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此时此刻也不由自主暗骂一句。
你吃错药了吧。
面上却还是保持着专业的微笑,他重新向自己的老板确认了下,“您是说,您不去了?”
“对。”萧永慕掷地有声。
“您那天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项安排吗?稍等,我加进您的日程里。接风宴的流程也可以按您的时间安排稍作挪动,提前或者后移一些也可以。”
“单纯不想去。”萧永慕揉揉眉心。
“那您后天晚上的安排是?”
“睡觉吧。”
项睿终于无话可说。
花了那么多心思又是出钱又是出力,所有的布置都是按着人家的喜好,所有的菜色都是按着人家的口味,大张旗鼓到动员了身边所有人出席,以至于没瞒住云安有这么一位的存在,于是怒吵一架提了分手。
然后自己却不到场。
这什么脑回路?
萧永慕听不到他的腹诽,但即使能听到,也会翻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懂个屁。
他已经打定主意不走剧情,那么无论是替身还是白月光,都和他没有关系。也不是说讨厌书中的云安或者苏念这两个人物,他只是单纯懒的进行不必要的社交、维系没兴趣的感情联系。
所以不去,不给苏念无谓的希望,和两个人藕断丝连的可能性。
也不会取消,大张旗鼓兴师动众了这么久,说取消就取消,认识的人莫不是会纷纷误会他为了挽回云安一怒之下浪子回头金不换。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千言万语构成一句。
他想找个1。
很明显,云安和苏念并不在备选范围里。
但说是这样说,萧永慕还是安顿项睿,时刻关注云安和苏念两人的动向,别给他闹出什么剧情之外的乱子来。
“那云安的东西?”项睿问。
“还给他吧。”与过去做个割舍也好。
并不同于季源和兰希一个主动找事干一个被动走剧情,他目前的想法就是能掰一个是一个,对剧情主要任务以一个装死的态度一刀切。
但没想到,第三天晚上,项睿给他打电话,“老板,云安出现在了宴会场外。”
嗯?原剧情里他让云安去云安也不去来着,这怎么突然变了性子?萧永慕有些疑惑,转念一想,大约是他干脆利落退回了云安的东西。
而原剧情里的渣攻,既要又要,根本不会这样干净利落。
“他进去了?”
“没有,只是宴会外围花园角落里站着。”
“所以,老板,您有做打算吗?”电话那头的项睿问。
书中的剧情在脑海中走马灯般滑过,萧永慕深深叹了口气。
“现在过来接我,就你一个人,低调一点,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
半小时后,猫着腰低着头,穿着随意休闲装戴着口罩兜帽的萧永慕偷偷摸摸趴在树后,他身后,西装笔挺的项睿表情略带愁苦地按了按眉心。
“在哪?噢噢,我看见了。”萧永慕探头探脑。
项睿抱臂,面无表情。
“你站里面点,别让人看见。”萧永慕的声音压的很低,好像是故意不想让人探知他的情绪一般无甚波动,但逐渐外放的做事风格很好地冲销了这一点。
项睿认命往阴影里移动了一大步。
人来人往,觥筹交错,豪车停了一派,下来三五好友或勾肩搭背,或优雅握手,这接风宴俨然已变成背靠萧家的一批世家子弟的小型聚会。
本次聚会的主角也已经到场,白皙精致的脸蛋,昂贵的礼服配饰,与每人游刃有余打招呼的架势完全看不出他已离开这个圈子五年之久。
“不愧是白月光哈。不过没我好看,我艳压他轻轻松松。”萧永慕自顾自嘟囔了一句。
你好,现在是艳压的场合吗?
项睿顶着这句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腹诽,难以言喻地看了他一眼。
花园角落,云安孤身一人倚靠着墙边栅栏,很认真地盯着宴会主角看了很久,没有起身进去的架势,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
他在很平静地观察,与对比。
“其实你与他完全不同。”身后传来了熟悉的低沉男声。
云安一怔,空洞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纹,有些不可置信地,缓缓回头。
身后是项总助,和一个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站稳、左顾右盼生怕别人发现导致偷感很重、穿的很恶心,且给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萧永慕。
其实云安过来一趟并没有出现在萧永慕或苏念面前的打算,他没有自取其辱的癖好。但有那么一瞬间,他也在想,万一,万一撞见,光芒万丈的他身边跟着另一个光芒万丈的人,如此相配,他该如何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不至于太过丑陋。
体面些,最起码不能可笑,不像之前丝毫没有自知之明一般深陷泥沼,被人轻易玩弄感情,沦为他人背后的茶余谈资那样的可笑。
所以他想了很多种场合下的很多种应对方式。
比如平静无波地无视,比如理智地怒斥他是个烂人,比如洒脱一笑称自己毫不在乎,比如把随手够得着的东西砸在这狗男人身上,最好是一杯酒,于是萧永慕淋成一只落汤鸡,站在那里狼狈地任人围观,就像他一样。
就是没想到是现在这种。
称得上诡异的一种。
“你?”云安一时之间竟有些失言,“你在这里做什么?”
“怎么,这地方长你名字了你能站我不能站?挺霸道的你还。”萧永慕伸出食指冲着他脚下指指点点。
项睿难以言喻地看了他第二眼。
云安愣了下,下意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下看,他脚下的地面,为了获得绝佳视野走过泥泞花园后沾了些土的鞋,干巴巴无任何装饰的牛仔裤,无聊的纯色短袖。他的视线由下而上端详过整个他自己。
“我说的对吧,不一样吧。”萧永慕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接了他心里的话茬。
“是……确实很有差距。”云安唇角泄出一丝苦笑,他也不想在萧永慕面前露出弱势,只是亲眼目睹后实在云泥之别,憧憬坍塌成一地废墟,诘问也似痴心妄想。
“所以。”
“你为什么要信你是他的替身?”萧永慕歪头,很真挚的神情,似乎在非常真情实感的疑惑。
云安周身的空气都凝滞了半响,他一寸寸抬头,几乎是有些茫然无措地看萧永慕。
萧永慕一直看着他,用他们自相识以来,从未流露过的陌生神情。
不同于看向前任,情人,朋友与其他任何身份,不掺杂任何爱恨,只是仿佛一束皎洁又冰凉的月光,穿越银河自光年之外跋涉而来,轻轻笼罩在他身上。
“你为什么……”云安只说得出这四个字,不知为什么,他的嗓音已经完全沙哑。
“我不喜欢苏念。”萧永慕说的很笃定。
项睿难以言喻地看了他第三眼。
一切寂静,只余下这六个字随着他一张一合的唇在他的感官里迅速膨胀延伸,在一片寂静,心口泛起的密密麻麻的疼痛让他眼框发酸。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他几乎是有些惊慌失措地抹掉了眼角流出的什么凉凉的东西,“你大张旗鼓的来这一出不就是为了显示你对旧情人念念不忘?”
“不,我从不吃回头草。”萧永慕表情变也没变。
他说的那样确定,有那么一瞬间,从心底冒出来的声音占据了云安的大脑,他是认真的,他说的是实话。
但是,只有一瞬间,萧永慕以往的行径不值得他信任。
“我不会再相信你的任何花言巧语。”云安抽了抽鼻子,愤恨扭头。
“没关系,时间会让你确信。”萧永慕并不做强求。
三人站着,远处人头攒动,银叉与瓷盘的碰撞混合着人群的嬉闹声,密密麻麻地由远处传过来。水晶与高脚杯碰撞出的光闪闪的世界里,面前的花瓣干枯了褐色的小边,脚边的蝉在嘶哑着鸣叫。
“你是来做什么的?”云安终于问。
来劝你不要冲动。
“来劝你一直向前。”萧永慕说。
一直向前。不要低头。不要回头。
水晶吊灯跟着二楼翩翩起舞的脚步晃啊晃,香槟塔被吊灯折射出的光晕跟着晃呀晃,云安的心跟着萧永慕说的这七个字晃呀晃。
“也为了让你知道。”萧永慕继续道,“我们也只是普通世界里的普通邂逅,缘聚缘散。”
云安的神情很复杂,他无意识撇撇嘴,像笑,又像哭。
“你是来对我解释外面沸沸扬扬的传言,传言我不是你白月光的替身,是吗?”
“是也不是,我在向你陈述事实,而不是向你解释。”萧永慕却轻轻摇了摇头。
“云安,”萧永慕好像是第一次喊这个名字,也像是做好了最后一次喊这个名字的打算,“我刚说过,我从不吃回头草。”
言外之意——
包括他。
包括你。
萧永慕上了车就一直在闭目养神。
“您这是?”项睿这一路上憋得极其难受,难受到抛弃了他习惯闭口不言的职业素养。
“噢,”萧永慕过了会睁开眼睛,“你问我什么?”
项睿的神情满是疑惑不解,“今天的事我没有理解。”
萧永慕没有正面回答,说来话长也无法长话短说,以结果论的话,“我身边也倒是该换换新口味了。”
“如果是这样,那您何必为苏少爷举办接风宴,又何必来见云先生。”
“接风宴是我出于什么目的举办的?”萧永慕演子的心蠢蠢欲动。
项睿微微皱眉眉头,心想,啊?问我?
“当然是因为我要在苏念面前炫耀我的财力和人脉,哈哈哈哈让他知道当年离开我是一个多愚蠢的决定!哼哼,现在的我已经超级进化,万花丛中过,我花开堪折直须折!”
“……”项睿深吸一口气。
“至于云安嘛……”萧永慕想了想。
其实他挺喜欢云安的。
是由于以上帝视角掌握了纸片人的一生,于是深知他的坚韧勇敢与脆弱,共他经历了他一生的风风雨雨,与他一起共情悲喜,深知他的处境并心酸心疼的那种喜欢。
原著里的云安不能说一点毛病都没有,但总归是个还不错的人,善良,坚韧,不尖酸刻薄,也不趋炎附势,委屈和矫情都有理有据,自尊也是刚刚好恰如其分。
生动,平常。
很适合代入的一款主角。
所以他真情实感地追完了萧永慕和云安的人生,就像他追过的无数本耽美小说一样。跟着剧情进展一边心疼主角,一边痛骂罪魁祸首。
但也仅此而已。
“至于云安嘛,我不是正确的选择,我希望他可以有更顺遂的人生。”
就这样。
虽然这事后面说来只得到季源无情的一句“优柔寡断、多此一举”的评价,但萧永慕依然觉得自己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
“哪里来的乱七八糟的铁汉柔情,太突然了吧。”季源有点嫌弃这一段莫名其妙的自我感动情节。
“你说什么?!”萧永慕可不爱听这话,“谁是铁汉,人家是神爱世人好嘛。”
“……你玩的开心就好。”季源也不太想多说,他持保留态度,“不过你得知道,高高在上的有钱人一般只以自己的意志为基准,不会像你这么好心去做别人的情感导师。”
“如果是你,你怎么做?”新手霸总萧永慕虚心求教。
“取消接风宴,公开表示和两位都桥归桥路归路,再尽快找个新欢。”季源道。
“这么简单?”
“如果他们依旧纠缠,直接威胁加警告他们身边人。如果有人还敢在我面前提他们,该打压的打压,该破产的破产,杀鸡儆猴就能清净,过段时间就能翻篇。”季源继续道。
“哇,哥哥你真的是绝情!”萧永慕震惊。
“上流社会基操而已。”
“但我就不,”萧永慕坚定辩驳,“就算他不是我的菜,但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还不能多照顾一下呀。至于苏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我这么牛逼的身份我还怕个他?”
只是没想到。
走进包厢,本来聊得热火朝天的空间猛然一滞,萧永慕眯了眯眼睛,视线放在最中间神情傲然的苏念和有些局促的,脸上一个鲜红巴掌印的云安身上。
主要是其他人他也实在不认识。
见他进来,苏念变了个脸色快速站起,朝他的方向端庄优雅一步步走来,一双眼睛情深似海,“永慕,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萧永慕站在原地没动,视线从云安身上脸上游移一圈,见他除了脸上巴掌印,其他地方没什么痕迹,便又将注意力转回苏念。
“你……过得还好吗?”苏念神色温柔又怀念,“你为我办那么隆重的接风宴我真的很开心,即使你有事并未到场,这份情谊我也深深感受得到。”
萧永慕皱眉,仿佛吞下一只苍蝇。
“是啊!”已经有人在起哄,“我们萧总可真是大费周章,我们跟着做了好久的苦力呢,苏念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呦呦呦人家俩什么关系,也是你能相提并论的?”前一人的起哄引来另一人调笑。
“快闭嘴吧,再讲苏念要瞪你了!”“哈哈哈现在谁不说萧总一句用情至深!”空气中充斥着快活的气息。
萧永慕不语,他在思考。
思考其实季源说得很对。
思考完毕,他掏出手机,对着包厢里的快活人群咔嚓拍了一张。
包厢挺暗,没关闪光灯。其他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灯光差点闪瞎,皆是目瞪口呆朝他看来。
萧永慕收起手机,抬起下巴朝云安的方向示意,“云安,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包厢陡然寂静。
云安在这纷乱密集的视线高压下越发无措了起来,他似是很着急地站起身快速道,“有人以你的名义约我来这里。”
“谁?”萧永慕的视线从这群陌生人的面孔上凉凉扫过。
没人说过,大家小心翼翼面面相觑。
“没人承认吗?自首和我自己查出得到答案的待遇是天上地下哦。”萧永慕作势打给项睿。
“别查了,永慕,是我。”箭到弦时,已经察觉到不妙的苏念不情愿地站了出来,“听说你身边已经有新人作陪,我……我其实很开心看到你幸福……我只是好奇,好奇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时常梦到我们在一起的时光,直到从梦中惊醒原来我们已经分开这么多年。有人能代替我照顾你,我也只是想让自己放心……”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音色也越来越委屈,双目含泪,柔情似水。
围观人群看起来皆十分感动。萧永慕抖抖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都是千年的狐狸和谁玩儿聊斋呢?萧永慕心里狠狠翻了个大白眼,腹诽道。
“哼哼,”萧永慕终于开始火力全开,“现在看到了吗?人家和你还是很有差距的。毕竟云安不像你,在我明确了我可以接受异国恋的情况下将我甩开,到了法国后无缝衔接一个白人富商卿卿我我,马修和卢卡斯如果知道你一边和他们上床一边做着和我的旧梦,少不得夸你一句东方人就是一往情深哈。”
苏念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装什么呢装,还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只要你勾勾手我就屁颠屁颠不计前嫌。做什么春秋白日梦呢,接风宴是我看在苏家的面子上办的,结束后打个招呼就完了呗,非要来招惹云安。我也真是好奇,你还敢上手,也是真不怕人家还手,众目睽睽下一巴掌扇烂你脸上摇摇欲坠的假体。”
苏念的身体摇了摇,似是要倒下。
“还有你们,”怕再骂几句这人真要装晕,萧永慕丝滑转向起哄的其余人类,“恭喜你们几位,非常成功的惹怒了我,这次我念在你们不知情,只作警告。再有背着我插手关于我的人和事,或者在我身边没眼色地提我讨厌的人,别怪我不顾及以往的情面。”
众人惶恐不安,点头如捣蒜。
“你也是蠢,我那天没和你说清楚吗?还是我说的太委婉,你听不懂。”萧永慕起承转合又转向云安。
云安被他说的一愣。
“我和你分开的原因纯粹是因为,我们阶级地位和身份差距太大,信任很难建立,何况我身边还有这一大群蠢货来叽叽喳喳教唆我见异思迁,我无法保证忠诚,你也承受不了压力。”
云安恍惚间点头。
“以后离他们远点,别傻呵呵的别人一叫就来,你怎么知道他们面具下是人是鬼。有急事也不用联系我,联系项睿,他会处理。”
无差别创飞所有人的萧永慕扭头就走,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出了包厢闪现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冷着一张脸,有些陌生。
也不算很生气,人的劣根性决定着被人争风吃醋真是爽到爆炸,也难怪傅衡渊每次都在兰希许朗白桑落同台竞技时cos沉默的尸体。但凡是两个大猛1在那里为他的所有权大打出手,他也不会如此无语。
啊,新欢,我的1,你在哪里,寻寻觅觅悲悲惨惨戚戚。
悲伤的萧永慕去意识海里揪着兰希大吐苦水,表示他不愿乱入三零争霸赛,直到季源出现表示自己在站街,不听好言人吃亏在眼前的萧永慕寒暄了句废话,心虚提前下线。
没事哒,没事哒。
他手指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啧啧两声,非常浮夸地摇了摇头,情真意切道。
“没办法,这张脸真的是祸水,女娲的杰作。”
“不怪你。”
“不怪你。”
话虽这样说,但他一天的好心情还是被苏念自作主张的聚会毁了个彻底。
并不是看到云安和苏念以及那群人的所作所为才毁掉的。
沉浸在突然暴富的喜悦中太久,这件事发生后,他才开始真正意识到成为萧永慕后,周遭的生态和压力产生巨变。他开始不适。
论硬件设施,其他三人都在向下兼容,身份扮演时游刃有余。只有他是门不当户不对的“高嫁”,“婆家”也真是如狼似虎。
而他,非常纯粹的一位清澈男大。
不像封从周,人家早早出社会兼职挣钱。不像季源,人家有家族底蕴浸润名利场多年。不像兰希,人家持刀伤人少管所改造两年。
他只是他,是地球万千小零里,最普通平凡的一个。
但多虑个球,萧永慕转念一想,他也不是吃素的!
雄赳赳气昂昂的萧永慕整理好心情,迈步出卫生间,走两步就碰见刚才包厢里的人三三两两往出走。见状萧永慕一个大撤身拐进走廊小道,不是害怕哈,纯粹不想多事,心烦。
小道没灯,但最前方有门,他越走越鬼鬼祟祟,推开门,悲哀地发现,他身处一个黑布隆冬的暗巷。
他迷路了。
原路返回呗,萧永慕打算在这昏暗的巷子待几分钟,等那包厢的人散尽再走。只是越待,墙上的空调机散出的热气正好掠过他的海拔,一点风都没有,空气很闷,萧永慕慢慢蹲下,顺势接过身边人递来的纸巾擦擦不知何时沁出来的汗珠。
“谢谢啊。”萧永慕习惯性道谢。
哎呦!扭头一看,旁边与他并排蹲了个男生,看不清面部轮廓,只勉强看出他黑衣黑裤,几乎与暗巷融为一体。
“你干嘛呢?!”萧永慕惊得几乎要叫喊出声,被男生一把捂住嘴按进怀里,试图挣扎,未果。
“嘘,有坏人。”男生在他耳边发出气声,淡淡的洗衣粉香味缓缓侵入鼻腔,呼出的暖烘烘的气息落到他耳朵上,有点痒。
萧永慕忍住心底涌上的酥麻,暗道自己也是太久没开张,努力转移注意力侧耳细听。
“消息准确吗?萧家家主今晚是在这里现身了是吗?”
“在里面喝酒的强子亲眼看见的,身边也没保镖助理,一个人来的。”
“兄弟们都盯着呢,他还没出来,瓮中捉鳖正好。”
“他那么有钱,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都够咱们吃喝不愁,干票大的咱们就金盆洗手逍遥去!”
“来,你你,这边,你你,跟我过来,慢慢摸过去,头套戴好,小心点!”
脚步声渐渐远去,独留慢慢松开手的男生和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在黑暗里呼哧呼哧的萧永慕。
“妈呀,好可怕。”萧永慕拍拍心口惊魂未定,“这都什么人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敢策划绑架!”
男生听罢抬头,夜阑人静,繁星漫天。
“他们要绑谁来着?”萧永慕问。
“萧家家主。”男生答。
“萧家家主谁?”萧永慕问。
“萧永慕吧,财经频道里听过。”男生答。
“哦。”
萧永慕蹲的腿麻,也不敢站起来,想坐下,酸软的双腿没支撑住,给自己摔了一个屁股蹲儿,“哎呦。”
男生好像在黑暗里轻笑了下。
“那你在这里鬼鬼祟祟蹲着干什么?”萧永慕弱小无助地抱住自己,无辜发问。
男生叹了口气,清冽温和的声音里满是无奈,“我刚结束面试,没成想听见他们在密谋,怕被直接灭口,所以就近躲在了这里。”
“面试?这个点儿?”作为准社会人士,萧永慕也是有那么一咪咪找工作经验的,于是好心劝慰道,“说明这公司HR也得加班到半夜,企业文化较狼,你拔腿快跑吧。”
男生默了半分钟,“夜班。”
“哦,”那也行,“面什么?”
“男模。”
嚯,萧永慕肃然起敬,他俩从捂嘴开始就离得很近,于是萧永慕不漏痕迹地戳了戳男生的肱二头肌,“面试通过没?”
“通过了。”男生失笑。
“失敬失敬呀。”萧永慕啧啧称赞,状似不经意凑近脑袋好奇道,“面试这里的男模有什么条件,有身高、外貌、体型和大小要求吗?”
男生想了想,温声道,“也还好,看了看外貌身材,翻了翻体检报告,问我做鸭做1还是做0,我说1,他就直接说尽快来上班吧。怎么,你也有兴趣,要我帮你引荐下吗,感觉你条件应当也不错的。”
“不怕我抢你生意?”萧永慕挑挑眉。
“咱们不是一个赛道吧,你不是0?”男生疑惑道。
话是这样说……
好吧,确实是这个道理。
萧永慕泪目,来到这个世界已半周有余,第一次有原住民一眼摸透他灵魂的本质,他感慨万千。
“虽然实在有点冒昧,但你0得还挺明显的。”男生又补了一句。
萧永慕抽抽鼻子,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重了起来,两人默契闭嘴放缓呼吸,只听胸腔内部一声重过一生的心跳纠缠着逐渐同频共振。
“老板?”萧永慕好像听见了项睿的声音。
“这里。”萧永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