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衡渊喘着粗气,狠狠盯了他一会儿,拂袖离去。
兰希盯着他离开别墅的背影。
忍不住吐槽:精力真好,怪不得外头彩旗飘飘,昨晚应当是一晚上没睡,今天又要出去做人体实验,可真是生龙活虎。
第60章 网破
生龙活虎的傅衡渊气势汹汹地回来,几个小时不见,他的精气神儿仿佛被抽走了一半,眼睛布满血丝,嘴角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他的眼神里也不再是纯粹的愤怒,混杂着一种世界被颠覆的迷茫。他低头看着自己制造了满地的狼藉,原封不动,无人清理。于是他一步步来到兰希的房间。
兰希房间的门被他卸掉,直通通无任何阻碍。
一进门,一地的物资设备零散堆放着,兰希听见声音在床上悠悠转醒,睡意朦胧看向他。
“你倒是睡得挺好。”傅衡渊有些狼狈地站在床前,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
那确实,感觉自己的身家清白有了充分保障,兰希睡得简直香迷糊了。
“还行吧。”兰希谦虚道。
“就这么睡着,连外面的一片狼藉都不懂得叫人来收拾,任由垃圾杂物和被摔碎的物品瘫在那里吗?你的教养去哪里了?”傅衡渊恶狠狠。
“嘶……”这话兰希可不爱听,他下意识反驳道,“这不是你弄的吗?冤有头债有主,况且你不是那个地方出现一点问题嘛,万一你回来想继续摔点东西发泄,我还得重复收拾,费那劲儿。”
傅衡渊阴沉着脸盯了他好一会儿。
“我刚才在反省。”
这可真是个稀奇事,兰希挺好奇,“呦,不举之后血液回流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还学会反省了,你反省什么了?”
“我该在家里装些摄像头的。”傅衡渊冷笑一声,“将你的所有动向尽收眼底,你便不可能再逃出我的手掌心。”
“逃?我没逃啊!”兰希知道他在怀疑,但没证据你说个屁,“你快得了吧,以前是你疏忽不装摄像头的吗?难道不是你经常带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回家,说不定还要在整个别墅里从这头做到那头,装什么啊,安上摄像头干什么?录MV呢?多角度多分镜争取把你每一根毛都拍得清清楚楚?”
傅衡渊完全说不过他,兰希的嘴可是在大学四年宿舍生活中被驯养出来的好嘴。而傅衡渊这种形式的霸总嘴都跟锯了的葫芦一样,要么不吐,要么吐的是屎。
阴狠了好半天,说了个“你很好”出来。
“我是挺好。”兰希丝毫不客气。
“私家侦探马上过来。”
兰希心中一动。
但他面上不动如山,无所谓耸肩,“来呗。不过你非要把这事儿弄成人为,你不怀疑一下可能是你的身体在为你敲响警钟?”
傅衡渊瞪他一眼,大步离开。
人刚走,兰希面上一派轻松的表情完全坍塌。他说着自己想要把傅衡渊阉掉,但其实也没打算这么快付诸实践,谁让傅衡渊不合时宜准备限制他的自由,连手铐都能用上他被占便宜也是迟早的事儿。
所以行程是有些仓促的。
但幸好。
“傅总,您所在别墅区附近当日的监控,不知为何完全消失,疑似遭黑客入侵。”
傅衡渊看了眼沙发上静坐无言的兰希,“去恢复啊,恢复不出来吗?”
技术人员在电脑上敲敲打打满头大汗,正当神情紧绷,仿佛结果要出现时,电脑的面板滋啦一声,冒起一股黑烟。电脑报废了。
“废物!”傅衡渊破口大骂。
兰希闭目养神,他也在回忆。傅衡渊别墅区周围的监控都被他拜托项睿搞坏掉,别墅区到萧永慕这段路程他在出租车内,没有显示在路边监控中,而萧永慕家附近的监控傅家既没有那个动机想到、也没有那个可能搞到。
唯一的目击证人是出租车司机,曾经看着他提着一个大黑行李箱出门,但他上车的地方并不在傅衡渊别墅正门口,他走了一段路,还带着口罩帽子,应当认不出他。
即使能认出,谁会说他居然胆大妄为到他的行李箱里面装着人。
至于傅衡渊被送回来,这事项睿负责,一定会比他自己更隐蔽。
这样想,全流程里,他暴露的可能性不算大。
更何况。
“让我说你怀疑我就是吃饱了撑的,”兰希的声音听起来很无语,“好吧,确实可能是我把你打晕之后你出了问题,这个时间段内让你失去意识的是我,我认倒霉好吧。”
“但你能不能想想,我哪来的能力,我是拥有非常高超的医术,能在你自己的别墅把你扎软。还是说我有非常牢靠的帮手能把你运出去,送进哪个医院,再运出来。”
“我的帮手还得有个黑客,把你家附近的监控给损坏。我有这种技术又强又召之即来还忠心耿耿到愿意为我得罪您老人家的人脉,我还需要在你这里受这个鸟气?”
“你这不纯搞笑吗?”兰希状似无所畏惧大大咧咧道。
他又把火力转向面前或坐或站几位身着黑西装的私家侦探,“想想别的思路啊,看到底是谁想让他绝后,这个动机才对吧,让他少来对我发疯。”
私家侦探标准微笑,“确实,但按傅先生的人际关系而言,这一番动静下来,目前的所作所为甚至比灭口还需要大费周章,我们也是根据综合评估,才将注意力转到傅总的感情生活上。”
“兰先生,冒昧问一句,您,是北方人吗?”
一个没头没尾的话头,兰希的笑容却顷刻间僵硬了一瞬。
卧槽,这个话题不好说啊。
“看您的语言习惯很像,但据我所知,您几乎完全居住在南方,这样的环境很难塑造出您这样的语言习惯。”私家侦探皮笑肉不笑。
“所以呢?”兰希道,“和傅衡渊阳痿这事儿有关系吗?”
“闭嘴!”傅衡渊对这两个字恼羞成怒。
“没有,但也不一定。”私家侦探点到为止。
兰希面上不显,但胸腔里的跳动声已经比平时明显了好多,没由来的紧张让他猛的意识到,这件事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
这个世界居然还是有聪明的人。
并非完全都是傅衡渊白桑落许朗傅冉那样的傻逼的。
这他大爷的,他要是没点东西,他真得凉。
但幸好,他的身后是与傅家并立的萧家,且萧永慕已经是家主,而傅衡渊只是继承人。
“哪里的不一定?”有足够的底气,兰希偏要刨根问底。
“出于隐私和对雇主的尊重,这件事我会和傅总私下沟通。”私家侦探从容道。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完球。
但兰希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送走了私家侦探,傅衡渊和兰希双双静默。经过两天两夜的折腾,傅衡渊终于平静了些许,有可能是因为睡眠不足带来的萎靡不振。
也有可能是下半身的死气沉沉带动了上半身的萎靡不振。
不好说。
“是不是你?”傅衡渊又问,他实在是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不是。”兰希脸不红心不跳。
“时间能对的上,动机也可以。你别用你那副肮脏的神情看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恶毒心思。把我弄成这样,我没有心思再去找外头的人,你就可以独占我,我告诉你兰希,你休想!你的美梦绝对不可能成真!”
兰希本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分析,听到这番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大哥,你该请的不是侦探,你请个跳大神儿的吧,你这脑子是不是中邪了?”
“我会盯着你,兰希。”傅衡渊一间菜色。
“你盯啊!”作案工具都被没收了兰希完全不怵他,“哎,你最好盯出来我是怎么给你布置的这一层天罗地网,你把我的同伙也盯出来,你最好再把我的动机也盯出来,我的动机为啥不是杀了你而是阉了你。”
“毕竟我把你杀了,我把你的骨灰放在身边岂不是更好独占。单纯阉了没什么用啊,你的嘴巴太可怕了还会亲人,你的手太可怕了还会摸人,我怎么不全给你剁吧剁吧喂狗呢。”兰希骂的有点上头,他很容易就能上头,毕竟这世界以痛吻他,他就要骂翻这世界。
“兰希!你找死!”
兰希最近这段时间对傅衡渊一直出言不逊,但都没有像这次一般,将杀人的话说得如此郑重又理性,就像是那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他看着地上意识全无的人,停了好一会儿,那时的他,真的如此这般认真抉择过。
傅衡渊自认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由得被他这番话弄出一丝凉意。
他看着兰希的目光,像看着一个突然变异的怪物。
“你还是兰希吗?”终于,他问出了这个盘旋在他意识里很久的问题。
“我是啊,不像吗?”兰希笑了笑,“怎么,只许你婚后出轨PUA,不许我大变活人?”
“兰希,不要试图激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傅衡渊开始威胁,“你没有任何可以和我抗衡的资本,今天的事情,即使不是你,你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哈!”兰希站起身,俯视着他,神情不屑,“傅总要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迁怒,也可以,这个我倒是可以认,毕竟没投个好胎。”
“但就傅总你这样的,距离你下一次投胎的机会,可能也很近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两人的氛围再次陷入僵局。
这事情的发展绝非兰希的本意,他虽然觉得傅衡渊是一个傻逼,但也没有想弄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毕竟他还要维持五年的婚姻关系来完成任务。
但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走一步看一步吧。兰希想。
只是没想到,接下来走的这段时间,实在是舒心又顺畅。
傅衡渊每日发脾气,可能是因为从下面无法疏解,郁气上涌,整日在别墅里烧杀抢掠,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但并没有一直来招惹兰希,或许是知道自己骂不过也说不过,证据还没显现出来,于是憋着一股劲儿,往歪处使。
所以兰希过的还算清净,甚至时不时有热闹看。
首当其冲的是白桑落。
电话铃声又响起,傅衡渊低头看了眼亮着的手机屏幕,白桑落三个字在屏幕上跳动得十分刺眼,傅衡渊挂了三次,第四次接起来的时候直接吼了一句滚。
白桑落联系不到傅衡渊,也没有贸然前来,反而一个问号发给了兰希。
兰希:【?】
【给我发问号是几个意思?很熟吗我和你】
【要不是他吼了这一声,我几乎都要以为你已经一时冲动给他灭口(笑脸)】
兰希瞪大双眼,他什么时候在白桑落眼中变成了这个形象,是踹傅衡渊的那一脚,是扇傅衡渊的那一巴掌,是他永远刻薄的口出狂言,还是提及傅衡渊没有任何关于爱意情绪波动。
好吧,这么说来,是有点稍显莽夫了。
【我遵纪守法】兰希道。
【那怎么最近没人能联系到他?他的几个兄弟也是说一直在吃闭门羹,是出什么事了?】
【他病了】兰希也没将话说那么绝,这种事情不好由他开口。
【隐疾,和情绪有关。大概你联系他,他就会想起你们当时激情澎湃的美好岁月,对比如今的惨淡憋闷,更显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吧】虽然他几乎已经与傅衡渊结仇,傅衡渊的报复如同断头台上高悬的铡刀,但打字的时候嘴角已经开始不自觉勾起,根本忍不住一点。
那边对方正在输入中好一会儿。
【什么病?原因呢?】白桑落仅仅三个字也能看出他的困惑。
【你想知道自己去问,不过我奉劝你别提。至于原因,报应不爽吧大概】兰希挑眉。
【行吧】
这两个字说完白桑落那头就没有了消息,他其实也算个敢爱敢恨精明利落的人,目的性强,自讨没趣的事不会干。
但有人就没这么有眼力见儿。
比如许朗。
他直接来拜访,撞上了正在气头上的傅衡渊,傅衡渊情绪不好,许朗无缘无故被骂得委屈,但只以为只是平常的状态差。
兰希是准备出门的,给外婆的房子已经租好,租了三年整。他精心挑选重换了房间里的软硬件,外婆住进去一周,已经和楼下的大爷大妈打成一片。
没事的时候他就跑去瞧瞧,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玩手机游戏,玩一局,抬头看看比医院里神采飞扬些许的外婆,外婆摇着扇子在与同龄人谈天说地。偶尔也会对视,外婆目光柔和地看过来,头上的树叶好像在唱歌。
在唱外婆小时候给他唱过的摇篮曲,他在摇篮曲里面摇摇晃晃,悠扬的语调让人昏昏欲睡,眼皮好沉,他如同小时候一般面带笑意沉沉睡去。
其实穿越过来还是有些好处的。
所以他是想去陪外婆来着。
他在走之前与外婆打了声招呼,外婆的语音里带着笑意,“来啊小希,我给你做好吃的。”
怀揣着对好吃的的憧憬,兰希准备动身,没成想对上了一肚子气的许朗。
许朗清俊斯文,目光里虽然有烦躁,因为对面是傅衡渊,还是很好地压制了下去。只是面对兰希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衡渊哥情绪不好,需要人陪伴,兰希你这是要出门呀,去哪里呀?”
兰希嗤笑一声,“和你有个屁关系,再说你又知道了?嘿,那边那位,你需要我陪伴你?!”
还陪伴,按他俩目前的关系不打起来就不错了。
许朗被直直怼了一句,本就有些委屈的他自觉失了面子,脸色有一瞬间狰狞,“我也是为了衡渊哥着想,你语气怎么这么冲?”
“你为他着想那你陪着吧,我走了。”兰希也不欲与他多纠缠,他已穿戴整齐就待推开门。
“你去哪儿?”许朗身后传来傅衡渊阴沉的一声。
“你不知道的话可以让侦探跟踪我。”兰希无所谓道。
私家侦探都已经介入,他不信傅衡渊不调查,他所有的行程都与外婆有关,陪伴,租房,体检,生活圈干净到一层不染,任凭谁也挑不出错。但正当他推开门准备走,傅衡渊却迅速站了起来。
“站住!”
兰希挺不爽,“有事儿?”
“你给我回来,今天不许出去。”傅衡渊恶狠狠道。
有病吧。
“你的亲亲好竹马不是来陪伴你了吗?”兰希真是摸不着头脑,“你跟他倾诉你最近的苦楚啊,说不定万一情到浓时你自我疏解着给自己治愈,皆大欢喜。”
一提到这个,傅衡渊的脸色又变得铁青。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提他新鲜出炉的隐疾,医生会斟酌词句照顾他的情绪,侦探的用词不带喜怒,只有兰希,乐此不疲地往他的伤口处狠狠捅刀。一刀一刀,鲜血淋漓。
这可事关他男人的尊严!
许朗关心的询问则成为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治愈?”许朗迷茫中带着关心,“衡渊哥你身体不舒服吗?去过医院了吗?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个吗?实在不行我叫我哥许陌来,他的医术很好。”
兰希的笑差点没憋住。
这不胡闹嘛,傅衡渊怎么可能允许上层贵族圈子得知他这桩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丑闻的事,除非他想终日活在别人嘲笑的茶余谈资里。
傅衡渊眯了眯眼睛,在竭力压抑自己的火气,“与你无关,你走吧。”
许朗没动,他实在是很关心,“你真的没事吗?是什么类型的病症啊,我家从医的人很多,各种疑难杂症都有涉猎……”
“滚!”傅衡渊打断他的嘘寒问暖,直接下了逐客令。
许朗被这一声吼懵,神情十分受伤。
而兰希。他站在门口,倚靠着门框,安静地看着这场闹剧,面无表情。
许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见傅衡渊没再表态,兰希耸耸肩,也想跟着偷偷溜出去。他要好吃的。
“站住!”
“有事儿说事儿。”兰希简直要烦死。
傅衡渊这半个月心情完全没有好过,一丝笑意也没有过,脸色铁青交织着灰白,更显得阴森恐怖。他甚至无视了傅父怒斥他不负责任旷工半月,不管不顾任何世俗事物,一门心思钻研他的下半身。
兰希初步判断这段时间他应该长了不少结节。
“兰希。”傅衡渊一步步走过来,声音沉沉闷在空气中,整个人如同笼罩着黑不见底的阴云。
“兰希。”
“兰希,这么长时间,凭什么,我都这样了,你凭什么除了在推脱嫌疑和自己快活之外无动于衷,作为我的爱人,我的伴侣,所有人都承认的傅夫人,你可有曾关心过我一丝一毫吗?”
还得需要这样吗?兰希反应了一下。
好像是得需要的。他最近的吃饱睡足和轻松愉悦确实有些过于猖狂,引起面前这个人不满也似乎情有可原。
“所以我在怀疑,之前的你对我的一往情深是假装,是为了进我傅家门表演的拙劣的戏码,如今是觉得自己的身份坐实,于是脱下伪装了吗?”
兰希没说话。
一方面他感叹着傅衡渊终于察觉自己对他没有丝毫爱情可言,一方面在思考为什么要在今日与他说这话。
“可我左想右想,都觉得实在讲不通。”傅衡渊嗤了一声,“但幸好,侦探给了我另一种合乎情理的解释。”
兰希本能后仰。
一串类似于穿越求生魂魄附生一体双魂等形容词在脑中飞速闪过。
“什么解释?”兰希问得很谨慎。
“一会儿侦探来给你解释,你只需要乖乖呆在这里。”傅衡渊拂袖走开,重新坐回沙发。
好吃的如果是热乎的话,可能要凉。兰希叹了一口气。
只是没想到,过了十几分钟,来的不仅仅是上回见过的私家侦探,还有五六个彪形大汉,以及三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医生的白大褂上明晃晃几个大字。
【A市精神病院】
彪形大汉将别墅的入口堵住,沉重的身躯组成了密不透风的牢笼,白大褂拉开折叠病床,准备镇定药剂。最前方的私家侦探绽开标准又自信的笑容。
“经过调查,我们有理由怀疑您患有精神分裂或多重人格病症,麻烦您配合医生治疗,争取早日康复。”
兰希不可置信的目光缓缓转向傅衡渊,他一字一句。
“你要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傅衡渊的头转向一边,垂下眼睑看不清表情。
倒是私家侦探接过话茬,“傅总,医生会尽最大的努力让原本的主人格重新掌握身体主动权,至于这位行事诡谲的副人格,则会被重新整合到主人格中,成为一体。”
放屁,兰希突然想起侦探曾经问过的北方口音,怪不得傅衡渊问起他是不是兰希,所以是觉得一个行事乖张的怪物副人格控制着这句身体的主导权。
要是正常的,合理的,治疗精神疾病的医院也就算了,但看这架势,不像。
何况霸总文学里的精神病院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收留一切与主角作对的反派人士,一旦进去,即使没病也会被安上有病的罪名,日日电击,限制自由,注射一些副作用巨大的药,直到疯疯癫癫,孤独终老。
他绝对不能进去。
“傅衡渊,你别逼我。”兰希赤红双眼。
“我逼你什么了?我当然希望你可以治好你的精神病,乖乖回来当我的傅夫人。”
“你放屁呢,你们认为的那个主人格在的时候也没见你对他有多好。”兰希赤红着眼恶狠狠瞪着他,突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转头就跑。
他身形矫捷,像条滑不溜手的泥鳅,跳过沙发来到走廊,飞快在一楼挑了一间有门的客卧钻了进去。彪形大汉们反应过来一拥而上,“这屋有钥匙吗?快去拿!”兰希听见屋外有人这么讲。
兰希快走几步推开客卧窗户,窗外有铁质围栏,没办法逃离。
该找谁帮忙?首先想到的是萧永慕,但很快排除这一选择,他不能与萧家扯上关系,这在变相坐实他有后台帮手,有害傅衡渊的能力。而且,与萧永慕的关系要做最后的底牌,比如已经被困住后他可以救自己出来,不能在前期轻易使用。
其他两位也不行,没有达到能和傅衡渊抗衡的能力水平。手机通讯录里的名字在他脑中一一闪过,再然后,他拨出了号码,幸好,很快被接通。
他拨通的这个号码,备注为傅爷爷。
接电话的并不是傅老爷子,而是老宅管家。兰希用极快的语速讲明傅衡渊要将他送到精神病院的紧急状况,管家的声音明显焦急起来,表示会立马通知傅老爷子。
将通话挂断,兰希听到越来越重的凌乱脚步声,和自己越发清晰的心跳。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编辑公共社交平台。
钥匙在门锁中转动,传来轻轻的咔哒一声。
门开了。
人群鱼贯而入将兰希团团围住,自发为身后的傅衡渊让出一条路。兰希手握着已经编辑好内容与定位的手机,举起朝他晃了晃。
“你们别过来,傅衡渊,只要有人碰到我,你下半身不举的事就会被我披露给公众,你也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吧。”
“你威胁我?”傅衡渊脸色很难看。
“是你在威胁我。”兰希道。
空气仿佛凝固,周围的人群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是否该上前。傅衡渊被气笑了,“你以为你能和我耗得起吗?”
“怎么不能呢?”兰希歪头。
“你知道有让人瞬间失去意识的麻醉枪吗?”傅衡渊磨了磨牙,“我马上派人去找。”
“那你知道我已经和你爷爷告状了吗?”兰希睁大他如炬的眼睛,邪恶一笑。
傅衡渊瞳孔骤缩。
傅衡渊是傅家现任家主的独生子,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作为傅老爷子唯一的孙子,作为给予众望问的后辈,作为隔代亲非常普遍的世家大族,傅衡渊却总有一种感觉,自己并不受爷爷喜欢。
从小便不在膝下长伴,偶尔回老宅的时候爷爷永远坐在高位,不曾像最普通的爷孙一样陪他逗乐,没有听取他的任何意见为他缔结婚约,不亲近,也不重视。
不过爷爷对家里的其他人都是面上和蔼,实则冷淡的模样,所以傅衡渊也没有深想过这一点。
“告状?你以为你的告状有作用吗?爷爷他根本不会管这些事。”傅衡渊皱了皱眉。
这斩钉截铁的判断说的兰希心里一咯噔。
其实傅衡渊说的有些道理,若傅老爷子真想管,在原剧情的兰希因为情根深种,在傅衡渊身上吃尽求而不得的苦时,就应该出手阻拦,兰希也就不会万念俱灰后自杀而亡。
只是没想到,正当他还在思考时,屋外有了动静,听脚步声,大批人闯了进来。
拐杖在瓷砖地面上重重敲击,一下又一下,大开的屋门外,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进来。
兰希也有些惊讶,充其量觉得他会派人来解决问题,没想到傅老爷子竟亲自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