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两个静谧美好的人被一声轻咳声打破——
刘玄站在那儿已许久,身上伤未愈,他躺在床上,想的总是他……
刚才又听闻,因梁安护驾不利,军中将领欲治起罪责,他才再也控制不住的走向他的房间,只是未到房间,漫天盛开的夏日弥花中,他看到了两个人,正极亲密的挨着。
枝叶茂盛围绕在他们的周身,看不清面庞,可是他还是认出来了,那两个人是梁安与王匡。
他慢慢的走过去,走得极缓,仿佛在等那两人分开,又仿佛不愿亲眼目睹那样的景象。
他每走一步的心中抽痛滴血,他身上的伤一下子竟然没有了痛感。他还是走到两人面前,可是两人仍旁若无人的正坐着只有相爱之人可以做的事。
他看着梁安的清秀的面庞,微微升起的腮上红晕,还有紧闭着轻颤的睫毛,极其陌生的面孔,可是那里住的灵魂却是曾经极熟悉之人,那样的动作,也是曾经只有和他才这般,耳鬓斯磨,为何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看了许久,指尖狠狠的陷进掌心中,然后装作如无其事的轻咳了一声。
两人一惊,立刻分开,然后梁安转过头,看到了刘玄,不知为何,突地梁安心中莫名漏了一声心跳声,可是明明刘玄的神色如此平常,明明他也不是他心中的人。
梁安望着他,就是有着一丝心虚,他赶忙站起来,从王匡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参见陛下。”梁安下跪道。
然后王匡虽心中微有不豫,也向前下跪行礼道:“参见陛下!”
刘玄赶忙笑着扶起二人,脸色微有些尴尬的道:“朕好似每次来的都不是时候呢。”
梁安与王匡低着头没有说话,然后刘玄晦暗的眸子闪过什么,继续道:“朕听说上公准备攻击王邑大军?”
“是!”王匡恭敬的道。
“那恐怕不日就可以向宛城出发了。”刘玄微感慨道,“只是朕伤重,恐会连累军中将士,不能及时到达宛城。”
王匡赶忙道:“绿林军是为陛下效劳,何来连累一说,陛下伤重,绿林军定是极力保护陛下到达宛城的!”他说着,然后想起了刘玄的伤,又感激的道:“臣多谢陛下当日对梁安的相救。”
他说着,刘玄勾起的唇角微微僵了一下,他的人何时需要别人来道谢?!
随即,刘玄淡笑着摇摇头:“举手之劳罢了。”
他随意的道,梁安望着刘玄的目光微微异样闪过,他明明让陛下出城,可是陛下却又折回;而他救他的时候,明明是以命相搏。怎会是举手之劳?!
刘玄又对着王匡道:“将军,今次刘秀即时赶来,实在是功劳最大,朕想着昆阳之战后,该如何奖赏太常偏将军才是?”
王匡眉头微挑了一下,点头道:“刘秀确实功劳显著。”却没有说奖赏的事。
刘玄仍然笑望王匡道:“那上公替朕想想该如何嘉赏刘秀将军。朕先行走了。”
王匡与梁安赶忙跪下,直到刘玄清瘦的背影走去许久,王匡才皱眉微叹气,然后转身坐在原来的位置。
“安,这个帝王未免太过无知,刘秀此次立下大功,第一个威胁的地位就是陛下!还准备怎么加封?封为候?!昆阳一战,刘秀若已封候,他日在立下功劳,岂不是无位可封?!他们均是刘氏血统,何况一直以来刘秀都是雄心志志,陛下不提防他,竟然还主动要求加封于刘秀?!”王匡皱着眉道。
梁安坐在他旁边,听他这样说,却微微透出些疑惑。
这个帝王,真的如别人所说的懦弱无为?
粮草时,他的智谋献计;面对生死时,正气凌云。这样的人,怎会如传言中所说那般?!
梁安刚要向王匡说出心中疑惑,王匡又道:“安,刘秀这人城府太深,不得不防!”他顿了一下,又叹然道:“那日刘秀急忙赶来,来的时候已是军行劳顿,可是刘秀指挥下,仍然是打败了王邑,甚至在王邑退到城外时,迅速也跟随退出,我们原以为是要追击王邑大军,可是,刘秀却回头跟我说,让我带原来的军队的驻守于昆阳城内。我当时虽不明,却也如他所说原地驻守,而刘秀带着军队竟然是在距王邑军营不远处扎营!”
“我回府后仔细想过,才知刘秀计策,穷寇莫追,他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做出最有利局势、最有把握胜利的决定,王邑大军无论有任何异动,都掌握在同在城外的刘秀眼中,他们相持中,王邑却后有昆阳守军,等于老虎囚于笼中!”王匡说道。
梁安听着,也是心中一惊,这得是多么长久积累下的经验与智慧,才能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作出如此决胜的行动!心思紧密,智慧滔天。实在令人惊叹!
过了片刻,梁安问道:“匡,那你准备怎么办?”
“无论如何,刘秀不能加封!这件事我会跟陛下说的!”王匡严肃道。
梁安点了点头。
翌日,昆阳城中守军第一次大开城门,与刘秀大军前后夹击王邑大军,绿林军士气高昂,王邑大军不时就败下阵来,落魄而逃。
王匡看着向北逃去的王邑大军,一声大笑,然后下令:“回城!”立刻,欢呼而胜的声音终于一直传到了昆阳城中,经久不绝。绿林军建立已久,太需要一场大胜,来振奋人心了!
稍作休息后,刘玄就与众将领召开了商讨作战大会。
“我军大胜,明日就可向宛城行,与我军主力军汇合!”刘玄道。
众将领点了点头,刘秀却站了出来:“陛下,我军刚大胜,士气正盛,臣愿意带一队继续南下攻城略地,陛下您与众将领可先行至宛城!”
刘玄望着他立刻赞赏的道:“偏将军真是为我军尽心尽力!便依你所言!朕在宛城等你的好消息!”
刘秀立刻跪下应是,只是他万万想不到他今日的提议,会是他将来愧疚一生难以挽回的错失。
翌日,刘秀与主军兵分两路,王匡为了照顾伤重的刘玄,行军极慢,直到七日后,才到达宛城。
这日,王匡去找刘玄,正好遇到了刚刚从刘玄房中出来的大司徒刘縯,一脸笑容满面。
刘縯看到了王匡得意洋洋的道:“上公,昆阳一战,多亏我胞弟,陛下刚才已经应予只要刘秀回来就加封我俩,已显功劳!”
王匡看着他,眉头不自觉得一皱,未语,就绕过刘縯而去。
刘縯看他这般模样,随即冷哼了一声,不就是绿林军首领吗?!等他为帝,第一个铲除的就是他!
王匡进入房中,对着正在案桌上的刘玄下跪道:“参见陛下!”
刘玄赶忙道:“上公快请起。”
待王匡站起,刘玄淡笑儒雅的问道:“上公所来是为何事?”
王匡凝重的道:“刘秀!臣以为不可加封于刘秀!”
刘玄笑容一怔,道:“为何?”
“陛下,刘秀刘縯两兄弟,本为刘氏血统,若加封,恐会动摇陛下地位!”王匡直接道。
刘玄笑容渐渐沉下,琥珀般的眸中快速闪过精光,片刻后,他微愁恼的对王匡道:“那上公意欲如何?”
“除而杀之!”王匡严肃的道。
“若是顾忌刘縯刘秀的势力,不加封即是,为何要除之?”刘玄蹙眉道。
“陛下,刘縯此人心高气傲,您刚刚已应予刘縯加封与他,若并不加封,恐会怨恨陛下,与其如此,不如除草斩根!”王匡道。
刘玄蹙眉想了许久才道:“上公所言有理!”随即他对着门外道:“来人!”
立刻,门外的守卫兵进来,跪地待命。
“传朕旨意,大司徒以下犯上,对朕无礼,处以死刑!”刘玄有力的声音道。
那两个守卫立刻道:“是!”然后,弓着身子退出去。
然后王匡也拱手退了出去。
不多时,外面就传来了刘縯的惨叫声,那两个士兵也回来复命,刘玄站在窗前,只是点了点头,两个士兵不明所以,过了片刻,看刘玄依然没有反应,才退了出去。
刘縯的死军中甚为平淡,功高震主,还不知收敛,迟早是免不了一死的。
而远在颍川郡父破的刘秀,在刚刚招降了附近的郡县,来不及得胜欢呼时,自己长兄之死却传到了刘秀的手中,他悲愤着紧紧的握住传来的信书,另一只手中的信鸽呜咽了一声,来不及哀鸣,骨架碎裂的声音就传来。
他长久以来的攻城略地而疲劳的面上,流下两行清泪,双膝“砰”的一声,跪在了黄土的地上,无声悲痛至极的大喊着:“大哥--”
没多久,他迅速整理好情绪,擦下面上的泪,站了起来,已然又是原本的一派意气英发,温文尔雅,瞧不见任何悲痛,然后向自己房中走去。
不多时,就下令:明日疾行至宛城!
军中有心人,太多,他不可以表现出来……
翌日,刘秀马不停蹄的率领大军行至宛城,天色已黑,刘秀身上盔甲未撤,直接向刘玄房中走去,途中不时有人微微异样的目光投来,刘玄杀刘縯目的太明显了,以下犯上不过是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不过是忌惮他们兄弟二人。
刘秀视若无睹,他行至了刘玄房外,对着房门“砰”的一声跪下,然后满面的自惭:“臣胞兄以下犯上,不服皇威,臣身为胞弟亦感罪责难恕,臣特来请罚!”
他声音铿锵有力,满目的惭愧,房门打开了,刘玄站在房中,屋中只点了张微弱的点,摇晃的灯芯,照在刘玄脸上忽明忽暗,看不清喜怒。
“朕杀你胞兄,你不怨恨朕?”刘玄清朗没有任何波折的话传来。
“是兄长不分尊卑,臣不敢怨恨陛下!”立刻,刘秀微惶恐的声音道。
刘玄站在暗处,轻笑的声音传来,然后他弯下腰扶起刘秀,满面的笑容,刘秀紧绷的一根弦才微微放松。
“刘縯之罪与偏将军何干?将军无须如此自惭,将军昆阳立下大功,朕还未奖赏于将军,今朕欲加封你为武信侯、任破虏大将军,将军不要推辞才是!”刘玄轻笑着道。
刘秀一怔,惊喜的就要再次跪谢,刘玄只是摆手,然后道了一声:“朕要休息了。”
立刻,刘秀就拱手告退而去。
不久,一个亲信上前为刘玄宽衣,轻轻将他的衣带解开,却欲言又止,最后终是下定决心道:“陛下,属下觉得偏将军不一定如他所说那般不忌恨于陛下。”
刘玄望了那个亲信一眼,清淡的道:“朕知道。”
“那陛下您为何?……”士兵问道。
刘玄静寂了一会,才轻声叹然道:“刘秀比朕更适合为帝……”
那个亲信一怔,未听清的抬头,刘玄却再次开口:“朕让你派人保护梁安的事,可办好?”
“属下已经派了可信的人,绝对能保护梁公子。只是,我们派的人来报已经已有人保护梁公子,是定国上公派的人。“士兵恭敬道。
刘玄一怔,然后点了点头。
那个士兵又迟疑道:“陛下,梁公子有上公的人保护,不如将我们的人撤回,用于他事,我们的人本就不多,梁公子那边就占了许多……”
那个士兵未说完,刘玄凌厉的眼神立刻扫了过去,士兵一惊,立刻住口,默默的将刘玄的衣裳脱下,放在屏风上,在刘玄的示意的中退了出去。
那个亲信回到岗位时,微有点怔忡,他仿若听到陛下刚刚说的话:“刘秀比朕更适合为帝……”
只是陛下怎会说出如此的话?
若刘秀真比陛下更适合为帝,陛下不是应该立刻除之以免后患吗?为何还加封于他?!
而且,陛下为何突然近日如此在乎梁公子?
他想着,愈加的不解。
翌日清早,刘玄房中,王匡正一脸凝重的看着刘玄。
“陛下,刘秀此人不可受封,为何您还?!”王匡皱眉道。
“朕已杀他胞兄,再处死刘秀未免绝情了,况且刘秀刚立下大功,朕却赏罚不明,如此,让天下人知道,何以安军心,平天下?!”刘玄叹道,然后又语:“况且朕观刘秀此人,谦卑有恭,不似会对朕以下犯上之人。”
王匡望着刘玄,面色愈加凝重,陛下是怕天下的悠悠众口说他赏罚不明,祸害忠良,可是陛下今日不杀他刘秀,只怕将来他势力日趋扩大,再也难以动他!
“陛下,凡是不能看表面,您杀他胞兄,他却不露半分埋怨,甚至对陛下更加谦逊。圣人尚且不能如此,何况刘秀?!陛下,刘秀城府极深,并不是您所见之般。”王匡道。
刘玄眉头轻蹙了下,然后微微不耐的道:“上公,刘秀对朕谦逊,您说他城府太深;刘縯对朕无礼,您要朕杀他。上公未免太过疑虑了。”
“陛下……”王匡还要再说。
刘玄只是不耐烦的摆手:“朕心中有数,上公日理万机,还是关心其他事罢了。”
王匡望着他坚决的态度,唇角微抿,最后只能叹着躬身拱手道:“臣告退!”
他怒气隐忍的向自己房中走去,经过梁安的窗台,看到了正在捧着一卷竹简,白皙的手微抵着额头,细长的睫毛微微闪动,阳光晶莹的在他脸上跳动,一派静怡安适。
王匡看着他,心中的火才稍微减轻些,他倚在门窗上,勾起一丝笑容,问道:“安,在看什么?”
梁安一惊,抬头看到王匡,微笑道:“军书!”
王匡点了点头,望着梁安的面容,叹道:“安,陛下封了刘秀为武信侯并任破虏大将军。”
梁安笑容微僵,他望着王匡的愁眉不展之色,微蹙眉道:“陛下不知道刘秀对他的威胁吗?”
王匡叹道:“我已经和陛下明说刘秀极有可能会威胁到他的地位,只是陛下仍一意孤行……”
梁安蹙眉微垂下了眼,片刻后他对着王匡道:“匡,你也不要太担心,也许陛下有他的考量呢?”
王匡无奈的点了点头。
在宛城数日后,刘秀加封受赏,正意气风发时,他即要迎娶他思慕多年新野豪门千金——阴丽华。
武信候大婚,军中都十分殷切的帮忙,梁安也随着众人加入其中。
他多次遇见匆忙而过的刘秀,他胞兄刚亡,尸骨未寒,可是他却请了刘玄做主婚人,脸上也尽是一派欣喜欢乐之色的忙碌。梁安不知道他是故意为之,还是真心欢喜,只是觉得这人实在难以揣摩。
终于到了迎娶之日,刘秀一早已穿好喜服,胸前硕大的红花映的刘秀的面色也有些微红,他坐在马上,英姿飒爽,少年英雄,面容如玉。驾着马向前而去,身后是长长的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八抬大轿稳稳的被轿夫扛在肩上,一派富贵。
梁安与众人站在武信候府看着刘秀走远,响声渐渐远去,然后他与王匡淡笑闲聊。
一刻后,街边欢快的敲锣声陡然又临,远远的,众人看到了高高坐在马背上的刘秀,英武中透着欢愉,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
到了府前,一连串的过门礼仪后,刘秀才弯腰掀起轿中大红的帷幕,一个妙丽佳人的倩影显现出来,刘秀唇角弯出了好看的笑容,他向着轿中伸出了右手,轻柔的声音唤着那人:“丽华……”
红巾珠翠下的女子一怔,朱唇翘起了些,然后轻轻将手搭在了刘秀的手中,随着他的步伐迈出了轿中。
一条红纱牵引着二人走进了正厅中,满席的观众欢呼声更盛,那个女子仿佛害羞的头埋了更低,刘秀只是眉目含情的笑望着她。
功成名就,娶你而归。
当日的誓言,终于兑现了。
刘秀心中溢出满满的欢喜,一颗心不受控制的微微快速跳动着,战场上的生死,不能让他心惊胆战,可是身旁的女子,一如初见般,让他的心再也无法不对她跳动。而今日,他终于娶到她……
“一拜天地——”媒婆喜悦的声音传来。
阴丽华挽着手中的红纱,轻轻跪下,这时刘秀才从惊喜中醒来,他赶忙亦是跪下,向着天地跪拜。
“二拜天子——”
两人转身,随即对着高坐上的刘玄跪下,刘玄淡笑着点了点头。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立刻,两个新人被众人簇拥着送到了房中,军中将领向来豪放,长久的调侃了两人后,刘秀没法,只好随众人出来一同喝酒。
热闹的宴会,酒酣味甜后,梁安有点醉意,看着王匡与众人正侃侃而谈,自己独立一人就走出了厅中。
满月如弦,他醉酒下清亮的眼眸微有些恍惚,望着星辰,只觉的重影重重。突然,外面一束烟花在黑夜中绽放,将星芒掩去,绚烂夺目,梁安坐在走廊上,微倚着身旁的红柱,轻轻抬头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倏地流下,没有任何征兆,满天星光烟花在那人晶莹的眼中聚成闪烁的极美之境。
明明是欢喜之日,坐到了这里,都能听到从正厅传来的欢笑声,为何他却觉得难以言明的难受。
谁说酒可忘愁?酒明明是这世上,最引人相思之物,什么样的真情,什么样的回忆,都在一壶酒下,暴露无遗,无论那人是多么的不愿……
“梁公子……”直到,一声清润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梁安迷离怔忡的转头,满目的泪珠,将面前人的容貌折的曲折模糊,他微歪着头,想要看清他。
刘玄站在他身旁长久的怔住,他满脸的泪痕,眼中的脆弱悲伤清晰无比的映入他的眸中,让他心中剧烈的疼痛,他蹙眉的抬手触到梁安的面容,将他的睫下的泪珠划去,指尖微微发热,将他的心也烤热般。
然后他看着梁安道:“梁公子,为何伤心?”
梁安眨了下眼,泪珠全落在刘玄的指腹上,他才微微看清面上的人:“陛下……”他声音沙哑的轻唤着,然后又道:“是你吗?……”
刘玄一怔,望着梁安的眼陡然深沉难测,然后长久的不语。
梁安望着他,渐渐的低下头,然后靠在刘玄的腰间闭上了眼睛。
陛下,为何你不认我?……
这世上如何会有如此相似的人?……
刘玄望着他的闭目,目光一瞬变得极其温柔。
圣卿,朕还不能认你,朕不能再次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过了一会儿,王匡出来寻人,看到梁安靠在陛下的身上的景象,一怔,赶忙上前。
梁安一副酒醉熟睡之样,刘玄只是清淡的转头看着王匡道:“上公带梁公子回去吧。”
说完,刘玄就将腰侧的人交给王匡,然后向正厅中走去。
王匡拥着怀中的人,微侧目看着刘玄的背影,眉头微蹙,然后他轻声对着梁安道:“安?”
梁安睫毛动了下,恍惚的眼半眯着睁开,然后又阖上,一脸迷茫,王匡无奈的叹了一声,横腰将怀中抱起,就向门外走去,上了轿中,才对一个士兵道:“你去正厅告诉众人,我不胜酒力,先行离去了。”
那个士兵看着王匡怀中的人立刻明了,笑意然然的道:“是!”然后迅速向厅中走去。
三个月后,军中大多数士兵伤已好,王匡亦是重新整装待发,他将绿林军分为两路,一路由他亲自率领,北攻洛阳;一路由申屠建、李松率领,西入关中,直取长安。其余人则留守宛城。
“安,我不日即要北上攻打洛阳。”王匡对梁安道。
梁安点了点头,道:“好,我去收拾东西。”
“不用了。”王匡握住了他的手,眉眼溢出柔情:“安,这次你留在宛城。”
梁安眉头立即蹙起。王匡却笑着道:“安,这次北上我想速战速决,尽快攻下洛阳,然后与李松汇合一起攻取长安。我可能顾忌不到你。”
“匡,我不需要你顾忌,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梁安说道。
王匡眉眼含情道:“我知道,你那么聪明,只是我不想你受苦。”
梁安望着他,目光放柔,片刻后,他才道:“好,我在宛城等你。”
他随王匡去洛阳,无论是不是安全,王匡心中只怕也多是担心他的,与其让他担忧,不如让他安心打战,就宛城等他的好消息。绿林军昆阳一站一举而胜,已是扬名立万了,现在许多人来投靠绿林军,凭现在的势力,王匡应该很快就可以攻下昆阳。
这日,他远远的站在城头上看着王匡率领着整齐的军队走远,心中淡淡的涌现了些失落。
有些人的温暖依赖久了,已成习惯,现在看到王匡久远,虽然知道他很快就会回来,已然心有不舍。
军中大多数将领已经出征,只有刘玄和将士留守宛城,他偶尔会遇到刘玄,只是除了简单的行礼客套,匆匆而过,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交集。
可是,他心中总是记得那日刘秀大婚时,他曾在漫天绚烂中见过刘玄,他甚至会一种错觉,那日刘玄看的眼神温柔如那人。只是白日每次的相遇,刘玄淡漠的神情都会推翻他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他若是陛下,怎么不认我?……
第128章 北攻洛阳
今天先说一件事,因为本人长期的写论文,所以文笔总是喜欢论点式的,昨天的文,实在不满意,感觉太像论文,所以后面的我改了一些,就是王匡要去洛阳的后面,前面没有改。大家可以去看一下。
时间飞逝而过,梁安经常独自一人登上城池,看着黄沙厚土、蔚蓝天空,然后一只鸟儿就会经过,在他头上盘旋着,欢快的叫着。有时,鸟儿会落在梁安的肩上,然后微微啄下他的肩,梁安就会会心一笑,然后轻柔的将鸟儿握在掌心,从他爪下取下信书。
王匡经常会写信给梁安,有时候是军情,有时支吾的只是随便几句可有可无的话,有时候说些情话透着些微的想念。
梁安看着,心中慢慢的溢出些温暖。
这日,他手拿住刚刚传来的信书,展开了掌心,看到上面的字,唇角勾出了一抹笑容。
夏日将去,微凉的风轻轻一吹,梁安手中的信书飞起,然后飘飘扬扬的向着远方飞去,纸上写了“洛阳已陷”四字。
梁安走下了城头,向自己屋中走去时,经过了刘玄的房中,脚步慢了些许,眼中片刻的失神,最终他转身敲了敲房门。
“进来。”清润的声音传来。
梁安推开了门,行了礼,看到刘玄正在翻看竹简,然后微欢喜的声音道:“陛下,洛阳已经攻下了。”
刘玄抬头,笑着点了点头,道:“朕已知道。”
梁安一怔,面上升起些尴尬,他其实应该早猜到洛阳一旦攻下,肯定会第一时间传递情报给刘玄的。只是自己一时高兴竟然忘了,他心中竟然想的只是与……只是与那人一同分享喜悦,想要和他畅谈不分彼此……
“那……属下退下了。”梁安局促的道。
刘玄点了点头,将竹简卷起,又去拿另一个。
梁安行了礼,就要转身离去,刘玄的声音又响起:“天气转凉了,梁公子记得添衣服。”