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就这么走了,天知道这两个人接下来会干出什么勾当!
越朝歌心志坚定,坐得稳若泰山,开口时表情语气甚至透出了几分嚣张的味道:“怎么了,我留着让你们这么不方便吗?是有什么事必须藏着掖着才能做?”
叶渡脸黑得厉害,眉头全拧在了一块儿,从收紧的下颌线看,应该是正用力咬着后槽牙。
一旁的毛头小子视线滴溜溜地在他们两人之间打转,不安之余又透出几分兴奋,双手不自觉拢在了身前,感觉很快就会像苍蝇似的搓起来。
就这么僵持了几秒,叶渡浅浅地叹了口气,微微偏过头,无声地看向了那毛头小子。
对方立刻站直:“那个……既然东西已经带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大门的方向螃蟹一般挪了半步。
叶渡并没有挽留的意思,点了点头:“去吧。”
越朝歌心头奏响凯歌升起了胜利的旗帜。
他稳稳坐在沙发上,伸长了脖子看着叶渡一路把人送了出去,在感到踏实的同时,又不禁产生了些许疑虑。
这两人互动时带着明显的阶级差异感。叶渡总不能是在公司里拐了个实习生回家吧?
如此随便,太让人放心不下了!
以为自己的敌人只有谢宇深一个,还是太天真大意了。
大门再次合拢,叶渡在转过身的同时,一字一顿地念道:“越、朝、歌。”
越朝歌精神一凛,这连名带姓的称呼方式让他瞬间回想起了小时候顽皮被爸妈愤怒点名时的场景。
虽然心虚,但不妨碍他虚张声势。
见叶渡回到客厅,他立刻站起身来,主动迎了上去,不等叶渡开口便伸开手臂,一把将叶渡抱进了怀里,用力搂紧了。
叶渡明显很意外,身体本能的僵直。
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越朝歌抢在前头,先发制人:“我有点想你了。”
他刻意地压低了声音。说完见叶渡没有反应,他试探着收拢了手臂,把人抱得更紧了些,又补充:“不是故意打扰你,就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这借口根本不合理,越朝歌说着不由得有点儿害臊,已经做好了被叶渡言语攻击的心理准备,可等了半天,怀里的人始终安安静静的,甚至不再像方才那般紧绷,而是主动地倚在了他的身上。
好奇怪。越朝歌生怕叶渡是在酝酿什么大招,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点儿距离,偷偷观察叶渡的表情。
叶渡半低着头,微微下垂的长睫轻轻颤动,嘴唇依旧紧抿着,面颊上的红潮更胜方才。
越朝歌瞬间受到鼓舞,再次抱紧的同时,手开始不规矩地游走。
当他试探着钻进叶渡宽大T恤的下摆,掌心贴上腰侧细腻的皮肤,叶渡不自然地轻颤了一下,抬起手来,试图推拒。
但那点力气,怎么看也不像是真的要拒绝。
“你才刚下飞机吧。”叶渡嘟囔,语调柔软,透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的风情。
“嗯,”越朝歌意有所指地说道,“但我已经洗过澡了。”
他的手指细细感受着叶渡皮肤细腻柔滑的触感,又一路往下钻。叶渡身上的长裤是松紧带的设计,手很轻易就能滑进去。
叶渡对此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
“……不用休息一下吗?”他又问。
越朝歌笑了起来,低头在他发着烫的面颊上亲了亲,见他只是稍微缩了一下脖子却并没有闪躲,于是壮起胆来,又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叶渡仰起头,犹豫着打开了轻颤的唇。
他们的佘尖试探着小心问候,然后缠在一块儿。
越朝歌身材高挑,手掌也比寻常人更大一些,修长的手指很轻易地盖住叶渡一侧的臋辦。他一边糅捏,心中下意识地感叹,明明看起来那么瘦,这地方的手感倒是很不错,饱满、柔软又很有弹性。
他沉迷不已,叶渡似乎也不讨厌被如此对待。伴随着亲吻的深入,叶渡的动作也变得积极主动起来,甚至透出了几分索取的意味。
或许是因为小别所带来的期待让感官变得更为敏锐,越朝歌隐隐觉得叶渡的口腔比上两回更热,也更让人沉迷。
他的手指很自然地滑向了那个不久前曾经品尝过的部位,十分刻意地问道:“有没有收到我的礼物?”
叶渡看起来明显思维不畅,迟疑了会儿,原本已经舒展的眉宇间又浮现出细微的褶皱:“……我就知道是你。”
指尖湿滑柔软的触感让越朝歌瞬间心跳加速,但同时也产生了强烈的后怕。
这意味着叶渡已经提前做过准备了。
若不是自己强行闯入又赖着不走,叶渡此时此刻应该正在和那个男人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真是好险啊!自己来的可太是时候了!
越朝歌心头警铃大作。
不行,这个男人过分美味又太过随便,有点儿防不胜防。今天不过是运气好才能顺利截胡,未来自己不可能随时在胖守着,天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别人占了便宜。
要怎么才能让他乖一点,别整天在外面找野男人?
“那你喜不喜欢?”他试探着问。
叶渡闭着眼,手已经不自觉地攀在了他的后背上,喃喃道:“……流氓。”
语调温软沙哑,毫无攻击力,倒像是在调情一般。
越朝歌的手指继续探索着,为湿热的触感暗自咋舌,嘴上一边亲着叶渡的唇角,一边又说道:“这东西有很多好处。功能多,续航久,还不怕会染上乱七八糟的毛病。安全又好用。比在外面随便找男人强多了。”
叶渡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轻轻地“唔”了一声,也不知算不算在认同。
越朝歌再接再厉,继续说道:“你要是觉得一个人玩无聊,可以找我。我陪你。”
叶渡闻言终于睁开眼,半眯着仰头看了他一眼。
“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越朝歌为达目的不惜自损八百,“保证干净。”
叶渡又发出了一些声音,听起来好像在笑。
伴随着越朝歌手指的动作,他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只看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在隐忍,还是在享受。
又或者两者皆有。
“要不要试试看?”越朝歌蛊惑道。
叶渡收紧了搂在他后背的手臂,仰起头来,主动地吻在了他的嘴唇上。
越朝歌一时间因为过度震惊而忘了做出反应。
等回过神来,他立刻十倍热情地还了回去。
耳畔传来从叶渡嗓子里逸出的甜腻音节,间或还伴随着指尖搅动所带来的细微水渍声。
他涨得发痛。
“你把东西收在哪儿了?”他问。
叶渡没有回答,依旧眯着眼,看起来有点儿迷迷瞪瞪的。
那模样实在诱人。越朝歌干脆托着他的臀部把他整个身体抱了起来。
叶渡瞬间惊醒了几分,为了保持平衡本能地搂紧了他的肩膀。
这段时间因为种种天灾人祸,越朝歌没怎么去过健身房。但多年打下的运动基础,依旧让他的动作显得轻松又自然。
他亲了亲叶渡滚烫的肩颈皮肤,径直走向了卧室。
床铺依旧没整理过,枕头一横一竖地散在凌乱的被子上。
但床头柜上的盒子却已经不见踪影。
“到底藏哪儿去了?”越朝歌把他放下后问道。
叶渡眨了眨眼,用疑惑地语调轻声反问:“什么东西?”
越朝歌看着他湿润的双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俯下身,叶渡本能地把眼闭了起来,仰起脸,想要和他接吻,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的下颌皮肤。
画面实在诱人。
越朝歌顶着诱惑,把嘴唇落在了叶渡的额头上。
叶渡抱住了他的肩膀,执着地要把嘴唇印上来,胡乱地亲吻他的喉结。
越朝歌强忍着冲动,试着与他拉开距离,问道:“……你家有没有温度计?”
“我好热……”叶渡喃喃。
越朝歌皱着眉,心想着,是,我也发现了。
他小心地把叶渡的手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试着拉开了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接着立刻倒吸一口冷气。
那里面胡乱摆着的全是一些出现在公共视频中必须被打上马赛克的妙妙小工具。
而在这些东西的上方,赫然躺着两根棒棒糖。
格格不入,但越朝歌一眼就知道它们是从哪儿来的。
“……怎么只有两根了?”他下意识嘀咕。
叶渡闭着眼,面色潮红地呢喃:“吃掉了。”
越朝歌深呼吸,关上了抽屉,正色问道:“温度计,你家的温度计在哪里?”
叶渡眼睛只眯开了一条缝儿,视线漫无目的在房间里转了会儿,缓缓抬起手来,指向了越朝歌。
指尖朝向逐渐下移,最后落在了那个依旧存在感明显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按了下去。
“在这里,”叶渡说,“放进来,量一下。”
越朝歌从来没有那么唾弃过自己。
明明已经发现对方在生病,却还是被本能所驱使,干出了令人不齿的勾当。
他在心中默默为自己开脱。
不是他想趁人之危,都怪叶渡实在积极得有点儿过分了,盛情难却。
平日里哪见过他这么诱人的模样。
叶渡在这种事上一贯很放的开,但过去从不曾追着他的嘴唇主动索吻,更不会像这样手脚并用的朝他缠过来,一不如愿,嗓子里就会逸出撒娇一般令人心痒的哼哼声。
这让人要怎么拒绝嘛!
越朝歌两个头一起发热,稀里糊涂就真的掏出来了。
过往的失败所累积的心理压力果然又带来了负面影响。
但不同的是,今天叶渡烧得糊涂,就算看见他软得东倒西歪,好像也不会出言讥讽。
这份“可以失败”的底气让越朝歌的状态比平时好了不少,虽然比起藏在家里时那副精神抖擞的模样还是稍显萎靡,但至少没有彻底躺平。
塞不进去,摸一摸还是可以的。
叶渡的手指长得很漂亮,带来的感受也和自己的截然不同。相比于之前隔着裤子布料,这般直接的亲密接触更让人心潮澎湃。
越朝歌一度心思活络,想要借助抽屉里那些“宝贝”礼尚往来,可看着叶渡那副已经快要烧糊涂的模样,终究没敢付诸行动,也只用手进行了安抚。
对发着烧的人而言,这样似乎也够用了。
结束以后,还迷糊着的叶渡软绵绵地主动往他怀里钻,半梦半醒地搂着他,和他紧贴在一块儿的皮肤上全是湿滑汗液。
越朝歌很享受,但不敢沉迷,哄着把他从身上扒拉下来以后立刻回家取来了自己的温度计。
再次回到叶渡的床边,叶渡哼哼唧唧的,湿着眼眶对他说:“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越朝歌心跳骤然失控,强忍着窃喜哄着他好好把温度计含进嘴里,却不顺利。
因为叶渡只想和他接吻。
一番纠缠之后,他不得不做出了一个非常尴尬的选择。
测肛温。
叶渡退烧清醒来以后恐怕会恼羞成怒杀人灭口,但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他一点都不排斥后面被碰触或是被塞进点东西,此刻只要用自己用嘴把他的嘴堵上,他就乖巧无比。
体内温度会比口腔标准值更高一些。温度计显示三十九度二,扣除差值也不低了。
越朝歌吓得不清,想带叶渡去医院,又有点儿不敢。
烧糊涂的叶渡完全放飞自我,不肯穿衣服也就罢了,只要越朝歌一靠近,他就会不管不顾地亲过来。
叶渡嘴里的温度比他刚来时又热了几分,湿热又柔软,吃着还挺舒服,可惜越朝歌不可能安心享受。
他四处翻找,遍寻不着叶渡家的药箱,打开了冰箱里面也是空空荡荡的,让人完全想象不了这个人平日都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他不得不又回家一次,取了自己囤的退烧药,还从冰箱里拿了几罐冰啤酒。
匆匆赶回1702,他在客厅角落的地板上发现了一个印着便利店logo的袋子。
袋子里的东西还挺杂。一个夹着若干纸质文件的文件夹,一瓶还带着些微凉意的电解质水和一盒退烧药。看袋子里的小票打印时间,是在大概两个半小时前。
越朝歌恍然大悟。
叶渡早就知道自己在生病。刚才那个看起来好像豆芽菜的男生,很有可能只是来给领导送文件,顺便再捎带些药品和补给的。
回忆自己当时在应激状态下的阴暗揣测和所作所为,越朝歌羞愧难当。
但他很快又安慰自己,再羞耻也比不上烧糊涂的叶渡。
叶渡不肯吃药。胶囊喂到嘴边居然开始生气,偏着头一边闪躲一边用绵软无力的语调让他“滚”。
越朝歌没辙,干脆把胶囊放进嘴里,用舌头渡给他,再嘴对着嘴给他喂水。
换了一种方式,叶渡立刻接受了,乖乖吞了药后还嫌亲得不够,主动伸出手臂搂着越朝歌的脖颈,仰着头探出滚烫的舌头添越朝歌的嘴唇。
舔得越朝歌才刚咳咳过的东西又精神抖擞。
好在理智尚存,知道做事得有分寸。刚才那番举动已经有点儿趁人之危了,再胡来,叶渡病好了得怎么看待他。
可想到不久前那些属于自己的东西黏糊在叶渡手指上的画面,他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用被冰啤酒打湿的毛巾为叶渡擦身物理降温时,忍不住趁机吃了点豆腐。
反正叶渡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嘛。
直到迷迷糊糊睡着以前,叶渡唯一执着的,只有越朝歌的嘴唇。
这很奇怪。明明在不久之前,他对接吻还表现得如此抵触。
越朝歌思忖,一定是自己的吻技过于高超,才让叶渡食髓知味,迷恋不已。
一直折腾到凌晨,叶渡出了不少的汗,体温总算稍稍下降了些。
越朝歌终于长舒一口气。
若是叶渡的烧一直不退,那就只能带他去看急症了。叶渡若还保持着现在这般精神状态,到时候两人坐在候诊室排队的时候亲嘴,见了医生一边问诊一边亲嘴,开完药在输液室一遍输液一边亲嘴……画面太美,不敢细想。
忽略当下的尴尬,万一叶渡醒来以后还记得,恼羞成怒之下可能会杀人灭口。
终于忙活完毕,看着躺在被窝里安静躺着的叶渡,越朝歌犹豫许久,最后为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也钻进了被窝。
虽然有退烧的趋势,但叶渡毕竟还是个病人,万一有什么事儿,自己留着也好及时照应。
他们都有过那么多亲密接触了,床也够大,一起睡,很合理嘛。
可能是因为贴得太近,叶渡幽幽转醒,在一片昏暗中用失焦的双眼迷蒙地盯着他看。
越朝歌强装镇定,低声问他:“好点儿了吗?”
叶渡没有回答,从鼻子里发出了一点儿模糊不清的声音,接着侧过身,朝他蹭了过来。
他身上太热了,连带着越朝歌也跟着出汗。
越朝歌搂着他潮湿的身体,一下一下轻拍他的背脊,小声说道:“晚安。”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们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尚未彻底清醒的越朝歌看着怀里叶渡沉静的睡颜,大脑短暂放空了会儿,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终于回想起昨夜种种,他长长地“嘶”了一声。
叶渡闭着眼,紧靠着他,一动不动的。越朝歌怀疑他还没有完全退烧,因为面颊和耳廓都明显透着红。
越朝歌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用目光细细描摹他的五官轮廓,脑中回忆着昨晚的画面,直到叶渡的长睫不自然地扇动了两下。
估摸着叶渡是快要醒了,他赶紧叶渡拉开了一点距离,假装自己是个正人君子。
分开后又有点儿后悔。刚才应该趁着叶渡还没醒,偷偷亲一口的。等他彻底清醒过来,应该就没那么容易再亲到了。
意料之外,直到他轻手轻脚下了床,叶渡还是僵直地躺在那儿,没有醒来的迹象。
越朝歌不由得开始担心,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怕估摸不准,又换上了嘴唇。
心里依旧没底,他看向了摆在床头柜上的水银温度计,陷入了迟疑。
要再用一下吗?
到时候万一叶渡惊醒过来,告诉他“我扒你裤子是为了量体温”,叶渡会信吗?
所幸当他跃跃欲试伸手拿起了温度计,叶渡终于睁开眼来。
越朝歌松了口气,同时心底掠过一丝微妙的遗憾。
“感觉怎么样?”他关切地问道,“还难受吗?”
叶渡似乎对眼前的一切全然不意外,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扫向了他手里的温度计,不悦地嘀咕:“这年头怎么还有人用水银温度计。”
“水银的准啊!”越朝歌不满,又忍不住要担忧,“看你脸还红着,要不要再量一下?”
“……我没事。”叶渡坐起身来,眼神闪躲,面颊红得愈发厉害,“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见越朝歌犹豫,他把头埋得更低:“快走吧。”
时间确实不早了。虽然他平日里不需要每日打卡,但才刚请了长假,复工第一天就到的太晚,终归不合适。
“那我先走了,”越朝歌一步三回头,“药在床头柜上,你记得吃。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叶渡含糊地“唔”了一声。
直到越朝歌走到玄关,视线中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隐约听到了一声“谢谢”。
越朝歌不禁笑了起来,抬起手在胸口按了按,心想,好值得。
大半个小时以前,当越朝歌还沉浸在睡梦中时,他就已经醒了。
近在咫尺的男人让他短暂地陷入了宕机,但很快,伴随着思绪的清醒,昨晚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了他的大脑。
他记得自己说出口的每一句话,甚至嘴唇上还残留着亲吻时唇舌纠缠的美妙触感。
越朝歌大概以为他烧糊涂了吧?
但叶渡知道,其实没有。他很清醒,身体的不适并没有消磨他的理智,只是烧毁了他那层赖以生存的、名为“羞耻心”的铠甲。
高热给他提供了一个可以放肆沉沦、不必负责的完美借口,让他变得不知羞耻。
只是……不知羞耻的人未免也过得太快乐了。
被子里稀薄的空气很快让他感到呼吸不畅。叶渡不得不掀开一个口,小口呼吸的同时,那些感官记忆在脑中暗自翻涌,令他面颊发热,心跳加速。
他在心中想着,干脆假装失忆好了。烧得那么厉害,记忆会模糊也不奇怪,就好像人喝多了会断片一样,很正常。他没有醉酒,只是醉高温了。
若是越朝歌提起,他就装傻。万一这家伙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就干脆倒打一耙,盖章他在造谣污蔑。
正这么盘算着,手机忽然振了一下。叶渡下意识以为是越朝歌,赶忙拿起,失望地发现是谢宇深。
谢宇深问他身体情况如何,有没有退烧。
其实这种小事,叶渡原本是不想让他知道的。无奈昨天有个集团公司内部的重要会议,自己硬撑着出席,本以为能蒙混过关,却不幸被谢宇深看出了端倪。
被勒令回家休息后,他才躺了没一会儿,想到越朝歌当晚就会回来,忍不住动了些心思。
从很小的时候起,每次生病,他都会变得特别爱撒娇。
成年以后,他逐渐意识到,那或许是因为在自己当时的潜意识中,“撒娇”是一件平日里不该做的事。那意味着“不懂事”。
在尚且懵懂的年纪,他就已经从周围人的态度和话语中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拖累”。
如果没有他,叶澜的生活可以变得轻松很多。
可除了跟在叶澜身边当一个小拖油瓶,幼小的他再也找不到第二条生存的道路。他只能怀着愧疚和不安,乖乖地跟在姐姐身旁,努力收敛起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争取做一个最懂事的好孩子。
在他十二岁那年,叶澜和恋爱三年的初恋男友分手,躲在家里哭红了眼。
叶渡连安慰都不敢,只能在一旁默默守着。
叶澜没有提,但他知道姐姐和那个男人为什么走不下去。叶澜想要和那个男人结婚,而对方提出了一个条件:必须把叶渡送走。
偷听到他们的对话,从心底蔓延的恐惧让叶渡手脚冰凉,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脑中下意识地开始思考离开叶澜后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生活。
当眼泪不受控地从眼眶中汹涌掉落,他听到了叶澜的回答。
她没答应。
叶澜回答得那么坚决果断,事后却又伤心不已。
小小的叶渡也很伤心。他思考自己是不是太过自私了,明明知道会让叶澜变得不幸,却还是打心底里不愿意被抛下。
要怎么才能永远和姐姐在一起,又不给她添太多的麻烦呢?
他变得越来越擅长压抑自己的情绪。
只有生病的时候是例外。
他在很多故事里见过,生病的小孩讨要一些额外的关心照顾,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他第一次在发烧时小心翼翼地试着撒娇,立刻得到了非常积极的、让人彻底沉浸在幸福感中的美好反馈。
叶澜没有因为被迫请假回家照顾他而生气,反而笑眯眯地点他的鼻头,用温软的语调哄他,夸他就像是小猫咪一样可爱。
所以生病的时候就是应该撒娇的。
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唯一可以任性的时刻。
多年过去,他逐渐意识到叶澜当时会表现得很高兴,是在欣喜于他的真情流露。
过于懂事的小孩足够省心,但大多数时候会显得不那么可爱。
或许对叶澜而言,他偶尔的情绪外露,反而成了一件万分珍贵的事。叶澜从来不讨厌被他依赖的感觉。
多年过去,叶澜早已离开。为他留下了一个关心他的人,和一种生了病就会变粘人的丢人毛病。
发着烧的叶渡变得更想亲近越朝歌。想到晚上或许能见面,他心中跃跃欲试,偷偷地做起了准备工作。
才刚完成,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联系试探一下,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依旧放心不下他的谢宇深派了个下属来观察他的情况,顺便给他送药和文件。
本想着赶紧把人打发走,谁知小朋友屁股还没坐热,本该才下飞机不久的越朝歌便冲了过来。
一看到这个男人,叶渡觉得自己烧得更厉害了。
被越朝歌强硬地抱紧怀里,听他用低沉的声线和温柔的语调说想念自己,叶渡的本就过热的大脑迅速融化。
然后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
再回忆一遍,还是很想死。
告知谢宇深自己恢复得很好后,对方说了几句老生常谈的废话,叮嘱他多喝热水多休息。
谢宇深是个很护短的人,不管公司多忙,天塌了也会要求他先好好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