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衡渊惨白如死灰的面色开始浮现出紧张的神情,他快走几步来到客厅,弯腰扶着傅老爷子坐下,低着脑袋,有些不安的模样。
形势瞬间逆转,屋里刚包围着兰希的人贴着墙,尽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兰希手握着汗津津的手机,紧盯着门外爷孙的动向,慢慢挪出了门。
大概是盯得过于专注,这一老一少的面孔也难得出现在同一个画面,兰希突然发现一件事。
这两人长得居然一点也不像。
骨骼,肌肉走向,五官的大小和形状,发际线的位置,耳朵,身形,一项一项仔细对比,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傅老爷子看起来是气得狠了,开始怒斥傅衡渊做事胡闹没有章法,怎么能够给自己的伴侣定性疾病,这事情传出去可相当恶劣。狠狠骂了一通,又叹口气,表示他与兰希的爷爷是生死之交,理应照顾他的后辈,傅衡渊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寒心。
傅衡渊头越来越低,被训得跟个孙子一样。
被说的狠了,瞪一眼一边若有所思的兰希,又极快地目视前方。
而现在的兰希,根本没有留意他们在讲什么,他的思维千头万绪。
爷孙,隔了一代,或许是两位女方的基因比较强大,稀释了傅老爷子的外形特征在傅衡渊身上的表现浓度。
但,之前他与萧永慕他们曾探讨过一个问题。
傅老爷子极力力排众议促成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姻亲,难道单纯只是为了给渣攻贱受一个先婚后爱的平台吗?
仅仅只是因为他与兰希爷爷的交情深厚,傅老爷子便干脆放弃联姻这一巩固实力的捷径,让一个如此“上不得台面”的儿媳进门?
傅老爷子写的那个毛笔字“忍”,又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背后另有隐情的话,爷孙两人截然不同的外貌特征,可能并不是巧合。
可以深挖。
训话好像到了尾声。回过神来的兰希看到傅爷爷挥手叫他过去,他便收敛了神情挪了过去,听了半天傅爷爷的循循教诲,教导夫妻间要互相包容,和谐相处。
兰希嗯嗯啊啊听着,突然灵光一现。
他仗着自己长得俊秀可爱,越听越委屈难当,情难自禁的俯身抱了抱傅老爷子,泪眼朦胧地表达了自己爷爷去世后难得有人撑腰的感动之情。与此同时,短短的一瞬,动作极快地从背后拽了根头发下来。
傅衡渊与自己朝夕相处,傅家主时常露面公共场合,只有这位傅老爷子久居深宅,难以接近。
兰希牢牢将那根花白的头发握在手心,送别傅老爷子一行后,瞥了眼明显不服气但不敢违逆爷爷的傅衡渊,没说一句话,迅速离开。
外婆做的好吃的还在等他。
这回没有人再阻拦。
“萧永慕,”兰希边往别墅外冲边在意识海快速道,“八卦听不听?”
“听啊!”萧永慕闻风而动。
“有个先决条件,想拜托里秘密做几次亲子鉴定。”兰希道。
“啊?谁的?”萧永慕一头雾水。
不愧是霸总,萧永慕的办事效率堪称极速,他手握四张亲子鉴定单据,像竞赛节目主持人一样拉长声音引观众悬念吊起胃口。
“第一项——傅家主是傅衡渊的生物学父亲!”
兰希叹口气,“好吧,我其实看他俩长得也挺像,傅衡渊像妈也像爸,一家三口凶神恶煞。”
“第二项——傅爷爷与傅衡渊无血缘关系!”
兰希瞪大双眼,“爷爷孙子隔了一代是不是有可能不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测了第三项——傅爷爷与傅家主无血缘关系!”萧永慕激动的声音都开始哑。
啊这,原来傅家的血脉延续从上一代就已经断裂。
虽然已经有了预感,但直接念出来还是震撼人心,兰希搓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定了定神,下一项才是他最期待的。
“接下来是我们激动人心的最后一项——兰希与傅爷爷,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兰希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真假少爷龙傲天卧薪尝胆崛起的梦想破灭,他本来还以为傅老爷子让自己进门是因为和自己有见不得人的亲缘关系呢。
“好吧,那没事了,散了散了。”他悲伤道。
第63章 坏人(x)
“怎么就散了,这多劲爆啊!傅衡渊他爸不是傅衡渊他爷的亲儿子啊,这事情要是被曝光出来,傅家不得乱成一锅粥?!”萧永慕神情激动,音调癫狂,完全是吃到大瓜之后的兴致盎然。
兰希倒不这么认为。
“有什么用啊,又不是傅衡渊不是亲生,而是傅衡渊他爸不是亲生,人家掌权多少年有权有势的。我不仅不能曝光,我还不能让人察觉我知道这事儿,容易被灭口。”
兰希叹口气,依然沉浸在自己不是天龙人三代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你不能曝我能曝啊!啊哈哈!”萧永慕得意洋洋,“多么大一个把柄就握在我堂堂萧家家主身上了!等着,哪天你心气儿不顺或者他们来和萧家作对,我就买百十来个热搜曝光他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兰希:“……”
多么掷地有声霸气侧漏的霸总宣言啊,可惜经由萧永慕的嘴巴一讲,再配上他得意忘形的笑声,像反派在与主角的终极之战被打倒前的妄想。
兰希无语。
兰希不语。
兰希实在没憋住。
“我真好奇,我太好奇了,你到底是怎么顶着这具霸总身体,用你这小性格和大反派扮演你侬我侬的,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还能怎么处啊,就正常处,”萧永慕撇嘴,“咱们大哥别说二哥好吧,你柔弱小受受的外形一张嘴一股死直男味儿就冒出来了,非常独具风味,怪不得人家傅总对你起歹念。”
“别恶心我啊。”兰希嘶了一声,些许嫌弃。
话题就到这里,兰希赶着去外婆家。而萧永慕,怀抱一个自认非常厉害的世家秘辛,兴高采烈地一屁股坐在正在上网课的夜葬雪旁边,屁股挪挪挪近,半靠在人身上。
“有好事啊?”夜葬雪头也没回。
“你怎么看出来的?!”萧永慕屁股挪挪挪走,大惊失色道。
“很明显。”夜葬雪说。
太明显了,遇到高兴的事情嘴角扬得高高的,声音都夹起了几个度。看电影看得难过的时候撇着嘴,眼泪在眼眶里要落不落。实在悲伤的时候根本忍不住,稍微一点关心便能引来嚎啕大哭。
哭的时候夜葬雪坐在左边,狗坐在右边。两种生物对视一眼,皆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无奈。
但幸好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一会儿就将自己哄好,抱着零食揉着狗头嘿嘿笑,嘴里念叨着宝宝宝宝。
夜葬雪路过,给他嘴里塞了个荔枝,并建议他给狗赐个名字。
狗一脸期待地抬头。
“你有名字吧,你之前不是家养?我给你改名是不是显得很不尊重你。”萧永慕低头看狗,有些迟疑。
狗摇摇头,神情中期待不减。
“那我给你取啊,我想想,凯撒吧。我宝宝生下来就是要当皇帝的!”萧永慕大手一挥。
狗点点头,高贵地转了一个圈。
“你这名字非常大众,去养德牧的论坛丢一块骨头能喊来百八十只叫凯撒的狗。”夜葬雪评价道。
“哼,我萧家的皇帝能和别人家的皇帝能一样吗?我打算给它买个草场,再养一群羊,夏天它撒欢地牧羊,冬天我美味又热乎地烤全羊。”萧永慕傲娇扭头。
说干就干,马上在网上搜索哪里买,抬头,夜葬雪坐在地面的目光很温柔地看过来,萧永慕突然想起什么。
给狗花费一大笔,按照杠杆原理还是勾股定理,也得给人花费一大笔。夜葬雪拿了他的副卡,但一根毛也不从他身上拔,非常没有包养的氛围感。
“我也给你买套房吧。”萧永慕别别扭扭羞怯提出。
“不能全都烤全羊,羊肉我喜欢红焖的,羊肉串也常吃。”夜葬雪说。
“确实,羊肉串也好吃。”萧永慕的思绪被引走,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沙发上跳起,打了个响指,“晚上有事儿没,羊肉串去吃不?”
“去哪里吃?”夜葬雪从善如流起身。
“搜搜攻略。”萧永慕打开了自己的小红书,“你有什么推荐吗?大学城附近应该有些好吃的美食摊吧。”
夜葬雪稍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似乎在奇怪他的想法怎么不是一个电话包下方圆几十公里最有名的羊肉餐馆老师傅,而是抡着自己尊贵的双腿亲自去大学城觅食。但这样的事情实在见怪不怪,也就诧异了一眼的时间,拿起了狗绳,“行,跟我走,顺便把凯撒溜了。”
两小时后,两人一狗吃的肚子溜圆,萧永慕指着吃完的签子,“凯撒,这就是你未来劳动创造的价值,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未来可期。”
狗打了个饱嗝。
两个人的生活就是如此莫名其妙,说干就干。兰希好奇他俩该怎么相处,其实就是这样相处。
抛开夜葬雪可能是个变态大boss的前提,他实在是个很好的恋爱对象,情绪稳定,温柔体贴,包容有礼,从来不泼人冷水。也不死板,抛个乐子出来两人一起嘿嘿笑。
抛开那唯一的缺点,剩下的全是优点。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既然选择了熊掌,就已经做好了承受熊掌变异后给他一毛爪子的后果,为了抵抗毛爪子落下的焦躁感,他开始冥想。
阳光和煦,瑜伽垫上。
一人一狗,端坐正中,正在冥想,有模有样。
夜葬雪走过来,夜葬雪走过去。
夜葬雪喊,“凯撒,饭好了,来吃吧”。
凯撒猛的睁开眼睛。
萧永慕眼皮没动,鼻子左嗅嗅右嗅嗅,没嗅到任何味道,气冲冲不满地睁开眼睛,“我的呢?”
“以为你入定的下一步是辟谷。”夜葬雪眼睛笑出弯弯的月牙,又补充道,“外送已经在楼下。”
萧永慕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重新打开了意识海里关于兰希和傅衡渊的小说,忘性大就是这点好,几天不见,书能当新书看。
看着看着,发出感叹,将小说剧情歪曲成现在这样,不得不承认兰希真是一员猛将。
饭吃着吃着,夜葬雪突然道,“说起来,也不知道傅总那边如何了,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心里或许都有了阴影。”
“乱七八糟,傅衡渊每天大小雷霆轮着发,誓要找出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萧永慕笑嘻嘻。
“噢?”夜葬雪挑挑眉,“暴怒状态下的人是很有执行力的。你之前与他结仇了吗?他会根据动机推断出是你吗?”
“不会吧,”萧永慕下意识道,“我八杆子与他打不着关系。”
“所以真的是在为民除害啊。”夜葬雪点点头,对这个解释一派信任。
好吧,傻子才相信。
当时编的那个理由确实比较离谱,相处这么久,谁看不出来他萧永慕是个单纯善良风流倜傥的纯情霸总,突然的害人实在像另有隐情。
“没办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萧永慕戏瘾大发,放下筷子,端起架子,做了个拨动佛珠的手势,cos京圈佛子。
夜葬雪勾着唇角看他表演,“七情六欲生生掐断人家一欲,救了谁的命?你完全是为非作歹。”
“这话说的,好像你多么遵纪守法一样。”萧永慕可承受不住这种挑衅,脱口而出道。
他的脱口而出已经不止这一回。
或许是心里面已经确认面前的这个人是披着羊皮的狼,萧永慕又是个有话直说的个性,话语里总带些明晃晃暗示的色彩,一开始还会稍稍伪装下,后来直接直言不讳。
求生欲让他收敛过,但恋爱脑让他收敛得不多。
对比,夜葬雪一开始还稍显惊讶,但后续也愈发没有特别大的神情,只是淡淡一笑,随意揭过。
猎物浑不在意,反倒是猎手越发看起眼色来。
萧永慕越发不由暗想,自己每天口无遮拦,就差把我知道你是个坏人放在明面上,夜葬雪怎么一点反应都不给。
“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说吗?”他还是沉不住气。
“还好,不是非常好奇,我相信你的判断都有自己的理由。”夜葬雪完全不接他的招。
这就让人很郁闷,吃完饭的萧永慕憋着一股劲坐在沙发上,坐的端正笔挺,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他有着浓墨重彩的五官,表情也显得清晰,稍稍翻译一下,很容易能看出来他满脸写着有话想说,但我要等你先开口,反正我不会先说,你不开口你就完了一排大字。
“我晚上有课。”夜葬雪几乎是压着笑意在讲这句话。
“逃了。”萧永慕大手一挥。
“可我不怎么逃必修课的。”夜葬雪过来摸摸他的脑袋,是安抚意味的动作。
“同样的课,你上周的今天晚上也没去学校啊,说明它是个选修。”萧永慕逻辑清晰地反驳道。
那天晚上就是季源在封从周插件的指引下去到那条高利贷暗巷,然后两人碰面的那天。
“……”
“……”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顺着他的意来,恐怕就要生气到难哄态了。“所以你怎么知道啊?”夜葬雪逗小朋友一样的语气。
“我查出来的。”萧永慕眼睛一亮。
“为什么要查我啊?”夜葬雪摊手,声音带着朦朦胧胧的笑意。
就在此刻!勇者出击!
但真到了坦白的关口,萧永慕莫名其妙有些心虚,但又觉得自己的心虚实在过于娇妻,于是提高声音来让自己理直气壮,“怎么,我不能查啊,”
“所以查出什么了呢?”
夜葬雪问,他是笑着的,像平常一样的温和笑容。看起来完全不担心自己的真面目泄露,或者说,他完全不担心自己暴露真面目后,萧永慕会产生什么嫌恶,恐惧之类的神情。
他完全乐在其中。
第64章 坦白
“哼,当然是查出你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萧永慕深吸一口气,死死闭上眼睛,嘴里噼里啪啦地蹦词。
“比如呢?”夜葬雪还在笑。
这这这,萧永慕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瞅着对面一片祥和的人,这怎么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面前人不应该是被戳穿的慌张,被抛弃的恐慌,被揭露的心虚吗?一脸期待是怎么回事?
萧永慕两只眼睛全部睁开,因为他感觉自己被人耍了。
“比如……就,查出来你和很多凶神恶煞的人混在一块,你好像还是他们的头头,能指挥他们去干那种违法犯罪的事情。”萧永慕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在哼哼唧唧,只剩气声了。
“嗯,所以呢?”夜葬雪温柔道,他挑挑眉,“查出来了,你打算怎么做?”
“啊……啊?”这对吗?是谁在逼问谁?
“你打算报警抓我?还是和我分手?”夜葬雪突然正色。
萧永慕顿时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试探道,“只能有这两个选项?”
夜葬雪的嘴角抽了一下,看起来在极力忍住上扬的弧度,他的肩膀开始微微颤动,笑意顺着喉间直冲鼻腔,化作几声凌乱的呼吸声。
他仿佛是真情实感的觉得对面的人可爱,所以才完全无法压抑汹涌的笑意,于是不自觉弯下腰来,在萧永慕奇怪的注视中笑出声。
“你有病吧,说话啊。”这七个字完全出于萧永慕的情不自禁。
“所以除了这两个选项,你还有别的做法?”终于停下,夜葬雪的声音还带着没散干净的笑意。
“……这倒也没有。”萧永慕想了想。
他只是想说,便说了。至于后果是什么,没有太预设。就像他只是想喜欢,便喜欢了,至于下场是什么,也没有太在意。
但想说的话完全憋不住,他活这一遭,有如此牛逼的身份,难道是为了在谈恋爱时委曲求全吗?
当然不!
“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应该坦诚。”萧永慕很认真。
夜葬雪注视他良久,温和地摩挲着他的头发,又摸了摸他因为激动而稍显水润的眼周,“可以坦诚。”
“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当然会说。”夜葬雪拉着他坐下来,斟酌了一下,慢慢开口道。
“其实你说的有点偏差。我五六岁的时候父母就都不在了,是母亲的表妹,也就是表姨收留了我。但她本来就有两个儿子,两个表哥非常不欢迎我,有时候被恶作剧锁在门外,邻居爷爷会让我去他们家吃饭。”
“后来才知道,邻居爷爷是当地一个很有势力的煤矿厂老板的父亲。后来邻居爷爷去世,我被煤矿厂老板收为养子。养父后来发展各种产业,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涉猎一点,你说和我混在一起的人就是他的手下。”
“所以我不是什么头头,充其量算是……那些人老大的儿子吧。”
原来是这样,这就是原剧情里没有补全的夜葬雪身世。原剧情里出现的夜葬雪已经是变态完成态,是厉家私生子疯狂报复主角厉泽御,谁会费心关注这些陈年旧事。
不过,身世一出,前面发生的很多事需要一个解释。
“那你应该不缺钱啊,为什么要去面试男模?”萧永慕曾一度以为自己真的在救风尘,季源真是慧眼独具,杀猪盘原来真没叫错。
“随便说的,那天刚结束一场私下交易,就被打算绑你的那些人堵在了巷子里,为了不让你起疑心才那么说的。”夜葬雪安抚道。
“而且你还和我拿了40万?!”
“二姨腰部长了个肿瘤,大表哥找到我说,给她把手术和后续疗养的钱付清,就当报了他家对我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给了他,就是那40万。”夜葬雪持续安抚道。
“哦。”
“那……”
“那……”萧永慕欲言又止。
“怎么了,这么难以启齿?”夜葬雪问。
“那以你的经济实力应该是可以自己出来租房的啊,为什么选择和朋友合租?一个人住不是更方便吗?还省得被别人发现你有学生之外的身份。”
萧永慕其实不想问的,他自己知道原因。只是现在的气氛太好,又实在很像一个吐露心声的良好时机,错过今晚,可能再没有开口的勇气。
“其实也是帮我朋友,他受校内论坛的影响比较大,和室友相处的也不是很融洽,我想让他换个更舒适的环境。”
“哦。”萧永慕点点头。
“改天介绍你们认识。”夜葬雪笑笑。
“好啊,他叫什么名字?”萧永慕很期待地抬起头。
“他叫——”
“季源。”
季。源。
突如其来的奇怪耳鸣穿透了萧永慕的耳膜,如同闪光弹般刺耳又短促一声,将他的世界炸成一片空白。仿佛机器重新按动重启键一般,萧永慕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强制性让自己点头表示同意。
晚上睡觉时他梦里都是这两个字,这两个字代表一个人,这个人长着一张脸,这张脸在他的梦里跑来跑去跑来跑去。
一会儿是顾彦,一会儿是季源。
他一般叫季源哥哥,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因为季源一直是他们宿舍集体活动的金主爸爸,但叫爸爸又实在是过于给他脸,退而求其次改成叫哥哥。
哥哥长哥哥短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进他梦里。
很新奇。
第二天萧永慕起床后就开始后悔,果然晚上就是使人郁闷,郁闷就会催发矫情,矫情上头做出一堆傻逼事,留给第二天的自己收拾烂摊子。
他不要被夜葬雪领着去认识季源啊,多尴尬啊呜呜呜……上大学时谈了个恶心渣男下头后被那三位调侃了整整半个月啊……救命啊他的脸面……
萧永慕捶胸顿足手舞足蹈对着空气发了好大一会儿气,宽肩窄腰,气血十足,给空气锤得猎猎作响。
扭过头,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大敞开的状态,凯撒蹲在门边,无语地看进来。
狗后面就是正在准备早餐的夜葬雪。
“这么有兴致,空腹有氧呢?”夜葬雪憋着笑抛来一句。
你大爷啊。
“你还有脸问啊!你骗我那么多!”萧永慕感觉自己好委屈。
“我昨晚不是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吗?”夜葬雪大眼睛显得挺无辜。
“但你接近我根本没有安好心,要不是我问,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也不告诉我?”萧永慕开始怒气冲冲翻旧账。
“没有讲述的契机,而且你以后总会知道的。”夜葬雪好像叹了一口气。
原来夜葬雪心里他们之间有以后啊。萧永慕啧了一声,感觉自己的情绪被这一句话哄的舒缓了不少,甩甩刘海,傲娇吃早饭去。
吃完饭,夜葬雪就离开。
夜葬雪平时有自己的事要干,萧永慕并不会过多干涉。只是,突然,夜葬雪走了一个小时之后,意识海里冒出一个声音。
“此时此刻,夜葬雪和顾彦在校外餐厅吃饭。”封从周道。
“啊?定位到的吗?”萧永慕下意识道。
“看到的,我也正在这家吃饭,隔了一个包厢是他们。而且这里并不算非常隔音。”封从周道。
“等我!”萧永慕一个激灵跳起,气势汹汹往更衣间冲,“地址地址,我正好对他俩的相处模式非常好奇呢!我要去捉奸!”
“……路上注意安全。”封从周道。
半小时后,萧永慕鬼鬼祟祟进入控制的包厢,凑近并不承重的墙壁,仔细听着隔壁包厢里夜葬雪和顾彦的动静。
是不算太隔音,但那俩人也并不是大嗓门,隐隐约约能听清几个词,无法组成有完整句意的句子。
偷听无果,换了一个方向。包厢门有一小片玻璃,他进包厢路过的时候,看到封从周和一位男生在里面,据他初步判断,是戚呈。
戚呈大约是这四个人中声音最大的那一个。
于是隐隐约约察觉,他俩似乎也在讨论顾彦。
陌生的声音应当是戚呈,很不屑又阴阳的语气,“原来是朋友啊,咱们学校还能有和他做好朋友的人,居然没被逆流扒出来,据我观察,这种偷偷摸摸藏在地下也要维持的感情一定有问题。”
“你要学学人家的成功经验吗?”封从周好像是这么说。
戚呈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笑起来,接下来的那句萧永慕就听不太清了。他揉揉脑袋,既然听不清,那便去夜葬雪的包厢门趴着看几眼。
于是萧永慕悄咪咪弯腰,来到走廊隔着一道门探头往里瞧。里面两人的方向都不是正对门口,隔着一道餐桌和一桌子的饭菜,动作不算亲密,但神情都比较放松。
这是萧永慕第二次见顾彦。
很认真地观察了一会儿。
也就这样,说是捉奸,但他总不能冲进去怒骂夜葬雪是不是背着他在和什么人约会,没必要。
萧永慕突然起了一个念头,进去卫生间,面对镜子,镜子里的自己五官浓重,背头露出好看的眉眼。但顾彦常梳着乖乖的顺毛,与他的气质和发型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