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by天塔有只猫 CP

作者:天塔有只猫  录入:09-19

原本应该鲜艳赤红的心头血如今像是被一片浓墨覆盖。
寂煊伸手接住那滴被污染的血珠凝视片刻,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妖,摇头低声道:“此方世界承受不了阿修罗的力量,他们不会下界,你不可能被其所伤。”
“呵...”无咎冷笑,“只是承受不了真正的阿修罗力量罢了,但你是不是忘了,这种残暴狠毒的怪物源于什么。”
“修罗以恶念为食,那些被关进吞象塔中的妖魔,哪个不是罪孽滔天,恶贯满盈。它们和真正的阿修罗本就只有一线之隔,更遑论塔中小世界不受天道制裁,你又怎知它们历经千百年的厮杀囚禁境界不曾有半点突破?”
“你存心不肯庇护于我,让我置身于逃窜的恶妖群中,就该想到会有今日这个结果。”
“当日我被一只即将突破的大妖所伤,虽然下一刻它便消散在了婆娑杖下,但那道几乎等同于阿修罗力量的伤也险些将我撕碎!”
“好在天妖之体强悍,我侥幸捡回一条命。可惜...那只半步阿修罗的恶妖力量中蕴含的修罗业障我抵抗不了。”
“你看,五年过去,眼看就快彻底侵染我的灵根和心脉了。想将这业障洗干净,只能寄希望于你们佛门的造化青莲心。”
“你顾虑得没错...”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无咎有些气喘不匀,停顿了会儿才继续低声道,“你昨日若是继续袖手旁观,修罗业障加深,我还是轻易死不了。而且,这业障只要不做抵抗...反倒能让我更加强大。”
“只是这么做的话,我们下回再见兴许就是另一番光景了...我倒是相当期待。”
“如何...你刨根究底这么多,要顺便再为我求来这宝物么?”
“修罗业障并非只有青莲心可消。”
寂煊双手合十轻叹一声,缓缓拂过虚弱的天妖,那些本来蔫蔫的红毛顿时翘起些许。
“恪守本心,正道修行,非你亲手造下之业障,不会成为你修行之途的阻碍。”
无咎冷冷道:“说的倒是简单,若我如人修一般有宗门庇护,安稳度日。无需被各方觊觎整日担惊受怕苟且偷生,兴许能如你所想耐心十足消弭这无端加诸的业障。”
“现在,亦不晚。”
“因为承业障蚀心之苦的不是你罢了!”无咎忍不住恶狠狠瞪人一眼,摇摇晃晃站起,满身绒毛再次炸开,“我就该不做半点抵抗,等有朝一日成了真正的阿修罗,定然想办法下界将你撕得粉碎!”
寂煊低眸看着已经背过头去懒得再看他的天妖,依旧好脾气劝慰道:“阿修罗虽强悍,但随着力量增长,他们会彻底丧失本我,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永世不得挣脱。勿要贪恋一时进境,误入此道。”
“闭嘴。”
“说什么都晚了,总之都是你欠我的。”
外伤虽已愈合,但自损心头血的虚弱劲一时半会散不去。
寂煊思索片刻,俯身将蔫蔫趴在地面的无咎抱起。
下一刻,冷不丁被重重咬了一口。

无量钟罩住的妖物伤不了他半点,只是寂煊低头凝视气势汹汹咬住不撒口的天妖迟疑片刻,还是动作轻缓将其抱了起来。
不多时,虎口处溢出几滴血珠。
无咎一愣,当即目露凶光咬得更深。
饮血后的天妖懒洋洋趴在人肩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尾巴,毛色比之刚来时更加明亮顺滑。
这会儿心情颇好地哼哼唧唧:“这次姑且扯平。”
“还有你说的时机未到,到底是几个意思?那地方不就是一群阴魂不散的冤鬼,渡不了通通打散。”
寂煊抬眸望向天际,灿金色云层在天穹幻化成一朵巨大的莲花。
正北方位的莲瓣,一点乌黑正缓慢侵染尖端。末了,静静收回视线,没头没尾突兀开口:“三年。”
无咎:“你是说我还要在这坟堆呆上三年???”
“随我在此静心修行,于你体内修罗业障百利而无一害。”
“我不管,我要出去!和你呆这儿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无咎从肩头跳下,圆滚滚的眼珠异常不满瞪着人。眼见对方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他低头思索片刻,眼眸微动,蓦的开口:“静心修行可散业障不假,但我这些年逍遥自在惯了。你不肯替我求来青莲心,又强行将我拘在这无趣的坟...璇玑楼。终日怨怒难平,怕是只会加深我体内的修罗业障。”
寂煊面色沉静看着难得愿意端坐在身前讲道理的红绒小妖。若是不曾见过那些无赖凶戾秉性,这会儿歪着头很是乖巧的无咎看起来像极了一只形态有些圆乎的人畜无害小赤猫。
无咎下意识支起毛茸茸的身体,前爪搭在人胸口,期盼道:“带我出去玩。”
“反正有无量钟在,我出去也惹不了事。何况你们佛修不是也讲究什么入世修行吗,不如就趁现在。”
他诞生以来几乎是头一遭露出这样谄媚的姿态。
可获此殊荣的僧人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只是低眸冷冷清清道:“三千世界无大浩劫,我无需入世。”
无咎:“......”
耐性告罄。
他龇了龇牙,代表怒意的低吼自喉间发出,顷刻又炸成个红团,眼看又要暴躁地咬上来——
寂煊不徐不缓出声:“这些年你为躲避抓捕,多潜藏隐匿于山野间,故算不得入世。你想好了,一旦入世,恐怕纷扰无穷。”
不料还是没能及时平息妖的怒火,反倒像是火上浇油。
“死秃子你原来知道我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
“咦——”
无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眯着眼伸头左右打量了一番眼前人,油然而生的那点火气忽的散了不少:“你答应啦?”
寂煊安静闭目。
寂煊将离寺的消息一夕之间传遍整个九洲玄界。
他们定在两日后的清晨出发,万千宗派闻风而动,各尽神通,自三海千山汇聚而来。
不到一日功夫,偌大古萤寺人头攒动,如潮水般涌动不息。
璇玑楼雾散,一人一妖现身在临近的山顶。只是因着笼罩在这方地域镜花水月幻阵,没人看得清他们。
“排场真大。”
无咎懒洋洋趴在婆娑杖中的映莲池遥望寺中人山人海,意味不明说了句。
也就他理直气壮将这杆当世无双的神器当做移动小窝,偶尔极不耐烦挥爪拍散周身聚起的遮挡视线的金龙气象。
“好多人,好热闹啊。”
下方人虽多,但绝算不上寻常意义的“热闹”二字。散乱的人群以世家宗派为划分三三两两聚在一处,错综复杂间隐现秩序。无人吵闹,只偶有私语,俱规规矩矩候在下方。
“为什么还不下去,我们不从正门离开吗?他们可等你快一天一夜了。”
寂煊轻轻摇头,无波无澜扫过人群一眼,便静静收回视线,仿若下方翘首期盼的众人不是为他而来。
“有缘之人,自会相见。”
无咎懒得理会,自顾拍了拍爪下神杖:“婆娑,飞过去点,我要看热闹。”
寂煊试图叫回人:“我们该走了。”
无咎充耳不闻驱使着身下神杖靠近那头,眼底眸光明灭。他可没忘...尽可能现身人多之处。
槐东镇位于人间荒北,古萤寺居于玄境极南。玄境渺茫无垠,想从此地去往人间,最快之路必经天牝绝境、沸烈重溟、朝夕海三大海域。
纵然尽展神通法宝,一息千里,日夜不寐赶路,也需数月才能到达。
何况海域凶险,瞬息万变,不计其数的魔种凶兽潜伏其中,途中还不知会遇上何种波折。但若选择绕路而行,少则三两年,多则耗费数十年。
除此之外,唯有以神器为介,肉身为载,撕裂空间踏入无处不在的混沌世界,方能瞬息跨越三海到达交界处。
有此之能者,整个玄境不过三数。
先不说这和尚定然不会为了他动用此等神通,再者就以天妖全盛时的体魄,也扛不住混沌世界的重压一息。
所以他们早决定了从古萤寺脚下的小天柱出发,乘云舟渡三海入人间。
三海危机四伏,但蕴奇珍异宝无数,吸引着源源不绝的修行者前往历练。宗门若想在九洲长久立足,更需时常亲赴人间寻觅争抢天赋异禀的新弟子。
各方势力闻风赶来亦是为此。以古萤寺在中洲之势,寂煊在中洲之名,若能求得同行一程,于宗门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看寂煊的意思,是打算直接避而不见。
这可不行。
无咎懒懒甩了甩尾巴,眯着眼兴味十足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头。
贪婪、敬畏、愤恨、妒忌、渴求、狂热......无数情绪与欲望交织密布,像是一汪充斥着过于浓稠糖浆的深潭,甜腻发苦的气味令人闻之作呕,明亮璀璨的晃眼假象偏又引人靠近。只需转眼,四肢便被那黏稠的气息缠绕得寸步难行,挣不脱挥不去,彻底溺死其中。
无咎从婆娑杖跳去已经转过去身去的僧人肩头,附在人耳边软声劝道:“你看,那么多人为了你而来。里头纵然有些心怀不轨的逐利者,但更多人,跋山涉水不远万里前来,只是为了见你一面而已。中间还不知有多少人死于路上的凶险,魂飞魄散,成功来到这儿的,都不知经历了何等艰辛。你看看他们,就一点都不为之动容么?”
这些时日习惯了无咎时不时的凑近,熟悉的气息并未引发太多警惕。加之无量钟的存在,寂煊下意识偏头,毫无防备撞进那双尽在咫尺的璀烈橘色眼瞳。
深处一点赤红若隐若现。
无咎乖巧眨了眨眼,像是情真意切地关心寺中等待的人群。
无人察觉,一丝浅淡近灰的缥缈轻气穿过洁净的僧袍,安静蛰伏在心口,眨眼深化些许,融成一条浅灰小蛇。
耳畔语调像是让人恍惚的诱哄:“只是下去见见他们而已...去见你的信徒...”
蓬松的大尾巴末端,几许灰气还在肆意流窜。转瞬间还不等人反应过来,无咎已经重新跳回婆娑杖上。望着等待的众人,眼睛不知何时又恢复成一片澄澈的橘红,气哼哼道:“你一个人,怎么比我一只妖怪还没良心。”
寂煊微微皱眉,也跟着回头看向寺中。直接离开的念头无端出现了一丝动摇。
他垂眸内视,却不曾发觉半点异常。
但耽搁的这会儿功夫,无咎已然大刺刺揪着婆娑杖往幻阵外飘去。
“走了,去看热闹。”
背对之际,眼中兴味之色倏然褪去,无端透出几分冷酷来。
佛修,还是那样难以惑乱心智。稍稍过度一分,就恐被人发觉端倪。
“飞快点,不然将你池子里的鱼全吃了。”
婆娑杖:“......”
广场上人山人海,俱望着璇玑楼的方向。
只是那边没等来什么动静,头顶却是突兀出现了一道虹光:“还等着呢,可惜那...寂煊不愿现身,只好派我前来同诸位说一声。散了吧,不必再等。”
“是那只天妖。”
“你一只恶贯满盈的妖,凭什么替寂煊大师说话。”
“凭这杆神器。”无咎在幻化的映莲池中从容迈爪,冷冷命令道,“婆娑,下去。”
下方人群眼中,赤色小妖几乎与婆娑杖顶环绕的金红相交气焰融为一体。似坐似趴,丝毫看不真切。
“这妖物能驱使神器?!”
神器认主,便绝无可能供旁人驱使。若原主身死道消,神器多伴随着一同湮灭。即便再寻新主,神器之威压也绝非寻常人能压制。
满目惊骇的众人心思他自然猜得到,不过寂煊这本命法器同本人的性子差不多,淡泊无争,被他呼来喝去也始终没什么脾气。
不过最重要的是,区区神器威压,还不配他放在眼里。
婆娑杖轻轻落地,原本还算熙攘的人群当即散出一块直径十余米的空地来。
无咎兴致缺缺趴着,看向正前方浅青长衫的年轻男人。面容俊逸,眉目姣好,身后还跟着个少年,一副凡俗间的世家公子做派。
说是世家子倒也没错,这男人名唤莫如微,生于莫家,长于九洲首屈一指的大衍宗。长辈皆是一方强者,威望极高。自身亦是天赋异禀,年纪轻轻不足百年便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一主一仆望向他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无咎站起身冲两人森森一笑,但很快又索然无味趴了下去。
可惜,主角不到,戏难开场。
当真是可惜至极,他落的这块地方,有好几个这样他相当喜欢的人。

身下的婆娑杖始终没有被召回的迹象。
无咎歪着头望了几眼空空荡荡的璇玑楼方位,一时也猜不透那和尚的心思,索性大刺刺跳下地,朝着莫如微两人的方位不紧不慢踱步。
莫如微冷冷瞥来一眼,皱着眉不置一词移开视线,倒是莫燕率先横剑冷声道:“滚远些。”
无咎缓缓眯眸,尖锐指甲反复冒出,但仍是朝着两人方向前行,直至尖锐剑锋堪堪抵在鼻尖,才止住脚步仰头:“这儿是古萤寺,本大爷好心前来相告一声,现在该滚出去的难道不是你们么?”
莫燕:“笑话,古萤寺何时成为你一个妖孽的地盘了?在场诸位大师都不曾发话,你哪儿的资格驱赶我们。”
“寂煊如今将我收容进璇玑楼,寺里怎么不能算做我的地盘了?”无咎嗤笑一声,冷不丁朝剑上吐了口唾沫,“总比你们这些死皮赖脸也呆不满三日的强。”
古萤寺向来有条不成文的规矩,非持请帖入寺无故逗留者,三日一到便会被法阵请离。
“你!”
莫燕毫不犹豫挥剑,金光乍起,不期然被浑厚钟声重重震开数米。
“无量钟?”
“这妖物身上怎么还有这宝贝?!”
“许是寂煊大师为防止这妖孽继续作恶...”
四周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无咎拖着长长的尾巴,不紧不慢继续凑近摔倒在地的少年,爪子指着自己露齿一笑:“不爽啊,来,弄死我。”
莫燕胸口重重起伏,望着近在咫尺挑衅般的姿态,狠狠咬牙,下意识再次握紧剑柄。
“阿燕,寺中禁武,收剑。”
一旁的莫如微终于舍得冷冷开口。
“...是。”
莫燕深深吸了口气,不情不愿正想起身,不期然撞进眼前焰火般瞳孔,明艳色泽引诱着人不知不觉沉溺其中,恍惚间,炸开一片赤红。
耳边似乎又传来几声恶意十足的嘲讽。
“废物一个,真给你主子和莫家丢脸。”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条任人奚落的落水狗。”
“畏畏缩缩的东西乖乖滚出古萤寺。”
原本还算清明的眼神骤然被怒火侵袭,灵流骤然覆盖剑身,毫不留情当头击下。
“妖孽...满口秽言,给我去死...!”
无咎散漫甩了甩尾巴,仿佛没看到直冲而来的攻势一般,自顾专注盯着人头顶——在场只有他能看见的一些东西。
那儿原本稀薄的一点灰雾如今几乎凝成了厚厚的黑云,摇摇晃晃飘进他体内。
隐在橘色深处的赤红小点,也缓慢扩大了一圈。
在旁人眼中,小天妖只是安安静静蹲在少年跟前冒出几个古怪的笑,莫燕便已经气急攻心到连主子命令都罔顾再次出手。
“给我住手!”
那剑自然没能成功落下,随着莫如微的冷声阻止,眨眼化作片片碎刃。
“公子,我...”
兵器碎裂,莫燕终于再次冷静下来,当即冷汗涔涔跪在自家主子身侧。
他也不知道刚才的失控什么情况...纵然厌恶这只恶妖,他也不会不分场合冲动至此才对...
难道当真是气昏了头...莫燕闭了闭眼,将头伏得更低。
吞噬黑云的无咎心满意足呲了龇牙,这回径直看向另一人:“嘁,鼠鼠一窝。”
莫如微脸色微变,片刻,还是只扔出个厌恶眼神便转过身去继续望着璇玑楼方向。
但这回先按捺不住的反而是旁边的人:“骂谁是老鼠呢?!”
“我又没指名道姓,谁应话谁就是老鼠喽。”
无咎眯着眼兴致盎然调转目标,是个中年男人模样的符修。
能与莫如微并列站着,想必也是五宗之一的核心弟子。
那人上前一步疾言厉色斥道:“你作恶多端,今日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已是寂煊大师法外开恩。不感激涕零也就罢了,竟还有脸在诸位道友面前出言不逊!”
无咎闻言笑了笑,低声重复了一遍:“作恶?”
“那不是那些凡人活该吗?”
“太弱了...所以活该去死啊。”
短暂寂静片刻,场上顷刻有些沸腾。
“恶妖,老夫就算拼了,今日也非要让你魂飞魄散不可!”
“你我合力,未必不能破开此钟!”
“......”
“......”
一时间群情激昂,四面八方浮光隐现,半空黑云愈密,眼看就要起一场大冲突,一道掷地声如洪钟贯彻天灵,瞬息令所有人静下来。
“都住手。”
无咎不虞地扫了扫尾巴,低头掩下眼中愈发浓重的赤红,偏头看向落在身侧的几名身着袈裟的老和尚。
来者是古萤寺如今的住持修慧和一众长老。
为首之人慈眉善目发须皆白,开门见山道:“小妖,可否相告,你们打算如何去往人间?”
这个手持金杖的礼貌老和尚显然稳重得多,不过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无咎依旧懒洋洋趴在地上:“当然是乘小云舟飞着去,还能怎么去。”
“老衲的意思是...”
“不用问我,”无咎余光瞥见某处,突兀笑了起来,起身朝着几名高僧缓缓走近,“你问他。”
跟在末端的一名小和尚率先转过身,当即惊喜叫出声:“寂煊师兄!”
眉眼精致温和的白衣僧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圆台尽头,平静朝着众人微微揖首。
偌大广场再次出现骚动,众人望向尽头僧人目光俱炽热而兴奋,敬畏、虔诚、倾慕、......,无数种情绪交织,在四面八方铺开一层层稀薄浅淡的灰雾。
无咎头也不抬,橘红相间的眼眸扑闪,爪子有一搭没一搭拨弄着那层若有似无的雾。
...太淡了,还不够,远远不够。
随着这些或黑或灰雾气的汇聚,他脑中浮现了一些隐隐约约的片段,指引他继续收集下去。
马上...他就能完整了。
是源于他记忆体的指引,小天妖闭目听心。半晌,倏然睁眼,继续心无旁骛地抓起灰雾来。
“无咎,过来。”
远处传来寂煊冷冷淡淡的唤声,无咎东张西望权当没听见,当即轻巧跑远。
寂煊轻轻皱眉,不解看着在黑压压人群中若隐若现上蹿下跳的一点赤红,正欲抬手,然思索片刻,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将无咎抓回身边并不难,但以对方的性情,大抵又要胡乱发脾气。
他自然不会毫无底线顺着人行事,但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上。比如眼下...他并不想罔顾人意愿一次次激起本就暴躁难驯的小妖更严重的逆反。
只是他一时间也还没想好个中程度如何控制。
迟疑的这么一会儿功夫,修慧已然带着几名长老走来跟前。
他只好暂且收起放在小妖身上的心绪,冲眼前几人淡淡揖首:“住持。”
无咎肆无忌惮踩着人群的肩膀和头顶四处乱窜,本能地靠近那些灰雾浓重的地方。随着时间推移,眼中赤红的色泽几乎已过半。
太慢了...
他的幼年体,还是太弱了。
无咎喘了口气,气势汹汹一屁股坐了下来。
冷不丁被选中的幸运儿顿时满眼惊慌看向肩头:“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再抖挖了你的眼。”
无咎烦躁瞥了眼被当临时坐椅的小和尚,恐吓性龇了龇牙。不过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将脑袋凑了过去。
刚老老实实将头转过去的寂空看着眼前突兀出现的明艳瞳孔,吓得险些一个后仰摔倒在地。
然而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小天妖这会儿异常温和,一字一顿轻声道:“是不是很喜欢寂煊?”
“当...当然,师兄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
提到敬仰已久的人,那点惧怕之意都散了许多,充斥着孺慕之情的眼神异常明亮。
很漂亮...很适合被挖出来。
无咎眯眼笑了笑,端得是一派无害。低头轻轻蹭了蹭人下巴,音色幽远而空灵:“那你想离他更近些吗...”
小和尚转过头去,目光缓慢变得呆滞:“...想...”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无数难以辨认的灰气逸散开去,轻易钻入四面八方的人群中,逐渐又凝成更浓郁的黑气聚回尾巴处。
原本还算守规矩的人群几乎俱直勾勾望向同一个方向,不一会儿,熙熙攘攘地涌向中心。
中心圆台的几人自然第一时间察觉了异常。
寂煊微微皱眉,看向黑压压欲冲上前的人群,低声道:“魇。”
修慧:“魇兽...这种传说中的魔物怎么会这时候出现?!还是青天白日...”
据记载,魇以生灵的贪念为食,几乎只在夜间出没。且魇兽身为上古魔物,早就绝迹多年,寻常浅薄的贪妄痴梦之念也根本无法将其饲喂出。
可眼下的的确确出现了。
明朗的天色下,一座庞大如山般的黑红色半透的兽影悄无声息缓缓凝聚,如铜铃般的双目扭曲开裂,散发着幽幽绿芒。血盆大口中尖锐獠牙交错纵横,一吐一息间喷洒出磅礴黑雾,眨眼就要逼近圆台。
金杖毫不犹豫重重杵地,一张布满符文的半圆护罩当即将几人笼住。
修慧:“这样庞大的魇兽,用不了多久就能吸食干净所有人的精气。寂煊,你可有办法?”

“别愣着,我等先尝试镇压。”
不等人开口,另一名精神矍铄的老僧已毫不犹豫持杖上前,五人心领神会顷刻结成阵型,端坐闭目飞速结印。
五道琉璃净火自几名长老天灵窜出汇在一处,下方圆台金色卍字纹路次第亮起,魇兽正上方瞬息张开厚重金符巨网缓慢落下。
那刺眼的光芒惹得趴在庙顶上看热闹的小天妖也懒懒抬起头嗤笑,原本橘色的瞳孔已然化作纯粹的赤红:“区区五行伏魔就想镇上古之魇...”
视线越过重重人群,无咎盯着圆台中心的白影,意味不明轻哼一声。
魇兽似有所感,仰头喷出一道浓重黑雾,金网骤暗,几名高僧胸前佛珠瞬息四分五裂。
蕴着磅礴力量的魔息以魇兽为中心呈波纹状四散,与暗淡金网相撞,楼阁庙宇触之粉碎。
伏魔阵乍破,修慧艰难起身咳血道:“不行...以我等之能,伤不了这魔物根本。”
冷不丁被炸进人堆的无咎飞速打了个滚,眼疾手快缩回自己险些被踩的尾巴,满眼不快瞪着乌压压的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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