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再过段时间新产品上市,等着看她大展宏图吧。”
“那你就是幕后操盘手,多威风啊,我就没有这种福分了,出厂设置就是大人物,失去了扮猪吃老虎的快感,令人痛心。”
“也不一定需要扮。”
“滚。”萧永慕大怒。
“哦,一会儿滚。最后问你个事儿,你会织围巾吗?”
“不会。”
“废物。”兰希道。
“操你大爷的。”萧永慕怒火中烧。
那件围巾最后只停留在百分之七十五,兰希围着一条半成品围巾参加了傅氏的新品发布会。
新品发布会的会场金碧辉煌,可见傅氏对这次产品革新非常重视。傅江站在台子中央,由上而下的灯光将他的黑眼圈和眼袋衬托得非常庞大。他用慷慨激昂的语调描绘着大屏幕上显示的电子设备如何如何能开创行业未来新篇章。
兰希站在台下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石柱,看着台上台下沉浸在虚幻的繁荣里一片喜气洋洋,看着即将大厦将倾,天崩地裂。
有两道目光投向他。
一道是傅冉。
一身高定礼服坐在傅小叔身旁,鼓着掌,捧着场,笑意盈盈,是唇角扬起的名媛标准弧度,她尽心尽力扮演着精致,无知,好拿捏的富家千金,只是偶尔瞥来的一眼,带着掩饰得很好的嘲弄与胜利。
一道是傅衡渊。
自新品发布会开始后他的目光就在兰希身上没下来过,焦急,恐惧,愤怒,遗憾,都有一些。但更多的,是坐立难安,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暗潮汹涌,或者铡刀落下的前一秒。
他察觉了什么吗?
也或许是……
“你梦到我跳楼了吗?”兰希对他做了个口型。
傅衡渊瞬间僵在了原地。
离得太远,兰希脸上玩味的表情隐隐约约有些看不真切。傅江已经开始在台上大谈特谈他的宏伟蓝图,听他讲那些废话简直是浪费生命,兰希便找了个机会溜了出来,将一切虚幻的繁荣关在门里抛在身后。
三个月后,傅氏会死在这份宏伟蓝图里。
不难想象那时的画面。
新产品上市,作为傅氏近阶段最大的项目,有明确的光明前景。而傅氏最近的动荡不安使得资金使用变得困难,于是加重财务杠杆,以债务融资投进巨额的研发投入,生产线和宣传推广。只期待项目稳定后,前期巨额的研发推广费用在市场的飞快拓展中逐渐回流,逐步过渡到稳健盈利的新阶段。
一切似乎朝着预期发展,腰杆佝偻了一段时日的傅江终于逐渐挺直了脊背,动摇的股东开始向他倾斜,并于正统继承人的舆论困扰在时代的利益面前似乎无法再构成威胁。
但没想到。
肆友集团在官网毫无预兆地发布了一则公告。
声明表示,为推进技术革新,全面推进新世代系列芯片投放市场,旗下所有旧系统,即傅氏新产品所依赖的核心处理单元全面停止生产与技术维护。且,肆友全新推出的新时代芯片,其底层架构与旧系统完全割裂,无法兼容。
不仅仅是技术革新的公告。
也是傅氏新产品的死刑宣判书。
傅氏的产品失去了核心技术支撑,如同建筑突然被抽掉了承重,只剩下摇摇欲坠的外壳。日夜运行的生产线,堆积如山的产成品,投入的巨额成本,配套的专利技术,一下子,什么都没了。
只剩下傅氏所有人茫然的神情,和邮箱里瞬间爆炸的解除合作与退货申请。
前期杠杆加的太高,崩塌的也就越快,芯片和系统的彻底更换意味着一切要推倒重来,而所需要的资金和时间,傅氏根本无法承受。
核心供应商的催款电话铃声延绵不绝,表示傅氏的决策失误不应该由他们承担退换货和库存成本。多家银行冻结了尚未拨付的贷款,委婉表示要重新评估傅氏的信贷风险。
资金链完全断裂。
记者已经在楼下聚集,高喊着怎么看肆友发出的新公告,是两方协商的结果还是肆友的故意使绊,是否会统一收回更换新芯片。
摇摆不定的股东作鸟兽散,一份份股权转让协议从打印机里吐出,经受无数双手辗转于各位傅氏股东。
傅小叔前一秒还在大发雷霆怎么又让傅江逐渐势起获得掌控权,后一秒有些茫然地看向突然崩盘的傅氏股价,半响喃喃吐出一句。
“傅氏,不会要没了吧?”
“那我和我哥还争个屁啊……”
“争这个烂摊子吗?”
科技巨头肆友集团精心布置好一个局。
完美的卧底傅冉可以提供所有内部信息。
兰希不离婚给了肆友是“自己人”的错觉。
两派的内斗使得财务杠杆高得恐怖。
还有刚愎自用的傅家主和利欲熏心的股东们。
齐心协力共同抵御困难,或许还有挽救的机会,可惜内部斗争已让两方你死我活。
就这样,一环一环,傅氏轰然崩塌。
兰希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他提前拉黑了傅家众人除了傅冉,但防不胜防陌生号码来电与信息,忍无可忍,直接换电话卡。
新号只告诉了傅冉。
傅冉在电话那头激动地嚷嚷,“你是没看到这群人的表情,五颜六色十分精彩,不少人都开始跳着脚指着鼻子骂傅江骂傅衡渊,说什么有兰希在就是肆友在他们身后撑腰,这你看看,别说撑腰了,都给撑夭折了。”
“哈哈哈哈。”兰希畅快道。
“哎呦哎呦我爸和傅江打起来了!你一拳我一拳的鼻子都歪了。这平时道貌岸然的斗成那样了还能在一个桌上吃饭呢,果然还是不见黄河心不死。”
“哈哈哈哈。”兰希嘲笑道。
“傅衡渊好久没见了,他是不是嗑药了?怎么瘦成这副干尸模样?他现在挺人人喊打的,因为许朗某次喝多了当着一堆人面蛐蛐他阳痿哈哈哈,说就是因为这个,白桑落也跑了,兰希你也不待见他,一代炮王陨落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兰希欣慰道。
“爷爷捂着心口晕倒了!正在被送往医院。”傅冉突然道。
“哦?”兰希问。
电话那头再没有了动静,傅冉应当作为陪着傅老爷子去医院抢救的一员。
而此时此刻,兰希正在肆友娱乐。
与萧永慕一齐测试那款格斗游戏。
这事情说来话长。
他俩大一的时候经常打架,兰希只用三成力就能把萧永慕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萧永慕手下败将当得太多,都已经习惯。
这猝不及防来到异世界,强壮的直男退化成清秀文弱的小受,柔弱的小受成长为八块腹肌的渣攻。之前难以见面也心有牵绊,没想过这一茬。
而闲下来后,渣攻萧永慕某天突然邪魅一笑。
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
被兰希一个格挡撂在地上。
萧永慕:“!”
兰希:“……”
“我不服啊,为什么都这样了我还打不过你。”萧永慕仰天长啸,“我明明腹肌肱二头肌都自带出厂设置的啊。”
“因为我有钢铁男儿与生俱来的硬气。”兰希说。
“你要不还是闭嘴吧。”萧永慕翻了个身,用倔强地背影面对他。
线下打不过,萧永慕调整战略去线上,专门揪着兰希玩1v1,从天亮玩到天黑再玩到天亮,从兴致勃勃玩到面目呆滞。
同类型游戏玩的多了,乐趣逐渐消退,只剩下工作的疲惫,兰希在胜利的过程中越发麻木,感觉自己在萧老板手下当牛马。
边干活边陪打。
终于,练就出一身惊人的游戏技术,在没有任何破绽的前提下,费劲吧啦地,满脸遗憾地,痛心疾首地,不露痕迹地险输给萧永慕。
“耶!终于赢了!”萧永慕炫耀。
“你也是挺有闲工夫陪他胡闹。”季源吐槽。
“毕竟时间越来越少了。”兰希道。
三、二、……
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
所有人都没想到,解决了傅氏混乱不堪即将要破产清算现状的,居然是傅小叔家娇生惯养到无知跋扈的女儿。
她一纸协议拍到了所有人脸上,是半价购买傅氏积压产品的采购协议,回流的资金虽然使得傅氏仍大幅亏损,但好歹为断裂的资金链接上了涓涓细流。
“答应吗?即使半价,总比烂在仓库要好吧,生产线停一天就是几亿的亏损,不如有个稳定的接收者,怎么样?”
“你……”彼时已经坐在轮椅上的傅江一口气喘不上来,“你什么时候与肆友达成的协议?”
自从出事后,肆友可没回应过他们的只言片语。
而现在,协议书的签字栏封从周三个字刺得他们眼睛发疼。
“噢,对了,这份协议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我,傅冉,从今天开始,成为傅氏的新一任掌权人。与肆友乃至其他企业的对接和决策,他们只认我。”
“你……你!”傅江脸色涨红了半天,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是不是早就……”一旁的傅小叔突然反应过来,“女儿,女儿!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闺女,女儿啊,咱们是正统的傅家血脉,继承傅氏没人敢说咱们一句不是。明天,明天你约个时间,陪我去肆友见见封从周,咱们一起商讨未来的合作展望。”
边说着,边得意忘形地拦住傅冉的肩,还冲着怒目圆睁的傅江使眼色,一副自己已然胜利的嚣张模样。
手臂下坚实的触感却突然消失了。
傅小叔笑容僵了一瞬,一寸寸回头。
傅冉脸上的神色带着鄙夷,“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我是你父亲!”傅小叔的脸涨成猪肝色。
“一个把我推出去当靶子的父亲。呵,父亲,我记得你是不是还给我订了一门联姻,和一个大我17岁的中年老男人,肠肥脑满的暴发户。”
“那……”傅小叔一句话哽在喉间,“那不是场面话嘛,我是为了拉融资……”
“这些没有意义了。”傅冉摆摆手,不甚在意,“总之,即使肆友半价收尾,傅氏的体量最起码缩减了一半,股东也跑了三分之二,卖出的股份都是肆友或者我买走的,无论你们愿不愿意,傅氏都会是我说了算。父亲,大伯,堂哥,颐养你们的天年吧。”傅冉大笑着离去。
一出门就给兰希发消息,“哎是真的爽,从今以后傅氏尽在我掌握之中,我得多雇几个保镖,不定哪天就被杀人灭口了。”
“唉你怎么不说话?我请你吃个饭吧,毕竟还是我名义上的嫂子。股份我分你百分之五吧,也不少了,你纯赚,以后可要多多帮衬小妹我啊。”
“你人呢?”
等了半天的傅冉不信邪,决定给兰希打个电话分享自己的喜悦。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三、二、……
第124章 声音(j)
季源有时会调侃,自己这赘婿当得真是有滋有味,潇洒至极,远离了工作就远离了痛苦。
用一种很感慨的口吻,和分不清喜怒的神色。
他恢复到了最初的状态,成为了一座只允许陆观宁踏足的孤岛,安静在陆观宁的别墅中等他上班下班,偶尔出去约约会,依旧是熟悉的体验类活动。
时间好像停留在原地,从未向前推进过。
可,似乎还是有什么被改变了。
季源情商高,会说话,想给情绪价值的时候给的足足的,但完全不显得谄媚。那件横亘在两人间,几乎相当于隔阂的事被季源轻浅抚过,仿佛从未发生。
每当这时,陆观宁就有些气闷。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闷什么。
一段感情有了隔阂,修复是比创建更艰难的事。
或许是还在介意季源竟然真的要瞒着他对陆氏做些什么。尽管事情并未实际发生,仍像扎在心里的刺一般,细小,深刻,无法拔除。
或许是离开了季源,公司事务平白无故多了三分之一,不少手下莫名其妙愚蠢了一些,往日一个小时的会要开一个半点,很难不去想是季源的功劳。
但更多的,已经明确季源明明是一个如此有能力有胆识的人,绕着自己转圈算怎么回事。但他又乐忠于躺平,躺的平平的,一点起伏都没有。
“肆友真的就只给了你这个职务的名头,也没有催你回公司上班啊?”陆观宁终于在某天挑起了这个话题。
季源倒是挺无所谓,“不是和哥哥你说了嘛,一个虚名,我都没有在肆友上过一天班,谈什么回去不回去。”
“但我见过你意气风发的样子,你现在的模样缺少了……”他皱了皱眉。
没说完。
因为不知道缺少了什么。
季源沉默了一瞬。
“当时我去陆氏上班,也是因为你哥怀疑我有更不为人知的图谋,并不是我自愿想去的。其实躺平才是我最理想的生活状态。”
“……但,但是……”陆观宁还是直接问出口,“不是因为怕我觉得你是商业间谍所以避嫌吗?”
不存在的事怎么证伪呢,这真是个好问题。
“是的,我真是怕了你的不信。”季源看起来挺无奈的,顺着他的话往下讲,“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也没多少人敢惹你不悦,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哗哗往下淌眼泪,我能不怕吗?”
“那天……那不一样。”陆观宁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被季源掰着下巴掰了回来。
“唉,有什么不一样。”季源低声自语道。
他很珍重的眼神注视着面前的人,指尖摩挲着面前人的脸颊,温润干涸的脸颊被摩挲到有些微微泛红,也没有停手,像是在穿越回那天,招投标会议厅外,隔着无法回去的时间和空间擦去面前人脸上的泪珠。
“我真的不是,会有机会证明的,好不好?”声音低沉,温柔到几乎到有些诱哄的味道。
“会吗?”陆观宁下意识道。
真的会。
自这场谈话后,季源开始组建自己的声音工作室。
和陆观宁借了五百万,美其名曰投资入股,就开始搞场地,搞设备,请专家,弄营销。与肆友娱乐的关系本就圈子里人尽皆知,娱乐资源纷至沓来,两张薄薄名片化身为强大人脉,亲自登门来做“开山元老”。
短短半月,已经初具规模。
季源神秘兮兮地拉陆观宁来,“我带你看我梦想了半辈子的成果,你可是我们的幕后大资方,怎么能不来看看我给你打下的江山!”
工作室的大门被他以一种近乎庄严的姿势推开,季源牵着陆观宁的手,眼神亮晶晶地为他介绍他工作室的所有物。
“这个是安声学标准做的软包,上面的凹凸不是为了好看,更多的是消除杂音,以后再这间录音室里录出来的声音毫无杂质,纯净清冽。”
“这里,控制台,”季源的手指划过一排推子和按钮,如同划过黑白分明的钢琴键般,跳动的音符仿佛已在耳边,“压缩,均衡,混响,我已经迫不及待地在这里创造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季源的语速放得很快,声音里是纯粹的骄傲和热爱。陆观宁起初还在跟着他的介绍一样样看过来,到最后,视线好像只能汇聚在面前的这个人身上,唇角也不自觉扬起。
“你愿意来做我的第一个听众吗?”季源突然回过头。
本能点头。
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头戴式耳机被季源轻轻戴到了他头上。好像猛然一头扎入深水,陆地的声音被水波完全隔离,世界沉寂,只剩下自己呼吸和心脏跳动的声音,咚,咚,咚,咚。
季源站在他对面。
看着他。
站在陆地上看着他。
“你……”陆观宁想说些什么,但发出的声音通过骨传导传到神经时,音量和音色都陌生得吓他一跳,他皱了皱眉,突然看到。
面前的季源,张了张唇,说了一句话。
在说什么?
他正要费力去分辨,突然,毫无征兆的,一阵清泉般的声音传入耳膜。山涧环境音,悠悠的鸟鸣,潺潺的溪流,瀑布高高落下在岩石上溅起的水花,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甚至还夹杂着两个小人细细小小的嬉闹声,隐在一切声音后。
客厅那个精巧的微型生态球,活了起来。
活成另一个世界的他们,奔跑,肆意,相爱。
“很好听。”陆观宁一直听到结束,声音消失,重新沦为寂静。他摘下耳机,由衷道。
“那就好。”季源帮他理了理被耳机压了一些的发型,“你喜欢就好。”
是你做的吗?陆观宁是想这么问,但推门而入的人影打断了他的问询。一位声音设计顾问,一位录音工程师。
“和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大佬级的人物是我们工作室的顾问。这位,陆观宁陆总。”季源道。
“认识。”其中一位笑呵呵与陆观宁握了握手,“小陆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季源有些茫然。
“是我牵的线,介绍他们来找你。”陆观宁道。
季源怔了怔。
直到参观完成,两人离开,他依旧是那副有些莫名的模样,陆观宁看得好笑,戳他,“怎么了?”
“是你介绍的啊。”
“嗯,董牧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开始涉足娱乐圈,我也是偶然碰上,然后想起了你。”陆观宁道。
季源重重地眨了两下眼睛,迅速将目光低低垂,胸膛深深起伏,良久,抬起,眼圈微微泛红,“谢谢你,哥哥。”
“也不是很困难的事。”陆观宁摆摆手,“没有必要这么郑重地道谢,怪客气的。”
季源却深深叹了口气。
“但之前也没人觉得我可以,这种东西都已经脱离了创业的范畴,更像是富家子弟为了爱好一掷千金的幻想,我没想它有落地的一天。”
“那你现在就可以。”
“好,我会的。”季源珍重道。
“你真弄了个声音工作室啊?”听说了这事的萧永慕完全不可思议,“下属和我汇报的时候我以为你是随便玩玩的,原来是来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季源笑了声。
“但你不应该很快就要离开了吗?”萧永慕犹犹豫豫。
因为一周目的计策已不适合二周目。
缺少的东西要用新鲜感来弥补。
陆观宁在第二天清晨给他发消息,说他梦到季源在耳机外和他说的那句了。
【怎么还能梦到呢?】季源的回复一副要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的坚决模样。
【你说,我前半生颠沛流离,最大的幸运是遇见你】
季源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半响,才发来一个字。
说的太多显得累赘,说的太清就有些缺乏真诚。将目的隐在半真半假中,实行时才最有性价比。最好的尺度是说不清道不明,是改变与养成的成就满足,我喜欢受你影响被你掌控,是遗憾不完美和无法宣之于口。
工作室干的热火朝天,很快便打出了一番名声。
只不过,很可惜,这方面业务不久后就被叫停了。
陆观谨叫的。
据说是因为有下属来汇报,喜气洋洋,志得意满,“老板,咱们的项目有了意料之外的突破性进展,涉及的技术瓶颈按现行标准拖延了项目的运行,于是科研人员全力攻破,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可以将成本降低百分之五十,能达到这种水准的,我们是全球首家。”
“不少境外企业都以这项技术作为核心业务来开拓发展,这下子,进军境外市场变得容易了不少,尤其是B国,他们……”
下属激动地滔滔不绝,陆观谨的脸色却不见欣喜。
相反,莫名微妙了起来。
他听了一会儿,抬手叫停了下属的汇报,想了想,给陆观宁去了一个电话。
“你叫上季源来见我。”
“你哥说要见我?”季源挑眉。
“对,马上,”陆观宁点头,又停了一瞬,“你……现在没有紧急的日程安排吧?”
季源没回复。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又不像专门去思考某件事,只是在单纯走神。走了一会儿,突然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出来。
“对你而言,在你的成长过程中,你哥是全然为你考虑的吗?”
不是在挑拨,如今的挑拨没有任何意义。以前的季源也不考虑离间兄弟感情,他单纯有感而发。
陆观宁的神色沉了沉,他微微蹙起眉,“怎么会这么问?”
“哥哥为什么不斩钉截铁说,当然。”
因为——
其实季源可以理解,也或许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百年世家,到这一代剩下两个独苗,哥哥弟弟,同父同母。再怎么相亲相爱,也改变不了娘胎里就注定的竞争地位,哥哥如果死去弟弟顺位继承家业。
有两个常见的防范措施,一个,养死。另一个,养废。
陆观谨没选第一个,第二个也不算。他放任陆观宁从前的荒唐举动包括交一些狐朋狗友或包养形形色色的人,但他也让陆观宁进了陆氏分部做总经理决策历练。无非是控制欲强了些,无论是保证安全,还是绝对掌控。
陆观谨绝不是个蠢人,相反,他心机深沉,运筹帷幄,亲弟弟的存在弊绝对大于利。所以,如果陆观宁不是这样的个性与生存方式,他可能也活不到现在。
所以不是陆观宁的错。
但也不能是季源的错。
“走吧,哥哥。”季源叹了口气,“这么着急,恐怕是出大事了。”
果然是大事。
下属将半小时前说过的话又完完整整给陆观宁陈述了一遍,在陆观宁脸上看到了如出一辙的微妙表情,甚至更微妙,因为当时汇报陆观谨的文本还是他写的,他记忆深刻。
季源坐在一旁,感受两道视线直直打在自己脸上。
“怎么这副表情,不应该夸我神机妙算吗?”他明知故问。
话音落下,陆观谨的脸色更难看了。
因为“神机妙算”的尽头是他的死亡。
“所以你是怎么提前预测的?”他问。
季源没应。
他叹了口气。
他揉了揉眉心。
他挺了挺腰,又重新歪倒在陆观宁身旁。
他闭上了眼,很安宁。
“季源!”陆观谨看着他这一连串举动,心头火起。
“我没什么想要说的。”季源以一个闭目养神的姿态幽幽道。
“你别赌气……”陆观宁在一旁戳了戳他,“我也很好奇,我们家族内部的技术研究,就算你知道一些,但灵光乍现和技术创新根本是意外事件。”
季源无奈睁开眼,“唉,哥哥,我其实挺蠢的,我明明应该什么都不说,任凭事实按照既定的流向发展。但我偏要跳出来阻止,这下好了,把自己搞到一个你你你你,”他轮流指向面前盯着他的所有人,“像是在对我审讯的状态。”
“我说不说,又能怎么样呢?大哥是要给我点教训,还是哥哥要和我提分手,总不能是对我刑讯逼供吧,我一个肆友副总。”季源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