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酒药。”离近些,才看到齐南星暴露在外的皮肤比上次相见红了一个色号,但意识还算清醒,看了看手心的药,又看了看季源的脸,笑了,“以为我吃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季源放开他的手腕。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齐南星。
“跟着人来的呗,”齐南星的笑容轻飘飘的,“废物一个,那种贵族少爷小团体里的权力底层,被人哄着架着就喝得烂醉,连带着我也被灌了不少。要不是我酒量超群,明天在谁床上光溜溜醒来都不知道。”
边说边咳得厉害,季源顺手顺顺他的后背。
“你呢?你怎么在这里?”齐南星缓过来,挨着他站直,语气戏谑,“噢,听说陆二少身边换了个新人呀,猜猜是谁呢呀?”
“你消息倒还挺灵通的。”季源道。
“那肯定,这个小圈子里,传的最快的就是这些花边八卦。”齐南星撇撇嘴,“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体验啊,不劳而获的体验。”齐南星勾起唇角。
“还行。”季源保守回。
“哈哈,我就说你是这块料,谁能想到你小子一出手就钓了个大的,我听说的时候可给我嫉妒坏了,”齐南星语气变得酸溜溜,几句话给他说的语调九转十八弯,“陆二少风评算非常好的,没那种变态的癖好,给钱也大方,多少人脱光了想爬他床都爬不上去。”
季源笑而不语。
“来都来了,能把我带进去吗?”齐南星看看那紧闭的高档包厢门,又略带嫌弃地抖抖自己衬衫的浓重酒气,“陆二少所处的圈层不是我日常能接触到的,机不可失。”
“我不是从里面出来的,我刚到。”季源说。
“噢?那你孤零零来干什么?自取其辱吗?”齐南星也懂这种情况下的门门道道,如果不是以郑重介绍的客人形象出现在聚会,那就直到散场也不要中途出现,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会变成笑话。
季源没说话,他轻笑一声,在暗色的地毯上默默伸脚,服务员端着酒施施然走过,被突如其来的脚绊了一下。
“哎不好意思。”季源状似不经意扭头扶了一把,只是非常敷衍,道歉也似漫不经心。
酒瓶在托盘上皆小小移位,服务员手忙脚乱稳住,本想骂出声,见季源气质高傲淡漠,服装裁剪得体,虽然没有标牌,但明显非富即贵,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没关系的客人。”服务员惶恐,头低得很低。
“没事就走吧。”季源将扶着托盘的手松开,重量的变化只在一瞬,除了齐南星,没人发觉他已经将酒掉了包。
“你……”齐南星等服务员进门才开口询问。
“没办法,有人要害我家哥哥。”季源说。
“酒里有东西啊……所以你……哎?但是你怎么知道陆观宁喝哪瓶,你这个可行性……”
“我不知道。”季源说。
所以那人其实也不知道,他并不是精准下在了某杯,而是将全部的酒替换,替换成整体度数偏高且轻微致幻的,群体意识淫靡混乱,更有机会下手。
“我只是单纯地来取个证。”季源说。
“……”
“方便告状。”
“……”
“那……你是不打算阻止对吗?就任由里面这群人喝些全污染纯添加的酒?”齐南星道。
“不然呢。”
不然呢?和他有什么关系。
原剧情里,叫季源过来和下药的并不是同一人,行事风格也可以佐证这一点。那时的季源推开包厢门,遭受好一番阴阳调笑,还喝了那酒,昏昏沉沉之际护着身边的陆观宁夺门而出,两人的第一次身体近距离接触也由此发生。
身体接触。
包厢里声音越来越嘈杂,几声难耐的呻吟声也不知是谁高亢着昂着脖子喊出来的。而季源站在门外,无动于衷。
“对了,你不是想试着接触下这个圈层吗?这是好机会,岳晋那红毛就算了,董牧还行,他应该也喝了那酒。”季源说。
齐南星脸上的表情有瞬间难以言喻,“啊?噢,还是你脑子转的快,那我见机行事。”
说完,又侧耳细听包厢里的动静,里面已经快要乱作一团,“真不阻止?下药的那货肯定在里头沾沾自喜呢,哈哈一夜春宵后能不能和陆二少发展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有可能。不过。
“下药的是他,受益的可以是我。”季源说。
第28章 压制
“下一步呢?一左一右站在这里当门神吗?”昏暗的走廊,嘈杂的背景,包厢里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靡靡之音,饶是齐南星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不由得有些无措。
“等。”季源抱臂,面无表情。
“等什么?”齐南星问。
没等季源回复,他很快得到了答案。包厢门嘭的一声打开,先是跌跌撞撞冲出来两位低着头捂着嘴朝卫生间拔腿狂奔的无关人士,可能是不胜酒力或药物过敏。再然后,是陆观宁。
脸颊绯红,发丝微微有些凌乱,衣领随意解开一颗扣子,修长食指狠命按了按眉心甩甩头,努力保持身体的直立但看身形仍有轻微摇晃。他紧皱着眉迈出两步,抬头,与倚着墙壁正对着门的季源四目相对。
陆观宁一怔。
“看来是喝的不算多。”季源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着面前人,得出结论。
“或者是药效还在初期。”齐南星弱弱补充。
陆观宁唇角轻启,像是要说些什么,不过季源上前两步,一把将他拽过来,拽进自己怀里,成功截断了他本就有些混乱的思绪。
“你干什么?”陆观宁被拽了一个踉跄,整个人重重摔到季源身上,震得他本就不太清晰的意识更加混乱,太阳穴处的青筋跳动地越来越剧烈,额头洇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热气汹涌从身下蒸腾着蔓延到全身。越来越酥软的腿让他越发站不稳,索性将整个人的重量完全放到季源身上。
季源身上好凉,好舒服……他的身体本能渴望着这股难得的舒适凉意,无意识将整个人挂在了季源身上,下巴搁在季源颈窝,发出舒服的喟叹。
药效还在发挥效力,不够,不够,真的不够……心底酥酥麻麻的念头逐渐腐蚀他的意识,但二十多年世家教养与自尊,克制着他的理智,迫使他不要在公共场合做出更多不雅的举动。
幸好喝的不算多,所以理智暂时占了上风。但也只是暂时,陆观宁闭着眼重重深呼吸,头深深埋到季源肩上。
脸颊一痛,季源掐住他滚烫的下颚,将他的脸摆正,强迫他扭头将视线正对大门。
“既然还有点意识在,好好看看,下一个追着你出来的人就是罪魁祸首。”
“什么?”陆观宁晃晃脑袋,他没听懂。
其实若他神智健全,应该能很迅速明白这之间的行为逻辑。下了药的人发现陆观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当然会尽快追着陆观宁出门,一逮一个准儿。
一个男生推开门就要往出冲,神色并无不适,腿脚坚定有力。他第一反应是左转右转看是否有踉跄人影走远,再然后,对上了正对面,与他相隔着一个走廊的,昏暗光线里的灼灼目光。
“就是你啊,见陆观宁离开,急忙火急火燎出来找人,生怕被别人抢了先?”季源抱臂倚靠在围栏上。
内心的念头电光火石间被面前人揭穿,那人脸色闪过一抹心虚,急着否认道,“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又觉得这人声音陌生,脸可能见过但肯定不熟,于是倒打一耙,“你谁啊你,和你有个屁关系啊别他妈多管闲事!”
“看看,又来一个听不懂话的,但人家看着比你状态好多了,能说会道中气十足的,是不是?”季源晃晃掐着的陆观宁的脸,又松开,随手揉了揉印出的红色指印。
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胸膛起伏开始剧烈。
陆观宁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杜峥!”
哦哦,杜峥啊。
其实季源并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原剧情详写了他们发生关系后,并未查出真相的陆观宁如何将这事隐形迁怒到了无辜的季源身上,作为前期的一大虐点。
略写了查找罪魁祸首这一环节。
很是详略得当了。
说起来,季源其实是知道为什么陆观宁一直没有亲密接触的需求的,剧情里后期有揭晓。
一个很狗血平常的心理阴影。他小时候,无意间在自己父亲的房间床上里撞见了他的父亲,和一个男人。
他打碎了手里抱着的杯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咣当声,被打扰的两人虎躯一震,与门缝里露出眼睛的他六目相对。
没有什么后果,两人大笑着让他离开。小小的他哆哆嗦嗦在沙发上坐到半夜。凌晨三点,穿着浴袍的父亲出现在客厅,蹲下身问好孩子,可以替我保密吗?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噢。
无法动弹,无法释怀,陆观宁自此被留在那个深夜。
所以,季源判断,作为一个gay,陆观宁应该恐菊花。
且,一直以来,他都是攻的角色。前几任是,原剧情的季源也是。
走出心理阴影的时刻还在剧情后期。
所以陆观宁暂不操人。
“我我我……”杜峥大吃一惊,震惊过后是恐惧,恐惧催生抵死不认的勇气,“陆少您误会了,不,不不,我是说陆少您别误会,我我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什么也没干啊,我出来透口气里面太闷太乱了……”
陆观宁喘着粗气,看着想骂人,又可能因为某些原因而死死抿着唇,不发一言。
季源似笑非笑低头盯着陆观宁看,又转头安顿齐南星,问他认得董牧吗?齐南星点点头。季源便暗中使了力气,将怀里的陆观宁扯出来扶好站定,提着他的手臂,让他尽力保持直立正常地状态一步步离开。
一眼也没分给杜峥,独留杜峥慌乱地站在原地无力地辩解。
电梯门关上,所有声音一瞬间被隔绝在外,陆观宁一瞬间松了所有力气,被季源一手扶住后背,另一只手沿着腿弯抱了起来。
一个公主抱。
陆观宁大约也是平生第一次被人公主抱,僵硬着四肢想挣扎着下来,被季源颠了颠,失重感反使得他搂紧了季源的脖颈。“给你留着面子呢,不然刚就该抱着你离开。”季源说。
陆观宁紧闭着眼,胸腔一起一伏。
也没再动。
直到抱到副驾驶,季源贴心给他系了安全带。将车发动,季源开口,“我该找谁?”
“嗯……”陆观宁的询问也快像呻吟。
“医生,你信任的医生,或者私人医院。我总不能带你去人来人往的公立医院挂急诊吧。”
陆观宁给了个联系方式,就直接作躺尸状,他的青筋暴起,双拳紧握,呼吸声越来越粗重,双腿紧紧交叠,看起来忍的很辛苦的样子。
季源看他两眼,安静看路。
从车库到卧室的路程也是公主抱,但陆观宁已经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燥热的身体,在季源的怀里扭动,喘息,呻吟。季源将他放到床上,准备起身时,手腕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拽住。
下一秒,季源就被即将神志不清的陆观宁拽倒在床上。
陆观宁翻身骑上来,滚烫的身躯紧挨着季源的,脸贴着脸,手也开始胡乱摸索着撕扯两人身上的阻碍,很有攻的样子。
原剧情的情节也差不太多,无非是这样那样,遵循生理反应,顺其自然。
季源停了两秒,找准角度一把将身上的人扯了下来,稳准狠翻身而上。
膝盖牢牢压住交叠的膝弯,双手如同锁链般铐住乱动的手腕,季源将身下挣扎的人死死制住,疼痛让陆观宁的眸子浮现片刻清明。
“亲爱的,你对我有误解。”季源俯身盯着身下人的眼睛,“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1。”
陆观宁浑身上下被大力禁锢着无法动弹,只留瞳孔微微颤动。
“更何况,小白眼狼,我即使被你上,你明天就会反过来怨我让你破戒,我不会蠢到去干吃力不讨好的事。”季源唇角勾起一抹笑,只是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冰冷刺骨。
“所以,你觉得,现在的我,应该干点什么?”
暗示的意味如此明显,陆观宁的神情开始浮现惊慌。
他想动,但动弹不得。他想开口,药物的作用下发出的第一个音节丝滑转成呻吟。好像有一双手顺着他的肩颈,胸口。他几乎瞳孔骤缩。
血液和神经一起叫嚣着危险。
他在发抖。
全身都在剧烈颤动,不知是因为恶心还是恐惧。
“唉,”季源忽的叹了口气,游离在他身上的一只手也随即停下了动作,停在了腹部,刚刚好没有过界的位置。
“不要怕。”季源修长的双手附住他的眼睛,陆观宁的睫毛颤动,在他的手心上上下下,小扇子一般扑闪着,有点痒。
门铃声响起。
“你的医生到了。”季源起身。
第29章 恶人
睫毛微动,呼吸逐渐急促的陆观宁猛的睁开双眼。揉揉余痛未消的太阳穴,外衣而不是柔顺睡衣的触感让他不自觉皱了皱眉,电光火石间,昨晚的场景一股脑涌进他脑子里。
旁边坐着一个人。
他的朋友兼私人医生,许陌。
见他醒来,许陌急忙站起身,“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对劲的?”
陆观宁微微摇头,顶着炸毛望着虚空望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差。
“牛逼啊,”许陌调侃道,“岳晋刚给我发了消息,给他气的破口大骂,骂谁挑起的由头来着怎么死命灌酒,找出来给那家伙剁吧剁吧喂狗。干他大爷的聚会差点变淫趴,幸好他姘头在给他拖走了,他没有聚众暴露的癖好。”
“剩下的人呢?”陆观宁深吸一口气。
“哈哈,就那样呗,”许陌笑笑,“本能上来大家都是牲口。不过看起来也不是特别介意就是了,群里刷屏挺嘻嘻哈哈,他们那个死德行你也不是不知道。”
陆观宁没说话。
“说起来,他们胆子也挺大哈,以前这种事都会背着点你,哎哎哎,你别看我啊,”见他的视线不善,许陌后退连连摆手,“这不是觉得按你的性格也不会跟着一起掺和。”
陆观宁问,“什么?”
“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也一直玩得开,你也别问了,怕你大早上的听了恶心。”许陌说。
陆观宁并不是完全没有耳闻,但确实了解程度也一直停留在耳闻。自从某位胆大包天的扭着腰大庭广众将手摸上他大腿,被他一脚踹断几根肋骨,自此消失在A市后,再没有敢直接上来挑逗。这回还真是拜某个姓杜的所赐。
“杜峥,谁给他的胆子来给我下药?”
“杜峥?”许陌没想到罪魁祸首竟然是他,“这人平时看着挺老实一人啊,不争不抢的挺不起眼。”
陆观宁揉揉眉心,眸中狠厉一闪而过。
“你刚醒,就确定是杜峥做的?怎么确定的,他对你做什么了?”许陌突然意识到不对。
不提还好,一提,昨晚的画面直往脑海闪烁,冰凉的身躯钉在他的身上使得他动弹不得,季源的脸一寸寸靠近,在他面前放大再放大,鼻尖对着鼻尖,喷涌的呼吸交织纠缠,趁人之危的欲望如此汹涌,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自己要……
“噢,对了,”许陌指指床头柜上的酒瓶,“你新换的那位……名字叫季啥来着,不重要,和我说你喝的就是这个,让我送去化验。”
“咳……他……”
话没说完,有人敲门,是管家。管家将早餐送到了床边,非常清淡无趣的面食小点,是陆冠宁家绝不会出现的饭菜类型。
“谁让你准备的?”即使自己意识不清醒,也绝不可能在睡梦中大叫我要吃这种东西。
话音刚落,陆观宁就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还能有谁。
“我在楼下厨房看到有留言。”管家愣了愣,如实说道。
“他呢?”
“谁?”无名无姓的人称代词,许陌下意识问。
“季源呢?”
管家和许陌对视了一眼,许陌开口,“昨晚叫我来之后就没再看见他。”管家补充,“季先生天没亮就离开了,并未和我说他去了哪里。”
陆观宁摸过手机,消息一栏空空荡荡。
而此时此刻。
季源在家。
说是合租,其实季源在家里住的时间并不经常,见他一反常态从卧室里走出,将面前的早餐往对面挪了挪,示意分享。
季源也就从善如流坐了过去。
这还是他们两人第一次单独处于一个空间,但两人并没有什么陌生人共处一室的尴尬感,面对面将早餐一口口下肚。夜葬雪温煦和善,季源磊落大方,吃了人家的饭,擦擦嘴,“谢了。”
“没事,冰箱这几天都是我在用,看你也没给自己准备食物。”夜葬雪笑笑。
“说起来,我谢你的事也不止这一件,”季源翘着二郎腿,态度懒散神色却认真,“我还以为是我们一起合租平分房费,没想到承了你的人情住在你朋友家,房费也这么低,是我占了大便宜。”
“你也帮顾彦解决了大麻烦。”夜葬雪说。
“谈不上大麻烦,他那事我也从逆流上听说,手表总不会是他偷的吧。”季源漫不经心。
夜葬雪点点头,笑容温柔,“是啊,他不是那种人。”
“说来,市中心这么豪华的住宅,你朋友是个大人物啊,住着人家的房子我得知道人家是谁吧,”季源说,“实不相瞒,我刚抱了根大腿,说不定在某个豪华晚宴,我和这位大人物能不期而遇呢。”
夜葬雪注视了他几秒,“萧永慕。”
“噢?果然,”季源激动地打了个响指,挑挑眉,“十分如雷灌耳的名字,你们是……朋友?”
夜葬雪没说话,脸上的笑容似乎仅仅只是保持了一个友好的弧度,并不代表任何其他情绪。
“哎,等等,有人找。”季源晃晃手里的手机。
有人来电,季源也没有起身去接,而是四平八稳坐在餐椅上,当着夜葬雪的面按了接听键。
正在通话中,两人却谁都没先作声。
最后还是季源先开的口,“哥哥醒啦,身体怎么样?没有后遗症一类的吧。”
陆观宁没接这句不咸不淡的例行问候,“你人呢?”
“家呢。”季源简短一句。
对面的夜葬雪诧异地瞥他一眼。
电话那头的陆观宁不说话了,他也没有想到季源会用这样轻飘的口吻回复,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不由有些气闷。
但没挂通话。
常理来说,这种时候不应该守在床前,就算不是嘘寒问暖,也该积极表现守护陪伴。这人可好,一觉醒来人影儿都没有是几个意思,眼色呢,情商呢,人性呢。
“家里有事?”
“没有哦。”季源说。
“那……”你现在这个态度是做什么。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季源温柔给出了答案,“哥哥看不出来吗?我生气了哦。”
于是对面只余轻浅的呼吸声。
“气得非常恰到好处是不是,帮你打怪,带你回家,叫来医生,才一个人暗自神伤悄咪咪离开,是不是显得非常委曲求全了?”
陆观宁沉默了一会儿,“你当时在门口站了多久?”
“挺久,而且那个门,它没有那么隔音,你懂吧。”季源说。
陆观宁不由开始回忆包厢里评价季源的闲言碎语,季源到底听到了多少。
“算了,不是非常重要。不过我希望下次见到你时,我可以听到一些好消息,比如那个叫杜峥的家伙得到他应有的下场,比如给我发消息把我叫过去的某人得到一些小惩罚,之类的。”
什么叫下次见到你。
“可以。”陆观宁说。
“哇,那很厉害了。以后他们闲聊的内容就变成了听说陆少为他身边那个情人雷霆之怒,好宠爱呀,我们可要夹着尾巴做人,不要再在背后讨论人家是非啊。”季源声音里带上笑意。
“那下次见面是……”
“半个小时后,我打车过去的话。地铁就得一个小时了,看你想选哪个。”季源说。
“……”
挂了电话,季源抬头,对面的夜葬雪依然保持他通话前同样的坐姿同样的神情,但莫名的,季源觉得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变化。
变得认真了很多。
“陆观宁?”夜葬雪说,虽是问句,但已经是肯定的语气。
“你听声识人的能力很强啊。”季源胡扯道,“对了,我们说到哪里了,你和萧永慕是朋友关系吗?”
夜葬雪的神色突然变得微妙起来,或许是这通电话,让他真正接触到面前这个人无畏的底色,于是他也不甘示弱较着劲儿一样,稍稍剥离了自己虚伪的温顺面具,“大约,你和陆观宁的关系,就是我和萧永慕的关系。”
“原来是情侣吗?”季源说。
夜葬雪盯他。
“哈哈,开玩笑。”季源起身,“我这样的人不太好肖想这些的。噢,当然,我不是很清楚你的背景,也不好做类比。”
夜葬雪无奈摇摇头,“也不一定,也有不少人与贵族少爷陷入爱河修成正果跨越阶级的。”
“你会这样想吗?那祝你成功,我就算了。”季源那衣服准备走,快要迈出大门又停下,回头。
“我倒是不觉得,他们那些身经百战的上等人会对我们这种产生多么深厚的怜惜和感情。我不是很相信爱情,人类的劣根性注定了他们的卑劣,而金钱和权力只会加剧恶的存在。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都自诩自己是个无性恋。”
“有些说多了,毕竟我昨晚被那些垃圾恶意地羞辱过。你这样温柔包容无争的人设,提前给自己打个预防针吧。”
“不过万一人家喜欢你立志成为你的真命天子呢,也说不准。但我是没有接收到很多善意的。”
“可能恶人相吸,毕竟我也,并不是个什么好人吧。”季源耸耸肩,无所谓道。
出了大门,季源随手在路边拦了辆出租,报了陆观宁别墅的地址。
陆观宁的别墅临海,风景绝美,但规模不大。不像萧永慕,一家之主有庄园有别墅,有市中心的大平层俯瞰众生。也不像傅衡渊,传统大家族老宅建在园林里,剩下的旁支房产四散各处,兰希充其量只居住在一个金屋藏娇的小规格。
虽然已经是普通人可望不可及的高度,但与另外的三大家族相比,陆观宁住得真倒有些寒酸。
无他,其实是因为,陆观宁有一个亲哥。
正统继承人。天之骄子,运筹帷幄,杀伐决断,天凉王破。
所以,叫他陆少是给他面子,叫他陆二少是阐述事实。
季源来陆观宁的住处可谓是家常便饭,而此时此刻,下了出租,不知是哪来的闲情逸致,他站在这栋白金色欧式别墅的大门外,安静盯着看院子里园丁大叔正在将爬山虎修剪成整齐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