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摇光主秦丝娆是辰极宫主人璇玑主最小的弟子,极受宠爱,于卜道天赋斐然。入道百年,便达通透之境。听说机缘若至,甚至能眼窥未来。
不过,和大家不会忘掉罚恶使的昳丽相貌一样,修界在讨论这位时,也不会漏提她的特殊体质,天生媚骨,美艳绝伦,没有男人扛得住她的魅力。
如今这样一个被修界许多男修视作梦中情人的美人大张旗鼓地来找晏景,很难不让人产生一些暧昧的猜想。
“她好像……”晏景摸了摸鼻子,“是我娘子。”
苏相宜震惊,转头去瞧旁边的奚启。
律使有了娘子?那他们堂主算什么?
奚启也很好奇内情, 但考虑到晏景未必会理会他的问题,便由着苏相宜去追问了。
可晏景光想起这件旧事都头皮发麻,思考半晌, 勉强找到一个切入点:“你知道归云派的太上长老吧。”
苏相宜点头:“知道。”
一个老不修,年纪一大把还纳了一堆姬妾,对小宗门送来的女人全部照单全收。
见他认识晏景便略过了介绍,直接开始说故事。
大约是两百年前,晏景当时有一件事,需要去昆仑找璇玑主帮忙,但他没去过昆仑,也不认识璇玑主,只能辗转找到了一个和辰极宫有关系的修士帮他引荐。
那个修士答应倒是答应了, 但在帮晏景的忙之前,他要先去归云派参加他们太上长老的迎娶第三十七房夫人的婚宴。
当时晏景还不知其中深浅,为图顺路,也就与他一起去了。
苏相宜不得不打断一下:“到目前为止和摇光主有什么关系?”
“别急,快讲到她了。”
本来嘛,这一趟晏景也就是去当个背景板。
但不想那个老不修的太上长老认出了他,以为罚恶使是专程来为自己贺喜的,顿时觉得有面子极了,竟当众倚老卖老, 教起晏景如何做人,明里暗里教训晏景年轻气盛, 不知轻重。
而不少与会的修士,也逮着给晏景难看的机会,纷纷附和,试图在嘴仗上达到一个以多胜少的效果。
晏景倒不觉得自己嘴上功夫不如他们, 只是觉得和这群人辩论太拉低格调,便扭头离开了宴客厅。
本打算随便逛逛,打发掉剩下的时间,却在经过一个偏僻院落时,被里面的吵闹声吸引,进去一看,一群人正把一件红嫁衣往一个小女孩儿身上套。
而女孩儿死活不愿意。
一问才知这个女孩儿正是今天的新娘,时年十岁,是一个小世家献上来博老祖欢心的。
本来晏景是不讲究日行一善的。
可那女娃自己挣脱了那群仆妇,跑到晏景面前,抓住他的脚,红着一双眼看着他,一个“救我”都没有说,却又每一滴泪水都在说“救救我”。
见她如此,又想到自己在宴客厅的遭遇,晏景灵光一闪,给了她一个选择,一个可以达到她的诉求,又能让他开心一下的选择。
结果就是,他和归云派太上长老预备的第三十七房夫人,在他们成亲当天,结成了道侣。
苏相宜是没机会看到了,当时那个老不修都气得都快撅过去了,却不敢提出和晏景死斗。而之前还嘻嘻哈哈、阴阳怪气的晏景的宾客们也鸦雀无声,像坐了一堂死人,眼睁睁看着晏景把人带走。
可比起那群人可笑的丑态,苏相宜更关心另一个问题:“您……真的和小姑娘——她才十岁啊。”
奚启侧过头,显然也很关心答案。
晏景不满,这小子把他当什么人了?
“假的。我有那么禽兽吗?
可就算是画上去的同心契,那群怂包也没一个人敢提出来检查的。
难为他还提前踩了点,想好那群人如果提出检查,他要从哪里带着人逃跑。
救人也就图一乐,小姑娘真跟他走后,晏景才知道带孩子多麻烦。磕磕绊绊到了昆仑,听到璇玑主要收徒,他如蒙大赦,忙不迭把人往辰极宫一塞,办完事就走了。
却不想,当年那个哭唧唧的小姑娘竟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了一朵霸王花,谁都不准不遂她的意,还总借着当年的“假戏”来对他“纠缠不休”。
——爱上救自己出火坑的大哥哥,并在成年后倒追。
苏相宜觉得有点狗血,评价为:不值一看。
另一头,秦丝娆等了半晌也不见晏景去见她,再度叫起门:“晏景!你别躲了!我知道你回来了!立即随我回昆仑!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晏景烦得不行,隔着山对喊:“我不去!强取豪夺的剧本我不会从的!你多少岁了!还玩儿这套。”他刻意混淆了声音的方向来源,让秦丝娆无法定位他。
终于得到他回应,确认他是真的活了过来,秦丝娆不由欣喜,但同时又为他冷淡的回应感到生气,一跺脚,骂道:“混蛋!我多少岁你不知道?你喜欢其他的戏本我也可以陪你演啊。只要你跟我回昆仑,怎样都随你拉。”
娇俏的骂声让旁观的弟子们听软了骨头,恨不得自己跟她回去。
可晏景就是油盐不进:“不去!不管什么戏本,只要对象是你就不行。我们早就没关系了,不要对我纠缠不休!”
听众听得火大,这什么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狗男人?恨不得撸起袖子去和对面干一架。可一想到对面是罚恶使,便又纷纷泄了气。
行吧,确实是有底气的。
“什么没关系?我们明明结过婚契的,你竟然抛妻弃子!哇——我不活了。”
越说越离谱,哪来的“子”啊?
头疼不已的晏景只能甩出杀手锏:“你别纠缠我了!我不值得。我早就在外面有人了!”
一言既出,石破天惊。还有新惊喜!!!
听众耳朵支得老高。
秦丝娆愤怒的质问传来:“谁?那个人是谁!”
晏景本打算胡诌个不存在的人,然而一抬眼却瞧见了优哉游哉看戏的奚启。
想到这家伙之前的可恶。他眼睛一转,决定让他也来分享分享自己的麻烦,于是扭头回道:“他叫奚启!是现任的蕴华宗刑律堂堂主,我名义上的师弟。”
说完还对转过头来的奚启挑衅一笑。
两人本就是隔山对吼,音从丹田出,洪亮清晰,这一嗓子出来,全蕴华宗都听到了。
首峰之上,苍随远手一抖,花画了已完成八成的花鸟画;恒峦峰,正在饮茶的历氏族长,不止呛住,还失手捏碎了茶杯;正在炼丹的丹峰长老抬手抹掉脸上的炉灰,宕机的脑子甚至顾不上为炸掉的丹炉悲伤……
奚启无奈叹气:“您之前说我完全符合您对道侣的要求。结果,是这样满足的吗?”
苏相宜瞧他一脸荣幸,不由地吐槽:您都成了姘头还这么高兴的?
然而接下来还有更令他大跌眼镜的发展,只见奚启扭头,高声附和:“我确实早已心仪律使。”
在清理画纸的苍随远手又一抖,直接擦破了纸,整幅画没救了;正准备重新拿茶叶泡茶的厉家族长脚下一滑,直接带倒了整座博古架,摔碎一架子瓷器;而正在小心挑拣残余药材的丹峰长老,直接戳碎了最宝贵的丹胚,行了剩下的也不用捡了……
这一天,整个蕴华宗都在因这三人的恩怨情仇鸡飞狗跳。
奚启说完转过头,面相晏景:“此般诚意如何?”
此话一出,他纵使不做晏景的盟友,也再取信不了长老会了。
晏景没料到他会陪着自己胡闹。怎么突然急着表现了?
诚意够了,但不是他最想要的方式。这对他又没有实质性好处。华而不实的表演可糊弄不了他。
“马马虎虎吧。”
不过,奚启之前开的价码,他也不是不可以再考虑一下。
“我——”另一头的秦丝娆发现自己控制不住事情的发展,也傻了。
怎么有人和她一样不要清誉的?
可现在骑虎难下,她必须做出表态:“奚启!我要和你决战!”
秦丝娆身边的几个只有成人一半高的“小老头”听闻此言急了:“摇光主!不可啊!你哪会打架啊!”
他们是昆仑地仙翁,没有性别的纯灵力生物。传说曾是侍奉昆仑之神的存在,当然面前这些早已不是当年那批,他们如今侍奉辰极宫主人璇玑主,也就是秦丝娆的师尊。
不拦还好,这一拦秦丝娆更来劲儿了:“别拉我,今天我和那个奚启之间,必须有人死!”
苏相宜放弃了思考。
好复杂的爱恨情仇,他收回前面的“不值一看”。
这年头,在哪都看不到这么刺激的戏码啊。
就在整个蕴华宗都在兴奋吃瓜的时候,一道挺拔的身影沿着石阶走下,来到奚启面前:“堂主,第三小队的古领队有事禀报。”
叶婵玥的声音带着独一份的冷静,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刚才之事的影响。苏相宜佩服极了:不愧是叶师姐,这时候还能这么冷静自若地谈公务。要不人能当副堂主?这就叫专业!
而叶婵玥若知他心中所想肯定要露出冷笑:哪有什么冷静自若?不过是早就疯了,在强撑罢了。而且刑律堂现在也没有迫在眉睫的公务,她只是在凭借最后理智,把堂主给哄回去。
奚启一去,就只剩下晏景和苏相宜两人。
苏相宜叹气:“现在堂主的名声是彻底完了。”谁都知道他知三当三了。
晏景并不在意他的言辞对奚启名声的影响。
奚启自愿的,不关他的事。
苏相宜还有一个疑问:“那摇光主美艳动人,是世所罕见的美女,您就一点没动过心?”
晏景满脑袋问号:“她漂亮?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不就一柴火妞吗?
苏相宜想起来了,晏景喜欢男人的,审美有所不同:“好吧,且不论她的相貌好不好看。您拒绝的态度也太强硬伤人了。人毕竟一片赤诚……”
晏景回过味来了,这小子怕多少也被那妮子的相貌“惑”昏了头。
倒也不说苏相宜就有多好色,毕竟是天克男人的天生媚骨,难免的。
“她每次来找我,我都要遭大难。换成你,你乐意见到?”晏景不想再谈这个话题,闹了这么一出他也倦了,摆手,“我先走了。要有人问起来,就说我十分惭愧,跳崖自尽了。”
苏相宜无话可说。
且不说晏景完全看不出惭愧,这么潦草的死遁也行不通的啊。话本这样写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的。
蕴华宗客舍内,被安顿在此的秦丝娆正在用匕首对一张写了晏景名字的纸狂戳——
臭晏景!
破晏景!
死晏景!
她何时为男人费过这么多心思?结果他油盐不进。蕴华宗给过他什么?让他这么死心塌地想留在这里?
地仙翁小老头们绕着她劝说:“摇光主,不行我们就回去吧。要再拖,璇玑主就要发现您偷偷跑出来的事了。”
秦丝娆可不乐意听这话,把匕首一拍,一跺脚,一扭身:“我答应带你们来,是想着让你们给我出主意,不是让你们劝我回去的!”
“强扭的瓜不甜啊。”
“不扭?不扭这个瓜就要变成死瓜、烂瓜了!”
就在几天前,她算到晏景有个死劫将近,必须得“贵人”相助,才可逢凶化吉。秦丝娆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这个贵人。
能帮晏景离开险境的只有她,她必须来!
但她来了之后才发现。比帮晏景更难的,是让这块又臭又硬的顽石接受她的帮助。秦丝娆余怒难消,越想越气,又转身拿起匕首开戳——
臭晏景!
破晏景!
死晏景!
第32章
秦丝娆的到来, 可让蕴华宗热闹了好一阵。弟子寝舍自然是回不得了,晏景堂而皇之地把奚启的书房当做了藏身地。这里只有奚启的下属会来,他不认为奚启是管不住下属嘴的人。
只是他的副堂主每次来汇报工作都要抽一下眉毛, 晏景已经放弃挽救自己在这个小姑娘心里的形象了。
一大早,奚启在处理公事,他则窝在椅子里,手边放着一堆宗门委托。
起初他想找个由头躲出去,但细思又觉得这件事背后没那么简单,说不定还是留在蕴华宗更有收获。于是便把委托书往旁边一扔,翘着腿剥起松子。
他一个,笙笙一个,笙笙一个, 他一个……一人一狐吃得不亦乐乎,全然不在乎某个孤零零处理公务的书房主人。
奚启放下了笔,抬起头与晏景说话:“您打算一直藏在这里?”
“准备赶我走了?”
“我是想问,需要在这里给您安置一张软榻吗?”
晏景觉得自己几乎要被他的殷勤惯坏了:“暂时不用。”
奚启将批示完文书合上,收拾了书案,走到对面坐下:“以前竟不知您怕女人。”
晏景嘴硬:“谁说我怕她了?我是让着她。”
奚启抱起笙笙,将还没吃完的松子从它嘴里抠了走。小云狐不满地发出嘤嘤声,撒娇想要回来。晏景则趁机挑拨父女关系:“他好小气是不是?要不要跟着我啊?”
奚启摁住一哄就想叛变的小云狐,将其抓回怀里, 顺起毛:“笙笙境界不高,体质差, 吃多了会拉肚子。”
对人没多上心,对狐狸倒细得很。
“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的笙笙。”
这一会儿,笙笙已经被哄好了,翻过肚皮抓住奚启的手指玩儿。
“不记得了。在山上时遇到的。花了好些时日, 才摸清这个小家伙的脾气。”
世外峰上没有其他生物。除了一窝云狐。也不知道这些小家伙们如何穿过了微明的结界。
晏景曾每天去它们的出没地点蹲守,但坚持了大半年,还是没能让那群小家伙们在自己面前多停几秒。这种生物警惕心太高了。而奚启口中的“好些时日”又是多久难以想象。
一个对想要的东西有着可怕耐心的家伙。
奚启见他半晌不说话,以为他对这个话题没兴趣了,便回到了先前的话题:“既然您不是怕秦仙子,那何不去了昆仑?反正您也不喜欢蕴华宗。”
晏景偏头打量奚启,试图穿透那根覆眼的缎带瞧出他这话的用意。
结果毫不意外:一无所获。
“你真心这样想?还是想听‘我为了(查)你才留在这里’这种话?”
奚启笑了:“您若说,我当然听。”
晏景扯回正经答案:“事实是,就是因为不喜欢我才呆在蕴华宗。因为不喜欢,反而更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掀桌子就掀桌子,不用给任何人脸。”
奚启若有所思:“难道您也是抱着这般心态待我的吗?”
晏景并不受他的道德绑架:“反正你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不是吗?”
他从没见过奚启动气。因为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不会生气。入得他眼的人不多,入得他心的,更是没有。就像一位人间的看客,任何事都和他无关。
“可如果能被人珍视总是好事一件。”低沉的语调浮动,使得他整个人染上了几分不染烟尘的忧郁,“那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晏景还真想了想,但很快便觉得自己的思虑很多余。以奚启的人才,以及伪装出来的美好面目,不可能无人对其抱有好感。
“你没体验过吗?还是,不被你看到的人也不配珍视你?”
这家伙想要的所谓“珍视”,前提条件不知道有多少,重要的是,得到后他也未必会当回事。
可他低落的模样过于动人,微不足道的好奇也足够引得许多人飞蛾扑火。
上流的骗子。
奚启:“您生气了?”对于晏景的指控他没有辩驳,也不做解释。
晏景否认:“没有。”
“那就是讨厌我了。”
晏景实事求是道:“还行吧。你算不得最令人讨厌的那类。”只是冷漠和傲慢而已,在他见过的形形色色的劣质人品里,这两样几乎能算美德了。
如此诚恳且不带情绪的回答反而让奚启觉得不高兴,他不喜欢晏景用太过冷静的态度对他。
“我一直很遗憾,自己不是您喜欢的那类人。”晏景以为他又要开始装可怜,却不料等来一句充斥着侵略性的喟叹,“但没办法,我本就是这副模样。所以,只能努力让您改一改喜好了。”
晏景哑然,半晌后吐出二字:“有病。”
奚启反而笑了:“可以当做您对我的认可吗?”
“随你。”
晏景不再理会这个家伙。奚启也不再说话,重新开始做事,可时有时无的动静总教晏景心烦。
他脚一抬,“我去外面透透气。”
说完推开门而出,并且没有关门。
初秋清爽的风倒灌进书房,乱翻书卷。
奚启留意着晏景远去的气息,直到再无痕迹才收回注意力。俊朗的脸上流过一抹浅淡的笑意,如浮光掠影,转眼不见。
虽说要透气,晏景却不知道自己能去什么地方。
这两天除了秦丝娆,蕴华宗又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其他宗门、世家的修士。这些人虽不像秦丝娆那样挑明了来找他,却又都在明里暗里地打听他的消息。
好不容易躲了一天的清闲,却不想他不去找奚启的麻烦,奚启倒找过来了。
“您很喜欢这里的风景吗?”
“比以前好看了。”晏景最后选择的藏身处是世外峰的山脚,坐在一颗巨石后,盯着溪流看了一天,“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奚启从怀里捞出笙笙:“她记住了您的味道。”
小云狐被奚启托在手里,尾巴飞快晃动。晏景还是没忍住,把笙笙接过来,抱在怀里猛吸了两口,直把她吸得嘤嘤叫:“我就知道笙笙也喜欢我。都是有些人,故意不让我们在一起。”
奚启装作没听到他的内涵,从袖子里抽出了厚厚一沓信函:“我是来给您送东西的。”
晏景腾出一只手接过:“我的书信为什么会送到你哪里?”
奚启悠然道出了一个“惊天机密”:“可能是他们找不到你,而在外人眼中我又该叫您师兄吧。”
晏景尴尬咧嘴。
他总是忘记这茬儿。毕竟连接他们这层关系的,是让他俩都很讨厌的存在。
略微扫了两眼,大部分都没有落款,不用拆开都能猜到是骂他的。晏景没兴趣找骂,便扔到一边不管了。
奚启又转述了一条口讯:“另还有一则使千里传音送来的:独行客解守直会在三天后抵达蕴华宗,来与您死斗,以雪父仇。”
这解守直在修界也算是赫赫有名,两百岁的年纪,却已达到合体境界,毫无疑问的顶尖战力。
当然,这份成绩和晏景的一百岁“合体”的记录还是不能比。修界的人时常讨论晏景要是活到现在会不会已经飞升,成为第二个地上人神了。
不过这只能是假设了。且不说合体期以后的修行之道至今仍是个迷,渡劫之上是否真的是真神之境也依旧存疑,微明虽是晏景的师尊却从未在修行上给过他指点。
而如今晏景虽复生,使用的躯体却只有筑基期,碾压低层次尚可,对上高层次的对手仍显吃力。
这份战书可谓给他的处境雪上加霜。
不过反正人还没来,晏景便把战书丢到一边,好奇起奚启在盘算些什么:“这么积极地来给我送战书。看到我被麻烦缠身,你其实很高兴吧。”
“怎么会呢?”话虽这么说,奚启却并不掩饰嘴角的笑意。
这家伙在期待着自己开口求他呢。
晏景轻哼,他才不会这么简单地让奚启遂意。将烦心的事往脑后一抛,他抓住机会,又亲了笙笙两口。
解守直送战书来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秦丝娆耳中,她在客房里大发雷霆:“什么狗屁独行客?就是个是非不分的混账东西!明明是他老爹自己偷偷培植祟物,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晏景杀之,乃是顺天意,奉正道。有何冤?解守直要真敢来,老娘打花他的脸!”
地仙翁们对这个人也没什么好感:“摇光主,咱们别理他。”
“别理他,别理他!”
“话说你们怎么还没找到晏景啊。”秦丝娆半是抱怨半是撒娇。独行客解守直将要到来的事实让她越发不安,感觉他们正一步步地靠近晏景遭逢大难的那个未来。
她是在和时间赛跑。
地仙翁们也是为难:“摇光主,不是我们不尽心。但这里可蕴华仙宗,处处有高人,步步皆禁制。我们不敢在灵脉里乱蹿啊。”
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秦丝娆很是丧气。
“不过我们打听到了罚恶使如今的相貌。”地仙翁说着,拿出费了不少心思才得来的画像,展开。
秦丝娆扫了一眼,颇为失望:“什么嘛。平平无奇的。他怎么换成这副相貌了?”虽说她和人来往不看相貌,毕竟谁也好看不过她去。但晏景原来的模样确实夺目,是她瞧了都要暗中称赞的。
地仙翁解释道:“据说律使现在使用的是蕴华宗一位普通弟子的肉身。那弟子遭了难,身死魂消。罚恶使便附了他的身,暂且使用着。”
“普通弟子?”秦丝娆抓住了关窍,“那修为岂不是……”
地仙翁接话:“听说修为确实不高,只筑基期。但罚恶使毕竟是罚恶使,他肯定有法子的。”
晏景斩杀堪比“神明”的魑王时也才刚踏入渡劫期。在修界许多人心中,罚恶使的实力已经不是修界当前的等级划分方法可以衡量的了。他的修为境界听一乐就是了。
秦丝娆却不敢全信了这说法:“再有法子肯定也比不过原来的身子啊。”
且不说像解守直这样,有亲人被晏景处决,因而怀恨在心的。那些憎恶罚恶使挡了他们的路,想除晏景而后快的恶人也不在少数,这些人可一个比一个阴毒狠辣。
“地仙翁爷爷,你们说,晏景这次会不会也——”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场面秦丝娆自己先红了眼眶。
几位地仙翁立马慌了:“摇光主,你别瞎想。罚恶使他——”“小老头”们噎了好几息,才想出一个适用于晏景的好词,“他是贵人。贵人自能逢凶化吉。”
秦丝娆把眼泪一抹:“不行!我还是要继续想办法!咱们收拾收拾,拿出真本事给那家伙瞧瞧!”
律使去金满阁做什么?
这是修界顶级的钱庄,服务的人非富即贵。苏相宜靠月俸过日子的, 当然没有,不过他能借到。
一个时辰后,晏景一脸丧气地回来了:“这块令牌的等级不够,要天阶的。”
那得在金满阁有上百万灵石的流水啊。
苏相宜:“我再去问问。”
这次他借来了叶婵玥的令牌。虽然等级够了,但却有口令,而且叶婵玥不准他告诉别人。
晏景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行了,你一起去吧。”
路上,苏相宜打量了晏景好几次后,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律使。那个解守直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