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逗弄了?”戚呈用了个精确词汇来形容鑫荣最近一段时间对厉氏的针对风格。
“不了,戚总如果想报复,记得抓紧时间,”夜葬雪垂眸浅笑,“厉氏,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哇哦。”戚呈道。
“外界居然还形容我是什么六亲不认的疯子,我看这份殊荣应该颁发给你。”戚呈勾了勾唇角。
“没有多少人知道我是厉家人。”夜葬雪笑着婉拒。
“你可以同样甩个亲子鉴定出来,重识你的豪门身份。”
“心领。”
谈话就到这里,他们之间实在也没什么可聊,夜葬雪告别,推开接待室门,一眼看到了走廊中央弓着背踮起脚尖蹑手蹑脚离开的身影。
听到门开,萧永慕惊恐回头,“这么快?你们不应该友好握手再说个告别语吗?”
“专门走得快了点,来捉你的。”夜葬雪歪头道。
两人离了五六米,捉还是追,萧永慕没听清,但他现在这个姿势蛮丢脸的,索性直起身,清了清嗓子,“咳,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啊……那天,”夜葬雪做了个回忆的表情,“你还记得有些喝醉的你是怎么从酒吧回酒店的吗?”
“你送我回去的吧……”萧永慕断片了,不太确定。
“对,送你回去,我还留宿了,直到凌晨才走。那晚你断断续续说了整夜梦话,想不想知道你都讲了些什么?”夜葬雪开始迈步,一步步走近他,皮鞋在大理石地面扣响的声音逐渐清晰,噔噔噔,萧永慕不易察觉地后仰了三厘米。
三厘米后是墙,墙有点凉,贴上去,弹开,前移一厘米。
“哎,你你,”萧永慕有点慌,“我没有讲梦话的习惯,你是唬我吧。别靠近我……停停你给我站那儿!怎么几天没见你换了种风格啊?”
“不喜欢吗?你喜欢哪种我给你变。”夜葬雪很听话地停住,停在他前方一米,不算冒犯的距离。
萧永慕心怦怦跳啊心里默念我靠了。
夜葬雪生活中一直挺温柔的,不是说他现在狼面獠牙的意思,面前的他依然温和,甚至面对他还刻意轻声细语。但莫名其妙的,萧永慕觉得这人的信息素味都要冲他脸上了,还是那种鬼气森森的信息素。
搞得还挺劲爆的。
“你不装温柔小奶狗了啊。”萧永慕定了定神,干巴巴来了一句。
“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个形象,”夜葬雪盯着他,“温柔,小,奶,狗,这几点我除了小,剩下都有吧,也不算装的。”
好吧确实。
他原来也知道自己狗。
“可我真不吃回头草。”萧永慕双手环胸。
“我知道。”夜葬雪点头。
“你知道那你把我堵在这里干吗?”萧永慕下意识抱紧自己,毕竟十分钟前面前这位还在大放厥词要杀人,挺吓人的,萧永慕决定谋定而后动,绝不是因为自己怂。
“我没堵你,左,右,你随时可以拔腿就走。何况这里是肆友,你的地盘,周围全都是你的人,你这个姿势倒像是我要吃了你。”夜葬雪道。
“……那我走了。”萧永慕也不想,上次见面他还挺理直气壮,谁让夜葬雪今天换了个人一样,样貌没变,身形没变,表情没变,连说话的音色音调语速什么都没变,但无端觉得这人变得……真实了一点。
“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
夜葬雪在口袋中掏了掏,掏出一部手机,递过来。
“这什么?”萧永慕认出这并不是夜葬雪的手机,也不是新的,没有包装,甚至有使用过的痕迹。
“技术人员进行了改装,安装了内部开发的软件,通过这部手机,可以单方面远程操控我的手机,且不会留下痕迹。你想知道什么可以自己来看。”
“啊?”萧永慕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抛开一切不谈,一个堂堂集团掌权者,将自己的线上隐私开诚布公给另一位集团掌权者,两家也并不是什么可以两肋插刀全新信任的深刻关系,一旦背刺,后果难以想象。
疯了吧。
“我监控你手机干什么?”萧永慕第一反应便是拒绝,他不想惹麻烦。
“不仅仅是监控,是操控。谁得罪了你,你拿我的账号骂回去,他们就会以为是我干的,来报复我。”夜葬雪教唆道。
萧永慕倒吸一口凉气,“你有病吧你弄这种,我不需要这种功能。”
“而且你不觉得这是一个视奸前男友的神器吗?通讯录,聊天框,社交平台,功能应用,都不用你费心费力去扒蛛丝马迹,完全一览无遗。”
这么说的话——
萧永慕可耻地陷入沉思。
“放到这边,记得来取。”见他迟迟不接,夜葬雪将手机放到身旁的窗台上,“这事告诉别人也没关系,但手机最好是你自己保管。毕竟你身边这群人都是些硬茬,真要做些什么我可打不过。”
“走了。”夜葬雪朝他摆手,路过他走向走廊另一端。
“哎?我真会告诉封哥的,你就不怕……”
夜葬雪看起来确实不怕。
因为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走得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萧永慕:“……”
“怎么了?要告诉我什么?”最后这句喊得太大声,听到动静的封从周出现在接待室的门前。
萧永慕握着那部手机,看看夜葬雪消失的拐角,又看看另一边的封从周,觉得事情来到了一个荒谬到无法解释的地步。
“这还不好解释吗?挺好解释的。”听罢全程的戚呈一脸兴味。
“所以为什么?”萧永慕其实自己也知道答案,但他的答案有些含糊不清,无非情呀爱呀信任呀弥补呀之类的东西,总觉离事情真相隔着一层朦胧薄雾。
“一方面是相信你的为人,觉得你做事有度,不会伤害他。一方面是放个烫手山芋在你这里,勾起你的好奇心和探究欲,让你在他复仇的这段时间也时刻念着他呗。”
“……啊,有道理。”萧永慕恍然大悟。
不愧是你,恶毒男配。
对疯批反派的心理精准把控。
“所以你对这段感情的想法到底是?”封从周问沉思着的萧永慕。
“我真下定决心不会回头。”萧永慕默默将那部手机收起来,虽然神情有些迟疑,但话说的很坚定流畅,就像他早在心里一遍遍劝说过自己一般,“没有必要对从前感情中的桎梏缝缝补补,事情已经发生,感情破裂,即使修补,成品可能也是补丁一层叠着一层,那我为什么不换一件?”
“我欣赏你的态度。”戚呈扬起下巴,倨傲点头。
萧永慕看看面前的他,又看看一边安静低头批阅文件的封从周。
性格、身份、习惯差异极大的两人,一静一动,一稳一疯,一沉默男大路人甲,一嚣张跋扈富二代,到底是怎么将这段感情运作得如此情投意合。
他有些鬼祟地凑戚呈近了些。
“我想问你点事儿。”萧永慕眯起眼睛。
“你说。”戚呈挺想笑,忍住了。
“以我的了解,你俩也算是破镜重圆吧,互为对方回头草,怎么做到的?而且封哥身上也应该有些你不太清楚的是吧?”
萧永慕没问这俩人如何开展地下奸情的,这问题挺敏感,按亲疏来说应该问封从周而不是戚呈,这点情商他还是有的。
“我俩没破。”戚呈瞥了眼封从周,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
“哦。”萧永慕心想难怪。
“至于我不知道的部分,他承诺了时限和我讲,我相信他。而且我并没有多么在乎,实实在在的人在身边就好。”
“洒脱。”萧永慕不禁赞叹。
“也不洒脱,如果再晚几天还得不到他的消息,难保我不会一把火烧了戚氏,或者一时冲动逼婚厉泽御引他出来抢婚,我真动过这个念头。所以,按目前情况和和我个人经验来说,你很难逃。”戚呈轻描淡写道。
“英雄豪杰啊,”萧永慕吃了一惊,“主要是封哥人又好又靠谱你才这么执着,我这边,我有什么值得……”
“抛开一切不谈,你也是个好人。”戚呈安慰他。
“……”还不如不安慰,萧永慕怒道,“抛开哪一切?”
“就比如你的坐姿,我也时常很不端庄,但我歪的是身形,你翘的是屁股。”
“有吗?”萧永慕很震惊地低头看了看,默默挺直了伟岸的身躯,昂首挺胸,气泡音。
“哎你真挺可爱的,难怪夜葬雪喜欢你。”戚呈拍拍他的肩膀。
夜葬雪喜欢他。
经由另外一个人的口中说出,而不是他几乎要怀疑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萧永慕有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日光正好。
打开夜葬雪给他的手机,果然除了手机的常用软件外,还安装了一个图标陌生的黑色app,点开,延迟了一小会,他的帅脸出现在屏幕上。
夜葬雪不知什么时候换的锁屏。
很心机啊很心机。
萧永慕其实不是非常有兴趣探究夜葬雪的一切,但他打开了微信,从置顶群中输入了萧永慕三个字。
比他想象的要多。
也幸好没有过分的污言秽语。
从一开始的防范猜忌,到中途几名备注为猴子,刀哥的人调侃的【真去萧家当赘婿了?】【这可完蛋给咱们小少爷陷进去了】的玩笑话,夜葬雪一般会回复个表情包,滚,到你在开什么玩笑,到这个群里能不能有人专注事业,到调侃你的老板不会让你变得成功。
最后是【看给我们小公子累的,这国内国外来回飞倒时差倒的面黄肌瘦,咱这条件怎么就盯着一个不放呢,姓萧的有什么好】
夜葬雪回复了最初的那个滚的表情包。
萧永慕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很难过。
第117章 文武(f)
沙发上悠闲坐着的戚呈,看着萧永慕稍有些犹疑的背影消失在接待室走廊尽头,意味深长地笑笑,“夜葬雪倒也算下了点血本,有点魄力。”
“他了解萧永慕的为人,若是换成你我这样的,就肯定不敢了。”封从周收起批好的文件,看了看日程,半小时后有个会议。
“也挺相信你和萧永慕的关系,不考虑哪一天肆友与鑫荣利益纠纷,找个方法弄来这设备,随便操作都能让他身败名裂。”戚呈轻笑一声。
“不过,恐怕那时候,夜葬雪甚至可能会窃喜萧永慕终于众叛亲离,身边只剩他一个了。”
“哎呀,真是用心险恶啊。”戚呈拖长声音,带着些并不真心的忧虑叹息。
“我们戚总还是有些研究的。”封从周看着他小嘴叭叭头头是道,视线顺着下滑到他一张一合的唇线,看了几秒,嘴角弯了弯,道。
“哎,没办法,就是这么善解人意。”戚呈挑眉起身,轻巧几步,往封从周的椅子的扶手上一坐,顺着便能滑进他怀里。
封从周伸手虚虚扶住他的腰。
戚呈腰有点怕痒,在他怀里扭动了下,故意贴着他的耳朵吹气,“还有什么工作安排吗封大总裁,没有的话我可要把你绑走了。”
“有会。”封从周伸手握住他还挂在扶手上翘起的腿,掰正,掰到戚呈会觉得舒服些的姿势。
姿势舒服了,戚呈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挺有些绑不走就不下来的理直气壮,“哎呀,怎么办,不想下来,什么时候的会,不会因为我的任性耽误哥哥你上班吧?”
封从周掐着他的大腿又把一条腿挂在了扶手上,恢复原样。
“二十五分钟后,那你就这么挂着吧。”
“……”戚呈咬咬后槽牙。
腿搭着扶手,下半身没有受力点,就会完完全全陷进封从周怀里,陷得太深,戚呈坚持了三分钟,下半身顺着尾椎到大腿开始麻,逐渐失去知觉。
他悲伤地一头栽到封从周颈窝,“真讨厌,你会要开多久?”
“挺重要的会,且参会人员过来一趟不容易,不好延期或推迟,预计一个小时左右。”封从周抱着怀里的人,感受他因为磨得不舒服但仍然嘴硬坚持着小幅度抽气,于是掐着腿将他抱起又起身将椅子让给他,自己站着靠在桌上。
“那还行吧,”戚呈勉强道,“什么会啊?”
“互联网科技部季度总结大会。”
封从周对于这个部门不是始终掌控,是项睿在分管,但因为心理惯性和贵族特有的傲慢,总觉得项睿还与之前在萧氏一般只有辅助权没有决策权,最近一些萧氏的老人私下蠢蠢欲动。
“还妄想造反?真是反了他们了。”戚呈轻蔑道,“都来肆友了还带着些封建余孽的臭毛病。”
一句话将封从周逗笑。
“有没有意识到你的前半句和后半句在相互搏斗?”封从周笑道。
“有吗?好像是。”戚呈想想也觉得是。
他俩时常这样。
戚呈虽然已经完全获得了戚氏的掌控权,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戚总,但他却很不愿意回到戚氏,面对那间被他砸得满目疮痍的总裁办公室和走廊,看得不久是功勋,看得久了只觉得心下一沉,胸口憋闷。
所以时常来封从周这里,无工作一起放松,有工作一起办公,线上办自己的工,线下办自己的攻。
很充实。
所以最常见的画面是,封从周在椅子上敲敲打打,戚呈在沙发上敲敲打打,互不干扰,非常和谐,有时看到某个精彩内幕或精彩八卦,随意丢个什么过去,封从周闻声抬头,问询地看着他。
戚呈愣了下,便开始笑,前仰后合,灿烂鲜活,应该是觉得开心。
或者幸福。
封从周这样认为。
最近他挺忙,初创企业果然忙碌,有一堆大大小小的事情需要统筹安排,兰希当初对季源还没什么苗头的工作室嗤之以鼻也是人之常情。
有时会想,陪着戚呈的时间近期少了点。
这样想的时候抬头看。
正对上戚呈的目光,很专注的,也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
封从周自己过了二十多年的边缘生活,习惯于隐没在人群或角落,从不引人注目,对别人投过来的目光下意识察觉,非常敏锐。但也不知道是身体本能安心到了各种境界,戚呈看过来的时候,一无所觉。
两人继续对视。
封从周在看他在这个世界的落点。
“盯着我看干嘛,不会是暗恋我啊,暗恋我就要大声讲出来啊,或许会大发慈悲给你个机会呢。”落点开口挑逗道。
封从周挺无奈,“被你发现了啊。”
“冰雪聪明就是我,怎么样,被我迷倒了吧。”戚呈傲娇仰头,很自豪的样子。
“确实。”封从周真诚点头。
互联网科技部季度总结大会——
科技部高层领导都来出席,项睿,路起元,还有经过碰撞磨合决出的一位萧氏“领头羊”萧莫谦,在萧氏人员占到三分之二还要多地科技部有些威望,是不安分的因素之一。
此刻,他正侃侃而谈本季度总结和下季度预测。
封从周听了几嘴,低头看报表,并觉得萧莫谦的判断过于乐观且自信。
“……不过如此大幅攀升的利润水平,还需要封总下季度将部门预算增加百分之三十,单靠目前的成本预算水平是难以达到的,还望封总支持,为开年打一场漂亮仗。”
“三十,”封从周看了看底下人神色各异的脸,偏头,“项睿,是你的决策吗?”
“后半段我知道的没有如此详细,比如预算。”项睿深呼吸一口气,面无表情。
“那我只会考虑项总绝对知情的提案。”封从周摆手,准备开展下一个话题。
“封总再想想呢,我和底下人可都提前知会了下季度绝对攀升的利润和绩效,他们都在为绩效翻倍欢欣鼓舞呢,这样干脆利落地拒绝有些伤人啊封总。”
“是啊封总,”甚至还有几位在跟着附和,“我们部门都商量着开庆功宴呢,您再考虑考虑啊。”
“放你的狗屁吧。”路起元无语地嘟囔了一句。
此时此刻,会议室门突然打开。
先进来的是戚呈,穿着秘书处会务常穿的深蓝色衬衫,不太合身,腰身处有些空荡。脸也很引人注目,在场几乎没有有人不知道他的身份。
就这么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壶推门而进,迎着全场注目礼,绕了两个弯慢悠悠来到萧莫谦身前,状似要弯腰给他倒水。
萧莫谦在热水几乎要浇到他腿根的上一秒惊恐弹起,目瞪口呆地看向戚呈,“你!”
“哎呀,好险啊,我太不小心了。”戚呈的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种表现性质的惊魂未定,“封总,给你添麻烦了吧。”
封从周没想到他会进来,甚至是这个当口进来,揉揉眉心,带着些无奈的纵容,“道个歉。”
“对不起啊,这个谁,你会议结束别走,我赔礼道歉请你吃饭呀。”戚呈真挚道。
如果能放下他手上热气腾腾的水壶就更真挚了。
但也没有,萧莫谦退出几步远,看着他手上的大型杀器,咕嘟咽了口口水,“不用了,没关系,我没什么事,就不劳烦戚……你了。”
“那就好,那我走了。”戚呈端着壶在刚刚附和的几位中年男人身后绕了一圈,所到之处皆默默捂住了大腿,夹紧了尾椎。
封从周和戚呈有奸情早已在上流社会公开,但没想到居然能这样双剑合璧,能文能武,好话听不进去这边还略懂一些凌乱拳脚。
萧莫谦慢慢挪回到他湿了一片的椅子上,也没有人起身为他换一把,刚坐下就听见了封从周的声音。
“其实也好办,我记得你的年薪近百万,这笔支出若能省下来,也是可以达到你们部门短期内的绩效翻番。”封从周道。
萧莫谦不可置信地猛抬头。
封从周的神情很平静,说的话也很随意,像是在讲吃饭喝水那么简单,“你也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用你的付出来换他们庆功宴的如期举行。”
底下人无一人提出反对。
可能也是怕戚呈再次推门而入。
会议顺利结束,人稀稀拉拉离开,只剩下项睿和路起元,路起元平时也在不间断吐槽,这可算逮到个项睿也在的线下良机,狠狠骂了一通那群傻逼。
项睿的脸色,也在优美的鸟语花香中,多云转晴。
“这么厉害怎么不当面讲出来?”戚呈换回了他的薄荷色衬衫,封从周今早在深灰和薄荷色中二选一的,觉得更衬他肤色。
“他们人多啊,不过我们这边数量上也还好,但都是些年轻人,和他们那种老油条的处不来。”路起元皱眉。
“但确实工作能力很强,便也就一直没动。”项睿道。
“培养个同样老奸巨猾的老手来牵制啊,忙着内斗就没空来作妖了,我家以前就是这么干的。”戚呈提出可靠建议。
“之前有,上周发现被厉氏买通当了卧底,开除后平衡被打破,就这样了。”项睿也挺无奈。
“厉氏。”封从周重复了下这两个字。
“最近厉泽御也挺焦头烂额的吧,病急乱投医。噢,对了,刚我去秘书处的时候前台正好来电,说有人找你,在楼下等着。”
“谁?”封从周。
“说是姓顾。”戚呈戏谑道。
他们可只认识一位姓顾的。
“你接下来有没有什么安排?不像会议,这位应当可以推迟。”封从周问戚呈。
“不用推迟,我挺感兴趣。”戚呈眸光发亮。
果然是顾彦。
稍显狼狈的顾彦。临近冬天衣服却只穿了薄薄一件,有些凌乱的衣领,平时垂顺的刘海被胡乱拨到一边,眉头微蹙,坐在那里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听到动静抬头,见封从周进来,眼睛忽的亮起。又看到他身后跟着的戚呈,亮着的眼睛熄灭了一半。
“封……总。”顾彦起身微微颔首,斟酌下了自己的称呼。
“嗯,找我有事?”封从周随意找了个他身边的沙发坐下。戚呈也揪了把椅子来,路过顾彦的时候一个顺手按肩将人按在沙发上,行为丝滑,想听乐子的心呼之欲出。
“我和厉泽御刚刚吵了一架。”顾彦苦笑道,“赌气出来后发现没有地方去,所以冒昧过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冒不冒昧打不打扰得看你接下来的表现。”戚呈意味深长道。
“没有地方去?”封从周问。
“我,没有朋友。没有能收留我,和听我倾诉或提建议给我的朋友。”顾彦很失落地耷拉下脑袋,连带着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脊柱般坍塌下去。他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自己泛白的关节。
“之前好像是有的,但我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他闷声道。
就……怎么会变成这样。
之前明明也有几位朝夕相处的室友伙伴,但因为大三下半学期被霸凌了段时日,同学朋友明哲保身,逐渐疏远,只剩下夜葬雪。
夜葬雪,温柔可靠,热心善良。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不再回复他的任何消息,最近一次见面是肆友举办的晚宴,夜葬雪的目光甚至没落在他身上一眼,权当陌生人。
同事有几位相处的还不错,但偶然听见一群人抱团背后抱怨,顾彦不就是爬着厉泽御的床才被看重。关系还不错的那几位同事也在其中,不主导,但也没反驳。
再就是颜京和彭昌,一个温润认真文质彬彬,一个心直口快仗义执言,但那是厉泽御的朋友,不是他的朋友。
所以,怎么只剩下了关系平平的两月室友和恶毒跋扈的前“情敌”可以倾诉。
他也说不清楚。
“因为我俩人美心善。”戚呈大言不惭。
封从周看他一眼。
顾彦沉默了几秒,“因为好像所有人都在向着他,说我不识抬举,说我攀上高枝,说我得了便宜还卖乖,说上流社会所有富家少爷都是一个德行你就别抱怨那么多了。”
“但你们肯定不会。”
“噢?详细讲讲?”戚呈问。
顾彦慢慢低下头来,“我不喜欢现在的工作。”
“就这?”
当然不止这些。
但剩下的很难宣之于口。
他不喜欢别人的目光,打量他像打量厉泽御的物件,宠物,附属物,仿佛默认他是所有人的低人一等。他不喜欢被猛的顶在墙上按在沙发上摔在床上,他的肋骨好疼,胯骨也酸,而厉泽御从不会体谅他这方面的不舒服。他不喜欢去那些华贵的晚宴,被装扮成一株奢华的植物,让他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遥远。
“阶级差距过大,高位的人还做不到尊重的话,注定要一辈子仰着头生活,很累。”见他迟迟一言不发,封从周替他做了总结。
“嗯,所以我其实想分手,但……很难。”
“是哪些部分很难?”封从周问。
“我母亲还住着他的房子,每月一次的疗养也是他的人联系的医疗中心。我的工作在厉氏,收入完全依靠他。何况,在A市他手眼通天,我除了跑得远远的外根本脱离不了他的权力范围,但母亲离不开医疗中心进口的药物,不能跟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