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他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他背后的床榻陷进去一块儿,宽大的胸膛贴上了白逸的后背,白逸翻过身和他面对面躺着。
“霄时云,我是不是永远都逃不出你的掌控了?”
霄时云一只手掌足以环住白逸的腰,他吻了吻白逸的耳朵。
在他耳边厮磨道:“为什么要逃,朕不会害你的。”
“如果跟朕在一起对你来说是种折磨,那就折磨到死好了。”
白逸眼眶里盛满了眼泪,他无力的捂住脸,身体蜷缩着说:“你监视我的一切行动,控制我的生活,凭什么?”
“这不是监视,是保护。”霄时云纠正他说,等这十天过了他就把锁解开。
白逸像是真的信了。
他的眼泪落在枕头上,白逸主动的推倒霄时云,长夜漫漫春宵千金。
后面的几天白逸都缠着霄时云,不给他空闲的时间,恨不得榨干他的每一分每一秒。
白逸的指尖在他腰上画圈,“你的腰上还缺个香囊,我给你缝好不好?”
缝一个香囊需要五天,时间还来得及。
霄时云以为白逸是无聊了,他眼中多了笑意,“你会缝吗,别再扎了手。”
“不会我就学,又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你就答应我吧。
“别人的妻子都会给丈夫缝香囊,你挂在身上别人就知道你有正室了。”
白逸生气的别过脑袋,酸溜溜的说:“不缝就算了,以后我给别人缝。”
“吃醋了?不许给别人缝。”霄时云掰过白逸的脑袋,脸色臭的要命。
不过白逸那句“妻子丈夫”取悦了他,那他就勉为其难满足他的请求吧。
第二天,国福得到了陛下的准许,才把针线盒端进景乾殿给白逸。
盒子里有五颜六色的布,白逸挑了一块儿红布条。
简单的对折将两边缝在一起,他往里放了艾草,最后才封了口。
没有世俗的图案花纹,香囊上面只有用线穿出来的两个字——平安。
白逸摸着流苏,把香囊和一张早就写好的信笺放在了一起。
他把这两样东西,夹在了霄时云叠好的衣服里。
那套衣服霄时云大概五六天后才会穿,他的穿衣习惯白逸都记住了,到时候他打开衣服就能看见。
他缝好了香囊,却没有告诉国福,也没还针线盒。
白逸藏起来两根针,其中一根针已经变形折弯。
细针以很巧妙的弧度别进了手铐里,白逸听见咔嚓一声。
他没敢继续转动银针,让手铐保持着闭合的状态。
双手双脚的镣铐看起来依旧是锁着的,白逸把弯了的针藏进他躺着那侧的床褥里。
玉兰的夜香蹿进了白逸鼻子里,他打了几个喷嚏,皱起眉眼角泛出了眼泪。
可能是对花香过敏吧,有水状的东西从鼻子里流出来了,白逸以为是感冒流的鼻涕。
伸手抹了下才发现是鼻血,他面色如常用帕子堵住鼻子,待到血止住后让人打了盆凉水洗脸。
他把蹭上血的脏衣服脱下来,把染红的帕子夹在衣服里。
今天来给他的送饭的宫人变了,一个太监打扮的人把饭放在桌子上,没有走。
白逸抬头看他,漫不经心的吩咐道:“把我这套黑色的衣服拿去洗了吧,再拿一套同样式的黑衣服给我。”
“是,听说公子去过普城?普城最近可热闹了。”看不清脸的侍卫套近乎似的提了一句。
白逸生分的嗯了声,“有机会我会回去看看的。”
他们之间的交流不多,客套疏离的聊了两句侍卫就走了。
白逸望着窗外渐渐回暖长出的玉兰,心思飘到了几千里外。
毫无征兆的剧痛瞬间席卷了白逸全身,一口腥甜卡在他喉咙中间,似乎连老天都在提醒他命不久矣。
同时景乾殿的门被人推开了,白逸把涌上来的淤血咽下去。
看见来人是霄时云后,唇角勾起微笑。
他今天的目光在霄时云身上停留的时间格外久。
白逸突然提道:“西北后备军什么时候走?应该是明天吧,你把我锁在这里怎么跟外面交代。”
霄时云捏住他的下巴,带着怒气的问:“怎么,你还想走?”
“不走了,我以后都不会走了,就留在这里陪你,但是你不能关我一辈子。”他表现出适应的烦躁。
霄时云心软了,他解释说:“不会一直关着你,这两天就放你出去,明天朕很忙没时间陪你。”
“朝廷和军营朕已经对外声称你病了,需要几个月安心养病,其余的你不用担心。”
白逸看着霄时云的眼睛,漆黑的瞳孔下掩盖着慌乱和不舍。
他说:“我真的病了,命不久矣的那种,你能不能让我在最后的时间给我自由。”
生病了给他自由,不过是白逸编出来骗他的,霄时云知道他想去西北的心还没死。
他冷冷的说:“你的病都是朕编出来的,朕不可能让你去西北的,死了这条心吧。”
“你总是一个人做了两个人的决定,霄时云你从来没尊重过我,
其实我的命在你眼里从来都不算什么,我的想法根本就不重要对吗?”
白逸深呼吸,忍住想要倾诉的欲望。
他承受的压力已经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霄时云扔给白逸一本奏折,“不让你去西北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危险,
这是有去无回的决定,白逸你自己看看,西北死了多少人!”
“你想去西北玩儿,以后还有很多日子可以去,
为什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傻子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去送死。”
奏折摊开,朱砂写下的红字像染开的鲜血,清晰的写下一串串冰冷的数字。
“三千五百二十人战死,一百六十人被俘。”
白逸哑口无言,他合上了奏折扔给他,“怎么死了这么多人……那我呢,苟且偷生也算活着吗?”
他还有两三个月的活头,死在哪里结果都是一样的,他和霄时云也早晚要道别。
霄时云眼皮跳的厉害,在他即将说出更多难听的话前,理智就已经断了。
什么叫苟且偷生,安稳的生活过不下去了偏要寻死。
“你真以为自己去军营里待了几个月就能上阵杀敌了?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
“上战场用不上你这种有胆识没脑子的人。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待些日子吗,真是麻烦。”
霄时云说完便有些后悔,只要能掐灭到他想上战场的心思,说些伤人伤己的话也值得,反正他日后还能再哄。
贬低他,看不起他,觉得他麻烦,白逸才知道霄时云是怎么看他的。
不过很快他就再也麻烦不到霄时云了。
去西北前线不光是为了他,也为了自己不后悔白来北境一遭。
哪怕在霄时云看来,他是个一厢情愿寻死的傻子,他也绝不后悔这个决定。
白逸突然紧紧的抱住了霄时云,释然的笑着说:“我确实没什么脑子很麻烦,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度过了一段很开心的日子,谢谢你教我写字练箭,我以后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那就祝你在今后的日子里,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空气中凝聚着压抑的窒息感,奇怪的氛围让人喘不上气。
殿外有侍卫敲门,语气很急的向霄时云禀报军情。
霄时云步履匆匆的离开了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甚至没再跟白逸多说一句话。
白逸想张嘴喊住霄时云,可又觉得没什么必要,霄时云这么忙,他不应该再占用他的时间。
那就再看最后一眼吧,很多说不完的话,以后应该也没有机会再说出口了。
第60章 不告而别
白逸睁着眼睛一宿没睡,身侧的床始终空着,白逸的指尖摸了摸旁边的枕头,连温度也没有。
他翻身坐了起来,从床边的托盘找出那个侍卫送过来干净的黑衣服。
他已经连续穿了八天的黑色衣服,没有人察觉出什么。
他们只当做白公子格外喜欢黑色的衣服,所以才让人赶制了几套一模一样的衣服。
白逸伸手摸着黑色的衣服,他眼中充满了血丝,不舍的望向窗外的玉兰树,在心里轻轻的念出两个字——再见。
天亮了,白逸穿好衣服平静的吃了早饭,再一次不小心的打翻了汤碗。
国福听见碎裂的响声进来查看情况。
白逸无助害怕的抱着腿蜷缩在床上,眼中掉下一滴眼泪。
“对不起国福公公,真的很对不起你,我总是这么不小心,可能是我太蠢了,我自己收拾就好。”
看着白公子这样,国福心里也不好受。
自从白公子从军营回来被关在这里,性格越发沉默孤僻,有时候他能看见白公子偷偷抹眼泪。
绝望的孤独能摧毁一个,健康人的心理防线,让人渐渐变得敏感,他理解白逸。
国福叹了口气,做了个突兀的动作,他摸了摸白逸的头发说:“奴才怎么能让公子收拾呢,
公子您要好好的奴才才能放心,再忍几天陛下就会放您走的。”
他蹲下来收拾碎的碗片,白逸看着国福鬓角的白发心生不忍。
他这才发觉国福公公的年纪大了,他这一走,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白逸伸手环住他的后背抱住国福,他从小就没有父亲,国福对他一直都很好。
他没再叫国福公公,改口叫了声叔。
“叔,你再有几年就离开皇宫去颐养天年吧,辛苦了一辈子总该休息了,霄时云会同意的。”
国福几欲落泪,他终归回抱住白逸,摸着他的头说:“好孩子,奴才怎么会辛苦呢,
跟在陛下身边是莫大的殊荣,你就别操心奴才了,先把自己照顾好。”
白逸心里流过暖意,他其实还多缝了两个香囊,一个给国福,一个给十七。
他从枕头底下把缝好的两个香囊给国福,“叔,这是给你和十七的小礼物,留个念想吧,霄时云的我还没缝好,过几天再给他。”
留个念想这句话说的太过顺其自然,国福也没做多想。
两个香囊没用红色的布料,而是恬静的湖蓝色和青绿色,蓝色的给国福,绿色的给十七。
香囊上分别绣着“开心”和“快乐”,国福没有多想。
他连忙接过香囊抹了把老泪说:“奴才代十七一同谢谢白公子,白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跟奴才说,奴才肯定做到。”
白逸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不过他想起了霄时云,他笑着说:“我确实有两个小忙需要麻烦公公。”
“哎,公子您说!”国福聚精会神的听着白逸接下来的话。
“公公五天后再把霄时云要换的那套衣服给他,哪怕他突然不想穿那件衣服,也要给他让他看一眼,衣服里有我准备的惊喜。”
白逸用了惊喜两个字,他想到霄时云打开那件衣服的表情,不禁脸上笑了下,怕是惊吓还差不多。
不过都没什么了,五天后霄时云的什么反应和表情,他都没机会知道了。
国福欣慰的答应下来,白公子竟然给皇上准备了惊喜,看来他们有重归于好的可能。
“还有件事需要公公帮忙,我昨天和霄时云吵架了,想哄哄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公公可以帮我问一下吗?”
国福对于他这个请求有些为难,按理来说皇上的行程不应该透露,不过是白公子应该也没有什么。
他直接说了出来,“陛下午后应该就忙完了,晚上可能会跟公子一同用膳。”
白逸心里有了着落,看来他要在下午前离开,绝不能碰上提前回来的霄时云。
他和国福道谢,目送国福离开的背影,看来最后一面见不到霄时云了,有些遗憾。
汤汁洒在了白逸的黑衣服上,在国福走前他让国福把那个小侍卫喊了进来,给他拿一件新的同色衣服。
侍卫端着新的衣服低着脑袋进来了,白逸没有伸手接那件衣服,转而问:“你是真心喜欢他吗?”
侍卫抬起头,露出了军营里那张和白逸有些相似的脸。
“当然,你以为我长得和你像是偶然吗?我为了让陛下多看我一眼,付出了多少努力你根本想不到。”
白逸说很好,接着问:“你喜欢他什么?又能为他做些什么?”
这是个火坑,白逸没有心思和心情去算计面前这个人,总归他们目前还是盟友,利益交换罢了。
他一点儿都不担心霄时云会和他怎么样,上一个贴近霄时云死了的人还是淑德。
侍卫讽笑着开口:“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能为陛下做的很多,比如暖床什么的,换不换?”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被发现你会后悔的,还换不换?”白逸给了他最后的机会问道。
侍卫眼中多了几分阴狠的嫉妒,“我怎么会后悔,只要能爬上陛下的床,就算死我也愿意。”
他脱去了侍卫穿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的软甲,所有的装备他都穿在了身上,为了带进宫给白逸。
偷来的三棱军刀和脱下来的软甲扔在地上,白逸也脱下了同款黑衣。
为了有多余的同款衣服给他,他穿了九天最不喜欢的黑衣。
“那么,好自为之。”白逸手脚上的镣铐开了,他扭了扭手腕,走了两步路过他侧眸奉劝道。
换好干净黑衣的“白逸”安静的躺在床上,双手双脚被锁了起来,不知名的沉香在香炉里燃了起来。
景乾殿除了他再无一人,送衣服的侍卫低着脑袋,端着空了的托盘走出景乾殿。
残阳的余晖照在他身上,初春的最后一丝暖意为他送行。
冬雪渐渐消融,棕色的快马在山路的泥土中疾驰着。
马背上的人与其他去往西北的后备军,身穿着同样的戎装。
这个掉队的士兵终于在赶在征程的起始点——普城,追上了行军的队伍。
霄时云坐在书房听着大臣禀报军情,却早已经游神天外。
他转着手里的毛笔,不知不觉想着白逸现在在做什么。
应该乖乖躺在床上睡觉吧,或者在吃饭。
他心里有些烦躁,昨天的话说的重了些,他只是想让白逸乖一点,不要老想着离开他,有什么错。
算了,一会儿等听完军情就去哄白逸吧,要不哄肯定要跟他冷两天的脸。
等这两天后备军都出发了,他就放开白逸,带他出去走走。
这么一想霄时云心情好多了,开始期待要带白逸去哪里,西南西北太乱,还是往东边去吧,带他去看看海放松心情。
“皇上,皇上?”大臣叫了霄时云两遍,他才回神盯着手里的奏折,他像平时一样点了下头说:“嗯,朕知道了。”
大臣为难的表情挂在了脸上,陛下根本就没听他说什么,他刚才问陛下要不要增加税收。
“皇上,臣是说……”
“好了,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天色已晚爱卿早些休息。”
霄时云合上了奏折,没等大臣离开,已经先一步出了书房。
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下午开始他的眼皮就一直在跳,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等见到白逸,把话说开道个歉哄哄他就好了。
这么想着霄时云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大了,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走到了景乾殿外。
霄时云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面上带着点笑意,把话说开就好了,白逸性子那么直肯定会原谅他的。
他走进景乾殿内随手关上了门,鼻子闻到了一股跟平时不同的香气。
不是他熟悉的雪松沉木香,反而有些甜腻。
他的目光朝寝室的床榻上看去,天天穿着一身黑的白逸背对着门躺在床上,似乎沉沉的睡了过去没有听见他进来的声音。
他走到床边站住,想要摸一下白逸散开的头发,床上的人影却往里挪了挪,被子盖的很高只露出个脑袋顶。
霄时云以为白逸还在生气,他放软了声音说:“昨天是朕不好,三天后朕就把手铐给你解开好不好?
你想去哪里玩儿都可以,朕错了以后少说话。”
床上的人没说话,若是仔细看能发现被子裹住的身体在抖。
霄时云想伸手把被子拉下来,“乖,这么闷着会憋死的,就算生气也别让自己难受,你骂朕也可以。”
被子里的人闷闷的说了句话,声音相比平常有些细弱。
“皇上我怎么会生您的气呢,我们来玩儿游戏吧皇上,用黑布蒙住眼睛。”
床上躺着的“白逸”连手指都没露出来,从被子里递出一条用来蒙眼睛的黑布。
霄时云垂眸盯着那条布,半晌缓慢的接了过来,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说:“蒙好了,是想要了吗?”
空气变得黏腻,惹人头脑发昏,霄时云感到一股热意在身体里流窜,无数只蚂蚁在他身上爬,痒意不断加剧。
“白逸”细弱的声音中有些羞涩和欣喜,“嗯,臣一天没见陛下就想的不得了。”
甜腻的香味传到他们的鼻子里,“白逸”知道药效起作用了。
要不了多久皇上就会占有他,就算意志力再强大的人,也抵抗不了这种强劲的春药。
他掀开被子迫不及待的转过身子,对上了一双阴鸷漆黑的眼睛,随后他的脖子被人用力掐住提了起来。
“白逸呢?”
霄时云眼中布满了可怖的血丝,他视线一寸寸看下去,最终目光停在了这个人青紫的脸上。
不断增加的恐惧在他骨子里蔓延开,理智崩塌的失控感愈发强烈,霄时云的心脏沉入谷底。
就在快掐死他的时候,霄时云的瞳孔才勉强聚焦,他一字一顿的发狠质问道:“白逸呢?回答我!!”
第61章 你祖宗
普城的行军队伍已经出发,白逸骑着马赶上了队伍的末尾,他混在队伍里被一个陌生的军官截了下来。
这里没有赵刚也没有二十四团的熟面孔军官,是几万人的全团人马行军。
陌生的军官先是上下打量了下白逸,接着盘问道:“你是那个团的轻骑兵?”
白逸如实回答,“我是二十四团的后备军白逸,因为给宫里传递情报慢了他们一步。”
“那你跟着我们团一起走吧,我们是二十五团的人,你们团已经出发两天了,大概快到张北了,这也是最后一支队伍。”陌生军官准许了白逸跟着。
他们的行军速度很快,整个团有轻骑兵、重骑兵和步行的后勤支援兵,白逸打着马很快追赶上了二十四团。
不过二十四团大多数是后勤支援兵,白逸并不能把骑着的马扔下回去找他们,他被归到了轻骑兵这队里。
半夜他和其他没见过面的士兵骑着马飞奔在夜色里,两侧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寒风猎猎已经闻到了硝烟狼火的气味。
他身侧的士兵骑着马见白逸不太熟悉路线,便骑得慢了些扭头问:“你以前不是骑兵营的吧,这么的任务危险你能胜任吗?”
白逸骑着马面色沉默的说:“确实不是骑兵营的,但是我能胜任,都是战场有什么区别。”
“那这区别可大了,骑兵营上的是前线,要穿过羊峡关深入敌军腹地,摧毁敌军大营的粮草,做不了就去申请调任。”
竟然是前线……白逸握紧了手里的缰绳,面对着未知的危险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他去西北不就是为了上战场吗。
他撂下一句话,“来都来了,岂有走的道理,贪生怕死的不叫战士,叫逃兵。”
白逸的眼睛被干涩的冷风吹的流泪,手指已经冻僵了,他两腿夹紧马腹前胸贴紧马背,加快了速度。
他从皇宫里逃出来的事肯定瞒不住了,霄时云会不会来找他?
应该不会的吧,他身为皇帝在这个节骨眼,怎么有时间抽空来找他。
白逸还是忍不住担忧,万一霄时云的人就跟在他们身后呢?
他要跑的再快点儿,就算跟着他找过来,他的人也始终慢他一步。
这支几千人的轻骑兵很快穿过了羊峡关,白逸用余光观察着这里的地形。
很像丹霞地貌,赤红的怪石戈壁,石壁的纹理层次清晰。
非常不利于敌军大部分人马进攻,唯一的缺点就是干燥缺水。
三月初春冷的可怕,如果后勤补给供不应求,有很大风险失守。
风沙肆虐灌进了白逸的口鼻,他网上拉了拉蒙面,紧紧跟着队伍穿过戈壁。
连续长时间的骑马,磨破了白逸大腿两侧的皮肉,脸颊已经被风吹的皲裂干红。
有已经支撑不住高强度赶路的士兵掉了队,迷失在大片的戈壁滩里。
白逸抵挡不住袭来的困倦,几次想闭上眼,最后都被意志力给拉了回来,不能睡,再坚持坚持就到西北了。
行军的队伍停了下来,短暂的在西北中部驻扎休息。
前面的地平线变得开阔平坦,回头遥望时,起伏的戈壁彻底隐藏在了风沙中。
沙尘逐渐大了,士兵们不得不用面巾蒙住脑袋和嘴巴,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呼吸的鼻孔。
环境变得更加恶劣,没有温暖的帐篷,轻骑兵们下了马,把马车依次拴在一起。
他们找了能蔽风沙的石窟,裹着羊毛袄子躺在地上。
尽管在如此恶劣危险的环境里,每个人都进入了梦乡,他们睡得很快,如果不睡就要接着赶路。
睡觉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是放松,只是当做为了活着的必备条件。
天还没亮,白逸已经翻身上马,他们又经过了连续三天不停歇的赶路,进入了西北沙漠的腹地。
暗黄色的几百顶帐篷遥遥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白逸浑身的肌肉紧绷,危险的幕布逐渐拉开。
夜晚万籁俱寂,寒风的悲鸣声伴随着风沙呜咽着,黑的深手不见五指,敌方的军营每隔半个时辰一换岗。
二十五团的骑兵营军官下达了行动的命令,选出来的三千人精锐不动声色的潜入了敌方粮草大营。
敌军帐篷外值岗的守卫,被这支精锐悄无声息的抹了脖子,连声音都没发出来。
白逸和其他士兵统一收了刀,他动作利落的拔开三棱军刀的刀鞘,中间仅隔了十几秒就重新把刀插入了刀鞘里。
他捂住敌军守卫喷血的脖子,鲜血顺着他的手掌粘稠的流在地上。
等人彻底断气了,白逸才动作轻便的把尸体放倒。
火光很快从军帐里蔓延开,熊熊狼烟照亮了漆黑的深夜,敌军纷纷举着刀冲了出来。
残暴的厮杀开始。
“杀了他们!”敌军是身影壮大的胡人,个个眉眼深邃皮肤粗粝,瞳孔是浅蓝色的,差不多有两米多高。
而北境的这些士兵在身高上则要瘦弱些,骑兵营的指挥官命令撤退,不要恋战。
白逸拔出腰上的佩剑,挡住对方砍过来的刀,紧接着一声脆响,他的剑被硬生生砍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