人来收。”
项乾把碗筷放下了,来的时候带的东西又原封不动装到背包里。
他穿好衣服,走到门口换上自己的棉鞋,那双换下来的拖鞋被他悄悄塞进满满当当的背包。
饶是项乾这种不关注服装品牌的人,看到拖鞋上大大的勾也知道是哪个牌子,不仅电视上常见,身边人也爱穿,这样一个拖鞋要几百块,项乾的拖鞋一向网购特价九块九的,超过十块的都得考虑考虑,现在让他把这好好的拖鞋扔了他还真舍不得,没磕没碰,拿回家还能穿上几年。
顾屿拿着车钥匙从后面走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嘴角没忍住抽了两下,越过项乾径直走了。
项乾跟在后面,直到坐上车,摸了两把真皮的座椅,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问:“你有驾照吗?”
顾屿正在系安全带,闻言动作一滞,道:“没有。”
说罢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项乾眼前一晃,要不是安全带拉着他的身体,头能甩到挡风玻璃上去。
他还年轻,好不容易读完大学,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项乾涌现出了强烈的求生欲,他死死抓紧安全带,脸色煞白道:“要不我还是下车吧……其实我打个车也行。”
顾屿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露出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手表,余光看见项乾畏缩的样子,无语道:“你能不能动脑子想想,我没驾照怎么开车?”
项乾松了口气,摸了摸鼻子,眼睛看向窗外,讪讪道:“书上不是都那么写吗,有钱人无证驾驶、连闯多少个红灯……”
顾屿:“什么书?现在是法治社会!”
项乾看的都是些不入流的都市言情小说,比这更夸张的情节也是有的,遇上虐心片段,还常常让他一个大老爷们看得声泪俱下。
他尴尬一笑:“有驾照就好。”
顾屿懒得再搭理他,一路沉默着开到山下。
项乾一直观察着路况,看快到了,道:“诶,在前面公交站把我放下。”
顾屿慢慢把车停在路边,项乾道了声谢拿上东西就下了车。
车门刚关上,车窗就放了下来,顾屿探头喊道:“项乾。”
项乾“哎”了一声把脸凑近车窗。
顾屿冷漠道:“明天开始别来了,我爸那边我去说。”
项乾心中一惊,问:“为什么?”
顾屿盯着他:“没有为什么。”
这个工作对项乾来说至关重要,他低声下气道:“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我改还不行吗?”
这话听起来挺别扭,像是两个即将分手的小情侣似的。
顾屿黑着脸道:“你就没有让我满意的地方。”
项乾还要再说,顾屿已经升上车窗把车开走了,只留给项乾一串车尾气。
项乾脑袋发蒙,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出租屋。
他租的房子位于城中不错的地段,主要是为了上班方便。
当时为了节省房租,他加了十几个中介,一天看房七八个,才选中了现在这个房子。
除了价格便宜、交通便利,这个房子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因为是老小区,物业早就不管事了,只每年定时收着物业费。墙面已经斑驳,从外面看过去,窗户上的铁栅栏一个个油的发亮。
年轻人看不上,住的大多都是外来务工的没素质的中老年人,进了楼道,净是些烟头和不明物体。
电梯是没有的,项乾为了便宜,特地选了连老年人都看不上的六楼,屋内四室一厅带一个阳台,项乾住在最小的次卧,仅仅十平方,一年到头都不会有阳光照进来。
即便如此,这房子一个月也要上千块的租金。
其他租客应该是还在上班,此刻还没回来,项乾争分夺秒洗漱,就一个卫生间,等到晚上就要排队了。
他拿起从大学起就一直在用的搪瓷缸子,这搪瓷缸子还是他从老家带去大学当牙刷杯的,到现在也没坏。
他火速把牙给刷了,中午在顾屿那吃多了,晚饭也不必吃了,省了一顿饭钱。
洗漱完他进屋把门反锁,有气无力的躺在那一米二宽的小床上,睁着眼呆呆看着天花板,心里十分迷茫。
上学时明明前路还是一片坦途,毕了业之后怎么就全是坑洼了呢?
项乾在这种郁闷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是被一阵杀猪般的叫声惊醒的,拿起手机一看,晚上九点了。
外面惨叫和砸东西的“哐当”声还在持续,不用想就知道主卧那对夫妻又打起来了。
第一次碰到这状况时,女人凄厉地叫喊让项乾瑟瑟发抖,当时他把门反锁,用椅子抵住,自己坐在椅子上减少门被撞开的可能,没想到两个人愈打愈烈,女人在外面大喊“杀人啦!杀人啦!救命!”,不断冲击着项乾的耳膜以及他的正义之心。
说来也奇怪,怎么其他屋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谙世事的项乾再也坐不住了,他怕再不管,这房子就要变成凶宅。
他掏出手机,心跳如擂鼓,犹犹豫豫按下报警电话。
没多久,项乾就听到警察来敲门的声音,夫妻俩的打骂声顿时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不知谁去开了门,项乾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警察正在客厅盘问情况。
夫妻俩像没事人儿一样,反问警察谁打架了,警察一愣,喊道:“谁报的警?”
项乾心头一跳,事情的走向不太对啊!不应该是男人被抓走,女人对他感激涕零吗?
他低头缩着脖子推开门走了出去,夫妻俩好端端站在那,打了半天身上连皮都没破。
见他出来,几双眼睛瞬间像探照灯一样射过来,尤其那夫妻俩,同仇敌忾,看杀父仇人的眼神也不过如此了。
面对这样的眼神,项乾哑巴吃黄连,最后他被警察一顿批评教育,差点因为报假警被行政处罚。
夫妻俩第二天就和好如初、在客厅你侬我侬,从此以后项乾再也不敢管这俩人的闲事。
不过这两人依旧是隔三差五就要来上一回武力切磋,可能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情趣,项乾渐渐麻木了。
现在听到这动静,项乾泰然自若去厕所撒尿,路过吵嚷的主卧,他连头都懒得扭。
从卫生间回到屋里,他的手机响了。
项乾接起来,道:“爸、妈,咋了?”
“不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啊,你不给我们打,我们再不给你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断绝关系了。”刘月文和向国军两个人挤在手机前。
这智能手机还是项乾研究生期间拿兼职的钱给他们买的,没买之前说什么都不要,买了之后手机不离手,天天在上面看家长里短毒害思想的小视频,还要分享给项乾,项乾要早知道是这样,给他们买俩翻盖手机得了。
项乾道:“我这不是工作忙嘛。”
工作忙不假,但也还没忙到打不了电话的程度,可是打电话回去又该聊些什么,985院校毕业现在混成这个样子,说出去都丢人!
刘月文道:“大公司就是忙,你好好干,平常多帮领导倒水、打扫卫生,逢年过节买点礼物给领导,学着活络点,别那么死心眼。”
什么年代了,还送礼呢,顾总也看不上啊!
项乾也不敢反驳,连连点头。
几人又闲扯了半小时,大部分都围绕着项乾的工作、生活,把他问得大冷天里直流汗。
向国军挤到视频前,问到正题:“薪资咋样,能不能存到钱啊?”
项乾尬笑:“薪资还可以。”
刘月文道:“问你这个,也不是我们想要你的钱,主要是希望你有存钱意识,你这年龄也该找对象了,同事朋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处一处!咱邻居家孩子跟你一样大的,现在娃都快会走路了!”
别说找对象,他这薪资连自己都难养活,同事哪能看得上他,可是项乾也不能直说,只说自己会看着办。
“媛媛要跟你说话。”
“哎!好!”
项媛接过手机,水灵灵的眼睛盯着屏幕,问:“哥,什么时候放假啊,回家一趟呗,想你了。”
项乾笑道:“快了,不是马上就快过年了吗,过年我就回去。”
说话间,项乾注意到项媛的羽绒服已经短了一截,遮不住手腕了,项媛快升入高中了,正是爱美的年纪。
他道:“哥等下给爸妈还有你各买件羽绒服,过年穿。”
电话那头几个人异口同声说用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